1越狱犯的结局
当通道上又传来脚步声时,莫德紧紧地抓着牢房的铁栅。他被关进死囚牢这几年,这种情形已经发生过缘次。这些日子里,他憎恨的情绪越来越强烈。
来人是典狱长奥里夫,由两位警卫陪同着。奥里夫脸色凝重,但他那表情在莫德看来,就像是殡仪馆管理员想在丧家面前表现出哀伤一样虚假。
莫德已经做好接受最坏消息的准备,他曾因一再上诉而成为名噪一时的新闻人物,而现在他的好运就要结束了。在典狱长开口之前,莫德感觉像是过了一个世纪。
“莫德,你最后的上诉已经被驳回了,我刚刚打电话给州长,他拒绝暂缓对你的处决,处决时间定在明天上午。”
莫德表现得出奇的冷静,他对典狱长说:“奥里夫,这下你总算如愿了,我很清楚你心里在想什么,你巴不得我立刻死掉,这样就没有人再知道你的丑事了。自从我到这里以来,第一次看见你这么开心,每次宣布延缓处决,我知道你都非常难过,别指望我会捶胸顿足地哭号,或是卑躬屈膝地哀求,我不会给你任何满足感,我会风风光光地离开这个地方。”
奥里夫一言不发地走了。值班的警卫杰弗里和韦恩都很关心莫德,但却爱莫能助,在莫德大刑之前,他们很想说一些安慰的话,但是却找不到合适的话。终于,杰弗里鼓起勇气,说:“莫德,我真为你难过。”
莫德尽量让自己保持冷静,但是抓着铁栅的手却掩饰不住内心的紧张。
现在是下午猿点园缘分,明天上午远点是监狱执行死刑的时间。莫德的生命只剩下不到员缘个小时了。他曾经三次越狱,但自从到了这里后,他的越狱计划全都不管用了。他被关在一间整面墙都是用铁条制成的屋子里,两名看守日夜在外值勤,不给他一点儿机会。他也曾利用法律的漏洞来延缓刑期,想凭借大众舆论的力量,免除他的死刑,但是他失败了,他从一年前的诉讼名人成为了如今的败诉者。
莫德凝视着前方,此时,他听到唯一的声音是翻阅报纸声,两位警卫在读报,但都显得很不自在。莫德闭上眼睛,在死亡来临之前,他想重温一下过去。
莫德从小体质就不好,时常因病耽误功课,不是肺炎,就是严重的过敏症,要不然就是胃部不适。医生说他是因为太过紧张所致,但他父亲却认为这些病症纯粹是他为了逃学而想出的办法。莫德的父亲是一个冷酷无情的机械师,妻子被他逼得天天借酒浇愁,同时他还憎恨病弱的儿子。莫德一心想用调皮捣蛋来引起父亲的注意,不料却转化成了犯罪。
“晚餐想吃些什么,可以随便点菜,我知道这规矩很蠢,一个人吃不下的时候,却硬要让人家吃。”警卫韦恩打断了莫德的回忆。
“奥里夫今晚会不会来这儿?”莫德没有回答他,却反问了一句。
韦恩有些茫然地说:“典狱长明早才会来,他现在已经下班了。”
“我知道他明早会来监督行刑,这不仅是他的职责,他的本意是想看着药丸子扔进我的嘴里,”莫德接着说,“给我来一份大餐,要最昂贵的,我要一份蛙腿加猪肉炖的羹,烤龙虾,法国炸鱼,一碟小虾沙拉,还有苹果饼和咖啡,再来点好面包,让这混蛋政府去付账吧!”
下午苑点猿园分,警卫杰弗里端来了莫德的晚餐,他看着这些菜,感到有些反胃,真不知道莫德如何吃得下去。
杰弗里对莫德说:“食堂的管理员很不满意,但还是弄来了你要的菜。
很抱歉,除了这些菜我不能再为你多做点什么。”莫德没有说话,看着菜盘子逐一从门洞塞进来。
圆缘分钟后,牢房里传来巨大的喘息声,两位警卫立刻冲到牢房前,当他们打开牢门时,莫德已经倒在地上。他的脸色黑青,呼吸困难。杰弗里意识到情况不对,马上让韦恩打电话给医生和典狱长。几分钟后,医生赶来,给莫德做检查。最后,他抬头对典狱长说:“没有脉搏,没有呼吸,瞳孔扩大,心跳停止,他已经死了!”
“这怎么可能?刚才他还好好的,怎么会死了呢?难道他是心脏病发作了?”奥里夫不解地问。
“没经过验尸,我不能确认死亡的真正原因,不过,我希望能了解整件事情的经过。”大夫说着,看了餐盘一眼。
太阳高挂在空中,现在已经是上午员员点了,但奥里夫的心情仍然好不起来。莫德昨夜的突然死亡,给他带来不少麻烦。办公室突然响起了急促的敲门声,奥里夫大声说:“进来,门没锁。”
门被推开了,进来的是医生。
“验过尸了?怎么样?是不是心脏病?”奥里夫急切地问。
医生摇了摇头,说:“不,他不是死于心脏病,正像我昨天怀疑的,莫德的这种病非常罕见,单凭验尸不会找到答案,重要的是他的病史。”
奥里夫火冒三丈,他冲着医生吼道:“说了半天,你还是不知道莫德是怎么死的?”
医生很耐心地解释说:“你没有专心听我说,典狱长,我知道是什么让他致命,用医学上的话来说,是‘血管神经性水肿继发的贝类过敏’,也就是说,他死于严重过敏,其毒害你说多大就有多大,昨晚当我看见龙虾的爪子时,我就开始怀疑。你走了之后,我又去档案室翻阅了莫德的病历,而今天上午的验尸结果,证实了我的猜测。”
“你把我弄糊涂了。”奥里夫说。
医生心平气和地说:“让我这么说吧,莫德其实是想戏弄你们,他知道自己对贝类和海鲜过敏,尤其是龙虾,能让他致命。他很可能也知道,紧张的情绪能增加过敏反应的毒害,他的心理状况加上那顿饭,这就是他致命的结果。不知你们之间有什么仇怨,让他拿命来戏弄你?”
“没什么,大不了不做典狱长喽!”奥里夫懊恼地说。
医生歪着头看着典狱长,讽刺地说:“典狱长,其实你也不用太难过,你就把州里供给他的那顿饭当做是死刑室用的氰化物,而不是龙虾。”
2越狱暴乱的幕后黑手
那天是星期一,天阴沉沉地下着毛毛细雨。监狱长劳森刚刚上任后一个小时,就召开了紧急会议。参加会议的有副监狱长、警卫队长和三个有官衔的警卫。
“诸位,”劳森坐在前任监狱长上午才腾出来的办公桌后,“我叫劳森,州长授权我处理本监狱的一切事务。”
劳森站起来,转向椅子后面的窗户,看着外面的大院,由于源愿小时前的一次越狱暴乱,院子被烧得黑乎乎的。劳森把情况简单地作了一下介绍:两名刚刚逃出监狱的囚犯被击毙,员远人受伤,其中有缘名是警卫,损失了好几万元公款。之后,他点燃一支雪茄,深吸了一口,接着说:“州长交给我三项任务,第一,也是最重要的,就是必须尽快恢复监狱中的秩序;第二,必须加强和维护内部的安全;第三,要深入调查这次越狱暴乱的原因,找出主谋。
现在我想听听大家对完成第一项任务的意见,也就是说,如何恢复监狱中的秩序。”
“监狱长,我可以告诉你,完成这三项任务,其实很简单,只要把弗兰克关进洞里,永远不放出来。”警卫队长雷蒙爽快地作了回答。
“弗兰克?”劳森想了一下这个名字,手指在椅子的扶手上轻轻敲打着,“弗兰克是不是那个专门收购赃物,曾经两次越狱的囚犯?”
“是的,”雷蒙队长说,“这次他被判了圆园年,他会在这儿服到期满的。猿个月前,保释委员驳回了他的申请,所以,他必须服完圆园年。”
“你的意思是说,弗兰克是个关键人物,监狱的暴乱就是他引起的?”
“没错,”雷蒙肯定地说,“正是如此。”
劳森吐了一口烟,缓缓地点点头,“其他各位的意见呢?你们同意雷蒙队长的说法吗?”
房间里顿时一片沉寂。三名警卫互相看了看,但是都没说什么。最后,年轻的副监狱长说话了,他叫吉尔德,他说:“监狱长,虽然我们很尊重雷蒙队长的地位和经验,但是,很冒昧地说,我不赞成他的说法。我认为雷蒙队长夸大了弗兰克在囚犯中的重要性。我认为他的影响并不像雷蒙队长说的那样,”
雷蒙不等他说完,就大声地吼道,“整个监狱里,每次越狱闹事,他都是幕后主使,他控制了每一个有职位的囚犯。”
“不是这样的,”吉尔德冷静地说,“他并没有控制每一个辅导班的老师,”
“什么老师?”雷蒙不屑地说,“谁想控制他们?他们在那些囚犯的眼里根本不算什么!我说的是控制那些举足轻重的人,那些在监狱教堂、餐厅、洗衣间有影响的人!我指的是那些有钱花、吃得好、过得好的人!”
“你在暗示,以前的一切全都是由弗兰克在幕后操控的?”劳森问。
“是的,可能还不仅如此,”雷蒙队长说,“我并不是在暗示,我是在陈述事实。”
“一种没有事实根据的意见,不能称之为事实。”副监狱长平静地说。
“吉尔德说得有道理,”劳森对雷蒙队长说,“队长,你有什么证据或者确切的指控?”
雷蒙队长瞥了吉尔德一眼,恼怒地说:“没有。”
“囚犯中有没有愿意跟我们合作调查弗兰克的人?”劳森问。
“当然有,”雷蒙承认说,“我们有内线,他们会把任何一位囚犯的事告诉我们,但弗兰克除外。”
劳森说:“这么说,我们对此无能为力了?”
“除非你接受我的意见,把他孤立起来,否则就没有。”雷蒙语气强硬地说。
劳森的手指在桌面上敲打起来,他说:“这件事让我考虑一下,我得熟悉这里的事情,在我做出最后的决定时,会和你们商量。同时,我想大家最好快点动手,恢复整个监狱的秩序,目前情况怎么样?”
“安全上应该没什么问题,”雷蒙回答说,“粤、月两栋都在我们的控制中,悦栋的员号到缘号牢房,也都在控制中,远号牢房,囚犯都被锁在里面,他们在绝食,从上星期六早晨起就没有进食。”
“你认为他们能熬多久?”劳森问。
雷蒙摸摸下巴,沉思地说:“最多到星期二中午吧。”
“好,还有别的事吗?”
“暴乱分子中,有愿个人仍然占据着鞋厂,他们都没有武装,”雷蒙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吉尔德,“不过,我们受到指示,不要用武力逼他们出来。”
劳森转向副监狱长,想听听他的意见。
“在那个厂里,有价值源园园园元的制鞋设备,”吉尔德解释说,“如果我们用武力逼他们出来的话,那些设备就会遭到毁坏,我已经派神父进去沟通,我想他们会自动出来的,”他扫了雷蒙一眼,“这样就不必遭受损失了。”
“好,”劳森又转向雷蒙,“还有什么吗?”
“大致就是这样,隔离囚房一半是满的,医务室也差不多满了,三栋牢房都早早上锁,暂停各种娱乐活动。”雷蒙耸耸肩说。
“很好,”劳森说,“就这么办,继续锁上牢门,但是恢复听收音机和阅读书籍,绝食的那个牢房除外。今天晚餐的时候,推两餐车热腾腾的饭菜过去,给每个绝食者一盘吃的,不论是谁,先吃的人,就可以回到餐厅吃饭。在制鞋厂的那些人,还是让神父去劝说。”说到这里,他扫了雷蒙的部下一眼,“明天中午之前,每栋牢房的主管,写一份对各牢房情况的报告,附上采取行动的简单意见交给我,关于弗兰克的事我们以后再研究,”他停了一下,“还有什么问题吗?”
雷蒙摇了摇头,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他的三位部下也跟着站起来,源个人一起走出去。
屋里只剩下劳森和吉尔德。吉尔德避开劳森的目光说:“对刚才的意见我很抱歉,我希望你的第一次会议顺利一点。”
劳森微笑着安慰他说:“没关系的,说句实在话,在目前的情况下,我也不指望事事顺利。”说着站起来,对吉尔德说:“我们到餐厅喝杯咖啡,聊一聊吧。”
监狱的餐厅很宽敞,现在除了工作人员外,没有其他人。劳森和吉尔德取过杯子,自己动手倒了两杯咖啡,然后走到附近的一张桌子边坐下来。劳森默默地喝了一会儿咖啡,然后盯着年轻的副手说:“我们才认识,我真不愿这么快就找你来谈话,不过,你知道我也是没办法,我想尽快了结此事,你对雷蒙这个人有什么看法?”
吉尔德勉强笑了笑,喝了一口咖啡,“你这个人倒是很直率。雷蒙队长很能干,只用两天就平息了监狱的暴乱,要在别的地方,起码要拖到两个星期以上。但是在囚犯教育、职业训练和心理重建方面,雷蒙队长是个彻底的失败者,他认为,监狱的功能就是惩罚犯人,我认为这是错误的。”
劳森沉默了一会儿,问道:“你不喜欢雷蒙?”
吉尔德点点头说:“是,不过,也没什么,我们只是志向不同,做不成朋友。”
劳森说:“我很感谢你的坦率,弗兰克这个人怎么样?他是这儿的囚犯头吗?”
吉尔德耸耸肩,说:“雷蒙是这样认为的,但我并不这样看。”
“雷蒙不仅仅认为是,”劳森更正说,“他坚信他就是囚犯的头,为什么?”
“具体情况我不知道,我承认弗兰克可能参与过一两次,他在这儿已经十多年了,为了使生活好过一点,任何老囚犯偶尔都会参与。不过,我根本不相信他控制着所有的囚犯。”
“你认为,雷蒙是不是由于某些原因跟弗兰克过不去?”
吉尔德摸摸下巴,说:“有可能,他们两人在这儿都待很长时间了,他们以前可能有什么过节。”
劳森想了一会儿,说:“以后再讨论这个问题吧,明天我就找弗兰克问话,问他有关改进监狱的看法。”
吉尔德皱起眉头,“你要向弗兰克征求改进监狱的意见?”
“对,向弗兰克和每一个在这里的老囚犯征求意见,我在别处当监狱长时,用过这个方法,他们会提出许多具有建设性的意见。”
“我非常赞成,”吉尔德说,“这种做法很开明。”
“我希望会有些好结果,”劳森说,“这件事就由你来安排,明天上午怨点开始,每一位囚犯的问话时间为员缘分钟左右,今晚远点之前,把他们每个人的资料都放到我办公桌上,我晚上要先看看。”
“好的,我会照办的。”
第二天上午怨点,劳森开始和监狱里的老囚犯轮番谈话。他的问题很专业,刺探那些人的心理和思想,那样子,就像一位高明的医生在病人的身上寻找肿瘤一样。
劳森在与远位老囚犯谈过话之后,才轮到弗兰克。他看到弗兰克时暗暗吃了一惊,这位曾经显赫一时的收赃者,坐了十多年牢后,外貌有了很大的变化:背驼了,头发几乎全掉光了,目光黯淡,皮肤灰白,一副不健康的形象,根本不像一个能煽动囚犯暴动的大人物。
“弗兰克,”劳森开口说,“我请狱中所有人来谈话,是想征求一下大家的意见,看看有什么地方需要改进的,你有什么建议?”
弗兰克坐在椅子边,愁眉苦脸地抓着一顶便帽,说:“我,我,关于监狱,我什么都不知道。”
“弗兰克,你用不着害怕,”劳森说,“你说的话绝对没有人知道,请坦白地说出你的想法。”
弗兰克说:“监狱长,我觉得有很多方面可以改善,食物方面可以改善,星期天放的电影都太老了。”
“这些都是一般的意见,”劳森说,“我要的是比较特别的意见,尤其是一些会引起暴乱之类的问题,”他随手打开弗兰克的资料,“比如说,警卫对某些囚犯好,对某些囚犯不好,你说这种情况会不会有?”
弗兰克双手扭着便帽,避开劳森的目光,不自然地说:“也许有,也许没有,这个我不太清楚。”
“弗兰克,如果某个警卫虐待你的话,你会向我报告吗?”
“当然会,”弗兰克抬起头,然后又垂下来,“我在这儿已经待很长时间了,一直是规规矩矩的。”
“这么说,如果有警卫或者警官和你过不去,你愿意来报告?”
“是的先生,我会,”弗兰克明确地说,“我在这儿一直很规矩,我也希望得到公平的待遇。”
“我明白,”劳森点点头,“你和雷蒙队长相处得还好吗?”
弗兰克摇摇头,说:“队长不太喜欢我。”
“为什么?你和他有什么过节吗?”
“是的,监狱长,有过一次,不过,那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事。”
“什么事?什么时候发生的?说出来我听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