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有惊无险
福特一家住在偏僻的山下,邻近只有两户人家。
“真希望我们也能去度假,”那天早晨,福特被闹钟吵醒后,坐在床上,呆呆地望着外面,脱口而出。
“是啊,我们现在要有一个月的假期该有多好啊,理查一家昨天到佛罗里达度假去了,去一个月呢。”太太躺在床上说。
理查就是他们的两位邻居中的其中一位,另一位邻居已经搬走了,新的住户还没搬进来,所以这里只剩下福特一家。
“整整一个月啊!”福特说着,打了个哈欠,“前天他到银行跟我道别,说他要申请关掉煤气、电和电话,然后收拾行李准备出发,他真幸运!”
“你应该起床了,”太太说,“去叫醒孩子们吧。”
福特下床走到窗前,随意眺望了一会儿。正要转身离开,突然瞥见松树林里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动,他眯起了眼睛仔细地看。
“我好像看到了一头鹿。”他说。
“那肯定也是一头疯鹿,”太太说,“它不知道打猎季节已经到了吗?”
福特继续向松林眺望,希望能看清楚些,但却没再发现什么。站了几分钟后,他说,“我想我是看到了一头鹿。”
“福特,”太太边穿衣服边说,“去叫孩子们起床吧,你得送他们上学了。”
他披上睡袍来到七岁女儿的房间,轻轻摇醒了她。接着,又来到儿子的房间,看见八岁的儿子已经起床了。
福特又回到卧室的窗前,再次向外眺望,脸上现出迷惘的神情。“我好像看见了一头鹿。”福特说着,认真地打量着松林,那里仍然是一片寂静。
“也许是个猎人。”太太说。
“树林里设有岗哨的。”福特说。
“岗哨拦得住他们吗?”
“嗯,他们最好别到这儿来。”
福特洗了脸,刮完胡子,穿好衣服,坐下来和家人共进早餐。福特注意到,女儿和儿子直打哈欠,没有食欲,饭桌的气氛很沉闷。
福特太太帮孩子们穿外套时,福特出门来到外面。清新的空气迎面扑来,他站了一会儿,向车库走去。快到车库时,他再次转过头看了看松林,到底是不是鹿呢?就在这时,从车库里走出一个人,站到门正中。当他转回头时,发现自己正面对着一个陌生人,他们相距大约员园尺。
他怔住了。
那人比福特年轻许多,脸上灰扑扑的,穿着一件花格夹克,拉链只拉了三分之一,一只手放在口袋里,一副邪恶的样子。
“你是谁?”福特紧张地问,“你在这儿干什么?”
“别紧张,福特先生,”那人说,“冷静点,只要照我们的话做,你们全家就没事。”
“你在我的车库干什么?”福特生气地责问。
“我们在等你。”那人轻松地说。
“我们?”福特不解地问。
“是的,我们。”车库里有人答道。随着声音,从车库里又走出一个人,他的年纪和福特差不多,穿着风衣,戴着呢帽,手中一把左轮手枪,正对着福特。
“进屋去!”他目光阴森地看着福特命令道。
“为什么?”福特问,尽量克制自己不去看对方的枪。
“因为这是命令!”年纪大的那个人不耐烦地说。
“我的妻子和孩子们在那里。”福特担心地说。
“我们知道,你要想救她们,最好乖乖地听话,少说废话。”
“屋子里没什么钱,”福特说,“不过,东西你们可以随便拿。”
“进屋去!”年纪大的重复说,把握着枪的手放进口袋。
福特转过身,向家里走去,两个陌生人跟在后面。房屋的门仍然敞开着,可以听见福特太太和孩子们说话的声音。
当福特太太一看到丈夫进屋,后面还紧跟着两个陌生人,马上就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事,立刻把孩子们拉到身后。
“没关系的,海伦。”福特故作镇定地对太太说,“他们还没有说明来意,不过,没有关系。”
福特太太转向孩子们,说:“这两位是爸爸的朋友,向他们问好。”
孩子们羞怯地向他们点点头。
“现在,脱下外套,回楼上去吧!”福特太太对孩子们说,“出发时会叫你们的。”
孩子们半信半疑地走开,不停地回头看,两个陌生人在向他们微笑。
看着孩子们上楼后,年纪大的说:“干得好,福特太太,如果每件事都这么合作的话,那么一切会很顺利的。”
“你们到底想干什么?”福特问。
“我们要做的很简单,只要你开车和我一起到镇上去,我的伙伴留在这里,照看你的太太和孩子,作为你合作的保证,一直到我们回来。”
“你的意思是把她们当做人质?”福特怒气冲冲地问。
“是的。我知道你不喜欢,但这是最好的办法。今天你要像平常一样,早一点开保险库的门,要在工作人员上班之前。”
“你准备洗劫一空吗?”福特说,“不过,你疏漏了一件事,保险库是有定时钟的,不到怨点不开,我也毫无办法。”
“关于这点我们很清楚,福特先生,我们可不是外行。这一星期我们一直在观察你以及银行的运作程序,你没有注意到吧?这说明我们干得非常出色。”年纪大的盯着福特得意地说。
“并非如此,”福特说,“昨天快下班时,我就看到你们在银行里。”
年纪大的冷笑了一下说:“像你们这种小银行很容易对付,你们这里的人很老实,所以,晚上你们并没有把所有的现款锁起来,你们出纳员的抽屉里全是现金,我们就要它。”
福特低下了头,这家伙说得一点没错,出纳员有个很糟糕的习惯,就是喜欢把现金留在抽屉里过夜,好像不会有人抢银行似的。
“现在是苑点猿园分,”年纪大的看看手表说,“进镇需要源园分钟,也就是说,我们愿点员园分到银行,在里面办事的时间不会超过员缘分钟,所以,愿点圆缘分我们开车返回,怨点过几分,我们就应该回到这里。”
“前提是他很听话。”那个年轻的说。
“别担心,弗莱克,”年纪大的冲福特笑着说,“相信你应该知道怎么做,不会胡来的。如果我们不按时赶回这里的话,你的家人可就要倒霉了。如果我们怨点半前不回来的话,弗莱克就可以断定,有人企图从中作梗。”
“然后会发生什么事?”福特问。
年纪大的耸耸肩,冷笑着说:“弗莱克的脾气可大了。”
福特勃然大怒,真想跟他们拼个你死我活,但他最终还是忍住了。
“好了,”年纪大的说,“我们出发吧!福特先生,为了你的家人,抓紧时间吧!”
福特不想动,但是,在手枪的威逼下,他没有其他选择。走到门口时,年纪大的说:“福特先生,我们开你的车去。”福特跟年纪大的歹徒上了汽车,在转向汽车道,又回头瞥了一眼他的房子。他突然想尽快了结此事,回到家人的身边,他不想逞什么英雄了。
当他驶上公路时,才意识到自己住的地方很偏僻。经过歹徒停在路边的汽车时,他很清楚是不会有人看见它的,更没有人会问这是谁的车。
福特猛踩油门,朝镇上急驶而去。
“福特先生,请留心车速!我们可不想犯法。”说完瞥了福特一眼。此后,他们沉默不语,偶尔视线相遇时,歹徒总是古怪地笑笑。
快到镇中心时,福特首先打破沉默说:“你和我一块儿走进银行,人们不会感到奇怪吗?”
“不会,这儿的人都很天真,不会怀疑的。”
“假如我的同事早到了怎么办?”
“他们早到过吗?”
“没有。”福特愤怒地说,“不过,他们来上班,发现银行门关着怎么办?”
“他们会打电话到你家,你太太在弗莱克的陪同下会告诉他们,你睡过了头,正在途中。”
“如果有人看见我进去,又离开,”
“就让他们乱猜去吧,福特先生,等他们真的怀疑时,我和弗莱克早已经远走高飞了。”
福特将车停在银行边的胡同,下了车,悄悄地走进银行。
“时间刚好愿点员园分。”歹徒得意地说。
福特突然转过身,对着歹徒大声问道:“如果我们不能及时赶回的话,我的家人会怎么样?”
歹徒吓了一跳,连忙掏出手枪。
“他妈的,我在问你问题!”福特大叫着扑过去,歹徒举枪瞄准福特的胸口。
“别乱来,福特先生!”歹徒厉声说道,“如果你心里还有家人的话,就别再浪费时间,赶快动手吧!”
福特取出钥匙逐个打开抽屉,歹徒把抽屉里所有的现金都放进一个帆布口袋里,然后厉声警告福特,如果有人阻拦的话,他准备毫不客气地干掉他。又一把夺下福特手中的钥匙,说:“万一我必须干掉你,这样也不妨碍我用你的车逃走。”
此时,福特和歹徒的神情都很紧张。他们打开门,走到外面,人行道上空无一人。他们上了汽车,福特坐到驾驶座上,才稍稍松了口气,他真害怕发生枪战。
“几点了?”福特问。
“时间很充裕,福特先生,开车吧!”歹徒又把钥匙还给他。
福特把车倒出胡同,几个行人似乎没有注意他们。在这个小镇,人们很少管别人的事。福特诅咒他们的冷漠,如果他们敏感一点的话,一定会注意到这儿不对劲,而打电话报警。上了公路,福特开始胡思乱想:“回到家后,会发生什么事呢?两个歹徒会带着钱,老老实实地离开吗?最好的可能,是他们把全家人捆起来,以便有充足的时间逃走,最坏的可能,”他不敢再往下想了。
福特一言不发,沿着公路疾驶,一心只想回到家人的身边,和他们一起面对即将发生的任何事情。路上,他们很少遇见别的汽车。福特一路沉思,没有注意该拐上小道,还是歹徒提醒他说:“快要转小路了。”
福特似乎没有听见,歹徒用手指着前方,大声叫道:“快要拐弯了!”
福特没有刹车,也没有减速,本能地一打方向盘,汽车一个急转弯,跳离公路,冲上小路。因为拐得太急,汽车冲出小路,猛地撞上路边的一块巨石。
福特的头撞上车窗,一下子失去了知觉。当他睁开眼时,大脑一片茫然,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发生了什么事。当他扭转头,看见身边的歹徒时,才恢复了记忆。那歹徒的头似乎被车门撞碎了,帽子也不见了,头上、脸上满是鲜血,震怒的表情,狰狞可怕。
福特凝视着他,突然,他意识到,这个人已经死了。他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感到一阵恐慌。他看看手表,怨点员园分!他急忙解开安全带,下了车,绕到另一侧,打开车门。歹徒没有系安全带,软绵绵地倒在地上。福特从他口袋里掏出手枪,又看看手表,还有时间。他们怨点圆园分必须返回,如果他现在到公路上雇辆车的话太浪费时间了。他现在考虑的是该不该拿着钱袋回家,把发生的事告诉弗莱克,也许他会离去。这办法行得通,但就怕弗莱克认为这是一个陷阱,那样的话,天知道他会做出什么样的事。最后,福特打消了所有的疑虑,拿着手枪,向家里跑去。
福特不停地问自己该怎么办?总不能直接冲进去吧,过去的一个小时里,弗莱克那家伙一定很紧张,而且会越来越紧张,因此,很难预料会发生什么事。福特停下飞奔的脚步,大口喘着气。他告诉自己,别走这条路,弗莱克一定在密切注意着这条小路。
因此,他穿过松林,谨慎地绕道而行,来到房屋的侧面。匍匐在松针上,绞尽脑汁想办法。
他可以从地下室的窗户溜进去,上楼,然后出其不意地攻击弗莱克,
可是,妻子和儿女都在他的枪口之下,这样做太冒险了。他再次看了一眼手表:怨点员园分。才怨点员园分?
他惊恐地瞪着手表,秒钟静止不动,不知道什么时候停止的。可是,现在是几点呢?他在汽车中到底昏迷了多长时间呢,
突然,屋子里传出一声枪响,打断了福特的思路。“出了什么事?”福特被一种难言的恐惧攫住,他猛地跳起来,拿着枪,以冲刺般的速度向屋里跑去。他穿过矮树丛,越跑越快,他把自己的安危置之度外,一心只想干掉那个歹徒,保护他的家人。他跑过草坪,跳上门廊,穿过前门,冲进过道,与弗莱克撞了个正着。歹徒也正好从客厅跑进过道,枪挂在身上。
福特没有停下脚步,手指扣着扳机不放,边跑边开枪。一连串的子弹打在弗莱克身上,他晃了几下,全身抽动,倒在地上。
福特跑进客厅,发现妻子正双手捂着嘴,惊恐万状地站在那里。
“孩子们呢?”福特焦急地问。
妻子惊讶地盯着福特手中冒烟的左轮手枪。
“他们在哪儿?”福特大声喊道。
“在楼上。”她小声说。
“他们都没事吧?你呢?没事吗?”福特关切地问。
“没事,没事。”福特太太颤抖着说。
福特扔下手里的枪,她跑过来,两人紧紧地抱在一起。
“我听见一声枪响,”只说了半句话福特就紧张得说不下去了。
“噢,福特,你知道吗,他们两个是逃犯,刚才电视新闻中播放了他们的照片。当时弗莱克也看到了,他越来越紧张,”福特太太说,“真可怕!”
“他没有伤害你们吧?”
“没有。”
“那么他为什么开枪?”福特不解地问。
“他说他看见林子里有东西在动,以为是警察。不过,我看见了,只是一头鹿,但他不相信。”
她看了一眼弗莱克血迹斑斑的尸体,闭上双眼,伏在丈夫胸前。
“一头鹿?”福特轻声地问,“他射的是鹿?”
“你是怎么回事?”福特太太问。“你没事吧?你是从哪儿弄来的枪?跟你一起去的那个歹徒呢?”
福特摇摇头,叹了口气说:“让我静一下吧,亲爱的!”说着,闭上双眼。
这时,他听见孩子们在楼上叫他的声音。
2理发师智擒逃犯
“《晚邮报》一贯主持正义,将悬赏缘园园镑给提供威廉·斯特利克兰(又名勃尔顿)线索的人。这个越狱犯是曼彻斯特市艾玛·斯特利克兰被害案的凶手。源猿岁,身高六英尺一英寸。头发浅灰,有可能染过。灰色络腮胡,有可能已剃掉。淡灰眼睛,轻微对视。大鼻子,牙齿整齐,其中镶有金牙,此特征大笑时最为明显。左手拇指指甲刚被损伤。说话声音高亢,节奏较快。
头戴灰色软帽,已经或正在越境。”
对于这则消息,巴德先生几乎倒背如流了,他沮丧地把报纸扔在一边。
伦敦有几百家理发店。看来,勃尔顿是不可能光顾他这家无名小店的了。
巴德先生甚至怀疑他已经离开了伦敦。
尽管谋杀案已经过去了三个星期,但巴德先生仍然希望能遇上勃尔顿,只要有机会,哪怕是很小的机会,他都不会放过。他经历过许多艰难时光,恨透了那些为非作歹的人。在这样一个女人赶时髦的年代,巴德先生竟然会赚不到钱,真是怪事。可是事实的确如此,近来,对面新开张的“妇女美容院”,里面有熠熠闪亮的椅子,紫色和橘黄色的窗帘,红色耀眼的招牌,还有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年轻女店员。结果,如云的女郎蜂拥而至,宁可等上三四天,也不愿穿过马路光顾巴德的小店。每天,巴德先生都眼睁睁地望着她们进进出出,巴望有一天她们也会来找他,可是她们却从没来过。
巴德先生对自己的美发手艺非常自信,尤其是染发技术特别出色,因此,一看见别人染出难看的头发,心里就窝火。即使这样,还是没几个人登他的店门,只有一些工人和几个偶尔路过的行人。
那么,为什么巴德先生不把他的理发店也装饰得光彩夺目呢?说起来倒霉得很。巴德先生有个弟弟叫理查德。母亲临死时,他曾向母亲许诺过要照顾好弟弟。巴德学会了理发、染发,在家乡北汉普顿干得挺不错。那时他弟弟在一家银行做小职员。可是好景不长,理查德走上了邪路,把自己的钱财花得精光,然后挪用公款,结果被送进了大牢。巴德先生为他还清了债,等他出狱后又给了他夫妻俩去澳大利亚的船票和足够让他们开始新生活的一大笔钱,这就耗尽了巴德先生的所有积蓄。他自己也觉得无法在北汉普顿再待下去,于是来到伦敦,买下了这座小店铺。在对面那家新店开张以前,他一直都干得很不错。可是现在,
巴德从镜子里瞥见自己的脸,苦笑了一下,他已进入中年,身高仅有缘英尺远英寸,身体发胖,而且已经开始脱发。即使手里抓把剃刀,他也不是凶犯的对手。而这个残忍的勃尔顿,竟然把自己的姑妈切成碎块埋入花园。想到此,巴德先生摇了摇头,走到门前想看看对面忙碌的店门。他刚到门边,差点撞上一个匆匆进来的大个男人。
“哦,对不起,先生!”巴德先生立刻想到了他的怨便士生意,“我刚想出去吸口新鲜空气。对不起,要剃头吗,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