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盛夏中最热的那个月的月底，汉霖终于来到了调查的最后一站：深圳。也许是因为胜利在望的缘故，汉霖特意花了些时间找了一个比较好的酒店，他计划在忙碌过后，每晚能游游泳。
他很快订下了香格里拉酒店。到酒店以后，已经是傍晚了，于是他先游了一会泳，随后回到房间，在房间里打电话给酒店餐饮部，叫了一份晚餐，然后就打开了电脑。他想再研究一下明天将要审计的项目的一些资料。
晚餐很快送到了房间。汉霖的确感到饿了，于是狼吞虎咽起来。
吃完饭后，他忽然想起来入住的时候，前台送了一张酒吧的赠饮泉，价值80元，“不用可惜了。去******调查！老婶再见！”汉霖嘟囔着，换上T恤，离开房间，直奔底层的酒吧。
酒吧的一半在酒店里，另一半在外面，正对着游泳池。在梦幻般幽暗的灯光里，时髦男女三三两两坐在那里，或是谈笑风生，或是窃窃私语。一个体面的穿衬衫的中年人挽着一个年轻的女人从汉霖身边走过。待他们走过去后，汉霖发现那个女人的整个背部都裸露着，雪白雪白的，在灯光的照射下透出幽红幽绿的光泽。汉霖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汉霖正坐在一个安静的角落，看着酒水单。他感觉价格稍贵，不过幸好有券。他左挑右选，点了一杯马蒂尼，慢慢喝起来。
忽然他的三点钟方向出现一个引人注目的物件，那是一颗方方的头。他仔细看去，原来竟然是吉欧的同事，他的老朋友蒋方头。此时，这家伙正和一个年轻的女孩坐在一起，有说有笑。汉霖心里暗骂：“好你个方头，莫不是在寻花问柳？”汉霖不便过去打招呼，但是又感觉似乎坐着不动也不好，好像在偷窥似的。
正当他在犹豫的时候，正赶上方头一边说着话，一边下意识地四处巡视。因为汉霖正好在他的十点钟方向，所以他也很快看到了汉霖。二人立时四目相对。方头反应很快，立刻起身来找汉霖。二人使劲握了握手。方头问：“你老兄怎么会在这里？”汉霖说：“项目审计。”
“不会吧，你竟然会亲自来审计项目？”
“怎么不会？你来深圳干什么？”汉霖朝那个女的看了一眼。
“我的一个朋友。”方头解释道，“我来深圳培训三天。快到年中了，预算要重新制定。有一笔培训费一直没人去花，浪费了可惜。”
“哦，你真舒服！”汉霖别有意味地感叹着。
方头尴尬地笑了笑，说：“以前聊过的一个网友。这次来深圳，正好能见一见，也就聊一聊。”
“哦，就光聊一聊？那多没意思！”汉霖的口气里略带讥讽。
方头自己把话题给叉开了：“李总，我早就听说你是在调查腐败。”
汉霖心想：看来消息传得真快。也不好隐瞒了，就说：“是啊，你有什么线索吗？”
“我哪里有什么线索，只求您好好查查，那帮人太嚣张了！”
汉霖心里比较警惕，所以他在话里掺了些烟雾弹：“唉，我这是赶鸭子上架啊。别说什么也查不出来，就是能查出点什么，万一人家黑道白道的，有什么背景，说不定从背后给我来一棍子，我可就不划算了。”
“汉霖，如果连你也这么想，那我们就没指望了，什么时候天才会亮？”
汉霖笑了笑：“开个玩笑罢了。”
“你们老婶那里水很深哦。”方头突然又换了话题。
“此话怎讲？”汉霖回答的时候有些诧异。
“听说有人给老婶写了匿名信，发给她一张吉欧的男女关系网络图，你知道吗？”
“哦?竟然有这种事情？”汉霖故作不知。
“您老不知道不奇怪。这就叫灯下黑啊。”
“你听说了些什么，给我讲讲吧！”
汉霖想从方头这个消息灵通人士这里打听一些东西，没想到对方却点到为止：“我也是听说有这回事，图我也没见到。不过我倒是很替你老兄鸣不平啊！”
“有什么不平的？”
“我看你很辛苦，老婶尽给你做一些得罪人的苦差事，你知道吗，你不在东海的时候，老婶评聂海虹为优秀员工，准备奖励她全家去马尔代夫度假呢。”
“什么？优秀员工？我不知道啊。”汉霖的心理升起了一股酸楚的感觉。
“我也才听说，你们老婶在公司里是个出名的怪人。连我都看不下去了。我听说，海虹想做什么就做什么，老婶根本不敢惹她。”
“这个不假。我们都不允许做的事情，她可以做。”汉霖的心里忽然越发升起了苦涩的感觉，不过他不想和方头继续谈下去，毕竟，他也在学习禅修，正努力维持心中的禅定。于是他对方头说：“别让妹妹等太久，你过去吧。”
“好，我过去了。你什么时候走？要不我们明天一起吃个饭？”
“我计划后天下午走，不过可能要和客户吃饭，明晚再安排吧。”
汉霖又坐了一会儿，准备离开酒吧回房间。他起身走了几步，回头朝方头望了一眼。只见方头也在向他张望，四目相对，方头举手示意了一下。汉霖立时感觉到了那目光里的狡黠。这个人一向被自己视为一般的朋友，可是现在，汉霖突然灵机一动：他联想到了一个在暗处闪动的眼睛。这只眼睛好象无处不在，正在贪婪地获取着情报。
他突然想起了《功营集》里有这么一句：貌似友，实为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