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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李伟的麻烦

蔡陶的黑色轿车在高速上驰骋着,杜飞戴着墨镜坐在驾驶位,一手靠着车窗,一手慵懒地搭在方向盘上,十分地潇洒帅气,“老板,今天到珠海是要见张老吧!”

“是啊,张老是我们这行的老前辈了,他手里掌握了很多资源,拿下了他,就等于拿下了整个香洲市场。”蔡陶坐在后面一边划拉着手里的平板电脑一边说,“今天的谈判非常重要,你们谁也不许给我掉链子,听明白没有?”

“您就放心吧,不就是一个有点文学爱好的老头吗?看我分分钟搞定他。”杜飞豪情万丈地说。

“你这么厉害,那你一个人去,我和喻佳先回去?”蔡陶轻蔑地说,他最看不惯别人在他面前说大话。

“别啊老板,我这不随便一说嘛,”杜飞赶紧解释道,“再说了,这不还有您呢吗?您那套连诱惑带忽悠的本事,有谁能招架得住啊!”

“我们这次见的是不仅仅是一位商坛高手,也是一位文人雅士,”蔡陶收起电脑认真地说道,“张老是个很严谨的人,对谈话的氛围和环境颇有讲究,所以你们要时刻注意自己的言行举止,不要给他留下不好的印象,尤其是杜飞,你平时大大咧咧惯了,这次要特别注意。”

“是的,老板。”听蔡陶分析了事情的严重性,杜飞不敢再调皮了。

“还有你,喻佳。”蔡陶转身对旁边的喻佳说,“这是你第一次和客户谈判,不要紧张,语速要适中,还有就是你平时说话的声音不够响亮,这样会显得你不够自信,这两点你注意一下。”

“老板,”喻佳想了想说,“既然这谈判这么重要,那我还是别去了吧,免得到时再给您惹出什么乱子。”

“你看,这样的语气就不行了,”蔡陶指点道,“说话时要抬头挺胸,吐字要清晰准确,还要和对方有眼神上的交流,这样才能显示出我们专业。”蔡陶很用心地教喻佳与人谈判的技巧,他没有正面回答喻佳的问题,因为在他心里,根本就没有去,或者不去,只有怎么去,去了以后怎么说。

喻佳明白蔡陶的用意,见老板坚持,便也不在推脱,只是用心聆听老板的教诲,然后在心里默默祈祷,希望谈判一切顺利。

话分两头,此刻肖佚林正坐在深圳前往香洲的长途汽车上,他斜靠在座位上,静静的不发出一点儿声响,黑色的墨镜遮住了上半边脸,耳塞线顺着脸颊一直垂到了上衣的口袋里,腿上放着一个黑色的袋子,袋子鼓鼓的,里面装着为这次珠海之行精心准备的东西。在肖佚林旁边,还有一根精美的手杖,这是李天丹送给他的,平时极少用到,只因这次单独前往珠海,喻佳放心不下,坚持让他带在身边,一来探路,二来还可以防身。肖佚林掀起窗帘,隔着窗户,他仿佛看到了路旁一排排房屋呼啸着向后奔去,一棵棵小树就像天上的流星一样,还没来得及看清楚,就已经消失不见了。肖佚林放下,虽然自己在深圳工作了这么多年,但却是第一次来珠海,肖佚林喜欢这个城市,也常听人说起她繁荣背后的沧桑历史。外人只知道深圳是特区,其实珠海才是除深圳以外的更大的特区,当年邓爷爷一路南巡,看了多少地方,最后只选定了深圳和珠海作为中国的特区,用以连接香港和澳门的经济贸易。肖佚林期盼着有一天,自己也能够亲眼看一看这片特区的壮丽风景,只是不知道,自己还有没有这种机会。

大巴车缓缓驶入香洲汽车站,随着一声冗长的刹车声,肖佚林安全抵达珠海。他并没有急着下车,而是等车上的人都下完了,这才不紧不慢地离开座位,一步步向车门口挪去,热心的售票阿姨见他身体不方便,也过来帮忙扶他下车。

肖佚林一落地,连句道谢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就听到站台外有人在大声呼喊自己的名字,售票阿姨也注意到了站台外面一直向她们挥手的漂亮女孩儿,索性好事做到底,一路将肖佚林扶到站台外面,并亲手交给了李小冉。肖佚林连声道谢,售票阿姨只是微笑着说了句:“年轻人,祝你好运。”,然后就回去了。

“哎,佚林,怎么就你一个人?你女朋友呢?”李小冉的大眼睛滴溜溜地在人群里搜索着,她没有见过喻佳,只是听李伟说肖佚林有个女朋友,叫喻佳,非常漂亮,是自己的表妹。

“她公司临时有事,把我送到车站就回去了。”肖佚林解释道,“李伟呢,李伟来了吗?”

“他在医院呢,老太太儿媳妇又过来了,俩人一见面就掐,没完没了的。我听着心烦,所以出来逛逛,顺便来车站接你。”李小冉说话永远都不会顾及别人的感受,心里怎么想,嘴里就怎么说,毫无顾忌,用李伟的话说,就是天生脑子少根弦。肖佚林着实被噎了一下,为避免尴尬,忙转移话题道,“老太太现在情况怎么样了,好点了吗?”

“她呀,还那样,”李小冉从瓶子里掏出一颗话梅塞到嘴巴里,然后又掏出一颗递给肖佚林,“呶,吃个梅子。”

“不用了,谢谢。”肖佚林推托道,“你还没告诉我老太太怎么样了呢?”

“我没说吗?”李小冉眨巴着眼睛问,“我刚不是说了吗,和原来一样,没什么变化。”

“可是我又没有见过她,怎么知道她原来是什么样子呢?”肖佚林耐心地解释着,他甚至有点怀疑李小冉的妈妈是不是在怀她的时候受了什么刺激,所以导致她现在有点智力障碍。

“也对哦,我还以为你以前见过她呢,”李小冉恍然大悟地说,“她没什么事儿,我们边走边说吧!”

肖佚林张大了嘴巴不知道该说什么,自己都没来过珠海,怎么会跟老太太见过呢,看来她不止是智力障碍,记忆力和逻辑也有很大问题。

李小冉自顾走着,嘴里不断地唠叨着老太太儿媳妇如何的蛮不讲理,如何的飞扬跋扈,走着走着,突然感觉身边少了什么,回头一看,肖佚林还站在原地四处“张望”。李小冉知道自己又闯祸了,赶紧一溜小跑回去,“对不起,对不起,我光顾着吃,把你给忘了,你可千万别生气哈。”

肖佚林彻底服了,十分钟不到,就被她噎了三次,他没有责怪李小冉,只是叹了口气说,“李伟不容易啊!”

二人来到医院,刚到门口,就听到里面有人吵架吵的正凶,

“我说你想好没,医药费到底啥时间给?”一个操着一口东北口音的女人说道。

“孙小姐,我都跟你说了几十遍了,人真不是我推的,你怎么就是不信呢?”这是李伟的声音。

“不是你推的,那还是她自己倒的?”东北女人反问道,“你可真能瞎咧咧,编个瞎话也不编圆喽,人搁那站着好好的自个就倒了?你骗鬼呢吧!”

“她真是自己摔倒的,您想啊,当时我在门外面,她在门里面,我连碰都没碰她一下,怎么能是我推的呢?”李伟解释说。

“你说没碰着就没碰着啊,有人看见吗?有吗?”孙小姐拉长了音问道,“你说没碰着,谁能给你证明?”

“你们家当时就老太太一个人,我看她晕倒就赶紧把她送医院里来了,当时旁边又没人,所以没人能给我证明。”李伟说。

“那不还是吗,”见没人证明,孙小姐来劲了,“既然没人能给你证明,那就是你推倒的。”

“可是她真不是我推倒的呀,”李伟开始有点着急了,很明显,就辩论而言,他不是眼前就个东北女人的对手。

“行了,一大老爷们,是你做的就赶紧认喽,别搁这磨磨唧唧的,像个小娘们一样。”孙小姐渐渐挥挥手,不耐烦地说。

“可是人根本不是我推的,你叫我怎么认?”李伟急着为自己开脱,可是又苦于找不到证据,只能干着急。

“我说你还有完没完了,多大个事啊,你还是不是个男人啊,屁大点事磨唧这老半天,”孙小姐终于失去了耐心,对他吼道,“你要是个男人就赶紧认喽,别搁这耽误大家的时间。”

“这跟我是不是男人有什么关系呀,我当然是男人了。”李伟说。

“我没功夫在这跟你掰扯,我就问你一句,老太太这事你认不认吧?”

“我也最后说一句,人不是我推的。”

。。。 。。。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的争吵着,肖佚林看这架势就算吵到天黑也吵不出个结果来,于是问小冉道,“他们每次都吵成这样吗?”

“是啊,一见就吵,越吵越凶,而且每次吵架的内容都一样,我都能背出来了,真是的,同样是吵架,就不能有点创意吗,一点也不过瘾。”李小冉含着话梅嘟囔着说。

李小冉总是那么语出惊人,合着里面吵了半天,她只是个看热闹的,还能不时给吵架双方提出点合理性的建议?肖佚林“看着”眼前这个小丫头,真不知道她脑子是怎么长的,是天生一副对什么都无所谓的态度?还是人常说的智商发育不完整?

肖佚林摇了摇头,准备推门进去,李小冉见状连忙上前将他拦住,“你想干吗?”

肖佚林再次瞪大了眼睛,难道李小冉是害怕自己进去会破坏眼前这出精彩绝伦的雌雄争辩大戏?

“进去劝劝他们啊,难道一直任由他们这么吵下去吗?”肖佚林说。

“你现在不能进去,”李小冉伸长了胳膊一本正经地说,“要是你现在进去了,那个女人一定会连你一起骂的,那个女人骂人可厉害了,你骂不过她的。”

肖佚林有些哭笑不得,他拍了拍李小冉的肩膀,“你放心,我是来劝架的,不是吵架的,更加不会和她对骂。”

肖佚林不顾李小冉的阻拦,推门走进了病房。

李伟和孙小姐吵得正凶,忽然听到门被推开了,四只眼睛齐刷刷地看了过来。

肖佚林意识到自己的突然闯入引起了他们的注意,连忙解释说,“哦,不好意思,我是来找李伟的,没想到打扰你们吵架了,要不我在这等会,你们继续?”

肖佚林的以退为进起了效果,病房里安静下来,大家都被眼前突发的状况弄得有点措手不及,就连刚才还滔滔不绝的孙小姐此时也站在一旁,不知该如何接话。

“林子,你来了。”李伟反应过来,连忙上前迎接,“来来来,快进来坐。”

李伟扶肖佚林坐下,李小冉听到里面没声音了,于是也跟着进入病房。

“哎呀,这又进来一个,这是说不过我,去搬的救兵啊!”孙小姐看着他们进来兀自说着,又看到肖佚林走路时用手杖戳地,忍不住好奇道,“咋的,感情这还是个瞎子呀,哎呀妈呀,你们可真不让人省心啊,你说你找救兵吧还找个瞎子。”

肖佚林也不理会,只是跟李伟说了几句悄悄话,又问了下李伟的近况,两人聊得甚是开心,孙小姐见他们嘀嘀咕咕的,也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于是又嚷嚷说,“哎哎哎,你们俩搁那嘀咕啥呢?这儿还有人哪!”

肖佚林这才不紧不慢地转过身,伸出右手自我介绍说,“我叫肖佚林,是李伟的朋友,很高兴认识你。”

孙小姐并没有握手言和的意思,而是仔细地打量着眼前的年轻人,“哎呀妈呀,这还真是个瞎子,”孙小姐一阵唏嘘,“啧啧啧,你说你一个瞎子,啥也看不见,不好好搁屋里待着,到外面瞎撺掇啥呀?”

“孙小姐说的是,我原本也是搁屋里待着的,”肖佚林也学着用东北口音说道,“只是一个朋友出了点事,不小心伤了一位老太太,老太太的儿媳妇为了让她早点康复,就打算买点营养品给婆婆,但是买营养品需要钱,于是就找我这朋友商量,可我这朋友偏偏又是个打工的穷光蛋,这可怎么办呢?所以,我就来了!”

听到对方用一口蹩脚的东北口音和自己对话,孙小姐心里忍不住想笑,“这么说,你是来送钱的了?”

“那自然是了,”肖佚林笑着说,“珠海的朋友听说我到了珠海,也非要跟一起过来瞧瞧,你说这有什么好瞧的呢,是吧,就这么一点破事,至于都来看看吗?”肖佚林在背后对李伟做了个手势,然后一字一顿地说,“咱一再强调,自己能解决的问题,就不要去麻烦别人,是吧,再说了,你说这人都来了,病房里也挤不下,是吧,何必呢?大家都怪忙的。”

肖佚林从随身携带的包里取出一个信封递给孙小姐,“都是我兄弟不好,不小心伤了老太太,我在这里代我兄弟给您赔不是了,兄弟们一点心意,望您笑纳。”

李伟和李小冉都被肖佚林这出认罪赔礼给弄糊涂了,他们面面相觑,表示都不知道肖佚林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孙小姐看了看信封的厚度,又仔细看了看眼前这个瞎子,只见他戴着墨镜,一手拄着手杖,一手托着信封,面露微笑,神态从容,虽然瘦弱,却挺拔、自信,虽然年轻,却冷静、镇定。自从这个瞎子出场,整个局面甚至现场所有人的情绪好像都是在被他掌控着,这绝非一般人能够做到,他表面虽然一直笑容可掬,可是话里话外,总透着一股子寒气,她开始有点吃不准这个人的来历,别本来就没多大事儿,再和道上的人结了梁子,孙小姐在心里盘算着,不知道该不该接这个信封

肖佚林托着信封,依旧一脸微笑,“怎么,孙小姐嫌少,还是看不起我肖某人?”

孙小姐笑着将信封推回给佚林,“肖先生说哪里话,这本来就没多大点事,既然您今天都把话说到这份上了,那这事就算了,往后咱们各走各的,互不相干。”

“这怎么能行?”肖佚林故意提高了嗓门说道,“这人是我们伤的,我们就得负责,不然让兄弟们怎么看我?”

“不是,你看,这老太太是怎么摔的谁也没看见,也许真是她自己不小心摔的也说不定,”到现在孙小姐的态度已经完全转变,言语中反倒有种求和的味道,“依我看,这事儿就到这儿吧,以后咱谁也别说了,我,我还有事儿,我先走了。”孙小姐说完神色慌张地离开了病房。

刚才的情形发生的太突然,这让李伟和李小冉有点反应不过来,李伟晃了晃脑袋,瞪着眼睛问道,“什么情况?这什么情况?他就这么随便几句话,就吓得那个凶神恶煞的女人落荒而逃?”

“你别看我呀,你都不明白,我就更不明白了。”李小冉惘然地摇着头说,“太不可思议了,那女人竟然逃了,逃了。”

“你俩说完了没有,还不赶紧扶我坐下,”肖佚林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说道,额头上冒出了豆大的汗珠。

“来来来,赶紧坐下,赶紧坐下,”李伟连忙上前扶肖佚林坐下,“林子你也真会编,什么人都来了病房也挤不下,咱哪有人啊?”

“就是,佚林现在也学会说谎话了,”李小冉嘟着嘴巴说。

“废话,我要不这么说,能把她吓走吗?”肖佚林坐在凳子上,惊魂未定。

“哟,感情你这套说辞都是你瞎咧咧的?”李伟嘟囔着说,“行,编的还真挺像。”

“可是那信封里的钱是怎么回事,佚林,你哪儿来那么多钱?”李小冉突然问道。

“是啊林子,我看这信封的厚度,总得有好几万吧,你哪来那么多钱?”李伟也想起了信封的事,补充道。

“我说了那里边是钱了吗?”肖佚林反问道。

“什么?不是钱?”小两口面面相觑,“不是钱是什么?”

肖佚林把信封递给李伟,“呶,你们自己看吧!”

李伟满腹狐疑地接过信封,信封被打开的一刻,两人都瞪大了双眼,“林子,这都是些什么呀?”

“这是你妹妹怕我一个人在家闲着无聊,给我买的盲文读页。”肖佚林说。

“林子你也太大胆了,刚才姓孙的如果接了你的信封拆开来看的话,我们就全完了。”李伟后怕地说。

“就是就是,”李小冉也跟着掺和道,“佚林不是我说你,这回你可真玩的有点过了。”

“得,我冒着天大的危险帮你们解决了问题,到头来还全都成我的不是了。”肖佚林叹了口气,无奈地说,“看来我是真不该来珠海啊,行了,既然问题解决了,那我也该回去了。”

肖佚林站起来,佯装要回深圳,李伟连忙将他拦住,“这是什么话嘛,我们没有怪你的意思,只是觉得你这么做风险太大了,反正现在事情都解决了,这样,我请客,大家出去庆祝庆祝,也算是给林子接风。”

“这还差不多,”肖佚林掸了掸衣服说,“走着。”

听到有东西吃,李小冉自然举双手同意,三人有说有笑地出了病房,但是事情真的就这么被肖佚林三言两语就给解决了吗?肖佚林来珠海的任务就这么顺利的完成了吗?当然不是,主角还没登场,好戏还在后头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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