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月25日,敌U-2飞机侦察西安地区,像开玩笑一样,我方一打开制导雷达天线,敌机就改变航向;我方关闭,它又临近,反复多次。敌机竟在4个导弹营的森严布列中,飞了个“S”,经兰州、西宁、酒泉、银川、延安、信阳、崇安,悠悠然回归老窠。
怎么才能把U-2飞机打下来?从空军指挥机关到基层指战员,人人都在思索。
要快!要快!
怎么快?空军指挥机关,导弹营司令部的参谋人员,在翻阅着历次战例。经分析研究发现,敌机每次转弯,都在我打开制导雷达天线20秒钟才开始。这说明,敌机从发现我导弹阵地到实施机动转弯,也有一个反应过程。如果我们设法在10多秒内,做完一系列发射动作,那么,当敌机发现我制导雷达电磁波时,我导弹已尾随而上,它就是想转弯也来不及了。指挥机关决定:缩短开制导雷达天线的距离,缩短从打开天线到发射所有动作的时间。
苏联萨姆-Ⅱ导弹作战教令规定,打开制导雷达天线一般应在敌机距阵地100公里以外。二营第一次在通县击落RB-57D制导雷达天线是距阵地135公里时打开的;在南昌打下U-2则是在距阵地78公里时打开的天线,当时阵地直径比苏联教令要求减少了1/2,遮蔽角也比苏联教令规定大了2度。看来不符合教令规定,但也成功了。经过科学推算,确定打开制导雷达天线在敌机距我阵地40公里左右为宜。这就意味着,原来从开天线到发射所需的6~8分钟内完成的操作动作,要在20秒钟内做完。
营长岳振华和连长、排长、引导技师及操纵手们没白天没黑夜地滚在一起研究。研究完了上机练,练完了再研究。吃饭时端着碗围在一起用筷子头儿在地上比比划划。“营长,导弹接电预热需要2分钟,过去在开天线之后,现在把它放在开天线之前,这不缩短了2分钟吗?”“好主意!”
“营长,你那个口令,简单点行不行?比如‘开天线’简化成‘开’;‘X波道发射’事先你和引导技师定好在几波道发射,到时候你喊‘发射’不就行了吗?”“可以考虑。”
“营长,我们试试能不能把某些开天线后应做的动作,改到开天线之前?”“走!到机上去看看。”
“还有,发射导弹的时机能不能由按遭遇线改为按水平标线掌握?”
一个个主意,一个个计谋,汇集到营长的脑海里,写到营长的小本本上。经过100多次的模拟演练和50多次的开机试验,确定开天线后要做的14个动作,有9个可以放到开天线之前去做,其余5个动作力争开机后几秒钟内完成。经过精心计算,决定将开天线的距离缩短到38公里以内,指战员们得意地称之为“近快战法”。
1963年11月1日,敌机像往常一样,自台湾桃园机场起飞,经温州入大陆,朝我西北地区窜去。8时,临近我4个导弹营布下的导弹阵地群却没入网。
11时15分,作战参谋报告:“敌机返航回窜。”
敌机飞过吴忠,飞过潼关,飞过三门峡,飞过信阳,飞过九江,直奔上饶。
“2营负责消灭敌机,其他各营作为佯动和射击准备。”
两天前,2营经过长途行军,风尘仆仆赶到上饶阵地。疲惫不堪的战士们一听“进入一等”,劲头都来了。
他们风趣地说:“又送货上门来啦!U-2,U-2,真是优待2营?!”
“目标距离39公里!”“糟糕,丢失目标。”负责目标指示雷达和制导雷达之间情报接力的松九雷达突然报告。
打开制导雷达天线吗?不行!虽然能发现目标,但敌机还没进入我火力范围,他们很可能发现我阵地位置,机动逃跑。说时迟,那时快,岳振华果断命令道:
“改用目标指示雷达,求测射击诸元!”
目标指示雷达在敌机距阵地39~37公里时,迅速报出有关情况,营指挥所根据敌机航速快速推算出有关数据。这时敌机已距我阵地35公里。35公里,超出了当天作战会议研究的37公里的要求。37公里已够紧张,35公里指挥员要担更大的风险啊!
“是有几分冒险,但如果不打,放虎归山,危害更大。”岳振华果断地命令“开天线!”
天线打开,但三个跟踪显示器均没有目标。
敌机越来越近,现在的时间是秒秒必争了!
所有的眼睛都盯着荧光屏,四周安静得每个人的呼吸声都能听得见。
“就是它!”在高低角引导显示器水平标线的右下边缘看到了半个目标信号。
引导技师和跟踪操纵员一配合,转眼转入自动跟踪。
营长大喊“发射!”
“射”字未出口,排长王觉民的指尖已压向按钮。
1发,1发,又1发,U-2飞机轰然一响,栽了下来。飞行员跳伞后被我生擒。
驾机的是国民党空军少校飞行员,叫叶常棣。
1960年首次驾机侦察大陆,1961年入窜侦察9次。从1963年8月到被击落,又驾机到大陆侦察了3次。他是台湾空军有名的“克难英雄”,曾两次受蒋介石点名接见,获得过飞虎奖章,是蒋经国家里的座上客。这次被击落前十几天,蒋介石还接见了他。
他懊丧地说:“当时,我已经看到海岸,满以为完成了任务,正准备出海下滑,突然听到轰的一声巨响,自己被甩出飞机,失去了知觉……”
11月8日,美国《时代》杂志载文,不无幽默地将击落U-2飞机和蒋介石的生日联系起来:“——上星期,在蒋介石大元帅过了76岁生日的第二天,北京宣布它在大陆上空又击落了另一架U-2飞机。”
那么,我们就把这架U-2的被击落作为迟到的“寿礼”送给蒋介石吧!
痛打“妖中妖”
“妖中妖”即美蒋超音速侦察机RF-101。它由F-101远程战斗护航机改装而成。这种飞机虽没有自卫武器,但加速快,最大时速可达1900公里;低空和垂直机动性能好;装有6部航空相机,垂直、倾斜和高空、低空照相侦察均可实施。从1960年1月起,美蒋多次派遣这种飞机对我福建、广东沿海地区军事要地照相侦察。它通常采用无线电静默,以仅仅150米左右的高度飞越台湾海峡,接近大陆时,突然升高到1.1万米左右(超过当时我装备的100毫米高射炮的有效射高),以每秒250米的大速度,一次通过目标上空,拍照后迅速俯冲、增速、退出大陆。因而我雷达很难发现和掌握它的行踪。即使发现,短时间内歼击机也来不及截击,高射炮也来不及开火。指战员们气恨地说它是“嘴长肚大尾巴高,一身灰毛妖中妖”。
蒋帮把此“妖”视为法宝,向“弟兄们”吹嘘:“共军拿它没办法!”
其实,它每来一次,都是在给自己挖掘坟墓。它是怎么来的?又是怎么走的?我人民空军一笔一笔记得清清楚楚。尽管国民党要员在地上吹得天花乱坠,但真正上天的“弟兄们”个个也是提心吊胆:天晓得能不能活着回来见爹娘!所以,敌飞行员都拣隐蔽安全点的航线飞,反正,进了大陆边儿,赶紧绕一下就算一次,飞够了上边规定的次数,快离开这令人心惊肉跳的侦察中队!
经过对敌机以往进入汕头地区的活动逐一分析、研究,我指挥机关决定,在敌机惯用的、便于其隐蔽的一条航线上打个伏击战。任务交给了航空兵第18师。
作战分队于1964年12月27日驾驶歼-6飞机进驻兴宁机场。歼-6飞机是1964年1月,仿米格-19型飞机制成的新型国产歼击机,同年6月装备空军航空兵部队。为确保伏击成功,采取了极严格的隐蔽措施。
比如,在组织有关人员进行图上作业和实兵演习时,空地通话模仿歼-5飞机,就连起落航线报告词也按歼-5飞机内容进行。这些措施,竟使国民党空军在90天的时间内,未发现兴宁机场驻有歼-6型飞机。
1965年3月18日,国民党空军第6大队中校辅导长张育保与另一名飞行员驾驶着2架RF-101飞机,从桃园机场起飞后,又熟门熟路地往我汕头机场摸来。
孰不知,我航空兵第18师副团长高长吉正在指定空域等着揍他呢!
“注意!敌机可能由靖海入陆,高度8500米,你可以提前进入!”耳机里传来地面指挥员的命令。
高长吉一听,心情激动。从1960年,自从敌RF-101飞机窜入大陆照相侦察以来,它对付我歼击机的基本方法是采取回避战术,出航后若发现大陆边缘有歼击机活动,便中途折返。入陆后,曾多次遭我歼击机拦截,被迫放弃侦察,但一直没受到过毁灭性的打击。作为飞行员,高长吉总感到有一种责任未尽的苦涩,更有一股不服气的劲头儿。多少个白天,他顶着炎炎烈日观察空中的飞鸟、起落飞机在各种方位角度的变化情况,直到它们变成一个个小点点儿,消失在天空里;多少个夜晚,他冒着寒风对着星星发呆……练快速反应,练准确射击,还不是为了今天的战斗?
高长吉心想:过去我能把你打得“油挑子”落地(高长吉曾于1958年7月29日打下敌F-84飞机),今天,我也非把你“妖中妖”打个原形毕露不可。他加大速度,按照地面领航员的引导,从待战空域向靖海方向飞去。
地面指挥所通报:“敌机在右后方2公里。”高长吉马上收油门,放减速板,并压坡度向右搜索,很快,在东南方向上空发现了2架敌机。他迅速接近敌机,想打它个措手不及。
这时,敌机也发现了高长吉,马上放弃了侦察计划,来了个右转弯下滑,以超音速疾驶,向海面回逃。
高长吉哪肯放过?一个鹞子翻身从1.1万米高空反扣下来,在2000米的高度,猛推驾驶杆,打开加力,压住机头,单枪匹马向两架敌机冲去。
敌长僚机分开逃命。敌长机还乐滋滋地告诉僚机:“那是歼-5,跟他赛一赛!”
这次敌人又中了“共军”的“奸计”了!死到临头,还高兴我歼-5追不上他呢!歼-5飞机的最大时速是1150公里,因此敌机以每小时1200公里的速度逃跑。
但是,高长吉驾驶的是歼-6,他以每小时1400多公里的极速追赶。一开始他想攻敌僚机,但发现敌长机暴露在右下方,立即改攻长机。与敌机相距1500米时,高长吉的飞机摇摆不定,操纵困难。高长吉明白,这是歼-6飞机的性能造成的,最需要的是靠飞行员发挥高超的技艺。他非常沉着,保持头脑清醒。一会儿,敌僚机又离他近了。高长吉当机立断:攻哪个有利就攻哪个!于是他放弃追打长机,又改为打僚机。敌僚机距高长吉只有1000米,但它不断地左右摇摆机动,企图摆脱高长吉的攻击。高长吉紧紧咬住不放,渐渐地只相距700米了。高长吉作好了瞄准射击的准备。
突然,高长吉的右发动机加力自动关闭,飞机速度一下子降下来,与敌机的距离也拉大了。
这时,飞机已快到领海线了。地面指挥所发来了返航的命令。高长吉心急如焚!
敌僚机入海后害怕我机追歼,忙问:“是否有飞机跟上来?”“没有敌机。”敌长机轻松地回答。
话音未落,只听“轰——”的一声,敌机中弹起火,翻滚着坠入海中。
原来,高长吉以惊人的速度排除了加力故障,急追到距敌605米时,连射1秒多钟将敌击中。
高长吉带着胜利的喜悦,驾驶着战鹰,凯旋而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