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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赎罪需要机会

话音刚落,红翳便一抹红影缠上那正在煅烧的瓷瓶中了。只在她缠上那瓷瓶的那一瞬,洛华自语道:

“红翳,你该理解我!”

男子见宋宣之表情淡然,竟然没有一丝情绪波动。眼神中的忧戚不断扩大。他能够找到她,可是颇费了一番功夫的。现在却被她不屑一顾,连一句多余的话也不愿意跟他说。他轻轻抬手,想去搭上她的肩。

宋宣之见到他这个举动,不留痕迹地后退了一步。男子的手便落了空。宋宣之依旧神色淡然道:

“夜深了,阁下请回吧!若是想彼此相安无事,还是忘记今夜种种为好!”

“忘记?红翳,你竟然连一个赎罪的机会也不给我么?”男子情绪愈加激动起来。又近了宋宣之一步。

“赎罪?”宋宣之淡漠地扫了一眼男子道。

男子见宋宣之眼睛望向了他,以为事情有了转机,便双手伸出,将宋宣之搂入怀中。却被宋宣之脱口而出的这一句惊得僵住不知动作。

宋宣之如同使尽全身力气挣脱男子,语气森冷如冰道:

“不需要!”

男子还想说什么,却在见到宋宣之眼神的那一幕,惊得连连后退。他从来没有见过她这个眼神,如栖芜山上的寒冰一般,似是要将他整个人打入冰山之巅。

此刻他虽然贵为王子,竟然被宋宣之的气势吓得连连后退。他知道自己罪孽甚重,本来他以为自己只要诚心赎罪,像她这样的女子,应该会原谅他,他一直将她引为红颜知己的。如果她能够打他,骂他,甚至杀了他,他也绝无半分怨言。

然而现在,她不哭不闹,不打不骂,只是落寞地站着。明明近在眼前,却像隔着千里万里。她说她不恨,又为何如此冷待他。男子所不知道的是,不恨,也不爱。既然不恨不爱,就像陌生人一样,如同不曾有过任何交集。自然也不会有任何激烈的言辞相待。

“红翳!我会再来的!”男子态度坚决道。

宋宣之没有答应,径自朝内室走了去。男子见状,颓唐着身子,跃出窗外,不见了踪影。

宋宣之见外间没了动静,知道男子已经离开。她倒是不在乎他来不来,她这一世,只要没什么变故,想要无疾而终是很容易的。只待她寿终正寝之时,她便可以飞升,继续做她的瓶中仙。

她已经计划好了,飞升之后,她便隐身到她自造的瓶中界中过活,从此不问世事红尘,逍遥遁世。往事是她不愿意揭开的沧桑。经历了这么多,竟然有了厌世之感。不过对于神仙来说,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至于紫芜,如果她愿意,她倒是可以带着她一起赴瓶中界。若是紫芜不愿意,她便放她自由来去。只是现在,紫芜一心寻仇,她还是要想办法化解的。

紫芜与她相依为命多年,感情深厚。那个曾经活泼乖灵,纯真无邪的小仙女,现在因为她的缘故被禁锢在紫玉瓶中不得出。

月亮已经下了山,宋宣之解去衣衫入了寝。

且说那男子离开宋宣之的闺阁之后,径自来到钟山找到了山神烛阴。

烛阴见他面色颓唐,关切道:

“见到她了吗?她说什么了?看你面色颓唐,还是你没找到她?”

“她怎么会这样,连赎罪的机会都不愿意给予我!”

“洛华你将情况细细说与我,我好替你参谋参谋!”烛阴说着倒了一杯酒放在洛华面前。(对,那男子就是洛华)洛华手端起杯盏一饮而尽,接着直接夺过烛阴手中的酒壶喝了起来。

待喝得畅快了,才悠悠道:

“烛阴,你可不可以帮我?我知道,只要你出马,一定可以令她回心转意。况且初时她在你的钟山住了这长时间,你应该更加了解她的脾性!”洛华眼睛直视烛阴,似是重新看到了希望一般。

“男女之事,我不甚了解。虽然我与她住了些时日,却也是很久以前了。现在时过境迁,一切都不似从前。”烛阴淡淡道。

“难道真的没有办法么?”洛华眸光又黯淡了下去。

“不过,我倒是可以替你试一试她的心意!”

“真的!”洛华几乎是从椅子上跳了起来,喜不自胜道。在他心里,山神烛阴无所不能,只要他出马,必是马到功成。

第二日,宋宣之还未起身,便听到隔壁刘老婆子扯着嗓音喊道:

“宣之孩儿,可起身了?老身有一桩事儿要说与你听!”

“婆婆何事?你且等会儿,我这就来!”宋宣之说着套了衣衫,起身去开了门。

开门只见刘老婆子红光满面,道:

“宣之孩儿,老身给你说媒来了!”

“婆婆先进屋再说,宣之先给您沏茶去!”宋宣之说着拉了刘老婆子进屋归了座。

刘老婆子接过宋宣之的茶,开口道:

“宣之孩儿,你今年有二十了吧!”

“婆婆记性真好,宣之今年已满二十。婆婆问这个?”

“宣之孩儿,你爹娘已故去三载。老身这厢才敢与你说这事。你可得上心些,给宋家留个后才是正经。你父母生前对老身颇为照顾。你娘亲常常与老身提起你,说你这孩子心性软弱,又少与人言语。现在她已经入土为安,老身更加要替宣之孩儿着想了。再则,宋家人丁单薄,早点成了家,也好告慰你父母的在天之灵!”

“婆婆有所不知,宋家如今是一贫如洗,养我一人有余,再添一口不足,恐白白遣人家姑娘来此遭罪啊!”宋宣之突然被老婆子这一番话惊得愣神。

这刘老婆子先前并未与她示好,她从小忙于科考,对于邻里之间的事情知之甚少。父母生前德行为人所称颂,经常在农忙之余助人耕种。遇到灾荒什么的,也常周济乡里。就是在城里,也是有口皆碑,连当地父母官都不时以其父母作榜样,劝课农桑。

这好事做多了,人人见了宋家人,都要上前套近乎。而偏生这宋宣之似是游离于乡野,经常对邻人的亲昵视而不见,而乡里人见多了,便只当她是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也并未曾心生不满,这也许是爱屋及乌的缘故。

不晓刘老婆子似是不满于她这一番答复,当即沉了脸道:

“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宣之你也是读过圣贤书的孩子。再则你虽出身农门,可也是身家清白,勤勉奋进之辈,加上宣之孩儿你仪表堂堂。若你愿意,谁家姑娘不是追着赶着嫁与你!今日老身继承你母亲遗愿,便替你作了这个主,引那姑娘与你一见!”

刘老婆子言毕不待宋宣之答话,便径自出了门引了一姑娘进了门,便自己带上门离去。

独留二人,一个站在大门口,一个站在厅内。

那被刘老婆子引进来的女子,也不忸怩,大大方方迎上宋宣之就是一礼,道:

“小女子颂云见过宋公子!”

宋宣之还未从刘老婆子的话中回过神来,就被女子打乱了思绪。这是她第一次见除紫芜以外的年轻女子。眼前这女子身着浅绿色衣裙,色泽淡雅如出水芙蓉,看着似是小家碧玉,却是流露着无尽的风流态度。

观其面相,更是灼灼其华,灿若桃李。这样一个娇俏妖冶的女子若是站在别人面前,那人定会立即笑脸相迎,端茶递水送春风。

然而此刻的宋宣之却变得局促不安起来。且不说这刘老婆子突然给她说亲的意图何在,在外人看来,这桩亲事对于宋宣之来说是可遇不可求的。这年月,本地民风开化,女子亲自上门要求见男子的情况,也是有的。

在宋宣之之前,就有何氏女子,因不满媒人说亲,便将自己打扮成男子模样,到处寻觅良人,后来终于在穷乡僻壤里找了一品行端庄,形容上好的男子,亲自找到他的住所,逼令其娶她,如若不然,就住在他家不走。村里人何时见过这样穿着华贵的女子,也劝那男子见好就收。男子被逼无奈,只得答应先送那女子回家。

到了那何氏女子家里,何父见男子不但替他寻回女儿,还没有趁机欺侮爱女,当下决定招男子为婿,许他家业资财。便也成就了一段佳话。

然而现在,宋宣之是女扮男装,怎可娶女子为妻。当下慌张异常。心下想着这女子可能也出身高贵,可不是她一个穷酸秀才能欺侮的。况且她还是一个女扮男装的穷书生。若是被得知了真相,她不能保证自己还能全身而退,无疾而终了!

宋宣之直想找个地缝钻进去,就不会面临如此令人尴尬的局面了。她在洛华面前可以肆无忌惮,冷漠无情。然而在这个尘世中的女子面前,她就得用凡间的法子对付。想到最后,她望了一眼已经被刘老婆子带上的门。

目光游移不定,眉头越皱越深。

就在宋宣之还在踌躇不定时,对面的女子颂云却自顾自坐到了椅子上,操着沉重的男声道:

“你这是想要逃去哪?你想逃去哪儿?”

宋宣之听了颂云的话,当下脸一阵红一阵白。她的这个脸色变化,既是因为自己内心的想法被看穿,也是因为她居然听到女子用男声跟她言语。她的脚突然像被灌了铅一般,重如千斤,移不开半步。

“你……我……”宋宣之支支吾吾不知如何作答。

而椅子上坐着的女子,突然又恢复了女声,一字一顿道:

“你,必须娶我。否则……”

“你是谁,为何要我娶你?”宋宣之终于说了一句通顺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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