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时不觉得,特别是今天,感觉特别的漫长,习惯一个人之后,所有的等待都让我感到焦虑,如果胖子只是走了也没什么,偏偏他钻进了那个洞,又恰好那个洞像一只巨大的瞳孔盯着我。
微风入夜,一吹全身都是鸡皮疙瘩,因为我忍不住去想胖子进去了会看到什么,会不会有什么不测?这让我联想到曾读过一篇异闻,写的是白莲教徒的事儿,说这白莲教本是北宋时期开始流传的民间的一种秘密宗教结社,寻根问底其渊源于佛教的净土宗。
创建这白莲教的僧人茅子元认为世界上存在着两种相互斗争的势力,叫做明暗两宗,明自然就是光明,代表着善良和真理,暗就是黑暗,代表着罪恶与不合理,从弥勒佛降世之后,世间就产生了“青阳”,“红阳”,“白阳”三际,相当于世间的三种形态。
青阳时期是由燃灯佛统治着的初际阶段,那时还没有天地,但已有了明暗。明系聪明智慧,暗系呆痴愚蠢;
红阳时期是由释迎牟尼佛统治着的中际阶段,那时黑暗势力占上风,压制了光明的势力,形成“大患”,这就是所谓“恐怖大劫”的来临,这时弥勒佛就要降生了,经过双方的决斗,最后光明驱走了黑暗;
白阳时期是由弥勒佛统治着的后际阶段,明暗各复本位,明归大明,暗归极暗。
当然无论什么时期其实和茅山都没什么关系,让我感兴趣的是那僧人茅子元匪夷所思的想法和特立独行的做派。
他认为世间的光明与黑暗并没有因为各复本位而停歇,而是换做了另一种形式,由世间转向了地下,他把这个地下叫做伪地狱。
为了找到这个伪地狱,他广招白莲教徒,进行一些秘密的集会,不知从什么渠道找寻了一些耸人听闻的秘术开始作法,这些白莲教徒每逢夜晚都自发来到特定的地点,因为入教的人不受任何限制,不分贫富,性别,年龄,男女老少只要愿意都可加入,最终教徒越来越多,怕惹人怀疑,茅子元定了“夜聚晓散”的规矩。
这也得说成大事者必定不是俗人,茅子元就十分不俗,他深信白阳时期过后就是所谓的‘莲花时期’,带领教徒寻找莲花地狱,希望能够在莲花地狱之中消灭黑暗,引领光明。
白莲引申的含义是净土的意思,茅子元觉得世界最纯洁的净土在昆仑山巅,于是大批教徒迁移昆仑山准备挖掘寻找‘莲花地狱’。
可不知是茅子元本身真的有神通,还是阴差阳错,当他手持白莲幡,设好白莲祭坛之后,突然从昆仑山山麓之中裂开了一道巨大的缺口。
我猜测可能是茅子元对自己本身的功力有所怀疑,实则他也不是神仙,只是内心产生了一种信仰让他有些走火入魔,面对突如其来的变故让他手足无措。
他带领门徒守在昆仑缺口七七四十九天,楞说是明宗之主在考验他及众门徒,我猜那时候他一定是蒙逼了,进又不敢进去,撤退又很没面子,就只有等,结果几千个门徒饿死了一部分,又冻死了一部分,最后剩下寥寥几百人一同进了昆仑缺口再也没出来。
当然,他们进去之后应该还是有下文的,不过我看的那篇异闻只剩下半篇残卷,打发时间的时候翻看过,也不知后来他们的遭遇如何,久而久之就淡忘了,如今回想起这个故事,觉得此情此景有几分相似,正因为不知道茅子元后面的结局,所以我现在更想知道胖子怎么样了?
胡思乱想的盯着屋顶怎么也睡不着,就这么睁着眼睛熬到了天明,镇里的鸡还没叫我就起来了。
这一夜不知胖子在那地下有什么发现,其实好奇心是个坑爹的东西,就好比有一种人喜欢看恐怖片,但是天生胆子小一看就吱哇乱叫,可还是忍不住好奇心的驱使,用手捂着眼睛也要看下去,我就属于这类人。
于是,我几下穿好衣服,快步下了床,明知胖子不会这么早回来还是忍不住满足一下好奇心。
这一出门不得了,我发誓这是我活到今天为止遇见的最为奇葩的事件,没有之一。
本来一夜没睡,眼皮肿的老高,正值日月交替这么个时段,看东西都还比较模糊,但我眼睛没毛病,往昨天胖子下去那个洞的地方看去,那洞竟然硬生生的消失了?
那种感觉近乎让我鬼迷心窍,我恨不得把眼皮拽下来看个清楚,明明就在这,一米多宽的大洞,我清楚的记得胖子就猫着腰下去,绑着他那根绳子就系在老槐树上。
对,绳子,想到绳子,我看了看老槐树上,确实有一根还带着血渍的登山绳,我长舒了一口气,并不是轻松,而是为了我并没有产生幻觉而庆幸。
可那洞是真真的消失了,这种感觉让我难以言喻。
也搞不清楚为什么我心跳莫名的加快,扑腾扑腾地无论我怎么深呼吸都没有卵用。
我是个将死之人,但我并不冷血,昨天活生生能吃半锅蔬菜粥的胖子就这么消失了,是死是活都不知道,况且那个洞也太诡异了,所有的因素加在一起,我要是不闻不问可太没公德心了。
侠之大者,为国为民,为国我身单力薄没什么作为,为民我英雄气短不日归西也没什么前途,可最为重要的一点,是我突然想到铁郎中让胖子带来那鬼门十三针的最后三针软铜片还在胖子包里,在铺子里看过之后就放在他包里,后来喝的五迷三道把这事儿给忘了,现在想起来也是我疏忽大意。
那三针软铜片对我的命起到至关重要的作用,也许有什么人就精通此道我也就有救了不是,一想这些,我心里这个气,怎么就这么倒霉!
镇定了一下心绪,我来到那棵大槐树下,发现这院子里唯一与胖子有联系的东西就只有这根登山绳了,连他昨天费劲巴力积攒了一麻袋的沙虫都不知哪去了。
我拽了拽绳子,依然很结实,如果一直系在胖子身上,他应该不会有什么危险,起码不至于摔倒洞底成了人饼。
随后,我发现这绳子原本应该深入洞中,可现在却绕过了墙头不知被什么人扯到了哪里,也不用走正门了,我顺着绳子的轨迹爬着墙跳了出去。
洛沙镇的房屋设计的没什么章法,比较凌乱,每一户的房子间隙宽窄不一,形成了纵横交错的宽窄巷道,如果从高空俯瞰下来应该是一片一片的,每一片都穿插着巷道,我跟着绳子的去向在这些巷道之间穿梭。
开始的时候我还能够清楚的知道我的位置,随着路程越来越远,里三圈外三圈的这么一转脑子就跟不上了,双手拽着绳子,越想快点达到尽头越烦躁,
如果光明和黑暗由这一条绳子相连接,那么我会不会进入黑暗之中?
正这么想着,突然发现绳子似乎到了极限了,我已经累的满头白毛汗,抬起头发现周围弥漫着一股浓雾,四周的可见度非常低,我发现我真是有些怂了,能有那么十多二十分钟愣是没敢再向前迈一步。
我想开口叫几声胖子,即便他人不在我也能壮壮胆之类的,可刚要张嘴,就发现浓雾之中有个人的轮廓,除了轮廓什么都看不清,但唯一能确定的,那并不是胖子的轮廓。
壮着胆子慢慢向那轮廓靠近,紧捏着手中的绳子,就这环境配合这气氛,即便出现在我眼前的是个人,那也绝对不是什么好人,可奈何手中只有一条软绵绵的绳子为武器。
近前,当我看清那轮廓是谁的时候,刚才的想法一下就软了,背对我的不是别人,而是三娃子的姐姐,小名叫二丫头。
她穿着一身藏红色的坎肩,左右微微晃动着肩膀,头上还特意扎了辫子,尽管是背对着我,可我仍能发现她双手紧握,绳子的尽头就在她的左手中。
她发现了我,可并没有转过身,这黑灯瞎火的她搞什么飞机?
我和她有些渊源,情感上有那么一点小碰撞,但没酿成什么大错,到了谈婚论嫁那么个地步之后,不知出于什么原因我爷爷把婚事退了,后来两家都不怎么联系了,在洛沙镇女孩儿家被退婚她是头一个,索性她没出什么精神方面的毛病,不然我得愧疚一辈子。
“我说二丫头,你大清早的是不起的太早了,这玩儿的哪出啊?”
她仍旧不转身,拽了拽绳子,“我要走了,临走之前想看看你。”
我看着附近的处境,说道:“走?这荒山野岭的你往哪走?”
半晌她没搭腔,转过身,我发现她稍微打扮了过后好看多了,以前跟个假小子是的,要胸没胸,要屁股没屁股,现在一看怪我眼拙,青涩蜜桃还真得从小抓起。
“其实……”她犹豫了一下,“你爷爷的决定是对的,我不配嫁你,嫁你会把你害死。”
她眼眶一泛红,我这怜香惜玉的毛病就上来了,赶忙安慰她,“这,这说哪的话,你我之间还有什么配不配的,要说不配也是我配不上你才是。”
我这话真是发自肺腑,她虽然是捡来的娃儿,可捡她人那是谁?是洛沙镇镇长老大人,就因为我退婚这件事,我和爷爷差点被撵出洛沙镇。
看得出来她强忍着不让泪水落下来,啜泣的近乎哽咽,“叶哥,你要记住我的话,永远不要相信你听到的看到的。”
“我……”就在我这话都到嗓子眼的时候,手中的绳子猛的一甩,就感觉后面一只强有力的大手把我活拽了过去。
“二愣子,快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