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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追踪大客户

“你!”裴思格怒了,可转眼又软了下来,心虚,进而恐惧,“你——不再爱我了么?”

她自己也没料到会沦落到如此在意一个男人,不就是一个男人么?她变得不再洒脱与飘逸,更象是带着沉重镣铐的俘虏。

“世界在变啊,格格,你一向不是这么天真的——是谁说的爱情恒久远?我说爱情不过就是人生函数中的一个变量,男人女人都会变,不变的只有当中的等号,爱情只为满足等式的平衡——我好象跟你讲过的,那次在公园的长椅上看到两个老人,满头白发靠在一起,我看了感动得要死,几乎天天都能看到,可后来一打听,老头、老太都已经是第三次再婚了哇——这年头,还能指望跟谁白头偕老么?”

“你的意思——从今天起,我失恋了咯?”裴思格错愕,茫然。

“不存在的,失败者才会失恋,你怎么会是失败者呢?不过是给长久被捆绑的心放个假,等假期过了,换根绳索再捆绑——赵鸣不就是这下一条‘绳索’么?我才是失败者,我才会失恋,既认输来又认命,出局啦——所以放你长假咯——”

甄伍冷嘲热讽,有些趾高气扬,心说:原来你也会失恋啊,你不一向很高傲的么?裴思格看上去是崩溃了,坐在车里掩面抽泣,手中的线路却迟迟不舍挂断,仿佛是跟这个男人的最后一通告别电话。

“阿伍——求你——不要这样对我,好么?”

甄伍沉默,约摸一根烟的功夫,还是动了恻隐之心,语气不再那般决绝,道:“我是真没想到啊,一轮,一轮,输得越来越快,越来越惨,实在是跟不上,也玩不动了——与其这样成天在焦虑中苟延残喘,倒不如真的死了还干净些——或者等我手头上几件要紧事办完,干脆去投案自首算了——说真的,我现在倒真渴望去牢里呆一段时间,大概只有那样才能让一切都慢下来,自己也才能真正安静下来——不想再这么疲于奔命了……”

“太可怕了——你怎么会这样想?不行!我绝对不许你去坐牢,那样的话,我怎么办?”

“呵呵,咔了啊,还没醒?唉——早就想告诉你的,你吧,每次都入戏太深——我已经完了!假使你还念及旧情,就帮我在赵鸣面前求求情吧,放过我,我斗不过他,也实在斗不动了,那样的话也不枉我曾经对你好过。”

“我是不会再理他了,已经不欠他什么了,我现在一门心思就想跟你在一起,我不要求什么,只求能回到以前就满足了——真的!你信或不信反正我就是这么想,平常我嘴巴是不讲的,心里晓得,其实——我早就离不开你了。”

只有裴思格自知,言过其实了,直到刚才那一刻,她还惊讶于自己异乎寻常的“痴情”从何而来。

“可能么?”甄伍其实还是信了,电话那头,他的眼圈是红的。

“你想我吗?”

“……”

“你讲嘛——我要听真话!良心话!看不到你脸,我也晓得你有没有在骗我!”

“嗯!思君忆君,翠销香暖云屏,更哪堪酒醒。”

“下作胚!没正经!那你还要不要我啊?”

“你刚才讲见过亮亮?他哪能讲?”

“没哪能讲,他讲钱在他那,你信么?”

“鬼才信,肯定被天能掳走了,他是开玩笑的吧?”

“嗯,我也这么想。”裴思格提了提肘,又回到了正题,“不要捣糨糊,讲!你还要不要我?我警告你!只有一次机会哦!答错了后果自负!”不过一眨眼的功夫,心理优势竟又鬼使神差般逆转向了裴思格的一边。“快讲嘛——”裴思格虽嘴巴上催促着,心里却已有七分笃定。

甄伍终究没能逃出这小女人的掌心,可怜他早已习惯了,并未意识到有何不妥。

“给我一段时间吧,总要考察考察的,万一你又骗我——”

“呸!呸!呸!”裴思格一连3个幸福的“呸”。

倒不怪甄伍笨,他俩的角色分配天生如此,甄伍无力改变,其实最重要是也无心。在他还没“变脸”之前,裴思格曾当着启亮的面调教过他。KTV里跟他玩游戏,老是输给他,一杯接一杯喝,玩着玩着竟动了真,心里怨恨甄伍也不让让她。于是……“人在江湖飘呀,哪有不挨刀呀……”话音未落,只听真的“啪啪”两记耳光,甄伍被左右开弓刮了个眼冒金星。从小到大还是头一回被人刮耳光,惊愕地顿在那里,愣住了。启亮见状吓出一身冷汗,急忙挤到两人当间坐成了人墙,拿手去轻抚甄伍的背,“白相相,白相相的……”裴思格却没事人似的去了洗手间。

等她再回来时,就疯狂地点歌、唱歌、切歌,还要逼甄伍为她伴舞。甄伍没反应,她便撒娇黏到他腿上,装腔发酒疯。甄伍想拨开她,却被她翻身咬住了大腿,“看你以后还敢不敢!”她晓得甄伍是最吃这一套的……

甄伍最终没有答应立即与裴思格见面,说还有要紧事要办。问他什么事,他却不肯说,之后就再也没开过机。接下来的几天,裴思格心神不宁,闭门不出,惶惶不可终日。直到冤家赵鸣再次找上门来。

“我不想为难你,告诉我阿伍在哪里,我立即消失。”

“你赵鸣人前人后也是个体面人,不要这样无赖好么?”

“呵呵,你可以不讲,等我拿他揪出来,你也一道完蛋——我会打110,够体面么?”

“随——便!”

“你可以的!走着瞧吧!”赵鸣愤然离去。

“喂!”裴思格捡起茶几上的车钥匙,“你忘了样东西。”随即掷向赵鸣,齿缝里斩钉截铁道:“两——清!”

赵鸣转身躲不及,正中脑门,“册那!够绝情,我喜欢!”但他并未弯腰去捡,而是一脸尴尬的苦笑,径直朝大门口走去。

启亮自经历了那夜淀山湖的魅惑,心湖里也同样泛起了阵阵涟漪,却又不敢主动联络裴思格,只敢到网上去搜她的博客。搜是搜到了,但上面最近一条博客,距今也有半年辰光了。启亮只在她的相册里匿名加了一条无趣的评论:“好靓的囡囡,记得回来种地。”发完就自觉是句屁话,连骂自己废物。

袁静自启亮回来后,一直跟他冷战到今天,也不问他那晚去了哪里,跟谁在一起,做了些什么。启亮倒落了个清静,封闭在自己的小世界里不肯出来。可渐渐的,袁静就发现不对劲了,睚际余光间,启亮的嘴角常莫名其妙地挂着羞涩的笑意,时而又一副心事重重的神态,小姑娘思春样的。袁静想:册那,跟我轧朋友的辰光也不见这副娇羞面孔,定是外面有花头了。

她终于还是忍不住发作了,“讲吧——她是谁?”

启亮一愣,见袁静端来了一大杯冰镇果汁,预感她做好了打持久战的准备,“你讲的哪个‘她’?”

“还有哪个‘她’?就是你外面的那个‘她’咯——”

“哪个‘外面’,哪个‘她’啊?你到底在讲啥人?”

“还要装?就是那个让我家男人春心荡漾、发痴、浪笑、神知乎之的那个人咯——”

“啥人‘春心荡漾、发痴、浪笑、神知乎之’了?神经病啊你?!”

“我看你就是‘春心荡漾、发痴、浪笑、神知乎之’!”

“懒得跟你废话,脑子坏掉了!”

“不见棺材不掉泪,我早晚会晓得的,你尽管在外面发骚好嘞。”

启亮鄙夷地翻了她一眼,走开了……

后来,还是裴思格主动打来了电话。

“阿伍联系过你么?”

“没有,我以为你寻到他了。”启亮其实反而一直担心这一点。

“就通了一个电话,再没打通过,你晓得他会去哪里呢?”

“不晓得诶——”启亮脑子里闪过金山海边的租屋,“不过——”

“啥?”

“没啥——”他条件反射改了口,“我只是觉得——他不可能回家了。”

无论是金山海边,还是龙华附近的那家浴场,启亮一个也不想让她知道,眼下最令他受不了的事莫过于她再回到甄伍身边。

“废话!还用你讲?”裴思格本以为他有重大发现,转而就泄了气,“唉——可怜的美鹃,一定还不晓得发生了什么事。”难得她这么快就想起了那独守空房的好姐妹。

“当我什么也没讲过——你——还好么?”

“我?很好啊——不是一直都很好么?”她的语气有些夸张的轻松。

启亮忆起那晚她赤身裸体蜷缩在月光下的情景,迫切想揭开那个谜。可他终究不敢再提及那晚的事,只一句“那就好,那就好”,草草结束了通话。收线后,却又如初恋男孩般脸红心跳,将手机猛力翻扣在台板上,深深地埋下头去,象是不把头塞进自己的裤裆里,都不足以掩饰内心那万般羞涩。

美鹃也在打电话,不过不是在找甄伍。她心里其实清楚极了,他一定又出事了,而且是大事,这回丈夫也许再也回不来了。可她的病显然是拖不起了,如今那好不容易才到手的救命钱,又随甄伍一道不见了踪影。她还猜到,启亮一定没事,因为第二天袁静便不再打来电话,好在至今没有噩耗传来。

几天来,她一直盯着那晚为住院而打好的包裹发呆,她想不通丈夫为何又一次欺骗了她,好似他归来的唯一目的便是那笔保险金……此刻,甄伍仿佛还站在大门口回望这个家,空气里弥漫着离别的气息……直到她想起一个人来——赵宽佑。回过神来,去寻那张名片。

“赵先生吗?我是Angela,还记得吗?就是上次在你家里晕倒的那个——”美鹃不确定赵宽佑那晚的话是不是随口那么一说,甚至担忧他早把此事给忘了。

“哦——Angela啊,记得,怎么能不记得呢,我最欢喜的就是你了——我还记得我们之间有一份协议没签呢,呵呵,想通了么?让我猜猜——一定是想通了,对吧?不然你怎么会主动打电话给我呢?呵呵呵。”赵宽佑****而又自鸣得意的笑,听筒里震得美鹃耳膜隐隐作痛,所幸他印象还蛮深刻。

“嗯,那你看我什么时候方便去找你……”

甄伍推开租屋的窗,低气压的阴天令他胸闷。远眺棉絮般盖在海面上的乌云,灰蒙蒙一片,仿佛要随海浪一道滚滚而来,但实际上它们只做出了逼真的翻滚姿态。迎面吹来一阵湿热的风,带着海腥味——甄伍极厌恶的味道。

甄伍跟启亮不同,启亮大可以回家,赵鸣也未见得会上门纠缠,他却不行,因为他足可以预见两手空空迈进家门后的四目绝望。何况,他才是风暴的中心,厄运会接踵进门,而美鹃又是个病人。

他近来时常会做同一个梦,一个女人,李美鹃的年龄与模样,却反复出现在他少年时期的记忆中——他们家以前的一个女房客,只住了一小段就搬了。那时她隅居在二层的一小间,每天会有不同的男人来找她,正门进,穿堂过,而后总要把木梯踩出风格迥异的响声。

甄伍那时还小,睡在二三层之间的小亭子间里,与那女人错着半层台阶。他经常会从门缝里偷眼望下去,那女人每回开门迎人送人时,总还是衣着整齐得体的。这令他心安,却同时难免失望。那女人偶尔在送客出门后朝他面无表情地招招手,示意看到他了,又象是在邀他下来坐坐。招了几次后,甄伍忍不住真的想进去看看。

后来他真的去了,进门后却失望极了,房间里那些简单家具,基本都是他们家本就为房客提供的,印象中没多出几件象样的陈设与夺人眼球的物件。但有一样不同,就是他房间里的那股老房子独有的霉味,在这里被香水味取代了。说不好是哪种香,闻多了就自觉以前闻过,无形中把这间房当成了个熟悉的世界。

那女人向来都是恰如其分的淡妆,一口标准的普通话,标准和普通到无从辨别她的家乡所在。身上也无繁琐的首饰,使她看上去素净又安静,且不苟言笑。她每次都将洗好的文胸与小裤羞答答藏于一堆衣裤当中一齐端上公用的大晒台上,从不单独晾晒,幸好甄伍善于发现。她取出刚买的糖炒栗子和老街松糕给甄伍吃,脸上还是无笑,淡淡的眼神背后总藏着永远也看不透彻的心事。

就是这么个女人,一点点美丽,绝然不俗,却无半点灵气,从事着他步入社会后才开悟的职业,却在他了然一切之前,早已“润物细无声”般成了他第一位性启蒙老师。那女人3年前在老街上又遇见过一次,手里牵着一个刚会走路的小女孩,眼睛大大,鼻头塌塌,有些呆呆傻傻的小模样。而她看上去也是又老又乡气,早已不再是老屋幽间里那朵荼蘼绽放的花。甄伍没跟她打招呼,想必她也认不出。

后来,只是听说,那女人被老公打得遍体鳞伤,在一个乍暖还寒的初春早上,****着下体昏倒在弄堂里的青石板上。据说是被她男人从二楼窗台上扔下来的,没有摔死。再后来,确有人一个月后看到她背着简单的行囊一瘸一拐去了长途汽车站……

甄伍醒来后总会想,性启蒙,无疑是她了,可关于爱,他却吃不准,应该不是她,也不大可能是美鹃……他只记得裴思格第一次走进他办公室,在他对面坐下时,那似曾相识的香水味,使他不由自主地把身子往近前凑了凑……

这几天,甄伍一刻也没闲着。先是去了趟网吧,又去了趟浦江镇,从一个外号叫“弹簧”的人手里花了450元拿到一把做工粗糙的钢珠枪。而后又风风火火去了趟“罗马假日”,冒充新客潜入,后蒙面摸索到常丽芳的办公室里,用那把钢珠枪顶在她的脑门上,想逼出赵宽佑风流别墅的地址。却不料常丽芳是个经历过些风浪的老江湖,竟面无惧色。

“想让我泄露客户资料?警察都难办到哦,莫说你这种小嫩包,这叫职业操守懂么?除非给我个理由,道义上能帮则帮。”

甄伍一急,撩开了面罩,凶道:“信不信我一枪崩了你,就什么理由都不需要了。”

常丽芳闭上双目,大义凛然、英勇就义状:“有胆就来啊!”

无奈甄伍眼乌珠都快弹落在地,出了一手心汗,还就真是下不去手,僵持了一会后,一屁股瘫软在沙发上。

“你要理由是吧?我告诉你!赵宽佑的儿子和我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哥们,他们父子办厂借了我的钱,现在我需要那钱来救命,欠债还钱不晓得算不算道义,算不算理由呢?”

常丽芳懒洋洋睁开眼,面带嘲讽,道:“当然算!不过,一来我不相信你的话,你要是连人家住哪都不晓得,你怎么借钱给人家?还说是一起长大?二来,闹出人命来可不是好玩的,再讲了,既然你都有本事寻到这里,又哪能寻不到他家?”

“好吧——我讲实话,我是你同学李美鹃的老公——甄伍……”

“啊?!”

没想到,经历过大风大浪,且有一定“职业操守”的常丽芳,天不怕地不怕,偏当场吓昏在“死而复生”的甄伍脚下。

那天,甄伍费了好大的劲才把常丽芳弄醒过来。在接下来的一个多小时里,除了美鹃生病的事,甄伍将来龙去脉跟她交代了个清清楚楚。常丽芳最终给了他地址,不仅如此,还从保险柜里取出2万元现钞递到他手中,说是江湖救急,趁机借口买下了他手中的钢珠枪。

“好了,我不必晓得你挨下来要做啥,那个老家伙很有规律,每个礼拜四都要打电话过来叫服务,每趟都是送到这个地址,其他辰光就不晓得了——你可以放心,今天你跟我讲的话,不会有第三个人晓得,但是——你以后也不要再来寻我了。”

甄伍心想,没枪更好,更能体现手段的技术含量。近来他经常会想起那只冷气机里的死老鼠,每回都令他兴奋异常,心底又生出一个自认为绝妙的新计划来。

与常丽芳见面那天是礼拜一,昨天他去老家伙的别墅附近转了转,见有个女佣模样的人进进出出在打扫卫生,便无功而返,而今天是礼拜三,甄伍打算再去一趟。

甄伍赶到那所别墅时已经过了正午。炎炎酷暑,烈日当头。他还真有耐心,在门外整整观察了一个钟头。从远处用小石子弹玻璃窗,用10块钱差连话都讲不成句的小孩去揿门铃……几番折腾,确信里面没人后从后院翻墙而入。甄伍敢直闯进来的另外一条理由,是车库的门开着,而里面没有车。

这所别墅有一个十分宽敞的客厅,挑空,尖顶,约摸两层半那么高,欧式装修,古朴典雅,家具也是成套的浅色调地中海风格,连太妃椅的镶金花边都与门楣窗框上一丝不苟地呼应。甄伍曾料想老东西是个懂得享受之人,却不曾想讲究到了骨髓里。

很明显,赵宽佑是个“老克勒”,换言之就是旧上海的小资,年轻时被称为“小开”,老了自然就被称为“老克勒”,算得上追求悠闲雅致,懂得享受生活的上流绅士。这种人通常是满口洋泾浜英语,穿着老派、讲究,不管斗转星移世事变迁,骨子里总顽固地残留着精神与物质上的双重优越感,平生酷爱这种花园洋房,迷恋有老唱片、爵士乐、咖啡和红酒的舞会、派对及一切物以类聚的社交,喜欢于实际与想象中狂热消费西方文化,他们的社交圈子本就不算大,如今却又被高速发展的社会挤压得更加狭小。那些所谓的“旧上海殖民文化最后的贵族”,或者“没落阶级的遗风”,实际上讲的就是这类人。

(注:洋泾浜——沪语,字面意为“外国的乡下”,通常用以形容不正宗、不地道的口音。)

可以想象赵宽佑这种人,一辈子留守上海,一定不甘于为现代化都市增添一个悲伤失落的音符,却也至多以固执来捍卫虚弱不堪的优越感,即使那种优越感已不被主流价值所认同,甚而日趋边缘化。类同于契诃夫笔下的《套中人》——他显然要比其他人都更需要那样一个“套”。

甄伍直接进了卧室。令他倍感意外的是,赵宽佑竟还是个基督徒。床头柜上工整摆放着厚厚一本《圣经》,上面压有一枚银制十字架。甄伍没去碰《圣经》,打开床头柜的抽屉来看,里面是厚厚一叠钞票,比《圣经》还要厚。

甄伍猜想赵宽佑是不大可能喜欢信用卡的,这种人手握现炒会比较有感觉。果然,在那抽屉里连张储蓄卡也没看到。这就对了,老东西经商那么多年,连一分钱都没从银行里贷出来过,赵鸣倒还在袁静的帮忙下贷到过一笔小额。难怪他的企业越做越糟糕了,虽然他也算精通些现代企业管理。

甄伍也没去碰那些钱,而是进了卧室里的卫生间。一切都在他的料想之中,大理石砌成的洗手台上方,镜子边缘的瓷壁砖上有一组电源插座,电吹风机还插在上面没有拔掉。甄伍拉开淋浴间的玻璃门,先试了一下淋浴,然后关掉,从口袋里取出一把螺丝刀,将插座的一边螺丝松了松,闪出一条缝隙,最后又从口袋里取出一小盒腻子凝胶剂样的东西,用螺丝刀蘸着,从莲蓬头边缘溢水的位置,越过玻璃门顶,斜向下,再沿着镜子的上沿及边框,直划到插座的闪缝处。

这便是甄伍的“巧妙计划”了,他正是要制造一起意外触电事故,灵感来自于那只冷气机里的老鼠,手法却严重抄袭了《死神来了》。

就在甄伍完美地做完最后一个胜利的动作——尿尿时,却惊闻卧室外有讲话声。苍天,甄伍想,我就是那悲剧中的眼泪,恶搞剧中的鼻涕,所有精华集于我一身,挥之不去。

首先开腔的是个女人,那声音实在是太熟悉了,竟然是美鹃!

“赵先生,看你独来独往的,没有子女么?”

“倒是有,只不过,我叫他‘小赤佬’,他呢,更嗲了,叫我‘前辈’,呵呵——我倒也糊涂跟这只赤佬算不算父子关系了。”

赵宽佑无意中风趣了一回。美鹃掩面而笑,她拭了把额头的汗,心想,定是上辈子结了怨,这辈子讨债来了。

“赵先生,我想先冲个凉,可以么?热死了。”

洗手间里的甄伍象只受了惊的小鹿,先在原地愣了两秒钟,紧接着象只无头苍蝇似的四下里寻找藏身之处。好在一跨出洗手间的门便是一张大床,他纵深一个鱼跃,钻进了床底。可突然又意识到不对劲,这会可不是躲藏的时候,专为赵宽佑设计的“意外触电事故”极有可能发生在美鹃身上。

此刻,赵宽佑还在客厅里。美鹃见洗手间的灯是亮着的,好生奇怪,喃喃自语了一句“真是老糊涂了”便要进去。好在甄伍急中生智,从口袋里取出螺丝刀,等美鹃前脚走进卫生间,他一个懒驴打滚从床底又爬了出来,用螺丝刀用力捅进床头柜一侧插座的插孔里,然后拼了命在里面胡搅了一通,伴随着一阵火花和焦糊味,洗手间的灯灭了。

甄伍确信起码卧室这一路的保险丝肯定因短路而融断了。他不等洗手间里的美鹃有任何反应,拉开卧室的窗翻窗而逃。

甄伍其实并没有逃出去,还在院内,在最终确认美鹃脱离危险之前他是不可能离开的,哪怕要冒着暴露的风险。他就躲在窗外的一棵树后,听到赵宽佑的声音进了卧室,他便猫腰穿过窗下,一路小跑来到了车库边上,将手中的螺丝刀猛掷向车库里那辆刚刚停稳的黑色轿车,只听“啪”的一声,那车的前挡风玻璃碎了,甄伍赶紧又跑回了树后,竖起耳朵来听。

不一会,赵宽佑出来了……又一会,听他用洋泾浜英语在院子里骂“Shit”……几分钟后,美鹃一脸惊恐地从屋里出来,向大门走去,行色匆匆地与赵宽佑道了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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