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旋即句芒便神色一紧,忙说道:“你不会是想借用妖族的力量吧!不行,这么做太冒险了,先不说妖族原本就不会与龙族善罢甘休,而且即便你能和妖族达成同盟这一来一去所耗费的时间也于眼前无济于事!”
句芒这番话立刻得到了众人的认同,虽然妖族对心术师的神识之力有着天生的免疫,但是以妖族和龙族的纠葛注定了他们绝不会同龙族站在同一条战线上。
而且秦祺乃是龙帝,若是到了妖族的地盘一旦谈不拢恐怕是凶多吉少。
在这种场合下,在座之人虽然与秦祺关系甚密,但毕竟木神在场商讨的又是族中大事,所以除了木神外谁也不便插话,但从他们脸上的表情中可以看得出没有人对秦祺的提议表示赞同。
此时只见秦祺缓缓开口道:“木神所言不错,龙族与妖族之间的罅隙已经积蓄了数百年之久,无论怎么说或许都没有任何转机,但大家别忘了,妖族与冥界的仇恨要远远比与龙族的更多一些,龙族只是封印了妖族,而冥界却背负着妖族的血债!”
此言一出,句芒虽然没有说话,但却也并不反对秦祺的这种说法, 当年冥界入侵大荒时远不像现在这般有着明确的目的性,冥界大军路过之处无论****一律斩杀殆尽,妖族也正因如此才愿意与人类联手抗击冥界。
“所以我有理由相信妖族与冥界的仇恨依然存在,敌人的敌人便是朋友,这句话是总有一些道理的,至于来回所耽搁的时间,我想只有一个办法了!”秦祺说到这里环视众人,脸上显得愈发凝重。
而包括句芒在内的所有人都望着秦祺,等待着秦祺口中所说的这个办法。
只见秦祺缓缓说道:“放弃木族!”
秦祺的这句话一出口,所有人的脸上顿时变得阴晴不定,而句芒的嘴角微微抽搐了几下,似乎想要说些什么。
“不行,我绝不同意放弃木族,即便是死我也要死在木族的土地上!”说话的正是神护门炎天使朱虚。
因为神护门几大族天使大部分都在前线担任指挥任务,所以在场的只有朱虚一人,而显然朱虚的这句话正说出了所有人心中所想。
在所有人看来,放弃木族便等于投降,他们可以被击败,可以被杀死,但绝不可以投降。
秦祺脸上泛起一丝哭笑,这正是他最怕看到的一幕,人们接受不了这样的结果,无论用什么理由都无法让他们接受,他们不怕死,怕的是屈辱。
在他们宁愿死于冥界的铁蹄之下,也不愿意躲到别族的土地上寄人篱下,而且他们已经为这片土地失去了太多的同袍,若是就此放弃的话,他们过不了心中的那一关,无法面对死去的同袍。
但是目前这却是唯一保存实力的办法,正当秦祺思索着该如何进一步规劝众人的时候,却只听句芒长叹一声道:“不错,是到了放弃的时候了!”
此言一出,众人顿时瞠目结舌地望着句芒,难以置信的目光中隐隐充斥着愤怒。
“哼!当然,木神有木神理由,但我们也有我们的坚守!旁人随意,我朱虚和神护门一定会与冥界死拼到底!”朱虚不知哪里来的勇气当即向前横跨一步,怒声说道。
只见其双目赤红,似乎隐隐闪着泪光,本就算不得壮硕的身子微微颤抖着,周身杀更是气四溢,气息激荡。
朱虚虽为神护门统领,但其脾性却与其他极为族天使大不相同,甚至与玉霏雨比较起来的话,朱虚的性格倒更像是女人一些。
他沉稳,思虑周全,几乎从没有感情用事的时候,即便是当初秦阳子被杀之时,他都没有如其他几位族天使那般不顾一切地去满城搜捕刺客,而是不声不响地将自己的队伍拉到圣女府,同时命心腹将木族长老团和木神府牢牢盯死,并且派人一路保护公输鬼和秦祺到了禅剑阁,而事后也是朱虚制止了其他族天使的对句芒和长老团进行报复的荒唐举动,由此可见朱虚此人并不是那种意气用事的一介武夫。
但此时的朱虚却是与平日里的那个沉着冷静的朱虚截然不同,似乎像是一头被激怒了的野兽般目射凶光,容不得任何人靠近自己的半步。
显然众人都被朱虚这副样子吓了一跳,而秦祺更是从没有见过朱虚如此激动,此时竟也是不知如何是好。
气氛顿时陷入尴尬,而就当众人左右为难不知该劝谁的时候,却只见眼前掌影飞过,紧接着啪——啪两声清脆的声音传来,再看朱虚的脸上赫然多了两道鲜红的掌印。
而句芒正站在朱虚面前,二人面对面相距不过三尺。
朱虚甚至能够听得到句芒那粗重的呼吸声,而句芒也看得清朱虚眼瞳中那团熊熊燃烧着的怒火。
杀气陡然充斥在整座房间之内,众人能够感觉得到这两个人均是动了真怒,若非句芒是木神身份的话,朱虚想必定然已经出手了。
不过即便朱虚不曾反抗,但周身那愈发澎湃的杀意已经说明了一切,其双拳紧握,发出咯吱吱的声音,在这死寂的房间内愈发显得刺耳。
而句芒却是毫不在意,一双虎目紧紧地瞪着朱虚,朱虚的杀意是由身体而发,而句芒的杀意却是由双目而发,凌厉的杀意直射朱虚。
朱虚的修为本就与句芒相差甚远,所以他的杀意自然对句芒毫无影响,但句芒的杀意却让朱虚瞬间有种虚脱的感觉。
片刻之后,句芒方才缓缓收起双目中的杀意,而在句芒的逼迫下朱虚此时已全然没了方才的气势,但目光中的点点晶莹却变得更加不屈。
句芒见状似乎心中也有些不忍,这里的每一个人都为木族付出了太多,他们是木族的魂,也是木族的脊梁。
“唉……”句芒长叹一声,而后浑身似乎被某种力量抽空了一般,身子有些踉跄地向后退了几步,最后无力地坐了下来。
“我虚长你几十岁,也勉强算得算是你的长辈吧!”句芒抬眼看了一眼朱虚说道,而后示意他坐下说话。
朱虚却是将头一扭,依旧挺着身子站在那里,像一把出鞘的剑。
“哼!不要以为老夫动不得你神护门,之前圣女交代老夫总揽族内军政事务,神护门若是胆敢抗命不尊的话,老夫也一样将你拿了!”句芒冷哼一声,本是一句很严厉的话,但他却说得好似柔风细雨。
“本在这样的时候老夫不适合说这些话,但现在看来越在这种时候人心也便越是不稳,既然如此,那么老夫也不妨独断专行一回,但是在下达这个命令之前老夫还是要让诸位明白一些事,明白一些道理!”句芒此时的语气才逐渐变得严厉。
秦祺一言不发只静静地坐在那里,他知道虽然自己贵为龙帝但在木族中以自己的辈分还轮不到自己说话,既然句芒已经同意了自己的提议,那么说客的角色自然由他来做。
只见句芒深深吸了一口气,将手重重地按在桌面上,而后接着说道:“正如你方才所说,木族不能放弃,我们更不能放弃,但你却忘了什么才是最重要的,人!”
“只有人才是最重要的,若是人没了,那么何谈坚守?!谁来收复木族失去的土地,谁来为战死的那些同袍们报仇?”
“秦祺的提议虽不中听,但这却是目前唯一可行的办法,唯一能够保住外面那些将士的办法!而不是明知不敌还要眼睁睁地看着大家去送死,对于我们来说,能保存一分实力日后便多了一分胜算!”
句芒显得有些激动,他努力地让自己变得平静,但那双颤抖的双手却出卖了他。
朱虚闻言后面色稍稍缓和一些,虽然依旧固守着自己的坚持,但总算能听得进句芒说的每一个字。
而众人则低垂着脸,他们不敢抬头,不敢去看句芒,不敢去看朱虚,更不敢看周围这熟悉的一切。
许久,句芒似乎稍稍平静了一些,又接着说道:“我知道你不甘!”说着,句芒伸手一指其他人,说道:“你们也不甘,但你们以为老夫便甘心么?老夫在这片土地上生活了数百年,比你们每个人更熟悉,更了解他!”
“若是拼死一战能保住这片土地的话那么老夫会第一个冲上去,为了木族,老夫甘心去死!”
句芒的声调陡然变高,双目中竟是噙着晶莹的泪花,此时的句芒更像是一位饱经风霜、风烛残年的老人,即便当初养子句遥被秦祺所杀时心情都不曾有过现在这般波动,平日里句芒是一副冷峻不苟言笑的模样,似乎任何事都不能让他的心出现哪怕一定点的波动,他看上去永远是成竹在胸、一切尽在掌握的自信样子。
所有人都不曾见过句芒如此激动,正如所有人都不曾见过朱虚如此激动一样,这两个可以说是木族最镇静的人在这一次变得仿佛换了一个人。
秦祺知道,这是他们的底线,自己的话触碰到了他们的底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