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庄王设宴,召群臣痛饮。
大殿上的蜡烛忽然熄灭了,一片漆黑。一个臣子趁机去碰楚庄王身边的美人。这位美人非常生气,使劲儿拉断了那人的冠缨。然后,美人握着冠缨向楚庄王告状。
在这种情况下,如果蜡烛重新点亮,那个调戏美人的大臣立马就会暴露。古人对冠的重视,到了肃穆的程度,若被发现扯掉了冠缨,定然出丑;若以律法处置,量刑也不轻。楚庄王想了想,觉得不能因小失大。于是,他趁着大殿上还是漆黑一团,命令所有的大臣都扯掉冠缨。
当大殿恢复亮堂后,所有的人继续尽情饮酒,好像刚才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不久,吴国进犯楚国。楚军拦截,有一个人特别奋勇,拼死抗敌,极其感人。楚庄王召此人来见,问他为什么这么勇敢。
此人答道:“我就是那个在大殿上被扯掉冠缨的人。”
原来,楚庄王维护了他的尊严,他对楚庄王的豁达铭记于心,一直想找机会报答,所以才奋不顾身。
这是一段关于冠的史实,很有韵味。
冠,代指成人;冠礼,是一种成人礼。
成年时,人要戴冠,这便是“礼”;若当冠不冠,就是“非礼”,就代表不懂礼数,就要受到排斥。
当然,穷苦的平民戴不起冠,冠礼主要在贵族中通行。由此,冠便成了区分贵族和平民的标志。
之于贵族,冠至关重要,亦如墙屋之于宫室。
子路是孔子的得意门生之一,孔子与他感情很深。孔子赞扬子路勇敢,不亢不卑,但他听到子路弹琴时,琴声过于激昂,他又担心子路莽撞,不得善终。
子路却不惧死,他的愿望是与人共患难,死而无憾。
子路先在鲁国做官,后又到卫国做官。卫国掌管朝政大权的人,叫孔悝。孔悝听闻子路的才能,召请子路做了自己的家臣。
这一年,孔悝受到了母亲的胁迫。这位母亲蓄意谋反,想立自己的弟弟蒯聩为国君,强迫孔悝杀掉现任国君。
孔悝没去杀现任国君,他由此陷入了困境,被蒯聩的叛军包围起来,生死难测。
子路正在城外办事,听到这个消息后,立马往城里跑。半路,子路碰上了高柴。高柴也是孔子的弟子。高柴大喊子路,叫他不要进城去,城门已经关闭了。
子路不停,坚持要去解救孔悝。
高柴苦苦相劝,让子路不要再搭上自己的性命。
子路反驳高柴,自己身为孔悝的家臣,怎能见死不救呢?
子路固执地赶进城去。
消息传到鲁国,传到孔子耳中。孔子已经72岁了,他跌足叹息道,子路再也不会回来了。孔子断定,子路义气当先,定会以死殉难。
果然如此。当子路进城后,立刻与蒯聩的叛军发生了激斗。
蒯聩命人攻打子路,将子路头上的冠璎打掉了。
子路非常气愤,厉声道:“君子死,而冠不免。”他弯下腰,捡起冠璎,认真地系到帽子上。然后,他坦荡地面对叛军的刀戈,从容不迫地死去了。
璎,是一种帽饰。帽饰的最早样子,是动物图腾,或植物图腾。
后来,有了男冠女笄之礼。男子到了弱冠的年龄,女子到了及笄的年龄,都将将头发束起来,用笄固定冠,然后结璎,很是庄重。
男子行冠礼时,要先后戴冠3次,分别为缁布冠、皮弁、爵弁。
缁布冠,是日常生活所戴的冠;皮弁,是打猎或战争时所戴的冠;爵弁,是祭祀祖先或神灵时所戴的冠。
皮弁上,饰有玉。侯伯,饰7块玉;子男,饰5块玉;孤卿,饰4块玉;三命之卿,饰3快玉;再命大夫,饰2块玉;周天子饰五彩之玉,其他人只能饰两种颜色的玉。
皮弁很有意思。若在日常生活中戴皮弁,会被认为很羞耻,要受到舆论的谴责。
卫国的国君卫献公,一日闲暇,召请臣子孙文子、宁惠子饮酒。两个大臣穿着朝服应约入宫,然而,等了半天,也不见卫献公。
眼看着天渐渐暗了下去,卫献公还没来。原来,卫献公独自跑到园囿狩猎去了,忘记了时间。
两个大臣便到园囿去找卫献公。卫献公便过来跟他们说话。
结果,“二子怒”。两个大臣异常愤怒。
为什么呢?
因为卫献公没有换掉皮弁。虽然贵为一国之君,但在古人眼中,这也是让人生气的。
比起卫献公,楚灵王在这方面做得深得人心。
楚灵王出征时,将军队驻扎在乾黔。当时正在下大雪,可是,当有臣子来见他时,他依然摘去皮弁,在寒风中光着脑袋,以示对大臣的尊重。
除了朝臣,便是平民,也深知冠之礼仪。
在齐国,有一个虞人,看管狩猎的山林。这一日,齐景公在山林狩猎,很尽兴,高兴之余,他要招待虞人。
虞人却不愿上前,迟迟不动。
齐景公很生气,硬是派人将虞人绑了来,喝问虞人为什么不来。
虞人处变不惊,说自己并没有错,自己只是见到国君还戴着皮弁,不敢进来而已。
可见,时人对冠礼的遵守程度,已深入骨髓。
到了汉朝,冠仍非常重要。
汉武帝一向大度,常不拘礼法。可是,在汲黯面前,他却有所收敛。汲黯性情耿直、敢于直言不讳,他不敢太任意妄为。有一天,他没有戴冠,在大殿召见大臣。这时,汲黯来了。汉武帝一听,吓了一跳,生怕被汲黯批评,赶忙躲到屏风后面,让人去支应汲黯。冠对古人的重要,可见一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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孔子认为,衣冠对人有一定的约束作用。服丧的人,不是他不想听音乐,而是丧服约束了他;穿黼衣黻裳的人,不是他不想吃大鱼大肉,而是祭祀礼服约束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