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的风极是古怪,冷的出奇,仿佛幽灵一般直往人的身体内钻,挡都挡不住。没有玄功护体,任你铜皮铁骨也只能被冰寒而死。
萧凡俯身钻进一座只能容下己身的荒洞,而此时他已冻得双唇哆嗦,连合都合不上了。
他意识逐渐模糊,全身上下唯一有余温的就是那块奇怪的实心环扣了,被他死死攥在手心,勉强维持着体温。
“膜拜吧,我赐予你神秘的力量……”
萧凡耳畔响起断断续续的呢喃,只见翡翠实心环扣绽放出奇异的光芒,那光芒带着三分温和七分邪魅,隔绝了寒风的灌体,将他从死亡边缘拉了回来。
“你是谁?”
萧凡看到一个看不清容颜的黑衣男子,双手交叉于胸前,静静的注视着自己。他吃了一惊,登时清醒过来,心底没来由极为的忌惮,那是源自心灵深处的震颤。
“心生魔生,心灭魔灭,心动魔动,心定魔定……膜拜吧,我赐予你神秘的力量!”
黑衣男子邪魅的一笑,为萧凡呈现一幅人间仙境的画卷,画卷极尽人生享乐,富贵繁华乃至得道飞升皆是触手可及……
萧凡仿佛做了一个奇怪的梦,沉浸其中难以自拔。他面带笑意,心惬身松,便欲伸手向眼前的诱惑抓去……
忽地风云变幻,缥缈之中浮现出一座城,城中传出黄钟大吕之音,只听那声音悠然道:“一场繁华一场梦,一场欢喜一场空。”
萧凡蓦然惊醒,汗流浃背。定睛看时,黑衣男子化作一缕青烟向自己飞涌而来,邪恶而强大。
他登时毛发皆竖,心底极端的厌恶恐惧起来,无数莫名的情绪萦绕心头令他愤怒欲狂。
他大吼一声,意识还保留着最后的一丝清明,抽出佩剑在漆黑寒冷的夜里纵情剑舞,将那负面情绪发泄于剑端。
那团青烟缭绕不散,宛若一条游蛇欢快的上下翻飞着。
萧凡本就精疲力尽,全凭本能的毅力坚持着,知觉告诉他,那团青烟有古怪,自己无论如何都不能靠近,更不能妥协。
呼啸的寒风袭来,萧凡感觉自己的意识逐渐的冰封,他指尖动了一下,上面覆盖了一层薄薄的冰片,几乎将他的血液凝固。
“要死了了吗?”他的瞳孔开始放大,双眼闭上之前仍旧能看到那团青烟张牙舞爪的飞舞着。
远处传来细碎的脚步声,那人行走在漆黑的夜色中丝毫没有收敛自己的气息,因为他认为在着荒芜之野中除了自己还会有别人。
倘若萧凡见到此人定然会大吃一惊,这人面相如芸芸众生,穿着青衣灰衫,一副波澜不惊的胸怀气象,正是金鲤榜第二高手,乔天鹤。
乔天鹤来到萧凡跟前,捡起那枚翡翠实心环扣,望向萧凡的眼中闪过一丝阴戾,道:“居然能够抵挡‘心魔之种’的诱惑!不过这样也好,省去了我不少麻烦。”
他狞笑着,挥掌向萧凡的天灵盖击去,这开山碎石的一掌如果打实了,纵然萧凡是九命怪猫,也要一命呜呼了。
正当乔天鹤手心触到萧凡脑袋之中,寒风中传来“咻”的破空声,一枚白色棋子穿透黑夜,击打在那人的手腕之上,强大的力道撞得棋子碎成一团灰末,而那人的手掌也被棋子撞得偏离了方位,这一掌竟然落了空。
“什么人?”
乔天鹤大惊,对方选择出手的时机、方位、力道掌握得妙至毫巅,简直无懈可击,更重要的是他竟然没有发现附近有人,这令他极为不安。
咻咻——
破空声不断响起,又有数枚棋子向乔天鹤激射而来,他冷哼一声,长袖挥舞,将那些棋子拍落在地,而后身形盘旋而起,如大鹏展翅,探手抓向棋子来源处的那道模糊的虚影。
“糟糕,调虎离山——”
乔天鹤一抓将那道模糊的虚影撕的粉碎,身形略微一滞便再次飞扑而出,然而终究是晚了一步,萧凡的尸体已经消失不见。
他拾起地上碎裂的黑白棋子,面目狰狞,咬牙切齿道:“唐凌!”
乔天鹤猜的没错,那救走萧凡之人的确是金鲤榜排名第七的高手,唐凌。
萧凡当着水月洞天群雄之面羞辱了乔天鹤,而在他侥幸逃脱之后,乔天鹤并没有乘势追杀,反而望着他逃亡的方向露出一抹残忍的笑。
就是这抹冷笑,让置身事外的唐凌觉察到了意味深远。
在水月洞天摸爬滚打多年,乔天鹤的雷霆手段唐凌不是没有见识过。
从某方面来说,他们属于同一种人,都是睚眦必报的小人,并且绝不会让仇恨隔夜,所以一直对萧凡很好奇的他就悄悄的跟上了乔天鹤。
而乔天鹤乃是金鲤榜上数一数二的高手,是可以在水月洞天横着走的存在,他做梦也不会想到自己居然会被行事癫狂的唐凌盯上。
于是便有了唐凌声东击西,巧妙的将萧凡救走的事情了。
萧凡悠悠醒过来的时候,天已经亮了。
周围三个火堆熊熊燃烧着,火光耀得他身上涂了一层橘红色。在那暖洋洋火光烘照之下,尽管耗损的玄气仍旧没有完全恢复过来,浑身仍旧说不出的舒服。
“咦,是你?”
萧凡没有想到救自己的竟会是唐凌,他笑道:“看来赌局是赢了,不过却因此欠了你一条性命。”
唐凌把玩着手中的黑白棋子,注意力始终在面前的棋盘上,他淡淡道:“昨晚我是跟着乔天鹤找到你的,所以这赌局么,你说是谁赢了呢?”
“乔天鹤!”
萧凡意识弥留之际,发觉有人靠近自己,他以为是唐凌,不料会是乔天鹤,看来自己的小命真的从鬼门关捡回来的。
“是不是在找这个?”
唐凌扬手晃了晃,旋即中指轻弹,那枚翡翠状的实心环扣向萧凡飞来过来,他伸手抓住,翻来覆去的打量,却没有发现任何端倪。
“你不要看我,我也不知这是什么东西。”
唐凌见萧凡面带困惑的望向自己,坦然道:“不过昨晚,我倒是听乔天鹤说过什么‘心魔之种’的东西,不知道是不是这玩意。”
萧凡听到“心魔之种”四个字吓得手一哆嗦,实心环扣掉落火中,不过任那火焰如何熊熊,都不能对环扣造成什么伤害。
唐凌抬头,有些吃惊的看着萧凡。
他可是记得,昨天萧凡一人独自面对整个水月洞天连眉头都不曾皱一下,今天却因为听到“心魔之种”四个字后吓得连手的颤抖起来,这这让他也对那枚实心环扣感兴趣起来。
“我也不知道这心魔之种究竟是什么东西,但我知道这玩意咱们绝对不能碰。”萧凡面色凝重的说道。
唐凌收起棋盘,走了过来,笑道:“连你这样的疯子都感到恐惧的东西,我还真有兴趣瞧瞧。”
他随手一招,隔空取物,将那枚实心环扣捏在手中,这时忽然从那环扣之中溢出一团青黑之气,青黑之气逐渐凝聚成一个邪魅的黑衣男子,那男子微闭的眼睛缓缓睁开,面无表情道:“膜拜吧……我赐予你神秘的力量。”
声音带着无穷无尽的诱惑,令人怦然心动,一幅幅乱真的幻象出现在两人面前,根本由不得人拒绝。
萧凡昨夜已经经历过一次,知道黑衣男子能够蛊惑人心,当下不敢大意,拍出一掌将那黑影震碎,旋即吞息吐纳,将那萦绕在心头的负面情绪尽数驱散,登时感觉神清气爽。
与此同时,唐凌也是意守丹田,体内玄气运转,嘴中吐出一口浊气,正色道:“刚才是什么东西?我不过是吸收了一点就发觉体内的玄气无端暴躁起来,这种力量虽然很强大,但却不受自己控制!”
萧凡想起了完全接受心魔之种的李战南,心有余悸道:“我曾经见到过有人借着心魔之种的力量,修为直接增加了一个大境界……只是那样的结果,就是自己的意识彻底被‘黑气’所掌控,变得嗜杀成性,六亲不认。”
“如此说来,这玩意确实不能碰!”唐凌随手一抛,将那实心环扣再次打入火堆之中。
萧凡将柳白剩余的一半花瓣取了出来,向唐凌道:“愿赌服输,这次的确是你赢了,救命之恩,他日再谢。”
唐凌也不推辞,他虽是受人之托,但毕竟冒了风险,收些花瓣做补偿也说得过去的。
忽然,一股细微的波动传来,唐凌手中的数十枚棋子“咻咻”破空而出,冷喝道:“什么人?”
只见一道灰色人影从空中盘旋而下,露出一张普通之极的面容,只是那人身上散发的出的强大气息,令得萧凡和唐凌都不得不正视。
乔天鹤!
唐凌望着来人,淡淡笑了起来,“你的鼻子倒是灵敏,这样都甩不掉你!”
乔天鹤恨意滔天,那看向唐凌的目光中恨不得喷出火来,道:“唐凌,果然是你。”
昨晚唐凌声东击西将萧凡救走之后,以他的脚力本来可以追得上的,不料唐凌太过狡猾,一路上布置了诸多疑阵,害得他一整夜都被牵着鼻子走,直到现在才追了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