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记忆碎片是燕赤霞数十年来对《七情绝剑》的悟道,可以助萧凡领悟剑中妙义。
再者,《七情绝剑》的剑理出自七情六欲中的喜、怒、哀、惧、爱、恶、欲,剑招随着人七情的变化而变化。不同之人使出同一剑招不尽相同,并不拘泥一格。更重要的是,《七情绝剑》并无剑诀,只能通过记忆碎片传承,寓剑道于自己七情之中,随机触发剑招。
《七情绝剑》重在一个“悟”字,只有悟道人生,亲历红尘磨难,渡尽人世悲欢离合,领悟了人生七情真谛之后方能大成。
萧凡感觉自己进入一种玄妙的境界,这一刻天地停滞了,世间全是清明,只有一道模糊的身影凌空舞剑,那剑舞仿佛带着魔性,勾动着自己情绪中莫名的忧伤,不觉间自己已泪流满面。
等他回过神来,便见到燕赤霞依旧负手而立,凝望着天边。他急忙拭干了泪水,满面羞红,暗道幸亏师姐不在这里,不然自己非要打个洞钻进地下不可。
“你师姐、师兄他们随我学艺多年,他日闯荡江湖足以自保,反倒是你……”
燕赤霞转过身抚着萧凡的脑袋,眼眸里尽是慈爱,他叹了口气,继续道:“师父这一生不畏天地,不敬鬼神,可谓是率性而为。但任你手段通天,人力终有尽时,等将来师父不能为你遮风挡雨了,一切都要靠你自己了!”
萧凡懵然点头,他隐约感觉到师父今天对自己所说的话大有深意,但他年龄尚小,一知半解的并不明白,也不愿意去深究。
“师父,我爹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呢?”萧凡弱弱的问道。
燕赤霞望着冰封的湖面,幽幽说道:“你爹是一个很了不起的人,比起师父来也只差那么一点点……”
萧凡“哦”的一声,神情有些落寞,他一直幻想着自己的父母是大英雄大豪杰,不料竟然比燕赤霞还差一点,那岂不是更加邋遢落魄?
“原来我爹是个要饭的。”萧凡心里默念着,眼里泪花打转。
他从未涉足过江湖,并不知道燕赤霞在江湖中地位,只是知道自己的师父武功极高,被人称之为“剑帝”。但剑帝究竟为何物,他心里又没有概念,或许使剑的人都可以叫做剑帝吧。
“那我娘呢?”尽管心中略有失望,但他还是想多知道一些关于双亲的讯息。
“你娘?”
燕赤霞自语着,脑海中浮现出一个红衣女子来,只是那红衣女子的影像在他脑海中一闪而过,旋即便浮现出一个白眉老者,那老者冷目中含着煞气,胡须无风自飘,嘴角微微勾起一抹嘲讽,似笑非笑的望着他。
燕赤霞顿时火冒三丈,恼怒道:“你娘?你没有娘,你娘早死了!”
萧凡被燕赤霞的无明业火吓得抱头鼠窜,每次师父心情不好的时候,他们师姐弟三人都会识趣的远远躲开,用燕紫宸的说法就是“好汉不吃眼前亏”。
燕赤霞望着萧凡远去的身影,喃喃道:“你娘,其实是很好的,只是可惜……”
他摇摇头,复又戴上斗笠,凝坐在水边,望着满眼的银装素裹,独钓寒江雪。
萧凡回去精心烧制了几个小菜,然后和李淳风一起去云海峰看望师姐。一年多的面壁思过,燕紫宸比之于以前,清瘦了不少。
两人刚到云海峰,技痒难耐的燕紫宸便向李淳风发出切磋邀请。她终日悟道修剑,心性、剑术都有很大提升。如今李淳风伤好痊愈,这么好展示大师姐威风的机会,她自然不会错过。
李淳风受伤前与燕紫宸不相伯仲,自己卧病在床这些日子又新悟了些剑招,战意正浓,如今刚好向师姐印证。
于是恃剑而立,遥遥向师姐做出邀请的动作。
燕紫宸大喜,抽出随身佩带的宝剑梦蝶,轻叱一声,欺身而上。
她的佩剑薄如蝉翼,时而柔软如丝,时而坚韧如钢,那剑轻盈如蝶,空明如梦,被她这样一个明艳不可方物的人儿使在手中,翩若惊鸿,婉若游龙,映得天地都失去了光彩。
而李淳风使一柄重剑,剑身宽阔,约有四五十斤。但那宽阔的重剑在李淳风手中被舞得密不透风,燕紫宸那凌厉的剑招竟不能递进李淳风三尺之内。
两人转眼间间斗了数十招,各自为对方精妙的剑招喝彩,竟平分秋色。
“师姐,你要小心了!”
李淳风说着使出一招“荡剑飞沙”,重剑裹挟着地上的飞雪向燕紫宸席卷而去,声势颇壮。萧凡见这一招气势汹汹,吓得“啊”的一声惊,不觉为燕紫宸担忧起来。
只听燕紫宸银铃般的笑声“咯咯”传了过来,萧凡还没弄明白怎么回事,便见她轻飘飘的退开十几丈,白嫩的指尖夹着一块手掌大小的碎布,笑道:“怎么样,师姐厉害吧?”
李淳风抹了把脸上的汗水,喘息道:“师姐,你耍赖!”
原来方才燕紫宸久攻不下,故意卖了个破绽,李淳风果然上当,使出了那招“剑荡飞沙”,被燕紫宸巧妙闪避过,而后在间不容发之际,梦蝶趁机突袭,削去了李淳风腰间的衣角。
燕紫宸笑嘻嘻的瞧着李淳风,满脸得意道:“爹爹常教导我们兵不厌诈,练剑本来就是斗智斗勇,师姐我是活学活用而已。”
两人斗了上百招,早就有些饿了,当下把饭菜热了一下便狼吞虎咽的吃了起来,山洞中不时传出阵阵欢声笑语。
三人同门情深,聚在一起便不忍分开。萧凡和李淳风两日一连在云海峰盘桓了三日,才恋恋不舍的离开。
这期间,燕紫宸与李淳风互相印证剑招,反倒是萧凡有些百无聊赖,每日独自倚在墙角发呆,偶尔看一下两人的比试,脑袋里也会零星的闪现出奇怪的剑招,他按图索骥比划着,却总是不得其法,只能放弃。
这天夜里,萧凡正在酣睡,美梦中忽觉唇角断断续续传来清凉的麻痒,用手抓时却触到一个凉凉的东西。他心里一惊睁开了眼睛,借着昏黄的灯光看到一头碧眼金睛兽正卧在自己的床边。
萧凡惊俱的大叫一声,一个趔趄从床上摔了下来,顿时屁股开花,疼的他“嗷嗷”直叫。
谁知那碧眼金睛兽竟如影随形般也从床上跳了下来,一下子扑到萧凡的怀中,摇晃着胖乎乎的脑袋在他的胸口来回磨蹭,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眨呀眨的瞧着他。
萧凡一下子愣着了,因为眼前的这头碧眼金睛兽实在太迷你了,不过巴掌大小,与刚满月的小狗没什么区别。
他试着用食指点了下凶兽的大脑袋,小家伙非但没有发怒,反而兴奋的爬到萧凡的下巴上,张开嘴巴“吧唧吧唧”亲了上来,贪婪的允吸着他的口水,似乎对小家伙来说,这并不是什么口水而是奶水,而且味道还不错。
萧凡抓着它的顶瓜皮将它拎了起来,望着床上破碎的兽蛋,顿时恍然大悟:原来这小家伙是从兽蛋中孵化出来的。
只是自己该怎么处理这个憨头憨脑的小家伙呢?
萧凡想起在太墟古界中遇到的那头庞然大物,仍旧心有余悸。一夜无眠,他抚着伏在床头酣睡的小家伙,心里犹豫着,要不要将它送下山呢?
第二天,李淳风见到那头碧眼金睛兽后,如见了杀父仇人般,拔剑就要劈了这头无辜的小兽。而那小家伙却也丝毫不怯生,龇牙咧嘴的向前者发出低沉的嘶吼,似是向他挑战,果然是初生牛犊不怕虎。
萧凡急忙将小家伙护在怀里,好说歹说总算是说服了李淳风,只是后者依然愤愤不平,毕竟当初的断足之恨不是三言两语就能够揭过去的。
然而小家伙很不领情,摇头晃脑的从李淳风面前走过,而后嗅了嗅鼻子,憨气十足的钻进了厨房,再出来的时候嘴里叼着一只拔过毛的山鸡。
李淳风看的目瞪口呆,颤声问萧凡道:“这家伙成精了吧,它不是吃素的么?”
萧凡也是惊得张大了嘴巴,刚出生的幼崽牙齿还没有长齐呢就学会叼东西吃了,这恐怕真的要成精了。更重要的是,碧眼金睛兽是只食草不吃肉的,而眼前的这只似乎……有些另类。
“哎呀,那是给师姐炖汤喝的!”萧凡回过神来,急忙冲了上去,要把山鸡从小兽嘴里夺过来。
但小家伙显然不乐意,嘴里发出“呜呜”的叫声,死死的叼着说什么也不肯松口。
萧凡强夺失败,只能“汪汪”的学狗叫吓唬它。
小家伙听了口里立即发出“汪汪”的回击声,只是如此以来那只山鸡很轻易的被萧凡抢了过来,小家伙屁股蹲在雪地上,昂起脑袋“汪汪”的叫着,向萧凡发泄不满。
旁边正在练剑的李淳风停了下来,望着被萧凡抱在怀里的小家伙,纳闷道:“这家伙是属狗的吧?哎不对啊,今年是龙年……”
萧凡右手拎着那只被剥得一丝不挂的山鸡,左手将碧眼金睛兽抱着,边走边教训道:“你是吃草的,不能吃肉……”
他说一句,怀里的小家伙冲他“汪汪”叫两声,也不知道它能不能听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