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冲躺在包罗山中,周身的尸骨恍如小山一般堆积着,那些轻盈如同浮云的骨头碎屑覆盖着林冲,恍如一场美梦一般。
曲折的山路前,一只白色的异人攀援而上,绝壁千丈,刀砍斧劈一般,却见那一根青藤上,异人如履平地。蹭蹭向上,成了一个白色光点。
林冲一只晃悠悠的跟在后面,怎么努力都跟不上速度。
巴蛇坐在林冲身边,看着白色的光芒逐渐黯淡,消失,林冲恢复了平静,却似乎陷入了另外一种虚无和恐怖中,眉头扭曲拧结,痛苦不堪。
“不能死,决不能死。”林冲看着周身飘忽不定的夜叉,满地都是黑色的曼陀沙华,梦幻迷人的香气四处流淌着,林冲的眼睛开始逐步散漫,暗淡,金色光波渐渐变的虚无稀薄。
巴蛇皱着眉头,伸手扶住林冲,一刹那,周身似乎腾起万千煞气,黑烟滚滚中,看见了忘川万千弱水。
“忘川,不对,这是三生石所在的忘川?”巴蛇一阵惊悚,全身鳞甲逆行,搅动时空,呼喊不已。
“质多,竟然在垂死之时,布下如此机关,厉害!”林冲眉头几乎皱在一起,周生如同石化一般,只是神海中仅存的一丝空明依然维持着坐姿,一动不动。
化龙虽然成功,蛇纹却并没有退却。没有五个手指,化龙后依然只是四个指头的巴蛇,只不过算是一只蛟龙。这很大程度上类似于大学自考文凭和统招的区别。
自考的巴蛇搏命一击,疯狂的撕扯推搡中,才从这方世界脱身而出,全身大汗淋漓,气喘不已。
巴蛇惊呼一声,从林冲身边退开。
“林冲,醒醒啊,醒醒啊,林冲。”巴蛇不敢再伸手接触林冲,焦急的围着林冲来回打转,呼喊不已。
林冲周身七彩光芒忽明忽暗,仿佛是接触不良的灯管一般,随时可能熄灭的不仅仅是灯管,很可能连灯管都要爆炸。
“林冲,林冲,你这个骗子,你不能丢下我自己走了啊!”巴蛇捶这地面,忽然捡起那地上的鸟骨,敲打这林冲的后背。
“轰隆”一声巨响,似乎来到了明月滩的瀑布之下,万丈水流轰击在头上,胸口为之一震,豁然开朗。
林冲手指微微颤动,带脉逐渐疏通,灵气开始缓慢运行。
巴蛇满脸泪珠的看着林冲似乎动了一下,随机笑容如同云后阳光一般播撒开来。
那鸟股轮圆,如同暴雨一般砸下,要把林冲从忘川抢回来,一定要抢回来!
林冲神海中一丝银色细线的光明澄净仿佛从天际缓缓而来,逐渐靠近,听见那玉城雪岭一般的奔雷声,如同千万面战鼓同时擂响一般。
雪浪拍天,天风呼啸,纯白的光芒激射而出,铺天盖地掩杀过来,林冲全身一阵舒畅。
“龙禅象定”林冲运转《般若龙象功》,将神海仅存的一丝空明逐步扩大,仿佛又回到了藏心洞九宫骨灵阵一样。
玲珑石球和那一片白色的羽毛相互配合,默契融洽。那周围的尸骨在诡异的波动和能量流动中,通过太极图快速涌入林冲的丹田之中,那丹田内似乎有一颗种子,开始渐渐的从虚空中生发出来一般。
“……是心分五种,肉团心,集起心,思量心,缘虑心及坚实心,名虽不同,皆同如来藏心……”只见那虚空中涌出一朵九瓣莲花,一个貌似透明的林冲端坐在中央。
瞬间一阵剧痛,仿佛撕裂神魂一般,周身笼罩在巨大而细腻的疼痛煎熬中,林冲不由得仰天一声长啸。
巴蛇看着那端坐的林冲颓然费力的抬了抬头,嘴唇微微抖动了一下,巴蛇心中一阵大恐怖,仿佛整个世界被扭曲撕裂,无数碎片都饱含这无尽的疼痛心酸,如同一颗干瘪的种子,逐渐吸满了水分和天地精华,膨胀开裂一般。
林冲长啸声回荡在神海中,那正中的光色小人瞬间分裂成八种颜色,驻足在那周围的花瓣上,换入一滴滴露珠一般,滚动在新荷上,一缕缕微风清香晃动着,全身舒坦轻松。
巴蛇刚从大悲疼痛煎熬中挣脱出来,却见这林冲一脸平静祥和,与刚才判若两人,不觉哑然失笑。这天地无情,神鬼莫测。
林冲端坐在骨堆中,看着身边的虚空下,开着无数的黑色,黄色,紫色,金色,白色,茶色曼陀罗花,无数夜叉如同鱼虾环绕身边,原来的狰狞恐怖全变成了可爱调皮,不觉心中更是空明澄净。
“心生,种种魔升;心灭,种种魔灭。”林冲晃动了一下身子,再次运转“龙禅象定”。
包罗山下的白骨灵力几乎被消化干净,白色羽毛周身恍如打蜡一般,温润光泽,比起先前的锋芒毕露,多出了几分含蓄温和,跟着玲珑石球似乎更为融和了。
巴蛇见这林冲周身七彩光芒再度明亮起来,心中一块石头终于落了地。
却见这周围的石林瞬间从两边倒塌下来,遮天蔽日的烟尘,欲要当场将林冲和巴蛇埋葬在这山谷中,不由得一声惊呼,抓起手边的腿骨,却发现手中一空,原来都是白色骨灰。
顾不得是不是一同落入忘川鬼蜮,巴蛇长尾如同裂天电鞭,肥大的臀部一震抖动,将那林冲陀螺一样抽飞出去,才一声长啸,从烟雾弥漫中飞身而起。
那身后的包罗山瞬间探险,白色烟雾翻滚中,火花四溅,电闪雷鸣。
一场大雨接踵而至,周围的空间渐渐变的黑暗,风雨飘摇,日月如晦。
远处的杂草中,林冲撅着屁股倒插在淤泥中,身边无数游鱼醉虾来回,把这林冲当做了一块大石头,嘻嘻玩耍,一派天真。
巴蛇坐在旁边,不敢伸手去接触林冲,找来一根长长的芦苇,将这林冲从水中跳起来,肚子卡住芦苇,巴蛇拖着他往哪江边游过去。
刚走不出百里,身后数十名背着长剑的青衫剑客追踪而至,看见那林冲恍如死鱼一般,横躺在一片苇叶之上,飘飘荡荡的朝着那江边而去。
为首的青衫剑客马上去岸边采集了一大捆芦苇,捆扎在一起,众人如同御剑一般跳上芦苇,准备渡江而去。
谁知道没走过百米,尽数掉在了水中,呛水数口,乃回游岸边。几个筑基后期的剑客御剑而飞,朝着林冲逃遁的方向追去,剩下几个炼气终极的剑客在那岸边等着。
御剑飞遁时,众人才发觉,灵力耗费的速度远远大于外界,这方水土竟然禁止飞行,空中无形的气墙和罡风几乎撕裂了他们的衣衫和肌肤。
几个剑客倒飞回岸,愁眉苦脸的看着那林冲消失在三千弱水边,兀自叹息不已。
林冲双手和头在水中,肚子横在芦苇上,双腿垂在水中,倒也十分平衡。
林冲耳边的水声更是清澈,两耳中是不是传来一阵响雷轰击之声。那莲花尊上九个透明的林冲嘻嘻哈哈笑闹不住,看着周边黑气翻滚的世界,惊喜不断。
从这忘川一路飘荡,到了奈何桥上,却见无数的人排成长队,站在一个老妇人的面前,等着领取什么东西一般。众人忽然朝着林冲这边看过来,喧哗骚动不已。
“那空中乃是什么人,怎么可在这奈何桥撒野,扰乱鬼蜮治安?”几个手持长棍的夜叉凶神恶煞的冲着林冲飞过来,看着黑气翻腾的九叶莲华,那花瓣上滚动的八颗彩色水柱,不禁哑然失声。
“我是来寻找,我是来寻找心的。”林冲嘴不由自主的说了一句自己都没听懂的话。
那一群人更是疯狂躁动,高声叫嚣,痛苦流涕,呼喊咒骂不已。
“找个球,老子董国舅从来没心,一辈子也风光无限,权倾朝野,要劳什子心做个毛,还浪费时间找,浪费这么多时间找,不如多找几个姑娘开心寻乐子。”一个庞大汉子,恍如一盏油灯一般哈哈大笑,散发出一阵阵恶臭。
“是啊,要什么心,我宋某也从来不与人交心,可是漫天神佛都说我将义气,愿意共生死,干大事,心又何用?不如义气!”那矮黑的汉子也抱拳劝化林冲。
“感谢众位了,既然你们无心也这般洒脱,为什么还要喝那豆浆,然后如同木车牛马一般被鬼驱赶投胎,如同转运木石,建造庙宇一般?”
众人这才停下,看着那老太太身后的人,都沉默寡欲,如同傀儡一般向前逶迤而去。
“你赶紧走开,修的啰唣,这乃是闹市繁华地段,乱停法器和车辆,是要按分钟收费的,没分钟50块灵石,或者一瓶上等灵液。要不,就有的苦果子吃了,快走,快走。”那几个拿铁棍的汉子,站在这个铁帽子身后,耀武扬威的看着九叶莲华上的林冲,按照他们的估计,这九个珠子,至少抵得上百瓶灵液,那么,昨天白天赌钱输掉的本钱,就翻倍的搞回来了。
林冲自然不会走,因为他根本不知道路。
这几个人开始呵呵冷笑着,一个看着沙漏,一个人用笔迅速描画出当前的情况,一个人开始在一个本子上写下了罚款的数额以及应当上缴的数额,在那前面用口水点出一个多余的字,几个人瞬间在林冲面前晃了晃,就要抢走那光球一样的珠子。
林冲双手结印,笑呵呵的看着这群狗一样的夜叉,等着他们动手。
那人群中忽然一阵骚动,大喊着杀出两个黑色大汉,冲着这五个夜叉奔来,喊道:“还我哥哥命来,你们这群蟊贼,竟然私吞灵液,气死我了。”
巴蛇看着林冲舒展全身,灵气滚动中,竟然生出丝丝金色光芒,逆境下还这等风光无限好。不由得想到“神谋鬼谋,予取予求。”的古老谣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