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就在一怔时,独孤别离脚下的泥土里,忽然探出两只枯瘦如爪的手掌,抓住了他的脚踝,术法同时发动,居然一息都不到,就将他拉扯进了大地,只留脖颈以上,连随意转圜都困难。胸腔更是受到大地的压迫,影响呼吸。换做普通人,面临此等局面,怕是就有生死大危。
可惜,那只是假设,独孤别离不是普通人,而是强大的侯!
只要他愿意,别说呼吸,就是破土而出也属易事。然而,还不等他动作,数米外的大地上,仿佛破开了一个大洞,厚土侯像只老鼠一样钻出,轻灵的一个跳跃扑近,双手成拳,战力汇聚,当头砸落。
轰隆一声,尘烟四起,大地震荡。
从出手到结束,厚土侯举重若轻,过程如行云流水,妙到颠峰,简直把人心都算尽了。
便是神侯,也为之点头。厚土侯能扬长避短,并将之发挥的淋漓尽致,是个人才,值得大力培养。
几个呼吸后,其余四十多侯者,才醒悟过来,纷纷五体投地。
独孤别离杀灭万木侯时,曾经使用过神秘的功法,居然连尸体都不留下,端的狠辣霸道。厚土侯也看到了,于是借术法克制对方的神秘手段,一战功成。
可以说,厚土侯的实战经验,确实丰富,有资格在本区域里,占据一席之地。
“真是遗憾,一时不留神,误伤了。”在苏惜弱惊慌担忧中,厚土侯细声言道,与独孤别离不久所说,高度相似,意味明显。许多侯者都哈哈大笑,颇觉得扬眉,胸中舒爽。
“还是轻敌啊。”神侯微微蹙眉,川字里隐含深思。不过她的话,却也给了苏惜弱希望。
轰!
就那明镜里,烟尘遮蔽中,突的轰鸣交加,大地震裂,七八道裂痕无规则的蜿蜒。大地伤痛,狠狠动荡,挤迫出一道身影,炮弹般射出。
“不好。”
厚土侯闻声知景,哧溜一下就没入大地,踪迹渺渺。遁地之法使的,如同天赋本领一样轻松,心到意到,术法就生效。
独孤别离发动神胎意念,大范围搜罗,可惜找之不到。随手打穿大地,深坑罗列,也探察不明。
小小一个术法,竟然让独孤别离有种无从下手的滋味。他茫然的站在土丘上,有力难发,有威难显。
哧
蓦的,他身体右侧,一手斜里探出,无声轰击腿骨。
十转炼体术已然六转完毕,强健的不像话,独孤别离只当被蚊子叮,怎会在乎?他迅速运转元冥术,腿上旋涡涡动,吸力顿起。
奈何,厚土侯一击不中,立刻远避,简直就是来自黑暗中的刺客,信奉一击即遁的保命哲理,滑不溜手的沉入大地,不知身藏何处。
“哼!”
独孤别离被撩的火起,意识归元,进入空灵,全身心都寄托于空空之境,无思无想,杂念不存。他的灵感,登时暴增数倍,极度敏锐,透地三丈,试图挖掘。一切真虚,尽皆反映到意识世界,供他分析、判断。
结果,真的空空。
方圆三丈里,根本不见厚土侯。
他想再度深入,可是大地里似乎隐藏着特殊的法则,阻隔了灵感,坚硬如钢铁,触之必反弹。
“果然是鼠辈,只会偷袭,连正面一战的胆子都没有,真真叫人失望。”独孤别离嘲讽,不想下一刻,身后一手疾探,五指如勾,捏向他的大筋,用意凶残。
“天涯咫尺!”
独孤别离毫不犹豫,在感知的第一时间,施展出忽视空间的术法,大手如蒲扇,一把捞住。可是还不能发力拽扯,顿觉手中一轻,低头看去,但见泥土成细沙,自缝隙泻出。
聪明的厚土侯,这次偷袭用的,是术法凝结的手掌,并非真身。他本意其实是想声东击西,以假手影响,分散目标注意,然后真身偷袭。不想假手须臾就被擒获,令他大吃一惊,偷袭计划夭折,远遁他方。
“仰仗小伎俩而已,终究奈何不得我。”独孤别离冷笑,一跺脚,腾空而起,俯视大地。“看你还怎么隐匿泥土中,有本事再潜伏于空气里,我就佩服你的能耐。”
“哈哈,吓的跑空中去了,人族的侯者,就只有这点本事,打不过就跑吗?”有侯者歪曲事实,恶意讥讽,试图激将,让他重回大地。
“算了吧,人族都是废物,他怎么可能下来?连一个小小的术法都勘不破,还是侯者呢,真让我疑惑不解,人族难道堕落如斯地步了么?”有侯者加言,语气辛辣,把人个的战斗,上升至种族荣誉。
“切磋嘛,本就是你出招来我破解,我出手段你来防,若你奈何不得我,直言便是”厚土侯也在某处露出个脑袋,得意非常的细语。
“奈何不得你?”
独孤别离森然道,身影化做一抹电光,几乎一动便址,落到大地上。厚土侯直觉危险,脑袋瓜一下缩去,可独孤别离抓住机会,战力轰的一声,轰入大地,将方圆三丈的范围,彻底控制,将厚土侯阻了那么一下。
说时迟,那时快,他的战力狂暴,更是汹涌奔腾,滚滚冲击,浩瀚若渊,无穷无尽,与控制的土地,完美融合,化做一个囚笼。
他的意志,倾巢而发,渗透到每一个微小的角落,令每一点泥土颗粒,都变得坚硬。三丈方圆的大地,顿时比钢铁还浓密,粘连一体,化身堡垒。
厚土侯被囚困,脱身乏力,想认输又发不出声音,呼吸都被迫中断,就如一条脱离了水源、被扔到沙漠里的鱼儿,眼珠子怒突着。泥塑似的僵硬原形,一动不能动。
“喝!”
独孤别离大喝,长发倒卷,如瀑布逆流。他的战力在意志支配下,狠狠收缩。钢铁堡垒凝聚,压迫无限。
他的大手虚抓,猛然一提,就将之彻底分离出来。然后,钢铁堡垒继续缩小,偶尔有沉闷的劈啪声响起,最终被凝练成一颗直径三寸的圆球!
“好强的战力,好快的反应,好狠的心肠,好霸道的手段!”神侯瞳孔收缩,连道数语。或许其他侯者还不知道胜负如何,仍在期待戏耍好戏,可她清楚,厚土侯,就在那三寸的圆球里。
三丈方圆的泥土,外加一个大活人,被独孤别离给强横狂绝的,炼了!
厚土侯,死。
“下一个。”
如拿玩具般,玩弄着圆球,任其在指间滚动,独孤别离眼帘微垂,口中低语,平平淡淡。
“什么?”
“啥意思?”
“狂妄的东西,被气昏了吧?”
群侯调戏,模样滑稽,显然大部分都还以为,厚土侯藏身大地,仍孜孜不倦的寻找着攻伐机会。
“一群废物,还当厚土侯活着吗?”
沉默许久的大猿侯,突然大声,音似闷雷,洪亮震空。他大踏步的走上前,迎着独孤别离,神色严肃中,暗藏着一丝渴望与热切,是那种身在绝顶久无敌手、一生寂寥恨天的英雄寂寞,然后忽然发觉有一个与自己匹敌的高手时,才有的表情。
“眼力还凑合。”神侯微微点头,评价道:“虽然这是最外围,多为不入流的侯者,但能作为一区的霸主,到底还是有些水准的。”
“他很厉害?”苏惜弱问道。
“还可以。”
神侯轻启朱唇,于端庄高贵里,不经意的流露出一丝柔媚,令苏惜弱都为之神摇意夺,目眩驰迷,飘然若飞,腾云驾雾。
“大猿侯,是修行者中,比较特殊的一个。他的起步根基非常之高,初始的力之泉里,能爆发出十倍的战力。而在行者境界时,更融合有绝品五行精华,现在四海开辟圆满,更凝结有虚相,一身战力端的是令人绝望。单论破坏力,他已经不次于任何侯者。若非是各区需要一侯镇守,而他又对术法几乎一窍不通,早就晋升到上一区了。”
“是这样啊。”苏惜弱听了,反而心虚平静下来,不再在意。她可是全付心思都放到独孤别离身上,若说对他了解之深,绝对位列前三。独孤别离不擅长术法,独修战力,走的是一条与时下修行方式有别的“歧路”,所以他最不怕的,就是在战力上论胜负。
“你好象一点都不担心。”神侯狐疑,道:“难道,这个男人根基也非常的强?那么,强强交集,势必一场龙争虎斗啊”
下方,大猿侯出场,口中呵斥众侯,本人已大步跨越,直独孤别离。他的体内,战力浩荡,如江河之水倾尽,哗啦啦奔腾游走,恍若千军动,万马驰,声声无音的呐喊中,杀气狂放。
周身筋骨里,劈啪一顿暴响,本就强健的体魄,越发高壮,足足有一丈多,臂腿如柱,独孤别离站在他的对面,就如一个阑珊学步的婴孩。他体表的毛发,也同时粗长,根根深黑如刺。从远处看去,活脱脱一个猿猴。
难怪,其名大猿侯。
澎湃战力,充斥着浑身每一处,紧绷的肌肉里,爆发性十足,预示着他随后的攻击,注定狂风暴雨,凶狠无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