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熊家寨，安葬好五虎六虎之后，七虎就被推举为毛花界的保安队长。其时已是1929年初秋了。
上任之初，七虎就同八虎商量，他说：“我们这保安队从民团到现在有10多年了，我琢磨还是大哥初创时为老百姓办了一些实事，算是走的正路。这些年来被这些哥哥们七弄八弄，变成了欺压老百姓的恶势力。我决心要对队伍进行整顿，重新走大哥的路，你看怎么样？”
八虎笑了笑，说：“你是老兄，又是队长，你说怎么办就怎么办，我呢只要有吃有穿就行。”
于是，七虎将保安队改为自卫队，宣布脱离大疤子的管辖。接着，他又举起一虎除恶为民的大旗，制订了一些规章制度对队伍进行约束，使得队伍的纪律和风气迅速好转，深受老百姓的拥护，队伍也迅速得到扩大。
七虎把队伍整顿好后，他在心里想：我们熊家8兄弟，到如今只剩下两兄弟了，最使他伤心的是五虎六虎的死，死得非常凄惨。七虎就在心里恨死了大疤子，决心要替兄长们报仇，干掉大疤子。七虎经过几天认真思考，制订出了一个周密计划。
这天，七虎又将八虎找来商量，他说：“我们熊氏兄弟不共戴天的仇敌是大疤子，所以，我们必须想尽办法除掉大疤子，为兄长们报仇。”
“你准备怎么办？”八虎问。
“我想这么干，”七虎说，“再过两个月就要过年了，等过了年，到正月十五元霄节闹花灯的时候，我们挑选人马，准备好武器，组织一套龙狮花灯班子到大庸去，耍到大疤子的保安司令部里时，大疤子肯定要出来看花灯，肯定没有防备，我们出其不意就把他干掉了。”
八虎也没表示什么异议，只是说他不想去打打杀杀，到时候留下来守寨就行了。
于是，七虎就立马行动起来，请人制作了一条长20余米的大龙，挑选了8个身强力壮武术高强的小伙子，让他们日夜操练舞龙技巧。又制作了一对狮子，七虎亲自掌着一个狮头，玩得虎虎生风。
诸事准备妥当，操练得得心应手的时候，就过年了。
过了年，七虎就带着龙狮花灯班子，到各村寨挨家挨户给乡民们拜年，把个毛花界的新春闹得热火朝天。
正月十五一大早，七虎就将花灯班子的人集中到一起，给他们布置任务。他怕走漏风声，除了几个心腹队员外，没有将具体的行动目标告诉大家，只说要去大庸的保安司令部耍花灯，怕路上不平安，要大伙带上武器，隐藏在竹杠和挑箩里，以备急用。七虎检查了一遍行装，就带领大伙出发了。
黄昏时分，他们赶到了大庸城里。在一个小饭店急忙忙吃了晚饭，就摆开架势耍起花灯来。先在几家商号和富户家耍了几圈，收了几个包封。在晚上九点钟的时候，进了大疤子的保安司令部。
在锣鼓锁呐声中，一条龙和两只狮子在保安司令部的大院里腾挪翻滚，气势威猛。大疤子的管家派人挑起一挂长长的鞭炮，炸得人耳朵翁翁作响。
七虎一边弹跳翻滚，一边暗中观察众人，寻找大疤子。
七虎在院子里转了一个圈的时候，终于看到大疤子出现在楼上，手扶栏杆朝下看。七虎在心里盘算，采取什么样的方式来突袭大疤子，一下将他干掉而迅速撤兵。
这时，大院里又涌进许多看热闹的山民，手里拿着各式各样的工具。
就在七虎耍到大疤子脚下正准备腾跃上去，一把将他拉下来时，形式突然急变，令七虎目瞪口呆。
只见楼上忽地排满了保安队的兵丁，手里的枪口直指楼下的人群，还有两挺机关枪。
大疤子抽出腰间的手枪，朝天放了两枪，院子里倏地安静下来。
“七虎，你要杀我，是吗？你想想看，你杀得了我吗？”大疤子把手中的枪挥了挥，一脸的得意与傲慢。
七虎心里一惊，他怎么知道我的计划？是谁透露给他的？这计划只有八虎同少数几个心腹知道，难道出了内奸？
“七虎，你现在回头还来得及，只要你们把武器交出来，全体跪下磕头，我可以饶你们不死。”大疤子大声说。
七虎从狮子头内的木框架里把手枪取在手里，将嘴巴对着楼上，大声说：“王司令，你别听别人挑拨离间，我们为啥要杀你？我们今天是在耍花灯，哪来的武器？”
“说话的是七虎吗？你在哪里？把身子亮出来，这里有人要同你说话里。”大疤子嘻嘻一笑，把手招了招。
只见一对年轻男女站到了楼口的栏杆边，那男的竟是八虎，女的是小青。他们身旁站着一个女人，却是陈秀。
原来，陈秀就是那个同周老八家护院私通的女人，由于在一次约会时被张小莲发现，两人便定计要护院强奸张小莲，以免被告发。谁知在强奸的过程中被周老八发觉，误以为张小莲与护院私通。陈秀进入毛花界后，那护院本来要将她接出去的，但被大疤子阻住了，大疤子要那护院劝陈秀留在毛花界做内线，将八虎铲除后再接回来。如此，那护院土匪便时常化妆偷偷地到熊家寨给陈秀送钱送物，将熊家几虎蒙在鼓里。
“七哥，我把你的计划都告诉王司令了，王司令说只要你交枪认错，就保证不杀你，还要留你在司令部当参谋长。”八虎双手捧着嘴巴，对着楼下大喊。
“七虎，听见了吗？你看，八虎识时务，我把毛花界的保安队长委了他，还把家里最漂亮的女人给了他。你要是归顺我，大庸城里的女人随你挑。”大疤子打了个响指，接着说，“我给你3分钟时间考虑，否则，你们可就别怪我不讲客气，一律就地枪毙。”
八虎啊八虎，你怎么连自家兄弟也出卖了？你还是人不？七虎恨得牙齿咬得嚯嚯响，真想一枪把八虎干掉。可他冷静地一想，不行！这里面还有几十个兄弟，只要一响枪，就会全被大疤子屠杀。怎么办？他抬头看了一眼大门口，只见一排保安队兵丁端着枪把他们盯住，无法冲出去。七虎想了想，把手枪插进怀里，取下罩在身上的狮头，走前一步，朝楼上作了一个揖，说：“王司令，我七虎在这里，要剐要割随你便，只是请你手下留情，放这些兄弟们出去。”
大疤子拍了两下巴掌：“好，是个英雄！我也不割你剐你，只要你带着这些兄弟们加入我的队伍，行吧？”
七虎心生一计，大声回答：“行！我上来同你说。”说着，施展轻功，一个飞身到了楼上，没等大疤子醒过神来，七虎已到了他的身后，抽出怀里的手枪顶着了他的脑袋，“大疤子，叫你的兵丁把枪放下！”七虎边说边缴了他的手枪。
楼上一时间乱了坨，女人吓得尖叫，有几个兵丁把枪对准了七虎。
就在这时，大门外传来大声吆喝：“不准动，举起手来，我们是红军！”只见一队穿灰军装的人缴了大门口那队兵丁的械。
院子里的人都愣住了，不知又发生了什么事。
就在这一瞬间，大疤子突然身子往下一蹲，一个螳螂腿横扫过来，七虎措手不及，被扫倒在地。大疤子顺势在他左手腕上狠狠一拳，将他手里的枪打落在地，飞快地把枪抓在手中，指着他的脑袋。
七虎赶紧抬右手，想举枪射击，可却被旁边一个兵丁一脚踩在右手腕上，抬不起来，那兵丁手里长枪的剌刀直抵七虎的胸口，七虎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只听啪啪两声枪响，七虎睁开眼睛一看，大疤子同那兵丁倒在地上。
几个穿灰布军装的人从屋顶上跳下来，举着枪对楼上的保安队兵丁说：“放下枪，举起手来！”
楼上的保安队兵丁纷纷举手投降。
七虎一骨碌爬起来，抓起地上的手枪，四下一看，却见陈秀同着一个保安队军官正往大门外跑，他抬手就是两枪，陈秀向前一个踉跄，扑倒在那军官怀里。
一个穿灰布军装，佩手枪的军官走了过来，拉着七虎的手说：“老乡，你很勇敢，了不起啊！”
“你们是……”七虎有点惶惑地看着他。
“我们是贺龙领导的红军，专打土豪劣坤的。”那军官说。
“多谢你们救了我的命！”七虎说着，一偏头，看到八虎拉着小青，正慌慌张张从大门口出去。
“你这畜牲，看你往哪里跑！”七虎叫骂着，伸手抓住栏杆一跃，身子就轻巧地落到了院子里。他分开众人就往外追。
八虎拉着小青刚跑进一条巷子，就听到背后传来两声枪响，小青突然惊叫一声，身子无力地倒进他的怀里。八虎也倏地感到胸口一麻，身子也无力地往下栽。他转过头来，朦胧中看到七虎还举着那把枪口冒烟的枪对着他。八虎晃了晃，就搂着小青倒在了地上。
七虎回到保安司令部，那个军官对他说：“老乡，谢谢你配合我们消灭了大疤子这伙残害百姓的匪军！”
“红军是干什么的？”七虎抓住那军官的手问。
“我们中国工农红军，就是要推翻这个黑暗不平的旧中国，让劳苦大众翻身做主人。我姓谷，叫谷正，你就叫我谷大哥好了。”那军官说。
七虎心里一亮，张口就问：“谷大哥，我跟你走，行不！”
“行啊！我们热烈欢迎你们参加红军，团结起来打倒帝国主义和封建军阀。”谷正热情地拍了拍七虎的肩膀。
七虎对院子里耍花灯的那班自卫队员说：“兄弟们，我七虎决定投奔谷大哥的红军，你们不愿同我走的，现在可以回家，愿意同我走的，就同我一起跟谷大哥走。”
除了两三个家里离不开的人外，其余全部同七虎一块参加了红军。谷正将他们编为一个中队，由七虎担任中队长。
从此后，七虎就带领这支红军队伍屡建奇功，参加了长征和抗日战争。在著名的百团大战中，七虎率领队伍在攻打日寇一个据点的战斗中不幸中弹牺牲。消息传回毛花界后，当地村民为他举行了隆重的亡灵安葬仪式，给他建了一个衣冠冢。
如今，在毛花界熊家寨的后山坡上，还立着两块石碑，一块是熊一虎的，一块就是熊七虎的。
摆 脱 困 境
鹏 程
一
县城中心的几家超市和酒楼开始披红带彩地装饰起来，街上时而传来细伢子放花炮的啪啪声。坐在车里的赵力民默默地算了算时间，离春节不到两个月了。一想到春节，赵力民就头痛。他刚从县财政局回来，一个两万元的经费报告，找了好几个领导，最后找到县长本人，才给批了5000元。而且5000元还是挂账，什么时候财政有钱，什么时候才能拨下来，把个赵力民气得半死，真后悔到文化局来。
赵力民到文化局当局长才两个月。他原在县委宣传部当副部长，轻闲得很。两个月前，文化局原局长被双规，县委主管文教的李书记便点将，要赵力民来当文化局局长兼党组书记。赵力民自己也想下来任实职。在部里当副部长实在没意思。一个小小的县委宣传部竟有5个副部长，整天无所事事，上班就是喝茶、抽烟、看报、聊天、开会，真是无聊得很。原来想，到文化局当局长虽说级别是一样的，但毕竟是一方诸侯，出门有车，能管几十号人，掌握几十万经费，比当那空有其名的副部长强多了。再说自己还年轻，说不定还能在文化局干出点什么，也就有所作为。于是，就高高兴兴地来了。直到上任才知道，这局长不是那么好当的，他一来就陷入了水深火热之中。县文化局原来的办公用房很陈旧，同电影公司、文化馆几个下属单位挤在一起，显得十分嘈杂。前年，原局长周玉文几经蹦达，批来一块地，又在财政要了40万经费，买了一辆桑塔纳2000，剩下的钱便动手建办公楼。20万能建什么办公楼？周玉文便要基建公司自己先垫资。基建公司的麻脸经理为揽这个工程已付出了近10万元，没办法，只好自己垫资先建。谁知办公楼主体工程竣工了，麻脸来找周玉文结算工程款时，周玉文竟拿不出一分钱来。交涉了几次毫无结果，麻脸一气之下就把周玉文告到了反贪局，说周玉文在办公楼工程发包时，强行索要了他6万元红包，并出示了确凿的证据。这样，周玉文就离开了岗位，到班房里去吃那碗轻闲饭去了，就把这个烂摊子留给了赵力民。10月底，赵力民在宣传部汪部长的陪同下来到文化局同党组班子见面，算是正式上任。开完党组会，赵力民送汪部长下楼时，在楼梯口被一群农民拦住。
“请问谁是新来的赵局长？”领头的中年农民问。
“我就是，请你们到办公室坐一会，有什么事我送完客再来同你们谈，好吗？”赵力民分开众人，将汪部长送下楼。
“小赵呀，好好干吧！”临上车时，汪部长拍拍赵力民的肩膀，叮嘱他。
赵力民苦笑着摇摇头，说：“部长，今天来这么多农民，只怕是来打我的杀威棒的啊！”
果不其然，刚上楼，赵力民就被农民们围住了，七嘴八舌地问赵力民要钱。
经过一番了解，赵力民才弄明白，这几户农民原来住在办公楼的基地上，建办公楼时要将他们拆迁，每户给5万元拆迁费，一共是4户，要付20万元。首批付给每户2万元，剩余的搬走后再给。其后资金短缺，哪里有钱来付这拆迁费，就一直这么拖了下来，如今这笔债的担子就压到了赵力民肩头。赵力民吩咐办公室秘书伍艳给农民们泡好茶，自己又从衣袋里掏出一盒金白沙烟来，每人敬了一支，然后笑笑说：“各位农民兄弟们，你们为我们文化局的建设吃了苦受了累，我向你们表示感谢！至于搬迁款不能到位的问题，确实是文化局工作粗疏所至，我代表文化局向大家表示歉意。由于我今天才到文化局上班，对局里的情况不了解，不清楚，一时无法给大家答复。请大家缓一段时间，我把情况了解清楚后，搞到了钱，一定一分不少地补发给大家。”
“还要多久？”一个老头问。
“这个嘛，具体多久我无法给予准确的答复。这样吧，3个月到半年，我一定给大家兑现所有款项，如果半年之内我的诺言没有实现，你们就到我家里去搬东西，砸锅卖铁行了。”赵力民许诺。
“好吧，既然赵局长说到这个份上，我们就信你一次。大家回去吧，再苦也只有半年了。”领头的中年人挥了挥手，大步走出了门外。
其余男女老少便跟在他身后鱼贯而去。
赵力民刚刚舒了口气，想同几位副局长研究一下这类的问题怎么办，就见一张麻脸窜进了办公室。
“小伍，你忙啊！”麻脸一进门就同伍艳打招呼。
“张老板，你今天怎么有空来？”伍艳笑着回答。
“我来找你们赵局长的。”麻脸一转头看到了赵力民，眼睛在他身上停留下来。
“赵局长刚刚出去了。”伍艳想支他走。
“你莫骗我，小伍，这位肯定是赵局长。”麻脸走到赵力民身边，笑着说，同时，从衣袋里掏出一盒芙蓉王烟，敬一支给他，又给他摁燃打火机。
赵力民拍拍身边的沙发：“有什么事？坐吧！”
麻脸朝伍艳眨眨眼：“我猜的没错吧。”他回头对赵力民说，“赵局长，我姓张，是宏力建筑公司经理，我本不想麻烦你的，可这是没办法的事。建你们文化局那栋新办公楼，我被周玉文那小子设了圈套，垫资180万，把我所有的资金差不多耗尽了。这笔款如果不能到位，那我就真会破产了。因此，我请赵局长无论如何想想办法，至少在年底前付一笔款给我。否则的话，我就只好向法院起诉了。”
赵力民笑了笑说：“张老板，我很同情你的境况，可我是爱莫能助，无法答应你的要求。我今天刚到文化局来，碰到的尽是要钱的，本局干部职工那75元地方生活补贴都有一年没有发了。你一下子提出这么一大笔资金，你说这钱从哪里来？你如果硬要向法院起诉的话，我们也没办法，就是法院要把这栋办公楼拍卖也行，我们保证配合执行。”
麻脸急了：“赵局长，看你这个说法，想赖账不成？”
“哪里，”赵力民拍拍他的手背，说，“只要是财务上跟你往来的账我都认。不过，你看我现在是一双空手上任，里里外外这么多账，你得让我理理头绪，然后再多方想想办法，搞到了钱再分期分批还你，行不？”
“那要等多久？怎不能无尽期吧？”麻脸问。
“这个嘛，我确实不好答复你，等过了春节再说吧。过了春节我一定想办法为你解决一部分。”赵力民回答。
麻脸知道没什么结果了，又不能把关系搞僵，便站起来笑笑说：“赵局长，那就拜托你了，过了春节我再来找你，要是还没有钱，恐怕就不止我一个人来了，我们宏力公司百十号人都会来文化局请愿了。”
赵力民送走麻脸，一看表，12点只差10分钟了。他对伍艳说：“小伍你通知局党组人员，下午继续开会。”说完，揉了揉昏沉沉的脑袋，挟起公文包，怀着满腹心事下楼回家。
二
11月底，县委宣传部来电话把赵力民召去。汪部长向他传达县委常委会议的一个决定：为了宣传我县改革开放的大好形势，丰富人民群众的文娱生活，过好欢乐、祥和的春节，县委决定春节期间在街心公园举办第三届迎春灯会。具体由县文化局负责筹备和组织。
汪部长传达完县委的指示后，笑着问赵力民：“力民啊，你刚到文化局，这一摊子事就压下来了，够你忙的。有什么困难部里能帮你解决的你就说，我动员全体同志来帮你。”
赵力民苦笑了一下，说：“要说困难呢，还真不少，可把所有的困难集中到一块就一个字：钱！部长你只要帮我把钱的问题解决了，就一切好办了。”
汪部长笑笑，说：“我可是心有余力不足啊，况且现在财政十分吃紧，要想批许多钱恐怕有点困难。这样吧，你回去造个预算，打个报告，找陈县长汇报一下，看能批多少，能解决一点就一点嘛。另外，你同局党组几个同志研究一下，要充分调动他们的积极性哟。”
赵力民回到局里，就召开局党组会议研究落实县委的决定。
局党组除赵力民外还有5个人，3个副局长，一个纪检组长，一个办公室主任。
赵力民将决定一宣布，说：“大家研究一下，看我们采取些什么措施把县委的决定落实好，把这次灯会办好。”
“最主要的还是钱，要是县财政能批一笔钱下来，就好办了。”****陵副局长说。
“现在财政这么紧张，恐怕希望不大，我们只能努力去争取。大家多动动脑筋多方面想想办法。”赵力民说。
刘光辉副局长端着个太空杯，慢慢地品着君山毛尖茶，似乎听得很仔细，在用心思考，就是不发言。
王晓云副局长上来不到两年，原是文化馆馆长，当初部里研究副局长人选时，赵力民是极力推荐他的。他们两人是读师专时的同学，关系很要好。所以王晓云是全力支持赵力民的。王晓云说：“我们还是按去年的章程吧，把置灯的任务分解到各大型厂矿企业，由各个企业单位根据各自的特色进行制作，然后在公园里给他们划出布展的地方。到时候我们只组织验收、评比就行了。”
“这样好！”赵力民兴奋起来，“我们也不要用多少钱。”
“钱还是要用一点，每个参展单位发个纪念品呀，获奖作品发点奖金呀，工作人员的夜班补助呀等等。”王晓云说。
“我们是不是按照去年的规模给县内的企事业单位分配任务？然后党组人员分工包片去联系做工作。”办公室刘得成主任发言。
大家七嘴八舌地议了一阵，最后形成共识：1、由刘得成按往年贯例，制订春节灯会实施方案，同时编制局党组班子春节灯会企事业单位分工包片联系表，然后大家分工负责去落实。2、由办公室起草一个春节灯会经费开支的预算报告，定为2万元，由赵力民负责到县里找领导审批，到财政去要钱。
开完党组会，把方方面面的工作落实好了，赵力民一颗心才落了地。第二天，他就拿着报告到县委，找汪部长和主管文教的李书记签了字，就去找主管财政的常务副县长郭子田审批。
郭子田一看报告，就连连摇头：“你狮子大开口，要2万呀！你是不当家不知柴米油盐贵，这个月的工资都还没有着落，现在财政是压缩一切开支，全力想法保工资。对不起，我不能给你批。”
“可办灯展是县委作出的决定，没有钱给我怎么办？”赵力民笑着说。
“你去找陈县长吧，只要他批了，我就给办。”郭子田说。
赵力民无法，只好去找陈县长。陈县长工作太忙，找的人又多，在他的办公室里根本找不到人。赵力民十分着急，便只得晚上到陈县长家里去找。
陈县长住在他老婆单位——县人民银行的住宅楼。
这天晚上，赵力民吃了晚饭，便骑着单车来到县人民银行住宅楼，走到3楼，按响了304的门铃。
一个10多岁的女孩将门打开，问：“您找谁？”
“请问陈县长在家吗？”
“他还没有回来。”女孩回答。
“那我就等一等吧。”赵力民说着，跟在女孩身后走进客厅。
客厅里已坐了2人在聊天，有一个赵力民认识，他是县国土局刘玉先局长，另一个秃顶的中年胖子却不认得。刘玉先见了赵力民进来，便站起来笑着同他握手打招呼，并将那位不认识的胖子介绍给他。原来胖子就是大汉集团的董事长黄振汉。
大家在一块热情地边聊边等，一晃就是半个小时，刘玉先局长似乎有点急了，不时抬手看看表。
黄振汉也拿出手机来拨打，拨了号子一听，便摇摇头，说：“关机了。”
刘玉先感叹地说：“陈县长真辛苦，晚上九点都回不了家。”
“这领导也真难当啊！”黄胖子也轻轻地叹了口气。
赵力民心里暗暗着急，陈县长还不知什么时候回来，回来被这前面2人一挡驾，轮到我是什么时候了？又等了一会，赵力民估计陈县长快要回来了，便站起来说：“你们两位先等吧，我还要急着去办一件事。”说着，同他们一一握手，就往门外走。
他们2人是巴不得他走的，便一齐笑着挥手相送。
赵力民走出门外，下楼走到大门口门卫室，见有个老头坐在门口看电视。他便走过去打招呼：“老人家，我在您这里坐一会，等个人，行吗？”
老头打量了他一眼，点点头：“好吧。”随即给他拉过来一条凳子。
赵力民把凳子放在窗户门口，坐了下来，一边与老头聊着天，一边把双眼睛死死地盯着大门口。又过了约半个小时，一辆本田雅阁在大门口停住，赵力民一看车牌，认出是县政府的车，便知道是陈县长回来了。他赶紧走出门卫室，朝轿车走去。
陈县长挟着个公文包从轿车里走出来，朝车子抬了抬手。车子便倒退着掉头开走了。
“陈县长，您这时候才回家啊！”赵力民迎上去，握住陈县长的手。
“哦，是赵局长，这么晚找我，有事吗？”陈县长笑了笑问，一股浓烈的酒气从他嘴里飘了出来，径直钻进赵力民的鼻子里。
赵力民一下明白过来，不难怪这时候才回家，原来是赴宴去了。他笑着从包里拿出材料，说：“我们就春节灯会预算方案打了个报告，郭副县长说，要请您审批。”
“走，到家里去坐吧？”陈县长接过报告，就招呼赵力民到他家里去。
赵力民笑笑说：“我刚从你家里出来，你家里坐了2个人在等你，回去只怕不大方便，是否请您到门卫室坐一坐，反正一会儿就看完了。”
“好吧。”陈县长便转身走进门卫室。
门卫室那老头见了陈县长，也是认得的，赶紧搬了条凳子过来。
陈县长坐下来，看完报告，从衣袋里抽出钢笔，龙飞凤舞地在报告上写了一行字，交给赵力民。
赵力民接过一看，不由惊叫起来：“陈县长，您怎么只给批5000元呀！”
“你不要小看了这5000元，这可是特别优待了。”陈县长笑着，挟起包就往家里走。
赵力民只得与陈县长道别，带着一肚子不满骑着单车回家。
三
这天晚上，王晓云副局长提着一个塑料袋来到了赵力民家里。
“嫂子，我带了两斤基围虾来了，你拿去收拾收拾，尝尝鲜吧。”王晓云把袋子交给在厨房里忙碌的赵夫人刘云。
刘云同王晓云的夫人张丽萍是小学到高中的同班同学，他们两人处对象就是赵力民两口子介绍的。因此，他们两家的关系十分亲密。
“晓云，过来坐！”赵力民泡了一杯茶，放到客厅的茶几上，招呼王晓云。
王晓云走到客厅，在赵力民身旁的沙发上坐了下来。
“丽萍怎么没有来？”刘云端来一盘水果，放到茶几上。
“她回娘家去了，她妈妈身体不太好。”王晓云回答。
“晓云啊，这次我到文化局来，是完全没有做好思想准备的，想不到是这么一幅烂摊子，你帮我参谋参谋，看采取些什么措施才能打开局面？”赵力民征求王晓云的意见。
“我们文化局目前所有的工作都卡在一个钱字上，光目前的欠债，我估算了一下，就达200多万元，麻脸的基建款160万，村民搬迁费20万，职工的补发工资、津贴、洪发餐馆的招待费有近20万。还有新办公楼的装修，至少要30万。所以，没有250万，这个局面就打不开。”王晓云替他分析。
“还有这次春节灯会，我昨晚上好不容易找到陈县长，可他大笔一挥，只给批了5000元。你看这怎么是好？”赵力民告诉他。
“5000元差一点也差不多。”王晓云告诉他。
“你给计划一下，这笔钱怎么开支？”赵力民说。
“这笔钱主要是这么两项开支：一是优秀作品的奖金，当然只是象征性给200元钱，给参赛单位发个纪念品；二是工作人员的加班、晚班补助。其它参展单位的制作费、工作人员补助全由各参展单位自己负责。”王晓云告诉他。
“这样还差不多。”赵力民舒了一口气，说，“晓云，你想想看，我们能想点什么办法去搞笔钱来还债。”赵力民笑着问。
“我今天就是为这事来找你的。”王晓云说，“就我们局里目前的情况来看，要想筹措250万元钱，只有两条路可走。”
“哪两条路？”赵力民来了兴趣。
“一是卖地。当初筹建新办公楼征地时，将生活区、住宅楼等因素都考虑进去了，所以征了6亩多地。其实我们就是再建两栋住宅楼，也只要两亩多地，还有4亩地可以出卖。我们那块地临近大街，价值很高，一亩地卖个40万问题不大，4亩地就有160万。”王晓云端起茶杯喝了口水，接着说，“第二是把办公楼一楼的15个门面全部卖掉，按5万元一个门面计算，可得75万，这样就有235万了吧。”
赵力民点点头，“还差15万。”
“这个15万，就在办公室伍艳身上。”王晓云笑着说。
“怎么在伍艳身上？”赵力民不解。
“伍艳有个姨父，是省文化厅的副厅长。要是你能做通伍艳的工作，帮你到省文化厅去活动一下，15万应该是能想到办法的。”王晓云告诉他。
“哦，”赵力民思索了一下，说，“照你刚才的说法，卖门面问题不大，我们局党组研究就可以决定，可卖地皮得跟部领导和李书记汇报一下，毕竟还要通过国土局和规划办等部门。至于到省文化厅去搞钱的事，我抽时间同伍艳谈谈，做做工作，可行的话，就抓紧去办。”
“那好，我的参谋就到此为止，以后有什么工作需要我去做，你尽管吩咐就是。”王晓云站起来要走。
“还坐一会嘛。”刘云挽留他。
“不啦，我还要到丽萍她妈妈家去请安。”王晓云说着，同赵力民握手告别，转身走了。
赵力民舒展了一下身子，感到连日来盘旋在脑子里的烦恼好象一下子跑了，精神清爽了许多。王晓云提的这几条建议，使他看到了摆脱困境的希望。无论到哪个单位工作，还是得有自己的亲信啊！
赵力民看了一下钟，才8点半。他想了想，便抓起话筒拨通了伍艳的手机：“喂，小伍吗？我是赵力民。”
“是赵局长呀，您好，找我有事吗？”伍艳的语音很兴奋。
“你现在抽得出时间吗？”赵力民问。
“随时听从局长召唤。”伍艳嘻嘻地笑。
“那好，我有点事想同你谈一下，请你到春园路阳光茶楼来好吗？我请你喝功夫茶。”赵力民邀请她。
“好的，我马上就去。”伍艳十分爽快地接受了邀请。
放下电话，赵力民披了件外衣，对刘云说：“我出去有点事，不要多久就回来。”说着，便大步出了门。
赵力民走进阳光茶楼，在一个半封闭的包厢里坐了半个小时，伍艳就来了。
伍艳身高1、65米，28岁年纪，皮肤白净，体态丰腴，在文化局有杨贵妃之称。她原来在县里的一家市属国营企业工作，老公也在那个企业。前年那家企业破产，她也与老公离了婚，于是便通过关系调到文化局来了。
伍艳刻意打扮了一番，描了眉，点了一圈淡红的眼影，一头油黑发亮，瀑布似的披肩长发拖到了腰际，里面是一套紫红色的羊毛衫套裙，外面披件米黄色的披风，脚上穿双高筒皮鞋，显得风姿绰约，气质高雅。
当赵力民在茶楼里桔红色的灯光下看到伍艳时，不由暗暗喝彩：好标致的女人！他笑笑说：“你这一打扮，我差点认不出来了，以为是哪个大歌星来了呢？”
伍艳嫣然一笑，说：“能当歌星那就好了，就不用来侍候局长了。”
“坐吧！”赵力民指了指对面的沙发。
侍应生端着盘子过来上茶。
伍艳在沙发上坐下，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说：“局长这么晚召唤我，怕有什么急事吧？”
“也不是什么急事。”赵力民笑了笑，说，“我先问你一个事。”
“什么事？”
“你有一个姨父在省文化厅当副厅长，是吗？”
伍艳点点头：“是的。”
“小伍，现在文化局的情况你知道，这一身沉重的债务没有250万卸不下来。可文化局没有一个地方来钱，怎么办？只能发动大家想办法，多方面开拓渠道争取资金。我想请你出面，与你姨父疏通关系，能否到省文化厅解决20万元。”赵力民开门见山，说明意图。
伍艳深思了一会，说：“赵局长，这种事以前从未办过，不知能不能办？我不好答应你。”
“这样吧，给你几天假，你到省城去一趟，把情况给你姨父谈谈，争取他的支持。当然，他帮了忙我们不会让他白干，我们给他10%的回扣。”赵力民说。
“那么我呢？”伍艳笑着问。
你需要什么？赵力民问。
“给我解决一个副科级待遇，行吗？”伍艳提出要求。
“只要事情办成功了，我一定为你想办法申报。”赵力民许诺。
“好，一言为定！我明天就去。”伍艳举手与赵力民击掌。
四
赵力民没有想到，经过陈县长之手批下来的5000元灯会经费，到财政局却拨不到款，成了白纸条。
那天，赵力民同局财会室的会计邹玉梅到财政局去拨款。在局长那里很快就签了字，可拿到行财股时，股长李小平苦笑着说：“对不起，报告只能先放在这里排队，等有了钱再拨。”
“可我们马上要布置灯会，要用呀！”赵力民急了，大声叫了起来。
“我有什么办法，财政的账上没钱了，开单子给你也没钱。你看我这里的报告，都一大叠了。”李小平从抽屉里抓起一大叠报告扬了扬。
赵力民又返回去找局长，局长苦笑着说：“这怪不得他们，财政的账上真的没钱了。这样吧，你先把报告放到行财股，等会我给他们打个招呼，来了钱就先拨你们的。”
赵力民无法，只好回到行财股，把报告交给李小平，十分谦恭地说：“李股长，我们这笔经费是十分急着要用的，请你务必火速点拨给我们。”
“没问题，来了钱就给你们拨。”李小平一口应承下来。
赵力民回到局里，刚进办公室坐下，****陵就走了进来，在他办公桌对面的椅子上坐下。****陵是分工到国土局去了解土地转让出卖有关细则与情况的。
“赵局长，这事儿有点麻烦。”****陵说。
“怎么回事？”赵力民问。
“我找了国土局刘局长，把情况同他谈了，特别强调了我们局当前的困难。可刘局长说，我们当时征地是政府无偿划拨，如果现在不用，只能无偿收回，不能高价出卖。不管我怎样解释，他就是不松口。”****陵向他汇报。
赵力民想了想，说：“这样吧，等下我们党组几个同志研究一下，看怎么办好。”
送走****陵，赵力民就把王晓云喊到他的办公室，将****陵汇报的情况说给他听，然后问他：“这件事你看怎么办好？”
王晓云思索了一会，说：“按道理说，县委县政府主管领导同意了，国土局不过是办个手续罢了。可他国土局硬要是卡着不办，也奈何他不得，他是按章程规则办事。把这章程规则摆到桌面上，哪怕是县委县政府领导也无可奈何。”
“难道就没有理由说服他们么？”赵力民问。
“我想，他国土局摆出规则来卡一卡，无非是显示出他们的存在，叫我们不要轻视他们。”王晓云笑着说，“现在的许多事情说好办就好办，说难办就难办。就看你怎么办。”
“你说我们现在应该怎么办？”赵力民问他。
“约个时间，请国土局几个领导吃一顿，每人送个红包。应当没问题了。”王晓云说。
“那要开支多少钱？”
“这个嘛，请一顿酒菜至少要500元，请两个局长，每人准备500元红包，一条芙蓉王烟。总共2000元够了。”王晓云计算。
“现在哪里能拿出2000元钱？”
“不是财政拨了5000元灯会经费吗？”
“那5000元还是白纸条，放在财政局，不知什么时候批得下来。”
“那就这样吧。我一个朋友要在我们新办公楼买一个门面，我要他先交一万元押金。怎么样？”王晓云说。
赵力民想了想，别无它法，便点头说：“好吧，我们筹备一下，在这个星期把客请了，把事情落实下来。”
送走王晓云，赵力民心里很不是味，如今办事真怪，正正当当的路子走不通，要请客送礼迂回进攻。这哪象人民政府的机构？可你明知道这是邪道，还得走下去。赵力民苦笑着摇摇头。
赵力民准备到办公室去看看，同刘得成商量一下，先提伍艳为办公室副主任。还没出自己的办公室，身上的手机响了。他取下手机一接听，是刘光辉副局长打来的。他告诉赵力民，他在大汉集团联系春节灯展的事，他同黄振汉总经理谈了，黄总很感兴趣，他表示，只要在春节灯会前冠名为大汉杯，他们集团可赞助2万元给灯会。如果赵力民同意，可立即来大汉集团与黄总面议。
赵力民听了十分高兴，立即回答，同意黄总的一切条件，我马上来大汉集团。收好手机，赵力民三步两脚赶到办公室，喊上司机小余，就去大汉集团。
在大汉集团豪华的总经理办公室里，黄总热情地接待了赵力民，双方商谈了一会，很快就取得了一致意见：这次灯会冠名为大汉杯春节灯会，在灯会现场县城街心公园门口和里面，挂几幅大汉集团的广告。大汉集团则包下3组大型灯的制作展出，同时一次性赞助2万元给灯会组委会。
赵力民谈完就要走，黄总连忙拦住，说：“你们轻易难得到大汉集团来，既然来了，这顿饭是要吃的。”说着，就马上要秘书去对门金地大酒店定餐。
赵力民走不脱，只好与刘光辉跟着黄总到金地大酒店去吃饭。
黄总又用手机叫来一个20多岁的年轻漂亮女子。介绍给赵力民和刘光辉，说：“这是我妻妹，叫林慧英，大学刚毕业，在家等分配，要自己找单位，我想把她介绍到你们文化局来，要请你们两位局长多关照。”
赵力民笑着说：“黄总的亲戚我们是求之不得。可我们文化局没有进人的权力，上面还有宣传部、人事局、编委卡着。”
这些不用你担心，只要你同意接收就行，手续我去办。黄总笑着给他们敬酒。
这顿酒菜，至少花了黄总1000元，临出门时，黄总还每人送了一个厚厚的红包，说是小意思。
赵力民推辞了一番，见推不脱，只得收下。开始，他以为就几百元钱，心想收下问题不大，谁知回到家里打开一看，一叠厚厚的百元大钞，一数，整整4000元。赵力民心里吃了一惊，4000元呀，这要是收下就是受贿性质的了。可红包已经带回家里来了，况且还有刘光辉也有一份。怎么办呢？他左思右想，还是觉得这红包拿不得。他打电话把局纪检组长龙春香叫来，把红包摆到她面前，说：“今天我到一个单位去联系工作，那个单位领导送了我一个红包，这我是不能收的。请你清点登记一下，明天交给财会室。”
龙春香把红包里的钱抽出来点数时，也不由吃了一惊：“这人舍得在你身上下这么大的本钱，一定有重要的事求你，是吧？”
赵力民点点头：“当然，要不这钱有这么容易得呀。”
“红包你给上交了，别人的事你还给办不办？”龙春香笑着问。
“以后再说吧，他要是把上面的关节给打通了，再给他办。他要是上面的关节打不通，我这里就无从谈起。”
看着龙春香收好钱，开好收据给他，走了出去，赵力民一颗心总算落了地，轻轻地舒了一口气。
五
大汉集团的2万元一到账上，赵力民就拿来补发了局里职工几个月的津贴。接着开了个全局职工大会，成立了灯会组委会。组委会主任是赵力民兼着，负责具体工作的是副局长王晓云。大汉集团黄总推荐来的林慧英也参加到组委会工作。灯会的准备工作便紧锣密鼓地行动起来了。这时，赵力民想起财政局还有5000元经费没有拨回来，便叫会计邹玉梅去催了几次，可每次都是空手而归。赵力民想了想，便把林慧英叫来，对她说：“我们组委会有5000元经费在财政局拨不下来，你去试试，看能不能要回来。”
“到财政局找谁？”林慧英问。
“找行财股长李小平。”赵力民告诉她。
“好，我去试试看。”林慧英一口答应。
第二天下午，林慧英就把指标通知单拿回来了。
邹玉梅很是惊奇，说：“我跑破了脚板皮都不给我办，你怎么一下子就办好了？”
“一个小平头有什么了不起，世上没有不吃腥的猫。”林慧英答非所问，得意地咕噜了两句，便飘然而去。
邹玉梅捉摸了好久才把她这两句话悟透。从此，猫饵的小名便在林慧英的身后叫开了。
上个星期三，赵力民带着几个副局长在天马大酒店宴请了国土局局长刘玉先和常务副局长胡之太。经过一番酒战，国土局两位局长的口风松了下来。但要赵力民请个政府领导来文化局现场办公，拟一个同意文化局土地转让的现场办公决定。他们就好照决定行事，以做到有案可查。分别时，赵力民暗示办公室刘主任把红包送给他们。谁知刘局长就是不收，他对赵力民说：“老赵，你是想腐蚀我，是吧？你要是真把我腐蚀了，你这地也完蛋了。”
赵力民连忙陪笑：“哪里，哪里！这不过是点小意思。既然刘局长的话说到这个份上，那好，我们就情意为重。”他朝办公室刘主任使了个眼色。
刘主任就把红包收了起来。
“情意为重。”刘玉先说，“以后我要介绍一家单位来买地，还要靠你们局长们多多关照。”
“这个好说。”赵力民笑着说，“刘局长介绍来的，一定优先。”说着，一行人将两个局长送出大酒店。
第二天，赵力民就到县政府找了分管文教工作的副县长尹卫东，把情况向他作了汇报。尹卫东倒是一口答应，到文化局来现场办公。过了两天，在赵力民的催请下，尹卫东带着政府办副主任余书华来到文化局，按他们的要求似了个决定。当然，这份人情是要感谢的。中午在鸿兴大酒店设宴请尹卫东、余书华吃了一顿，临别时每人还送了一套精美的瓷器。至此，土地转让出卖的所有关节都打通了。
伍艳第二次从省城回来了，她告诉赵力民，她把情况和要求对姨父说了，姨父告诉她，文化厅没有钱，不过，今年省财政已经拨出了一笔钱，对全省的省级以上文物保护单位进行维修。这件工作正好归他管，资金马上就要分配到位。他要文化局写一个省级文物保护单位维修的申请报告，立即送到省厅去。得到信息，赵力民召集党组的几个同志开会商讨。他把信息向大家一宣布，说：“我们县的省级文物保护单位是哪里？要搞这么一个维修方案报到省里去，才能批到钱。”
大家面面相视，都不说话。过了一会，分管博物馆的刘光辉副局长发言说：“我们县里没有一个省级文物保护单位，这维修方案怎么定？”
“既然要这么个方案才能批到钱，我们不可以造一个吗？”王晓云副局长说。
“怎么造？”****陵副局长问。
“大家知道，与我县相邻的芷江县有个云门寺，是省级重点文物保护单位，与我县的双江乡隔河相望，我们两个县同属吴江市管。我们就打个申请维修省级重点文物保护单位吴江市云门寺的报告，不就行了。上面的领导肯定弄不清云门寺在哪个县，这报告人家也不会送去登报的，别人也不会知道。”王晓云说。
“这样做不是有点弄虚作假么？”龙春香说。
“现在做什么事都得弄虚作假，否则你什么事都办不成。”办公室刘得成说。
赵力民想了想，说：“我们局里的情况大家都清楚，没有250万就不能甩掉包袱，就直不起腰来。现在找了许多关系，在省里找到了这么一条要钱的路子，我们不能轻易放弃，20万能解决我们好多问题啊！这个报告我们还是要写，要报。不过，我在这里申明，这笔钱要回来是文化局用，所以我们党组人员要统一思想，必须大家担担子。”
最后表决，大家都同意。于是赵力民要刘得成起草报告，他准备下星期一就同伍艳到省城去。星期一上午，赵力民同伍艳坐上了去省城的火车。他们在县里的药材种植基地购买了10多斤天麻，带到省城去做见面礼。火车上人不多，空出了许多座位。他们两人相对而坐，互相聊了起来，话题从生活到工作到家庭，从过去到现在，两人越聊越融洽，大有相见恨晚之故。4个多小时的旅途一下就这么聊过了。下了火车，赵力民问：“小伍你是住到你姨父家去呢还是同我住旅社。”
“你准备怎么安排我？”伍艳望着他嘻嘻地笑。
“这样吧，你还是住到你姨父家去，先跟你姨父沟通一下，看他明天什么时候同我见面。你再来旅社告诉我好吗？”赵力民说。
“好吧，我先送你到宾馆再说。”伍艳提着天麻袋子，跟着赵力民出了车站，招了一辆出租车，对赵力民说，“坐车走吧，还有好远哩。”
赵力民同她坐上出租车，说：“你看我住到哪里合适呢？”
“你放心跟我走吧，我早就为你看好了一家招待所，条件相当好，价钱也不贵。”伍艳说。
出租车行驶了约20分钟，来到一条僻静的街道，在一个叫粮洪宾馆的大门口停下。
赵力民同伍艳下了车。赵力民问：“就是这儿？”
伍艳点点头，“对，这里原来是粮食厅的招待所，后来对外开放就改成了宾馆。”
伍艳走到服务台要小姐进行登记。
小姐问：“要一间还是两间？”
伍艳回答：“要一间。”
“你们的证件呢？”小姐问。
赵力民把身份证拿出来。小姐看了看，说：“还有证件呀！”
“还要什么证件？”伍艳问。
“要结婚证呀！”小姐盯着她说，“你们两人住一个房间，当然要看结婚证。”
“你搞错了，小姐。”赵力民的脸红了起来。
“是他一个人住，我住亲戚家，明白吗，小姐？”伍艳的两个脸颊上也起了两朵红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