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菲律宾考察期间，因为时间短，只游览了位于吕宋岛的菲律宾首府马尼拉和大雅火山风景区，所以对菲律宾的印象也只是浮光掠影的，但那个小马夫却给我留下了比较深刻的印象。
那天，我在整理书房时把在菲律宾照的几张相片分别摆放在书房的茶水台和榻榻米的墙架上。当我走出书房的门时，回头看了一眼我骑马的那张照片，我又回到茶水台前，拿了照片坐在写字桌前仔细地端详，相片上的我骑着一匹白马，小马夫在一侧牵着马。
在去大雅火山风景区的路上，听导游讲，那里有一段路还没有开发，需要骑马过去。导游特别讲了，在骑马的时候，马夫会在走一段路后，偷懒骑在马上，如果马夫骑在马上，你不愿意就说“还要”。我努力记住导游说的“还要”。到了马场，导游问我骑什么马，我说喜欢白马，导游为我拉来一匹白马，比较瘦，那里所有的马看上去都营养不良。为我牵马的是一个小马夫。
小马夫是菲律宾的土著，是一个看上去只有十五六岁的男孩，个头不高，大概有一米五左右，身体很瘦，黝黑的皮肤，大大的眼睛，圆圆的脑袋，说话时露出一排皓齿。小马夫牵着白马走到一块高地前停下来，招手让我过去，他拉马站在高地前的洼地，让我站在高地，一手牵住马，一手扶我上马，马摇晃，他就在马屁股用鞭子抽一下。
让这么小的一个孩子为我牵马，而他看上去又那样瘦弱，我的心里多少有点不忍心，甚至有些后悔。不该选择一匹白马，如果那样，也许就不是眼前的这个小孩子了。一路上，小马夫一直不停地吆喝着马，身上、脸上和头上满是汗水。我骑在马上，戴着太阳镜和遮阳帽，一手抓着马缰，一手把太阳帽尽量地往下拉，生怕太阳晒着了脸。
我看到前后团友的马夫有的已经骑在了马上，有的人刚骑上去又下来了，一定是团友不愿意下来的。
“该不该让这个小马夫骑在马上呢？”
小马夫一直低着头往前走。“也许小马夫不会骑在我的马上。”
我一边看两边的景色，一边想着导游讲的菲律宾语“不愿意”的讲法。我突然一阵紧张，竟然把“不愿意”的讲法忘得一干二净，回头看时，前后的团友都离我很远了，我的心里一阵紧张，万一小马夫骑到我的马上该怎么办？
突然白马疾速朝前跑，我往后一仰，差点从马上摔下来，这时，小马夫跳上了马，白马立即稳健多了。我生怕小马夫太靠近我，下意识地往前移了移，回头往后看时，发现小马夫骑在马背的末端，我的心里一阵踏实。但马儿上坡的时候我总要往后看一看，生怕小马夫掉下马去。因为过于紧张和太多的担心，我背在肩上的手提包时不时就滑下去，小马夫帮我放到肩上，遮阳帽一阵一阵被风吹起，小马夫帮我拉好。我突然对这个孩子产生了些许好感，生出几分怜悯。我想着，到了目的地给小马夫买一瓶水。
到了大雅火山岩口，小马夫扶我下了马，我给了摊主买水的钱，小马夫拿了水一溜烟地找他的同伴去了。我在四处转着看风景、照相。想着一路的颠簸和担心，我决定自己走着下山。
要下山了，小马夫已经牵了马在等我。我向他示意不骑马。他好像没有懂我的意思，还在等。我走过去，对小马夫说：“Iamnot！”小马夫拉马站在一块洼地上，指着一块高地让我站，我急了，打手势“不骑马”，径直往山下跑。小马夫追上来拉住我，对我说了一阵菲律宾语，我一句也听不懂，我对小马夫说：“PleasetospeakinEnglish！”小马夫摇着头，硬是把我扶上马，他走了一小段后就跳上马，仍然坐在离我有点距离的马背上。一路上马儿跑得飞快，我的手提包和遮阳帽不时地掉下，小马夫每次都给我拉好。
我很想知道小马夫叫什么名字，多大了，家里有几个兄弟姐妹，爸爸妈妈是做什么的……来菲律宾之前，我把丢了十几年的英语捡起来，虽然听和说还有点困难，但对一些日常用语，还能听得懂，也能只言片语地说两句。导游说菲律宾人都会讲英语。
“DoyouspeakinEnglish？”我问小马夫。
小马夫摇了摇头，没有作答。到口的“HowoldareyOU”也没有再讲出来，只好继续看风景了。快到马场的时候，小马夫从马上跳下去，牵着马走在前面。看着小马夫瘦小的身体，心想该给小马夫四十比索小费的。马夫的小费由导游统一付。
“给小费！”我刚下马，小马夫就站在我的身后要小费，还讲的是汉语，我大吃一惊。
“给小费！”小马夫再一次向我要小费。我突然对眼前这个小男孩失去了好感。我想着应该是他拉了马径直走了，我追上去硬给他小费才是。
“给小费！”
我有点不耐烦，迅速地从包里拿出二十比索给了小马夫转身就走了。我原本要给他四十比索小费，因为他的主动索要我只给了他二十比索。
“一百比索。”
小马夫拿了我给他的四十比索又向我走来。我突然想起“可怜之人必有可恶之处”，对小马夫的贪心有些厌恶。我单独给小马夫小费，实在是因为他的小、瘦弱和一路上对我的关照。
“一百比索。”
小马夫的声音很低沉，拿着我给他的二十比索再一次向我走来，我连连摆着手，把钱夹放进手提包里拉上拉链转身走了。我在马场的树阴下找了个地方靠着，远远地看见小马夫走了，在他的同伴周围找了个地方坐了下来。
我静静地看着小马夫细细的胳膊和腿，还有他不足一米五的个子，脑海里又浮现出他为我牵马时的矜持、对我的关照和向我索要小费时的乞求、贯心，我的心里充满了矛盾。说实话，一百比索对于我来说算不了什么，但正是由于小马夫的主动索要，我最终也没有再给小马夫八十比索。
那天，我无意间读到佛陀关于“行善”的格言，佛陀说，在贪婪的人群中要慷慨。我矛盾着的心结方锯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