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rt7忌日
三月二十五日。冷噬琊看着日期上被涂得鲜红的日期,心脏疼的让她几乎无法呼吸。
又到三月二十五日了吗,这个无论过多少年都无法淡然的日期。这一天是很重要的一天。
夭族的八个人分别是夭夜、夭瑾、夭言、夭染、夭凛、夭恋、夭凉、夭镜,她们年龄不同,性格不同,是怎么走到一起的?很简单,因为她们的生日。
她们不是同年生,却是同月同日生。三月二十五日。
那时候她们天真无邪,她们那是天真的想着:认定既然神指引我们在一起,还赋予了我们同一天生日,那我们就一定要好好在一起。
夭夜性格较活泼开朗,夭瑾则是冷静甚至有点冷漠,夭言是很文静很冷静,夭染和夭夜很像,只是有时比夭夜腹黑,夭凛是夭族中唯一的男生,也是冷噬琊从小就十分依赖的大哥哥一般的人物,阳光腹黑,最可怕的是人们不知道他的极限在哪里。夭恋是个不太喜欢引人注目,却很厉害很神秘的角色,夭族大部分的任务都是她完成的,她能把自己隐藏在人群里,她们也很难找到。夭凉嘛,不用说了,虽然表面看起来活泼可爱、天真无邪,但是不真正了解她,你不会知道她有多么可怕。那副带着小虎牙的甜美笑容里,暗含了怎样的杀机呢?没人会知道。
夭镜是最恬静,最讨人喜欢的一个,她像是上天的宠儿,有着姣好的容貌和温文尔雅的性格,用冷噬琊的话来说,她既突出又不突出,明明是如此优秀的人,却难以给人留下什么印象,也许,这就是太完美的坏处?
她们八个人就这么蹦蹦跳跳、欢欢笑笑、打打闹闹,度过了最美好的一段时光。
然后时光的脚步声戛然而止。
夭镜恬淡的笑容永远定格在了她十岁的时候。三月二十五日,镜……去世,是因为白血病……又不是因为白血病。
当她们拿到夭镜的一纸遗书的时候,只觉得天昏地暗,最小的夭凉直接昏了过去,而冷噬琊也觉得自己的世界差点崩塌。
心里蓦然像失去了什么,空荡荡的,甚是冰寒。
“三月二十四日:
我自知我没有什么时间了,我竟然要被病痛折磨死?不,我不甘心。
我不是舍不得我的生命,我只是舍不得若孤她们,她们是不是还在等着我从医院里出来,抱住我好好庆祝一下?我可能永远都等不到那一天了,所以,我好不甘心,我还没见过瑾的笑,我还没见过夜的泪,我还没见过染那丫头认真一回,我还没见过那么多……所以我真的很舍不得,舍不得啊!
可我明白,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只惜今日离别,来日再也无法相见。
我看到窗外的落叶了。我的生命也许也像这枯叶般凋落……只是时间的问题。
有时候觉得这样不够,有时候觉得这样就很好。
我感觉我还没有活够,我还没有看够这个世界,我还没来得及感受很多世间的东西,可是我没有时间了……没有时间了。可我转念一想,我能让瑾她们对我的回忆定格在十岁,这个我最想留下的时间,她们也都回忆的是我的好……唔,我这样似乎有点自私,但是我确实是这么想的,我就是这么一个人呀!
我这么憔悴,不想让她们看到啊……我现在这么憔悴,死后不是会更难看?我才不要把她们吓到,我才不要让她们记住我这么难看的脸……唔,写到这里感觉自己好自私,她们会不会以为我太把外貌当回事?唉……怎么可能呢?我只是想把最好的时光留给她们,其余的我自己承受就好。
我要在轮回处等她们,六十年一轮回,轮回完我再等,总有一天能等到她们,总有一天会重逢的。
我不想在这白色的世界中消逝,要葬,就葬在五颜六色的世间。”
只是一篇日记,夭镜最后一篇日记,就是遗书。
三月二十五日,镜从M市最高的大楼上纵身飞跃,如一只美丽的蝴蝶一般飘然坠落,带着她一身执着。
她们似乎看到夭镜写这篇日记时的决绝,那几个‘舍不得’似乎要将混沌斩开,而最后一句话却淡的几乎让人无法看见,左上角那滴泪迹,一向冰冷的夭瑾伸手轻轻摩挲,然后用略微沙哑的声音对她们说:“逝者已逝,我们却还活着,我们要替镜子活着,来日见到她,还要与她说我们在世间看到的各种事物,都不许给我哭,我们要连着镜子那份一起活,哪个人要是敢让镜子伤心,我第一个不容她!”那是冷噬琊看到夭瑾唯一一次眼眶发红,却强忍着没哭出来。
三月二十五日,夭镜的忌日,也是夭镜的生日。夭镜的生日,也是她们的生日。
从此,生日变成了忌日。人生中本该有的几十个最美好的一天,瞬间变成几十个最痛苦的一天,那种似失去自己灵魂的感觉,冷噬琊想,下辈子她再也不要感受。
思绪被扯回,冷噬琊轻轻抚摸着那个日期,“镜子,我想你了,你有没有想我?我在这边过得不好,又过得很好,我回到夭族了,你一定很开心对不对?我在这里思念你,瑾她们肯定也在想你,有我们这么多人惦念着呐,你一定不孤单。”说完,冷噬琊打开房门,走了出去。风殣夜在墙后看着这一幕,有些疑惑,她要去哪里?于是,风殣夜跟在她后面,离开了房子。
冷噬琊出门打了车,到了一片墓园,风殣夜跟着她进了墓园。
冷噬琊轻车熟路地找到了夭镜的墓碑,上面清清楚楚地刻着:秦无灵之墓。冷噬琊颤抖地伸出手,顺着墓碑凹下地方,每写一笔,冷噬琊的心就更痛一分,“好镜子……好镜子……”泪水自她眼中溢出,顺着她精致的脸庞流下。
风殣夜就在不远处静静地看着她,他很难想象看起来那么坚强的她竟然在一个墓碑前哭的那么伤心,让他也微微动容。当然,也只是微微动容。
风殣夜以为她很快就会回去,没想到冷噬琊在墓碑旁轻轻坐下,就靠着墓碑,像是喃喃自语,其实是在说给夭镜听,风殣夜离的有些远,没有听到她说些什么。
冷噬琊一边流泪一边说她们小时候的事情:“镜子啊,你还记得吗,那一次我很调皮地去摘学校科学老师种植的蓝色妖姬,结果当场被抓住了,我差点被老师给骂死,还记得你最后是怎么做的吗?我只摘了一朵,你竟然把整个蓝色妖姬的花圃毁掉了!那时候我就在想啊,要是有一天我能像你这么大胆,像你这么厉害该多好……”
“镜子啊……有次瑾生气了把我赶了出来,还是你陪着我在别墅门前跪着,我就说瑾还是心疼你,有了你,瑾都没有让我跪太长时间,那个时候我就在想,要是有一天我能像你这么招人疼爱就好了……”
“镜子啊……”
“……”
冷噬琊就这样静静地说着,从早上说到中午,从中午说到傍晚,待最后一丝日光也要湮灭的时候,冷噬琊才缓缓站起身,指尖再次从‘秦无灵’三个字上划过,随即离开,而风殣夜心情复杂地看了冷噬琊一眼,还是悄悄隐去身形,继续跟在她身后。
回到家之后,风殣夜装作过一会儿才回到家,问冷噬琊今天是什么日子在,冷噬琊愣了愣,淡淡地回答:“我的生日。”这么回答并不是为了告诉风殣夜今天是她的生日,让风殣夜为她庆祝,而是为了掩饰夭镜的忌日,但她不知道风殣夜已经感觉到了不对劲,所以风殣夜大为吃惊,今日这一系列的行动分明说明了今天是某个人的忌日,而且这个人对她还很重要,可竟然也是她的生日……风殣夜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点点头,上楼睡了。
这天晚上睡觉的时候,冷噬琊觉得自己耳边隐约有歌声,分不清男女,却听清楚了旋律和歌词:“祝你生日快乐……”她觉得很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