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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14、此情深处,几回梦依依

顾西凉回到了广州。

沈念依然住在他送给她的那套房子里。每天,沈念都会在早晨七点十分出门,开车送儿子上学,然后回家,十一点二十分出门,半个小时后接回孩子,下午两点十分送孩子,晚上五点接。顾西凉连续观察了一周,这样的时间点基本不变。只是个别时候,沈念大概是去菜市场买菜了,会晚半个多小时回家,但手里会拎一袋蔬菜什么的。

顾西凉没有很贸然的去找沈念,他不知道,如果自己突然出现,沈念会是什么样的反应。

窗外下雨了。广州的雨总是这样说来就来,让人猝不及防。

他看见沈念从车里钻出来,只是在打开伞的一会功夫,雨就淋湿了沈念的双肩;然后,沈念打开右侧车门,一个小男孩走了出来,沈念赶紧把伞举到孩子的头顶,两个人拉着手想要快点跑进屋子里去。

忽然,一个趔趄,沈念摔倒了,旁边和她牵着手的小男孩没有站稳,也一下子摔倒在地,伞被扔在了一边,顾西凉恨不得一个健步就冲上去把沈念扶起来,可是,他只能眼睁睁看着,看着沈念顾不得看自己的腿,就赶紧爬起来去扶小男孩。雨水打湿了沈念的头发,衣服,看的顾西凉心内戚戚。

和自己在一起的时候,沈念何曾有过这样的委屈?

再看,小男孩轻轻地用小手抚了抚沈念的湿发,似乎说了句什么,沈念紧紧地抱了抱小男孩,拉着他跑进了单元门。

沈念,这些年,这样的生活,你经历过多少次?一个人带着一个小孩,要经历过多少漫漫长夜,凄凄冷雨,才一步步走到今天?是我,没有带给你幸福,却让你尝尽世间苦痛;是我,没有带给你现世安稳,却让你在这人世颠沛流离。

沈念,我不能看着你再这样生活下去了,让我,陪着你,面对以后的每一寸光阴。

然而,还没有等顾西凉去见沈念,莫晓南已经从大理来到了广州。

每个月,莫晓南一定会来看牵牵和沈念母子两次。雷打不动。

莫晓南给牵牵买了一个变形金刚的玩具,给沈念带了一盒下关沱茶,这是大理最有名的茶,他知道沈念爱茶,特意托朋友买了正宗的沱茶。

中午,莫晓南买回了小龙虾,说,沈念,我做给你吃。

餐桌上,牵牵成了贪吃的小野兽,他一边吃,一边赞叹,莫叔叔,你的手艺真好,比我妈妈的都好呢。他一直以为,妈妈就是这个世界上最会做饭的人了,结果,莫叔叔做的更好吃。

沈念故意撅起嘴说,怎么这么没出息,为了点吃的就出卖妈妈了?

牵牵摇摇头,我是实事求是,你经常教育我要说真话,莫叔叔,我说了真话,妈妈又不开心。

你妈妈才没有不开心,你多吃,她最开心了。莫晓南永远是最会安慰牵牵的人,一句话说完,牵牵又快乐的去吃酸菜鱼。

吃饱了,牵牵摸摸圆鼓鼓的肚子说,妈妈,莫叔叔,我去看书了,你们慢慢吃,慢慢聊哦。

沈念看着牵牵,微笑着看了一眼莫晓南,这个小家伙,小小年纪什么都懂,这两句意味深长的话,让沈念哭笑不得。

沈念,一个人带孩子,很辛苦吧?不要太累。

没事,不累,牵牵很乖,这些年我也习惯了。我可是正宗的女汉子呢。沈念一边说,一边故意晃了晃自己纤细的胳膊。

都瘦成这样了,还好意思说自己是女汉子。莫晓南调侃似地一边白她一眼,一边剥了一个龙虾递给沈念。

你剥开龙虾的壳,才知道它有多柔软,它把自己活得那么强大,扛着两个大钳子,全世界都以为它很强大,可是,只有懂它的人才知道它多么装腔作势。沈念,不用在我面前装的那么强大,我知道你所有的艰辛,在我的面前,你应该是一个女孩子,不是女汉子。

这最后一句话,让沈念低下头,眼泪瞬间涌出来。

这个世界上,还有谁比莫晓南更懂自己?这么多年,所有的快乐和悲伤,只有莫晓南看在心里吧?他很少说煽情的话,却默默陪着自己这么多年,他从来不要自己的承诺,却始终守护在自己身边。

有多少人,可以像他一样?

晓南,我..沈念欲言又止。

沈念,什么也别说,好吗?莫晓南轻轻地握住沈念的手,眼神里是无比清澈的真诚。

不,晓南,这句话我一定要说,不要因为我,苦了你自己;如果遇到合适的女孩子,不要错过,好吗?

莫晓南紧紧的握了握沈念的手,没有说话。

他对她,有多少欲语还休,又有多少言不由衷,亲爱的沈念,唯有沉默,才能让最真实的我袒露在你的面前;真正的爱恋,不是表白,不是承诺,是任何时候,只要你需要,我都可以义无反顾为你而来,甚至,为你而死。

沈念喃喃自语,晓南,为了我,不值得。

不,莫晓南在心里说,沈念,爱情从来没有值不值得,只有愿不愿意,任何事,只要心甘情愿,就会变得很简单,为你,做任何事,我都心甘情愿,我愿意把所有的喜欢和好脾气,都耗在你一个人的身上,你是否懂得,又是否珍惜?

晓南,给我点时间。沈念轻轻的说。

是的,给我点时间,让我,将顾西凉深深尘封在再也不会开启的心底,让我,把对你的感激和喜欢化作深深的爱,那个时候,我会和你在一起。唯有最纯粹的心,才配与你并肩站在一起,看这落寞人间。

其实,莫晓南与沈念已然默契到不需要开口便对对方想说的了然于心,毕竟,十多年彼此陪伴,早已经熟悉到像亲人;虽然不是朝朝暮暮,但在人生的每一个重大转折里,都可以找到彼此的身影,还有什么,比这样的时候,更能看清楚一个人呢?

莫晓南对沈念当年的一见钟情,在岁月的河流里,已经沉淀成了厚重的亲情,而沈念对莫晓南的感情,不知不觉间,已是深深的依赖。

最近两年来,无论发生了什么事,沈念第一个想到的总是莫晓南,欢喜的,悲伤的,这样的变化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沈念说不清。夜深人静的时候,沈念也问自己,是不是,顾西凉已经淡成了心里的过往,而莫晓南,成了她想要触摸的风景?

这是对顾西凉的背叛,也是对莫晓南爱情的亵渎,沈念始终无法面对和承认这样的事实。所以,她刻意保持着和莫晓南的距离,却又在夜不能寐的时候,让这样的困惑将自己紧紧包围。

干脆不想,不念,不问,不说,沉默吧。

却又在沉默里,将默契培植得蓊蓊郁郁。

莫晓南在广州的时候,聂亦风也来了。

她和令狐北一起来广州举办画展。顺路来看沈念。

一见面,聂亦风就和沈念紧紧的拥抱在一起。将近十年没有见了吧?一见面,还是无比的亲切。这就是真正的友情吧?或许平时忙着各自的生活,疏于联系,在心底,却总藏着一份时光销蚀不了的深情,如陈年佳酿,似窖藏美酒,在见面的每一个瞬间,芳香四溢;还有,在你需要我的时候,星夜打马而来。

莫晓南和令狐北两个男人带着牵牵去了游乐场,给沈念和聂亦风留下足够的叙旧空间和时间。

这个时候,聂亦风才知道顾西凉不在了,而他和沈念居然还有一个遗腹子,已经七岁。沈念也是才知道罗旌当年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复仇。

念,莫晓南是个好男人,不要错过。不是每个男人都可以像他一样,陪伴你这么多年。聂亦风喝了一口咖啡,说,他就像大白,真的是少有的暖男。

沈念点点头,可是,我不想在自己还想着顾西凉的时候和他在一起,这对莫晓南不公平。

聂亦风笑一笑,沈念,来这里之前,我碰到罗旌了。

聂亦风用茶匙搅了搅咖啡,陷入了回忆之中。

那是来广州的前三天,聂亦风很早就去了店里,而令狐北和朋友去了外地写生。

在店门口,聂亦风见到了罗旌。

罗旌还是当年的模样,虽然经历了慕容氏集团的事,他并没有沧桑满面,亦没有穷困潦倒。这件事,并没有影响罗旌自己的生意。凭借着多年的积累,罗旌在商界依然是璀璨的星辰,他的公司不久便在香港上市。

这些消息,聂亦风都是从电视上得到的。

罗旌请聂亦风去旁边的咖啡馆小坐,聂亦风爽快的答应了。

亦风,从前的事,对不起。罗旌说这句话的时候,是真诚的。

聂亦风笑笑,都过去这么多年了,不必说对不起,每个人都有选择的权利。

亦风,我们可以重新开始吗?慕容氏事件之前,罗旌是不打算再打扰聂亦风的,他以为,有了令狐北的照顾,他就可以再也不牵挂聂亦风;但是,当慕容氏事件平息,他自己的公司稳步前进的时候,他才惊觉,在他的心里,始终眷恋着聂亦风。

于是,他遵循自己的心,来找聂亦风。

罗旌,你觉得我们还可以重新开始吗?

亦风,难道,你已经不爱我了吗?罗旌伸出手,抓住了聂亦风的手。聂亦风轻轻地抽出自己的手。

罗旌,有些东西,错过了就是错过了;现在的生活,都是当初自己的选择,现在的选择,都会影响未来的生活。从你选择放弃我的时候,我们的爱情就完结了;不错,我一直爱着你,直到今天,我最爱的人还是你,可是,这些,都已经和你没有关系。我爱的罗旌,已经在岁月之河的彼岸,我爱的罗旌,不是今天站在我面前的你。我不再是从前的我,你也不再是从前的你,我们的爱,已经风化在过往里。

说完这些话,聂亦风站起身来,最后对罗旌说,谢谢你在我最美的年华里出现,谢谢你在我最美的年华里给我爱恋,以后,相忘于江湖吧。

罗旌没有想到,聂亦风会如此决绝。

他忘记了,每一份感情,无论因了怎样的原因,都经不起太久的等待,也经不起太长的伤害。

念,感情的事,如果真的可以泾渭分明,我们都要孤独终老了。过往的人和事,怎可能如风吹黄沙不留痕迹?在曾经的爱里,我们付出过,深爱过,努力过,挽回过,也痛苦过,绝望过,终究还是不能在一起,那不是我们的错,是彼此尘缘太浅;我和罗旌在一起十五年,最终还是要分手,不是不爱了,而是那么多的外在因素终于让我们分道扬镳。现在想来,或许一切都是天意吧,所谓宿命难违。如果西凉没有走,你一定会和他在一起,可是,顾西凉就是离开了,这些年守护你的,是莫晓南。你和西凉兜兜转转十几年,最终还是生死相隔,天时地利人和,少了哪一点,都是最终的错过。珍惜眼前人吧。

聂亦风的话,让沈念的心,不复平静。

令狐北和莫晓南回来的时候,每个人手上都拎着一兜子食材。

你们两个女人负责聊天,我们两个男人来做饭,怎么样?保准让你们满意。令狐北说着,晃了晃手里的兜子。

还有我,莫叔叔,令狐叔叔,我也是男人哦,我也和你们做饭去,让他们女人去聊天。正在打游戏的牵牵也跑了出来,站在了莫晓南的身边。

一屋子人都笑了起来,这个鬼精灵。

两个多小时后,餐桌上已经琳琅满目,荤菜素材有十几样,什么蒜泥拍黄瓜,素炒****,清蒸罗非鱼,一虾两吃,糯米排骨,过油肉,西芹炒百合..

聂亦风惊叹,你们俩是最佳厨师档,要不上中央二台的厨师争霸赛去亮亮相?沈念没想到这么短的时间,两个男人居然可以搞出这么一桌子菜。

令狐北张罗着摆凳子,牵牵则拿着碗筷一趟一趟往餐桌上送,莫晓南系着围裙,将最后一道菜端了出来,霎时间,浓香四溢。

聂亦风推推沈念,念,莫晓南可是稀世珍品男哦,不要错过,如果是我啊,我早就把他收入囊中了。

沈念微笑着没说话,脸却微微有点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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