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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寂寞无关天荒地老(文/桐宿)

1

甘藻蓠怀念那年的夏末,那个站在校门口,穿着干净校服的懒懒的少年,有清晨的阳光,带着雨水的桑树叶子,街道上没有什么人,她远远地看着那个白衣翻飞的少年,阳光散落在他们脚边,一段一段,碎裂的寂寞的忧伤。

——题记

毕业的时候,宿际梵找甘藻蓠出来喝酒,两个人单独在一起,甚至没有叫上许汜漪。

就是很一般的学校旁边的小饭店。甘藻蓠坐在一个靠窗的位置上。玻璃上沾着一块一块油腻的污渍,周围的人来来往往,很多都是毕业了一起吃散伙饭的高三学生。

外面开始下起一点一点的毛毛雨,很小,路上有一点泥泞。这种雨在盛夏不多见,落在地上,没有开出雨花的力量,只能溅起一点点尘埃。一朵一朵杂七杂八的伞经过她的视线,宿际梵已经迟到很久了。

甘藻蓠的胃不好,隐隐的疼痛警告着她,不光是健康令人堪忧,连她的理智也似乎离她远去了。

我在这里等什么?

她嘲讽地一笑。低头研究桌布上的花朵,桌布粉色的底,她把铺在上面的薄薄一层塑料布抚平,底下的花朵图样清晰地呈现出来。花朵是银色的,绽放在粉色的底上,生动并且艳俗。花朵像是颗圆润的珠蚌,一根梗子却瘦骨嶙峋地支撑着,她看了半天,才看出那是波斯菊,银色的波斯菊。

她喜欢绿色和紫灰,几乎所有的衣服都是紫灰色的,因为她穿绿色不好看。去年秋天,妈妈给她买了一件“艾哲”的风衣,浅浅的紫灰色,她站在镜子面前,觉得那是一片遥远的雾。而她自己,仿佛也成了那片雾中一个行走的梦。

当时宿际梵看见的时候,淡淡笑了一笑,说好看。

她高兴了很长时间。

而那天下午,宿际梵一如既往地等许汜漪放学。

指尖下,银色的花也反射出一点紫灰的颜色,浅薄的,脆弱的,她一遮住光,就不见了的。

“等很久了?”宿际梵拉开椅子坐下。看着有点发呆的甘藻蓠,眼神深深的。

“没多久,刚到而已。”甘藻蓠翻开菜谱,随口点了几个菜。

她之前一直没有点,是想等人到了才礼貌,可是话一说出口,又想起连征求一下意见都没有,同样很失礼。

如果是对别人,她一定不会犯这种错误的。

甘藻蓠心里悄悄地抱怨。

宿际梵只是微微一笑,仿佛看出了什么,“今天找你出来只是想谈谈汜漪的。”

“许汜漪?”甘藻蓠低着头,花朵瘦骨伶仃的梗子更加尖锐了,“你能谈点别的吗?”

“怎么了?”

甘藻蓠冷笑,“明知故问。”

宿际梵笑,有点残忍,“我喜欢单纯的女孩。”

“为什么?”

“比较适合我。”

甘藻蓠看着他,很认真,“就因为单纯而已?不用你费很多心力?”

“你当然可以这么说。”宿际梵从来都不喜欢辩驳什么,而甘藻蓠对他这点最感到无力。当一个人对你的指责毫不辩解,而你又试图慷慨陈词的时候,他的无所谓是你最大的在喉之刺。而自己,又像是个自讨没趣的小丑。

“你不是真心喜欢她。”甘藻蓠垂着眼,“喜欢一个人不会有这么鲜明的理由。”

宿际梵不说话。

服务员拿来两个杯子,白色的纸杯子,很廉价的那种。啤酒的泡沫徐徐溢上来,两个人都没有理,但都举起杯子。杯子很软,一捏就会变形,端起来得小心翼翼。

甘藻蓠把杯子举平,不说话,只是沉默地举着,有些郑重。

宿际梵没有拦甘藻蓠。

一杯接一杯。

甘藻蓠一个人闷闷地喝,自言自语,宿际梵不肯搭话。

“涉江采芙蓉,兰泽多芳草。”甘藻蓠有点醉了,“这是哪里的诗?我怎么想不起来了?”

宿际梵看着甘藻蓠,目光复杂。

甘藻蓠喜欢宿际梵是整个菁华高中都知道的事。

2

宿际梵喜欢许汜漪也是整个菁华高中都知道的事。

那年高二,宿际梵转学来到菁华高中。

他很久以前就听说过甘藻蓠这个人,聪明,漂亮,骄傲,任性。每年菁华高中派去参加各种全国竞赛的超级种子选手,在学校里呼风唤雨,甚至是有点目中无人。因为,甘藻蓠是个很有背景的学生,据说市长都经常去她家吃饭。

他听到莫厦之给他描述菁华高中的传奇人物的时候,只是淡淡地笑了笑,没有什么好奇,他也是则传奇,大医院院长的公子,年级里的尖子,许多女生爱慕的对象。那些所谓的光环,只是宣告他们寂寞的宣言。

那年是甘藻蓠历史上第一次没有站在主席台上做新学年致辞,她记得那天的温度偏低。她还有点发烧,风吹着她,有点昏眩的感觉。

她没有听那个站在主席台上的转学生的开学致词,她只是觉得风很舒服,九月的风凉凉的,让她清醒一些。

这个季节,这个城市已经开始落叶了。夏天时候还张扬地翻滚着树叶的白杨已经开始凋零,她尤其喜欢听白杨树叶的沙沙声,专属于夏天的干燥的声音。

转学生的致词已经结束,在掌声中缓缓走下主席台。剩下的校会要在礼堂开。

她听见有人叫她的名字。

“甘藻蓠。”

她转过身去,看见一个高大的身影,遮挡着刺目的阳光,她试着像往常一样完美而冷淡地微笑,但还没来得及微笑,就已经失去知觉。

甘藻蓠睁开眼睛,看了看手腕上的表,十二点了,大家都去吃饭了吧。她认得这里是学校的医务室,呛人的消毒水的味道让她很不舒服。试着坐起来,头还是疼,疼得像是要撕裂开一样。皱着眉,拿起桌子上的水杯,水还是温的。

她又重重地跌回床上,白色的床单质地有些粗糙,她有些不习惯。

“你醒了。”

甘藻蓠微微吃惊地抬起头,她没有想到在午饭时间这里还有人,菁华高中的食堂实在令人不敢恭维,不排上半个小时,别想有饭吃。

眼前的人甘藻蓠并不陌生,一个刚刚来到菁华高中就威胁到她地位的人,那个致词的转学生——宿际梵。

她礼貌性地微笑,推测到,她闭上眼睛之前最后看到的身影应该是他的,也应该是眼前这个人把自己送到这里的。

“你好。”甘藻蓠笑得不咸不淡,温和而得体,但却有很明显的疏离。

宿际梵微微一笑,也礼貌地回应:“我是你的新同学,你以前没有见过我吧。”

甘藻蓠知道宿际梵并不像看起来那么温文谦逊,从他第一抹对她展露的笑容她就明白了。但是甘藻蓠依旧面不改色地维持着彼此都很厌恶的虚伪微笑,“宿际梵,久仰了。”

“客气了。”

突兀的推门声把两人暗潮涌动的对话打断。

甘藻蓠看了自己的母亲一眼,原本平静如水的瞳心忽然荡漾起几波涟漪。

宿际梵不动声色地看了一眼甘藻蓠的不自然,随即扬起一抹颇有含义的笑容。

甘藻篱看着宿际梵的笑容觉得不舒服。

宿际梵有礼地告辞了。房间里只剩下甘藻篱和菁华高中的女校长——甘藻篱的母亲。甘母看了看甘藻篱的脸色,还有点苍白,淡淡叹了一口气:“如果身体不舒服就回家吧。”

甘藻篱疏离地笑了笑,她从十二岁起就不再善于和母亲撒娇,乖巧地点点头,然后拉好被子,重新躺好。

听见关门声,甘藻篱拉上被子,悄悄哭了。

她希望母亲说点什么的吧。她淡淡一笑,嘴角沉重,算了,好孩子总是不让人担心的。

好孩子。

她笑。

3

“哎,甘藻篱,你昨天没事吧。”许汜漪关切地看着她。甘藻篱昨天在操场上晕倒,第二天就来上学,她有点不放心。

甘藻篱向来作风都很干脆利落,而且总是不留情面,所以她的朋友很少,许汜漪是为数不多的一个。大多数人都只是把甘藻篱看作学校里的风云人物,一个茶余饭后的谈资罢了,对于她的态度不过是远观而已。

甘藻篱喜欢许汜漪,是很信任的那种,更多的时候,她并不会把心里的话对她讲,但是至少愿意让她靠近自己。

甘藻篱对她安静地笑笑,只是摇了摇头。

许汜漪舒了一口气,口气很卡通地说:“哇咧,你昨天吓死我了。以为又有一个社会未来精英出师未捷了呢。”

甘藻篱也跟着夸张地笑起来,“拜托,哪有那么夸张?”

她抬起眼,看见宿际梵站在学校门口,好像在等人。早晨阳光很明亮,昨天夜里下过雨了,初秋这个城市的雨很多,现在还很早,风吹过来的时候,制服外面的皮肤都会起鸡皮疙瘩。她看见宿际梵没有穿着黑色的西服外套,衬衫很单薄,风吹过的时候,衣角微微翻动。宿际梵也看见她,礼貌地挥了挥手,轻轻地微笑。

他们是同一类人吧。甘藻篱笑。

甘藻篱停住,她抬起头,阳光刚好透过桑树叶子,从她的角度看过去,刚好是通透通透的一片耀眼的绿色,她最喜欢的颜色。

“你在看什么?”

“森林。”

“怎么可能?”许汜漪说着,还是不由自主地抬起头。

甘藻篱笑着拍了拍许汜漪的头,“拜托,我瞎掰的,你还真的看啊。”

许汜漪有点气愤,“谁叫你说得那么一本正经。”

甘藻篱笑得有点要岔气,她听见WALKMAN刚好放到一首她很喜欢的歌——《Listening For The Weather》。

SoImlistening for the weather top redict the coming day……

宿际梵站在不远处,也淡淡笑了一下。

甘藻篱有点恍惚,她不知道,那笑容是对她还是对汜漪。

4

宿际梵开始追许汜漪,跌破了菁华高中很多人的眼镜。

“没搞错吧?!”莫厦之叫得很夸张,他没想到宿际梵会看上总是做甘藻篱身边绿叶的许汜漪,“她?你的品味原来是这样?!”

不是说汜漪不好,只是那样单纯明了的女生,似乎不太配他的气质。

宿际梵把书放回书架,有些心不在焉,“不可以吗?”

莫厦之瞥了他一眼,“身为你兄弟,我要提醒你,你是老师密切关注的A级国宝,而且,听说甘藻篱对你也挺关注的。根据我的观察,你平时注意的,好像是甘藻篱吧。你真的想舍弃她,而求许汜漪?”

宿际梵笑了笑,“有区别吗?”

莫厦之用看见变态的眼光看他,“难道你觉得她们没区别吗?”

“差不多。”

莫厦之翻了翻白眼,这家伙没救了。

宿际梵放好书架上的书,转身,看见一抹仓皇的背影。眼神黯了一下,叹了口气:“厦之,都好了,回家吧。”

菁华高中沸腾了,甘藻篱放话说要和宿际梵在一起。

“太劲爆了吧。”女生A语气夸张。

女生B咋着舌:“超级铁公主宣战了。底下的人小命难保了。”

“不过宿际梵是不是真的喜欢那个许汜漪,许汜漪不是和甘藻篱是好朋友吗?怎么?兵变啊?”周围又有人插话。

“管他咧,反正这次是有好戏可看了。”

“你们希望怎样啊?”

“我看好许汜漪啦,那女生很好说话,人也不错。”

“可是我觉得甘藻篱和宿际梵很配啊,两个人很登对。”

“甘藻篱太傲了。”

“不管啦,看戏吧。”

“藻篱,你不生气吗?”许汜漪小心翼翼地看着她,“我知道你不会说这种话的。”

“汜漪,你觉得这很重要吗?”甘藻篱托着腮,心不在焉地看着窗户外面的桑树,叶子水亮水亮地闪着光。

“当然!你知道别人会怎么想你?”

甘藻篱嗤笑,“怎么想?甘藻篱霸道又无理取闹,抢自己好朋友的男朋友……还有什么?自私任性,仗着自己家里有几个钱和一点关系就目中无人……无聊……”

许汜漪有点难过地看着她,“藻篱……”

甘藻篱拍拍她的肩,“好啦,好啦,就算是我说的好了,那又怎么样?宿际梵很好啊,喜欢他很正常啊。说不定,也许他会觉得我很勇敢,看到我被大家议论的时候,英勇地站出来为我讲句公道话啊。然后他再被别人冠上喜新厌旧的骂名,成了新的众矢之的,没办法,人总是这样的,不找个出气筒发泄一下,会成变态的。也好,奸夫****,正好是一对狗男女,绝配啊。到是你,怎么和男朋友交代,好好想想吧。”

甘藻篱把问题抛给许汜漪去烦恼,又对着窗外发起呆来。

银杏的叶子黄了,北京的秋天很干燥。走在落叶上那种清晰的破碎的声音,让人觉得很绝望。

“奸夫”并没有对传言做出回应,只是一门心思地开始追许汜漪。

许汜漪为难地看着甘藻篱,眼睛里有求救的意味。

甘藻篱推了推她,脸上是一如既往的笑容,“人家在等你。”

许汜漪看了一眼在教室门口的身影,无奈地叹了一口气,硬着头皮往门口走。

“嗨。”宿际梵靠在门口,懒懒地打招呼,可眼睛却一直看着甘藻篱。

甘藻篱也看着他,脸上是讽刺的笑意。

宿际梵看着那张漂亮却冷漠的脸蛋,破坏的欲望更加强烈。他微微垂下目光,落在已经走到自己跟前的许汜漪身上,“可以考虑和我交往吗?”

许汜漪摇了摇头,“对不起,我已经有男朋友了。”

宿际梵微微一笑,“那重要吗?”

甘藻篱脸上的笑意更深了。她走上前,把宿际梵从许汜漪跟前推出一段距离,以有点戏谑的口吻说:“大灰狼,不要欺负小绵羊。”

“哦?”宿夏梵的笑意带着深意,“那你呢?”

“牧羊犬。”

“第一次听见把自己比喻成狗的女生。”

“那重要吗?”

宿际梵忍不住又笑了,“我们很像。”

甘藻篱的目光一凛,“我可不这么希望。”

宿际梵望着已经顺利逃遁的背影,眼睛里带着笑意,低头看着比自己矮一个头还要多的甘藻篱,焦距逐渐定在她的眼睛上。很漂亮的眼睛,骄傲,冷漠,倔强,还有一点寂寞,不像一双女人应当有的眼睛,和……某个人的很像。

他俯下身,轻轻亲吻那双让他想征服的眼睛。甘藻篱没有躲闪,她环上宿际梵的颈项,幽幽叹了一口气,宿际梵几乎没有听到:“宿际梵,拜托,不要看不起我,不然连我都会看不起自己。”甘藻篱主动吻上宿际梵,她只是想吻他而已。

宿际梵有点莫名地生气,推开甘藻篱的拥抱,气息有点凌乱,连他自己也不明所以。烦躁地闪躲着甘藻蓠的目光,“对不起。”

甘藻蓠笑了笑,语气好像事不关己,又有点挑衅的意味:“看来你也不过如此。”

宿际梵被她的口气激怒,吻上她的唇,带着怒气。甘藻蓠微笑,没有回应也没有拒绝。等到宿际梵放开她了,才缓缓地开口:“现在你是我男朋友了,别再打汜漪的主意,知道吗?”

宿际梵皱了皱眉,嘴角又随即挂起戏谑,他看着仰视着自己的甘藻蓠,有种破坏的欲望。

他淡淡地开口:“我要追的人是许汜漪。”

“不行,我看上你了。”

宿际梵冷笑,看着她,一言不发。

甘藻蓠也皱起眉,“我不喜欢你这么看我。”

“我不答应。”噙着浅笑,宿际梵转身离开。

甘藻蓠看着宿际梵的背影,忽然觉得疲倦。忽而苦笑起来,“甘藻蓠,别让你自己看不起你自己。”

甘藻蓠并没有澄清流言,每天的日子风声鹤唳。宿际梵也没有表态,两个人的关系暧昧不明。只是,在外人看来,甘藻蓠只是倒贴的高傲公主,宿际梵则成了“顽强”抵抗的骨气王子,不为金钱地位,只执着于平民少女。

有女生接近宿际梵,往往都是被甘藻蓠暗中解决,当然,她有她的方法。甘藻蓠是个很强势的人,往往一个眼神就可以凌厉得让人退避三舍。她有她的霸道和任性,不在乎别人是不是喜欢。

宿际梵并不否认甘藻蓠对他有很强的吸引力,是同伴的召唤,但是他宁愿把着看作一场战争,或者是一场棋逢对手的游戏。

甘藻蓠清楚,这不过是宿际梵的游戏,他的游戏,寂寞的游戏。

5

大学毕业那年,甘藻蓠搬出去和宿际梵同居。

甘藻蓠在房间里收拾东西,宿际梵站在门外没有进去。甘母的声音很尖锐,透过厚厚墙壁还是穿越过来。

“你怎么这么不要脸?”声音带着一点悲哀和绝望,“人家一句话也没给你,你就这么死心塌地吗?”

宿际梵没有忍住,推开门进去。甘母正一下一下用手指点着甘藻蓠的头,一边流泪一边骂她。

“你说你是个什么孩子啊?”

甘藻蓠坐在床上,一言不发,盯着绿色的窗帘发呆。妈妈喜欢虞美人,冬天的时候要把根从土里刨出来,用塑料袋包好,装在箱子里放到明年春天再栽上。虞美人的花鲜红鲜红的,传说是虞姬的血洒到土里,开出的花朵,特别浓艳。只是这样浓艳的花却没有香气,只有大片的花瓣,开满整个夏季。这种花总是给她一种悲壮的感觉,让她想起张爱玲,一朵鲜红的虞美人,开在雨里,冷冷的,没有香气的。

宿际梵看着,什么也没说。

坐到车上,甘藻蓠还是沉默。

半晌,却突然开口,声音都哑哑的:“你是不是真的喜欢汜漪啊?”

宿际梵差点开口承认。

但只是差一点。

甘藻蓠看着车窗外,眼神遥远。

她穿着高中时那件紫灰的羊毛风衣,窗外是纯白的雪。她想,明年,春天的时候,妈妈又会种上虞美人吧。

两个人很有默契,同一所大学,然后一起创业,彼此的朋友都已经把两个人看成金童玉女。

以前的同学知道他们近况的,大多会笑着感叹一声王子还是属于公主,恭喜甘藻蓠长年抗战最终胜利。只有甘藻蓠,看着一切,难过得想发笑。

“在想什么?”宿际梵吻了吻甘藻蓠的额角,身上有刚沐浴完的味道,淡淡的桑树味,是她喜欢的味道,她还有什么好抱怨的呢?

“累了。”甘藻蓠笑着摇摇头,推开宿际梵的手,“今天想早点休息了。别再闹了,明天好不好?”

宿际梵的眼睛里含着笑意,还是在她的肩头落下细碎的吻,“不像你说的话。”

微微怔了一下,甘藻蓠想,什么才是她该说的话?

没有答案。只能开始回应他的吻。

即使只是宿际梵游戏,她也宁愿卑微地继续。

6

闹钟响的时候,甘藻蓠已经离开了。宿际梵看着一尘不染的房间,好像昨天晚上什么都不曾发生过,他微微低着头微笑,垂下眼睑。身边还有她的体温,她可能真的累坏了。

“际梵,怎么办?”许汜漪出现在他的办公室,脚步慌乱,推开门的时候还撞到了桌脚。

“怎么了?”宿际梵抬起头,看着许汜漪一脸的狼狈。妆化得太浓了,衣服搭配得不好,香水也不是最适宜的,想到那个永远完美的身影,忍不住勾起唇角。

许汜漪有点气急败坏,“什么怎么了?莫厦之那个家伙,居然爽我的约,你去教训一下他,那是KAXIROS的大CASE,居然给我爽约,他想死啊?”

宿际梵倒好一杯水,推到许汜漪面前,“后果严重吗?”

“也没有啦,有我在当然没问题。”许汜漪垮下肩,“不过都三点半了,还把藻蓠扯过去,她昨天到你那里已经很晚了吧?”“嗯。”宿际梵敛下目光,不想被人看透心思,掩饰性地喝起桌子上的那杯水。

“喂~那是我的水!”

“嗯?”宿际梵低头看着杯子上的口红印,微微一笑。

许汜漪有些气愤:“你还笑,把藻蓠使唤到死也不能这样吧,真的让她做牛做马啊。总不能因为她喜欢你多一点就这么欺负她吧。”

宿际梵笑起来,“你觉得是,那就是吧。你昨天也很晚才回去吗?”

“没啦,我是在藻蓠之前走的,最累的是她,跑了上海刚回北京,不会又让她没觉睡吧?”

“不会了。”宿际梵想起她昨天的疲倦,放柔了目光,“你也是,要好好休息,昨天那么晚才回去,今天才九点又来上班,准你一天假,去休息。”

“老板!你真是好人。”许汜漪给了宿际梵一个大拥抱,一脸灿烂地拿起皮包,准备走人。

“呃,藻蓠。”许汜漪看见门口的人影,吓了一大跳。

“嗨。”甘藻蓠微笑着打招呼,眼睛下还有淡淡的黑影。

“我先走了。”许汜漪迅速闪人,准备回家睡大头觉,顺便想想怎么制裁莫厦之。

宿际梵的表情让人看不透,“进来之前应该先敲门。”

甘藻蓠微微低下头,淡淡地笑了一下,退回门口,轻轻地敲门,“对不起,我现在可以进来吗?”

“请进。”宿际梵的声音很平淡。

“KAXIROS的案子已经办下来了。昨天对方也对拟好的合同没什么大的意见,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

“嗯。”宿际梵看着她,口气还是很淡,一贯地客气,“厦之昨天没到,是怎么回事?”

甘藻蓠微微扬起嘴角,“他去处理之前上海的开发案,临时的一点小问题,没什么,已经解决了。”想到昨天莫厦之狼狈地出现在她面前的惨状,忍不住笑意又加深了一点。

宿际梵看着她的笑容,暗暗敛住眸光,“昨天累到你了吧?”

甘藻蓠微微红了脸,“还好。”

“过来。”

“呃?”甘藻蓠乖乖走到他前面,一把被拉进怀里。

“怎么了?”

“昨天为什么不说你去应酬的事?”宿际梵把头埋进她的颈窝,淡淡的桑树味道,和他一样的味道,浅浅地微笑,他玩弄起纠缠在指尖的长发来。

她是个怀旧的人,习惯了一样东西,不喜欢费力气改变。那么他呢?除了习惯她,还有什么呢?

甘藻蓠瞥了一眼在自己发梢作乱的手指,消瘦苍白,很好看的骨节,“你瘦了。”

宿际梵浅笑,“我妈也这么说。很久没去吃饭,她想你了。”

“那如果她没有想我,你就不会把我带回去吗?”

宿际梵笑,“你可以自己去啊,她求之不得。那个妈对你比我还亲呢。”

“你和你爸还在闹别扭吗?”

宿际梵手指停顿了一下,随即又恢复以往的冷静自制,“他只知道他的医院,不是对错,而是态度。”

态度?甘藻蓠苦笑,真是害人的东西。

她站起来,整理好微微皱起的套裙,看着难弄的褶皱,“你每次都这样。”

看着她微皱的眉,宿际梵勾起唇,莫名有了份好心情:“别总是那么追求完美,我允许你在我面前有所失误。”

甘藻蓠微微一怔,淡淡地叹了一口气。

“际梵,我们结婚好不好?”她试探着问。

“为什么?”

“为什么?我已经二十六岁了,我们在一起八年了对吧?不算长,但至少,我们都已经在一起这么久了,不是吗?”甘藻蓠忍住眼睛的酸涩,“我家人想我们该结婚了。”

甘藻蓠大学毕业的时候,和宿际梵一起创立公司,一起吃一起住,母亲哭着骂她不要脸,可她还是提着少得可怜的行李上了他的车。又已经过去了几年,家人都已经接受他们在一起了,难道他们还有什么不结婚的理由吗?

宿际梵看着甘藻蓠微红的眼眶,“他们的想法对你很重要吗?”

“你觉得不重要是吗?”甘藻蓠的声音淡淡的。

“我自认为了解你,好像他们并不是你很亲密的人。”

“那你呢?你是吗?”甘藻蓠微微低下头,不想让他看见自己的表情。

“或许吧。”宿际梵还是盯着甘藻蓠看,似乎想看透她所有的心思。

甘藻蓠叹了一口气,很轻,“记得吗?”她轻笑,“或许你已经忘了。我说过,不要看不起我,那样我也会看不起我自己。可是你把我推开了,这次也是。”

再一次苦笑,甘藻蓠推开门,然后礼貌地关好,走到别人看不见的茶水室,泡一杯不加糖的摩卡。泪水滴进咖啡里,太浓了,她加了太多的奶,泪水已经惊不起涟漪。

她尝一口,只有很淡的苦涩。

可是她却哭了。

最终他还是没有安慰她。

她没有请假,径自回家。也许她还是有权利任性的吧,已经很多年,她都快忘记任性的滋味了。

宿际梵到下班也没有再看见甘藻蓠的身影,拨了内线,“已初吗?甘藻蓠还在办公室吗?”

“经理已经走了。”叶已初有点踌躇,“呃,经理的脸色不太好,可能是已经回家休息了。”

“知道了。”宿际梵挂下电话,双手支着下巴,看着落地窗外的车流沉思。

7

甘藻蓠没有接到宿际梵的电话,她缩在被窝里,发烧了,没有力气,手在床边的桌子上摸索,想找一杯水。

渴。她怎么也找不到喝水的杯子。她想起宿际梵杯子上的口红印,想起宿际梵对许汜漪的笑,想起他对许汜漪的嘱咐,想起她在门口站了很久,她都看见了……

甘藻蓠狠狠扫落桌子上的东西,东西落在地毯上,只有几声不疼不痒的闷响。

她用手掩住眼睛,悄悄地流泪。

她想对着宿际梵大叫,对着他发火,对着他放声大哭,可是她只是轻轻关上门,然后转身离开。

他到最后还是没有提一句“请好好休息吧”、“注意身体,不要太累了”,他只是给她一个可以失误的恩典。那她就如他所愿,任性地失误一次吧。那样他是不是就知道自己多么的宽宏大量,慈悲为怀了?

可是她还是不甘心,不甘心……

甘藻蓠狠狠地扔下枕头,怒气难遏。

她像个听话的傻子,收起满身的锋芒,做一个任人摆布的傀儡,乖得像条忠诚的狗,可是他什么都不在意,他始终只是在意汜漪,在意善良纯真,毫无心计的汜漪。她苦笑,也对,善良的灰姑娘是王子的最爱,她只是一旁能干的配角,为宿际梵的幸福打拼坚固的城堡。而汜漪呢,也许她终将有一天会被真诚的王子打动,和他从此幸福地生活在一起。

那么到那个时候,也就是她该寂寞退场的时候了。做了很多年的坏公主,应该也可以被允许疲倦的。

她躺在床上,静静地流泪。

她想,她真是一个尽职又有道德的小丑。

宿际梵站在门外听见闷闷的声音,钥匙跌在地上。顾不上捡,推开房门,看见甘藻蓠满脸泪痕,手掩着眼睛,哭泣着。

他忽然有种慌乱失措的感觉,这种感觉曾经只有过一次,那次他推开了甘藻蓠的吻。

他看着满地狼藉,脚边还有散落在药罐外面的止痛药。

“甘藻蓠,甘藻蓠。”

甘藻蓠恍惚听见她的名字,抽泣着睁开眼睛,看清楚来人,吓了一大跳,“你……你怎么来了?”她刚才出了大丑了。

宿际梵扯起有点尴尬的笑容,“对不起,你病了?”

“不严重。”甘藻蓠想了很久,她最后终于得出了她爱情的结论,爱得多的人总是更卑微。这是一场起于八年前,因为他空虚,因为她寂寞而起的游戏,她是输家,是她自己没用,对手没有错。错只错在她是他错的人。

她决定退出,已经输得一败涂地,没有再继续下去的必要。那是他和她很多年来的默契,一场寂寞的游戏,他们都彼此心知肚明,那不过是他们虚伪构建的幸福而已。或者从头到尾都只是她一个人在努力而已,他不过是旁边冷漠的监工。

甘藻蓠抓了抓乱蓬蓬的头发,“对不起,可不可以给我一杯水?”

宿际梵已经倒好了,交到她手里,握住她微凉的指尖,“还说不严重。”

甘藻蓠勉强扯了扯嘴角,这个时候,她没有力气去维持礼貌的面具。

“我在这里陪你。”宿际梵见甘藻蓠不回答,耐着性子说。

“不必了。”甘藻蓠有点冷淡,这让宿际梵有种失控的无力感,他忽然有种疼痛的感觉。

宿际梵坚持:“别多话了,好好休息。”

甘藻蓠躲避着宿际梵的吻,“别这样。”今天她不想再假装坚强。

宿际梵看着她偏过的侧脸,眼神黯了一下,随即勾起嘴角,“骗子。”

8

宿际梵起晚了。他看着甘藻蓠还在熟睡的脸,不由自主地微微一笑,卸下坚强的面具,她可以很脆弱。他不否认这对他是个欣喜的发现,很多时候,他看着甘藻蓠完美的面具,有破坏的冲动,他想看她脆弱的脸,他渴望看见她挫败的表情,他知道只有他可以让她那样。可是当他真的看到的时候,却又难过而不舍,他开始怀疑起记忆中八年前那个明亮的九月,那时候满眼的绿色铺天盖地地蔓延,那个时候他对倔强的她,只是因为一种征服的欲望吗?还是别的什么?他早已经知道她爱他很多了不是吗?那为什么他还不放手呢?在她背着他对众家女子宣扬他是她的归属品的时候,他为什么没有生气,他并不喜欢被别人当作一件囊中物。他可以轻易地摆脱一场他进行了八年的游戏,他不是一个改不了习惯的人。

宿际梵忍不住抚摩她微微皱起的眉,她在难过吗?是为了他吗?他知道,如果是为了另一个人,他会想毁了那个人的。涉江采芙蓉,兰泽多芳草。采之欲遗谁?所思在远道。还顾望旧乡,长路漫浩浩。同心而离居,忧伤以终老……

当年他没有告诉她,那首诗出自《诗经》。

甘藻蓠张开眼,依稀看见昨夜缠绵过的人影,“我累了,还不放过我。”

“对不起。”宿际梵轻轻吻她的额头,“都是我不好。”

甘藻蓠转过身,背对着宿际梵,他的话总是能影响她,即使只是一句简单的道歉,她也会没有出息地红了眼眶。

“我们结婚吧。”宿际梵从身后搂住她,唇贴在她耳边说。

“你……我们都明白……不是吗?”甘藻蓠还是落下了眼泪,压抑着嗓音,试着提醒他。

“明白啊。明白我们是同类。”宿际梵并不会甜言蜜语,“可是我不愿意你因为别人难过,全世界只有我可以伤你。”

甘藻蓠笑出声,“拜托,你这像是在求婚吗?”

“那应该怎样?”宿际梵有点耍赖的意味。

“际梵。”甘藻蓠转过身,正视着宿际梵的眼睛,“我累了。你知道吗?我累了。”

泪水从眼里泛滥出来,她淡淡地笑,这几天她的眼泪特别多。在以前,她一定会背对着他,悄悄擦干,即使她明白,他全都知道。她想让他去安慰一下自己,但很不幸,她是坚强的甘藻蓠,脆弱是她需要保护起来的花朵,被她遗忘在某个古老九月的花朵。

但是现在她已经决定不再掩饰,就让他看见自己真实的一面。她想起席慕容写的一句诗,我所有的面具都已碎裂成泥,只因为我心痛地爱着你。

宿际梵微笑,“我知道,我都知道。”他把甘藻蓠拥进怀里,小心翼翼,“我知道,真的。我知道我错了,原谅我好不好?我会好好爱你。你一哭,我才明白我错了。”

“这又是你的游戏吗?”甘藻蓠厌倦了猜测,这就是为什么每次离开宿际梵身边时总是那么疲倦的原因,在他身边永远要小心翼翼,永远要诚惶诚恐,永远要亦步亦趋。当她跟不上他的脚步的时候,他会离开她吗?当他有了一个可以不让他再寂寞的人的时候,他会回头看看还留在原地的她吗?

宿际梵的眼神黯了一下,“不是。”

甘藻蓠圈住他的脖颈,头窝在他的胸口,“拜托,别骗我,我真的已经很看不起我自己了。”

“我知道,我知道,我都知道。”宿际梵搂着她,轻轻吻她的头发,还是淡淡的桑树味道,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他会主动买新的沐浴乳,桑树味道的,干净清新的味道,在毛巾上,床单上,他开始需要那种味道,无关习惯,无关寂寞,无关幸福,只是需要那种味道。

宿际梵一直不明白自己为什么总是伤她,利用许汜漪,利用她母亲,利用周围的同学,利用一切他可以利用的人。那是因为,那是甘藻蓠啊。对不需要他保护的甘藻蓠,他是残忍的。他要的是一个只有他能保护的甘藻蓠,不许别人侵犯他的权利,只有让别人没有这样的能力才最保险。

只有他才能伤她,别人都不许。

甘藻蓠怀念那年的夏末,那个站在校门口,穿着干净校服的懒懒的少年,有清晨的阳光,带着雨水的桑树叶子,街道上没有什么人,她远远地看着那个白衣翻飞的少年,阳光散落在他们脚边,一段一段,碎裂的寂寞的忧伤。

甘藻蓠恍惚之间看着他的脸,无力感忽然铺天盖地席卷而来,她在他的怀里第一次任性地哭泣。

“我知道,我知道。我知道你不喜欢被别人当作无往不胜的甘藻蓠,你想和你父母好好地吃饭,你想学法律,你想去看RachelGoswell的演唱会,我知道你不喜欢画画,我知道你想让我认真对待你,你想让这场该死的游戏结束。我也知道,你总是背着我偷偷哭。我答应你,都答应你。我不喜欢许汜漪,只喜欢你而已。我知道你有很多委屈,可是我保证,以后再也不会了。”宿际梵揉揉她的头发,“我们可以很笨地相爱,你不用时刻完美,不用勾心斗角,不用担心失去,我会一直在这里。再也不会欺负你了。”

甘藻蓠很想很想好好地哭一场,哭出很多年来的委屈,哭出很多年来的寂寞,哭出很多年来的懦弱。

9

“藻蓠,你真的打算嫁给他啦?”许汜漪用很轻蔑的眼光瞥了在一边用目光凌迟她的宿际梵,狠狠瞪回去一眼,看什么看!显得你眼睛大啊!

“你忘了他那么没心没肺地欺负你了?这么便宜他!要是我,哼!让他天天求婚一个月,让全‘先锋’大厦的人都知道,‘先锋科技’的老总喜欢甘藻蓠。”许汜漪继续用鼻孔出气。

莫厦之拉起还在挣扎的许汜漪识相地把新娘休息室留给两个有情人。

“宣誓之前不是最好不见面吗?”甘藻蓠低着头,拨弄着手里一束黄色的玫瑰。

“订婚戒指要换成结婚戒指了。”宿际梵小心地亲吻了一下她的额头,以防把发型弄乱。

甘藻蓠微微一笑,“应该的。”

“我爸来了。”

“哦。”甘藻蓠转过身,向门外张望,“爸来了?你们已经和好了是吗?”

“还不是你的功劳。”宿际梵浅浅地微笑,“他对你这个媳妇可是喜欢得不得了,跟着我妈一脸心花怒放。我都觉得我要被遗弃了。”

“呵,扯平,我爸妈不是也挺喜欢你的吗?”

“嗯。”闻着她的发香,“我也喜欢桑树味道。”

甘藻蓠微微一笑,“那是我爸妈喜欢的味道。”

宿际梵眼神有点复杂,“藻蓠,他们很爱你。”

“我知道。”甘藻蓠柔顺地低着头,露出颀长的脖颈,“我脖子上有一块疤,那是我十二岁那年车祸留下的,如果不是妈搂住我,我已经死了。可是我妈的右手断了,她是个画家,她再也没有办法画画了,所以她成了菁华高中的校长。不然,恐怕她应该会是个很了不起的女画家吧。”

“只要她爱你,那就不重要。”宿际梵看着甘藻蓠,“爱一个人,不是为了什么,所有的代价都是心甘情愿的。那不是你对她的亏欠,那是一种你无法释怀的遗憾。可是你知道吗?比起画画,你才是她最最重要的宝贝。所以你只要爱自己就好了,别的都不重要。”

甘藻蓠点点头,眼眶又湿了。

“藻蓠。”

甘藻蓠抬起头,看见站在门口的人,绽开一抹笑,“妈。”

甘母笑,“时间快到了,要赶紧准备。”

在一旁哭得稀里哗啦的许汜漪靠着莫厦之,抹着鼻涕眼泪。莫厦之则是一脸“看吧,我早就知道”的得意表情。

也许寂寞真的无关爱情。甘藻蓠知道自己最终还是输给了宿际梵,乖乖披上嫁纱,成了义无返顾的新娘。宿际梵也终于战败,一切都出了轨,可他却还是一副洋洋得意。这场游戏,没有赢家,他们都是对方的俘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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