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孩子拿起笔,在他手上画了一只硕大的乌龟,摊开四只爪子,仰躺在手背上:“我觉得应该是配不上吧。”
“胡说,小爷我可是如金如锡,如圭如璧的有匪君子。”他一弹指,点在女孩的额间,发出嘎嘣脆的声响,“配你绰绰有余。”
“顾睿尔,你真是比那喀索斯还要自恋上一千倍。”女孩子揉了揉微红的额角,不满地控诉。
其实我们不能在一起,只是因为你姓留着顾姓的血液,而我却住在莫氏的大宅子里罢了。我太息着走到那一对学生前面,一本小说还未曾看完,摊在桌面上,空调吐出的气流如一只手般拂过,露出页眉——《萍踪侠影录》,张丹枫与云蕾双剑合璧,降服了黑白摩诃,情愫滋生,却不曾想到过不了多久,他们便会在无尽的痛苦中相互告别。周围的学生伏案疾书,完全没有注意到少男少女的绮丽心思。我盯着余生生那一张鲜嫩如蔷薇般的脸颊看了又看,那时的她眼角还未曾爬上鱼尾纹,笑声也是发自肺腑的青春气息,如泉水一般叮咚叮咚,十根手指还青葱地能够掐出汁—水来,她有大把大把的时光来为赋新词强说愁,在春日的暖阳中矫情地念一首徐志摩的《沙扬娜拉》,濡糯的嗓音听不出风花雪月的痕迹,也没有蛰伏在其中的悲怆。
当我转了一个身子,摸到身上盖着的一层薄毛毯时,才发现自已又做了一场许久不曾念起的回忆,它蛰伏在脑海的深处,淡的仿佛我都已经忘却了这一段对话,然而,当真正碰上一些似曾相识的场景时,它又悄然欺入我的识海,啮噬封印,破土而出,喧嚣地出现在梦境中,闹哄哄地点缀着昔日的背景。
顾睿热烘烘的掌心缓缓地摸着我的额头,热量源源不断地渗入肌肤,我闭着眼睛,尽量平缓着呼吸。
“莫子兮,有些故事就没有必要去重演了吧,因为你根本就没有把握去谱写你和顾睿的结局,是罗密欧和朱丽叶自杀殉情还是如张丹枫和云蕾厮守终身。”
“生生,有些事情我真不希望你是如此郁结于心。”顾睿轻轻地在我耳边吐出这句话,温——热的气息呼在我的耳廓,全身都有痒痒的感觉。就像是小时候在睡着时,子裴用羽毛挠着我的鼻孔,使人忍不住绷紧全身的肌肉,一颗心如同漂浮在云端,起落不定,我只能蜷缩着手指,窝在一隅,假装还在睡梦中。
当飞机降落在戴高乐机场时,我狠狠地踢掉了套在脚上的拖鞋:“终于解放啦!”
“生生,要注意形象,不要在鬼佬面前失了面子。”顾睿解开安全带,活动了一下四肢。
“飞机上只有这哈根达斯是好吃的,其他都是味同爵蜡,我们得找一个好去处觅一下食。”我滴溜溜地转动着眼珠。
“你有什么好的推荐吗?”他扣上衣扣,整理了一番衣裤。
“我一直以来很惦记Hippotamus的烤牛肉,撒上一层胡椒粉,是人间杠杠的美味,你要不要也试一试?”
“这个可以有。”他帮我取下手提包,“带血的还是不带血的?”
“自然是不要带血的啦,我的胃可还没有进化到蛮荒时代。”
结果是,我忘了这边有一个所谓的时差,当脚踏在巴黎的土地上时,天还蒙蒙亮,太阳还未来得及挣脱黑夜的怀抱,只有灯火如注,伫立在街头。
“那我们是直接去乘TGV吗?”我扭头,不甘心地摸了摸肚子。
“不急,反正都来了,不如就逛上一些晨光吧。”他摸了摸衣袋,掏出一包烟,然后瞬间想起什么似的,放进了口袋,“忘了,之前过安检把打火机放在盒子里了。”
“烟的滋味有那么销魂吗?”
“只是嘴巴有些淡而无味。”他咂咂嘴。
我从包里掏出一罐咸话梅:“要不要试试这个?”
他拣出一粒塞进嘴巴:“先找个落脚点吧。”
“你有多少预算?”我拍拍胀鼓鼓的包。
“小爷我看起来是需要预算的人吗?”他挑一挑眉角,帅气地对着一个长腿妹妹吹了一记口哨,“这个妞长得不错,丰臀****,绝对热火的身材。”
我只能庆幸外国洋妞并听不懂他嘴里吐出的狗牙。
我双手抱在胸前:“顾睿尔,在巴黎你有什么特别怨念的地方非去不可?不过别和我是埃菲尔铁塔,这留学的几年来,每次来一个朋友,他们总是会点,唉,子兮,陪我去一去埃菲尔铁塔吧,我想俯瞰整个巴黎啊。真不知道这个铁家伙的魅力在哪里。”
他转过头,拿下架在鼻梁上的墨镜,对我露出八颗迷人的牙齿:“红磨坊可以吗?”
“晚了,去那里需要提前预订。”我没好气地啐他一口,三句两句都是离不开“美女”这个词汇。
“哦,真可惜,早知道就在国内先定好了再来。”他摇了摇头,还长吁短叹一番。
“难道就没有别的地方了吗?”
“暂时还想不起来,子裴老是和我吹嘘红磨坊有多好多好,唉,可惜了。”他重新戴上墨镜,扭了扭腰肢和屁股,“真叫人伤神。”
“色胚子。”我盖棺定论,看着他那柔软的腰肢,再摸了一把我腰上的赘肉,我抬起头,无语问苍天!为什么一个男人的的腰都可以比我更称得上“小蛮腰”这三个字!我顶着一对泪目,狠狠地揉着肚子上的脂肪,真想拿一把刀子来将这五花膘给切了。
“错错错,”顾睿朝着我摆摆食指,“生生,食色,性也。当年孔老夫子也是这般说的。”
“错,孔老夫子说的是饮食男女,人之大欲存焉,食色,性也,是告子说的。”
“好吧,反正总是一个子说的。”他无可无不可。
“所以说么,有时候沉默是金,你多了嘴,只能衬托出你的无知与粗俗。”我忍不住恶言恶语,实在是找不到有什么其他的地方可以打压他了,所以还是多让我在口舌之争上占些上风吧。
“大诗人,你可不可以不要寒碜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