鬓边的玫瑰掉下了一片花瓣,飘在我的裙裾上,恍若心头的一点朱砂痣,耽美子或许看不过我这一副龇牙咧嘴的惨象,于是便走过来格挡了一番。
“汪酱,要不要去坐一坐?”我慌忙地点了点头,挽着他的手臂朝一个角落走去,坐落在椅子上,才觉得这一双脚是真的解放了,啜一口红酒,一抬头,心脏便被一只手狠狠地揪着,我的右手紧紧地曳住附在膝上的薄裙,全然不顾这条价格不菲的衣衫被我揉成了皱皱的一团。指甲透过衣料狠狠地戳着掌心中的肉,毫不怜惜,却抵不过心头的酸涩。
眼前的一双双丽影刺得我眼睛发疼,瞳孔中只剩下我与他在冰雪中追逐的场景,面前这一幅艳如油彩的浓墨重彩反倒淡的出水,如同一帧黑白的默片,在27岁着墨上淡淡一笔。
曾经看到过一句话:爱情原来是资本主义,资本决定相聚,无产决定分离。
我和顾睿,想来也算的上是资产阶级吧,可是到头来还不是,分离在天平的两端,遥遥相望。
我从香烟盒子中抽出一根细小的ESSE,然后点燃,深深地吸了一口,薄荷味道充盈着整个胸腔,凉丝丝的,这种感觉很容易使人上瘾,弹了弹一截细细的烟灰,呼出一口,白色的烟袅袅娜娜,幻化出一个说不上名字的形状,最后在空气中稀散退场谢幕。
一伸手,除下了耽美子簪在我髻上的玫瑰,艳红的花瓣,幽绿的枝叶,只可惜随着时间的流逝,缺了水分,耷拉在手上,如同我这个失了魂魄的人。
“生生,这副垂头丧气的样子并不适合你。”熟悉的声音在耳畔响起,醇厚的声音让人一听便想垂泪。
一抬头,便看见了那张我朝思暮想的脸。在分别了四个月零九天一十二个小时之后,他活生生地站在我的面前,只要我一伸手,就可以触摸到他温热的肌肤,可以摸到他的微微上吊的眼睛,高挺的鼻子,炎凉的唇线,我深爱过的男人,他此刻,就站在我的面前,可是却已经不是我的男人。
“生生,我来了,你不开心吗?”他将一个盒子放在我的掌心,“生日快乐。”
这一天,是我阴历的生日,只是,莫家向来过的是阳历。
我站起身来,一个丝兰绒的小盒子躺在掌心,不用细看,这个盒子底下,有一枚细小的印鉴,以粗犷的笔触画就了一条溪流,那是他独有的标志。抚平裙裾上的褶子,脚后跟还钻心地疼:“我很开心,可是,与之相伴的是更大的悲伤,因为,来了之后便是离去。”我的眼神穿过他,看见君子兰的背影,俏丽在子裴的身边。
“这,又唱的是哪一出戏呢?”直直地盯着他,已经这么迫不及待地要宣布了吗?
他顺着我的目光转过身,脸在一刹那间煞白,“生生,我和她不是一路的,你得相信我。”
“顾睿尔,你想让我信什么呢?信你不爱她,还是,你和她在一起是被逼的?”
“生生,我们之间有很多的误会,可不可以容我日后再向你一一解释。”
“择日不如撞日吧。”我冷淡地开口,“你该不会是想说,事情不是你看到的那样?抱歉,这里不是TVB。”
“生生,现在不是时候,不过请你一定要相信我。”
我摊开他的掌心,最后一次万分珍重地握住他的指尖,感受着他的体温,握起来还是这般舒服的手掌,软软的指肚,将那个盒子放在他的手中,“有些东西,抱歉,我不能收,还有,有些话,如果你现在不想说,那么,以后也不必说了,因为这颗想聆听的心,过期不候。”
顾睿的神色落寞,双肩微微下耷,手紧紧地握着那个盒子,指节泛白,那一双曾经温柔拂过我额发的手此刻却拼劲全力,似乎想要捏碎他对我说过的情话。
“汪酱,找了你老半天原来你在这里啊。”耽美子的声音适时出来,我从没有像现在这一刻这般感谢他为我解了围。
“怎么了?”我顺势走了过去。
“老爷子要和你说几句话。”他搂着我的腰装出一副很亲热的样子,于是我便轻轻巧巧地跟着他开,至于他爷爷在我耳边究竟念叨了一些什么,进了左耳便从右耳出去了,什么都没留在心上,这个晚宴,自从顾睿出现之后,我便过得浑浑噩噩,好不容易扯着面皮挨到结束,便和子裴回了家。
“兮兮,你该不会看上沈家那个小子了吧。”坐上车,他一脸的八卦氛围。
我只是烦心地揉了揉额角:“怎么,哥哥有何指示?”
“指示倒是不敢,就是一个忠告,我听闻他男女通吃,别到时又栽跟头了。”
“唉,如果他真的愿意娶我,没准我们倒是能够夫唱妇随郎情妾意地过上一段美满的日子。”耽美子对我够温柔够体贴,只要不踩到他的底线,向来是有求必应的,而且他喜欢的又是男人,便省得我争风吃醋,捕风捉影,而且他们家和莫氏也算的上是门当户对,而且还能够相互帮衬。
“兮兮,你莫不是今天看见顾睿和君子兰貌合神离便吃醋了吧。”
“你哪只眼睛看见他们貌合神离了?”
“难道非得要我说他们浓情蜜意你才开心?”
“……”
12月,雾霾,浓重的烟笼罩着整个城市,看不真切,只余雾里看花。微弱的阳光怎么也撕裂不了这层层叠叠的雾水,反倒衬得这个天地更加地朦胧,连冷冽的风都刮不走这层纱布。一呼吸,仿佛粒粒的灰尘物质往呼吸道竞相奔走,铺天盖地而来。走在大街上步履匆匆的行人各个都戴上了如防毒面具般的口罩,只剩两只眼睛暴露在各色尘埃中,扑闪扑闪的。放在桌台上的玫瑰花好像也被这满天满地的白色附上了一层灰烬,白涂涂的,饱受摧残。
微博上的搞笑段子尽是从雾霾入手,硬生生地拆散了原本可以在一起的情侣。
手指在挂满水汽的玻璃窗上胡乱地拨弄着,划来划去,却发现只余下满满的“睿”字,时大时小,如同一只只荷鲁斯之眼,悲悯地看着我。心中不免一阵抑郁,随手抹去这些方块字,我拎起一个手提包,便驱车去又紫新开的一家面包店,我向来佩服她的勇气,辞掉了月收入颇高的工作,找到了自己最为心仪的职业—面包店的烘焙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