毒女睁开眼睛,脚步声已由远及近,缓缓走过药园,来到茅草屋门扉。
“你怎么来了?”毒女冷冷道。
来人突然停顿下来,动作僵硬在准备推开门扉的样子,过了不几息,冷汗涔涔,呼吸居然变得紊乱。半晌,他道:“我来请你帮个忙!”说着,他推门而入。
他走进大厅,心跳仍然未平静下去,鼻息紊乱,但是,他却觉得进一步海阔天空,说不出轻松自在。
毒女从左室出来,她一袭黑衣,一头黑发如瀑,一双黑眸寒光闪烁。全身上下,除了胜雪的肌肤,没有一处不是黑色的。她看着子夜,视线聚焦在他的眼睛上。
“紫月呢?”子夜看着毒女眼中的浓浓的杀意蛰伏下去,随意问道。
“紫月?”毒女脸色微变,反问道:“它早便回去找你了,你竟然没遇到它?”
子夜问毒女道:“早是什么时候?”
“便是回来的当日!”
“我回来后,便没有再见到它了!”难怪,他一直还在好奇,紫月怎么会这么久不来找他,原来它早便回来找他了。
子夜沉默了半晌,忽然道:“我今天来找你,是希望你能帮个忙,这个忙普天之下或许只有你能帮。”
毒女却没心情,她问道:“紫月失踪了,你不去找,我去找!”说着,转身便要动身。看着毒女失了分寸,子夜这才明白,毒女的确十分疼爱紫月。
子夜道:“紫月虽然顽皮,却很乖,失踪这么久肯定不是恶作剧或贪玩,肯定是被有心人抓住了。在梦璃学院能不声不响的抓住紫月的人有很多,出去找,无异于海底捞针,不止毫无头绪,且徒然无功。”
闻言,毒女冷静下来,问道:“所以,你的意思是等着抓了紫月的人来找你?”
子夜淡淡道:“抓紫月的人无疑是冲着我来的,紫月肯定没有危险,所以,我需要你帮我一个忙!”
“什么忙?”
子夜道:“杀了我!”
毒女看着子夜,突然像是看着一个死人!
杀气,从眸底勃然而发。任何人,面对突破后的毒女这样的眼神,哪怕是憨宝,也不可能风轻云淡。
子夜却笑了!
然而,毒女眼神忽然一变,冷冷的看着子夜,道:“我为什么帮你?之前我已经说过,在湖底世界你救过我,我给你食物,也救过你,应该是互不相欠了。”
子夜回敬的看着毒女的眼睛,双眸深不可测,淡淡道:“所以,我的条件就是我答应你一件事,任何事,只要不是杀我相熟的人,屠一城,一国,哪怕你要我陪你去地狱,我也去!”
毒女眼神变了变!
相处时间不长,但她知道,子夜不说二话。只要她答应,将来只要她开口,他便真屠一城,一国,下地狱给她看,无一句怨言。最关键的是,子夜虽然现在实力不足,但是,他潜力非凡,不亚于她。
这个条件让她动心了:“好!”
子夜当下便把猴哥的话对毒女复述了一遍!
毒女听罢冷笑道:“杀心,杀人手段皆能随心所欲收放自如,又答应愿意帮助你,且不会食言的人,确实只有我一个了。”
“而且,在你这里,应该不会有人不知趣来打搅!”
毒女不置可否!
“这里不适合动手,去前面那片竹林吧。”子夜看着遍地叫不出名的药材,对毒女道。毒女转身当先向竹林飞掠去,子夜紧随其后跟了去。
这片竹林更像一片绿色的竹海,风吹过,激起一波绿浪,往那边翻卷而去了。
这条通往毒女住处的小路只路过了这片竹林的一隅,竹林的中心更远,二人飞速狂奔,近一个时辰,方在接近竹林中心的空地停了下来。
这一块圆形空地,方圆数里,地上寸草不生,土壤呈现出恐怖的黑紫色。
子夜身形轻轻落到地上!
“嗤嗤!”随着脚下传来一阵声响,子夜脚底板突然踩到土壤上,惊得忙往下看,只见鞋底和袜底已然被腐蚀掉,鞋面和袜面的边缘显得有层次的残留着黑色的汁液。
“这土有毒?”子夜看向毒女,只见毒女和她一样,只是,她的丝绸般的袜子安然无虞,包裹着玉足。
毒女将鞋脱下扔掉,对子夜道:“你果然百毒不侵,寻常人若落在土壤上,现在连白骨都不剩了!”
子夜愕然道:“你带我来这里,只是为了试试我是否百毒不侵?若我是寻常体质,不是死不瞑目?”
毒女不言,全身的杀气如地狱大门中迸发,突然散发出来。登时,子夜如遭雷殛,一股寒意从心中涌出,沿着脊梁直窜上脑海。
子夜的内心真实的感受到,她下一瞬间便会杀死他!
“轰!”
子夜就地一滚,便见他原先站立的地上齐整的下陷了数尺的掌印。而毒女,已经突然出现在他头顶数米高处。
子夜手一晃,玉箫出现的瞬间化为一柄冰剑,脚下一跺,横剑向毒女正面刺去。“唰!”冰剑的剑尖突然一震,脱离出一道透明虚无的的剑气直向毒女的面门袭去!
“砰!”
毒女手上不知何时戴上鹿茸手套,只轻轻一探,瞬间,将剑气捏碎。旋即,又捏住冰剑,“叮叮叮!”冰剑被手套捏住,发出一股剧烈的震动,子夜也跟着心神震动不已。
毒女感觉手中冰剑反抗愈演愈烈,几乎要挣脱出手,微不可查的皱了皱眉,体内猛然爆发出一股强大无匹的气势。如石破天惊,如雷霆万钧,又如溪水绕指,五指将猛然一送,在剑身一弹!
“锵!”一声脆响,坚冰应声而碎,冰剑瞬间消散,玉箫猛然脱手而出,直挺挺的没入土壤留有三寸。
看着冰剑被震碎,子夜心神狂震,下一刻,陡然一股杀机似乎刻在心头一般,连灵魂也颤栗起来。他猛然转身,只见毒女身边萦绕着紫气,朦胧而真实的站在身前一尺处,左手并掌如刀,慢悠悠的探过来。
这一着极慢,杀气浓郁,显然要把他一击袭杀在当场。这时,他已然忘记了对方是毒女,和他约定不会下死手,他只知道,这一着落下来,他便会当场毙命。
子夜心中对生的执着,致使他的瞳孔渐渐失焦,似乎变了色,身上的气息也突然剧烈波动起来,几乎下一刻本能便要被生死危机激发出来!
“收!”
突然,那股恐怖的杀机从他心头抹去,漫天的杀气犹如幽谷谷口的云烟被风瞬间吹散一般消散殆尽。那一声大喝收,更如暮鼓晨钟,当头敲响在子夜灵魂深处一般,将他瞬间拉回了现实世界。
说时迟,那时却不过瞬息之间的事。
子夜稳了稳心神,看了一眼周围的竹林,浑身一松,险些脱力跌坐在地上。细想起那瞬息间的战斗,更觉手足冰凉,他无疑是被毒女瞬间赶入了绝境。
他感激的看向毒女。
却见毒女似笑非笑的看着他,似乎在说他自不量力,根本没有了解到梦璃九鼎的敬畏之处。
“嘿!”他苦笑出声!
毒女心中却吃惊,她几乎对一个启灵巅峰的灵者使出了通灵后期的实力,虽然实力不等于她的战力,但是,气势和灵力却货真价实的通灵后期。这在她看来是不可思议的,要知道,本身她自己便是经常越阶杀人,但是,她若要在瞬间将启灵巅峰的子夜逼入绝境,却必须要动用通灵后期的实力,中间几乎差了一个大境界,三个小境界,若是少一个境界,或者未必能秒杀子夜。
然而,在灵者的世界,一个大境界便是天差地别,尤其是通灵境这个分水岭一般的境界,更是突出。一个通灵初期的灵者,单对单,几乎可以瞬秒启灵巅峰。极个别天赋异禀的,或者要高一个大境界加两三个小境界做得到秒杀。但是,子夜固然天赋异禀,但是,毒女何尝又不是天赋异禀?
毒女在一旁若有所思,子夜席地端坐,感受着那生死一线之际,本能将出未出,那一刹,觉醒本能二段的界限。只觉心中隐隐在握,却难以言明,愈想却发那一线现界限愈模糊,而放弃细想时,忽而清晰了些,再去细想,又模糊了。如此反复几次,心头好似被猫挠一般,痒痒的,被吊在半空中,几欲抓狂。
在毒女的眼光下子夜又站了起来,对她道:“再来!”
这一次,毒女竟然使出了真实的实力,不给子夜反应的机会,杀气蓬勃而发,方圆数里似乎呼吸一口的空气都是杀气。若是旁人,漫天浓郁得几近实质的杀气便能让其拜倒,甚至当场崩溃。
所幸子夜不是旁人,毒女的杀气纵然恐怖,但是,除却让他感到暗暗心惊,叹息毒女果然名不虚传,不见有任何影响!
毒女这次却将自己的实力压制在启灵巅峰,她也是天之骄子,怎么肯输给子夜,她当然要和他一争高下!
她古波不惊的心境动了!
同时,子夜也动了。玉箫已经回到手中,子夜灵力运转,冰剑瞬间出现,他虚空对着毒女挥出两剑。霎时,剑刃划出一道白芒,锋利无匹,飒然向毒女袭去。
毒女却站在原地不为所动,白芒剑弧抵达面前时,她轻轻探手一捏,只听细不可闻的一声‘咔’响,白芒剑弧如冰块一般碎成片片,消散在空中。
“这支玉箫是好的,冰剑也是好的,可惜,使剑的人却不会剑,更不懂剑!”毒女嘲笑的声音未落,身形只倏忽一闪,便出现在子夜的背后,悄无声息的伸手向子夜的背后抓去。
子夜见毒女一闪不见,下一刻,背后袭来一股彻骨寒意,几不多想,毒女动手的瞬间,子夜的身子直挺挺的向前倾斜去,毒女出手自是收放自如,不多使一分力,她一招打空,力便散在那里。
虽然只有一刻,便这一刻,子夜脚尖一动,身子呈四十五度倾斜反向滑去,竟从毒女身下穿了过去。穿过的瞬间,手腕连抖,挥出四五道白芒,向毒女的后背袭去。
本身,冰剑便离毒女极近,这五道白芒几乎瞬息间便落到毒女身上,将毒女切割成几块,慢慢消散在子夜眼中!
而后白芒去势不减,将数里之外的竹林砍倒一片。
“飒飒!”
竹子倒下来,相互碰撞,发出一阵声响,绿色的竹叶漫天飘落。
子夜倏然转身,冰剑横陈在胸,护住心脏,旋即,一股巨力袭来。砰,冰剑狠狠撞在心口,力道未老,一股更大的力量袭来,子夜猛然向后倒退飞去。
“噗!”在空中喷出一口鲜血。
只见一个黑衣女子欺身而上,倏忽出现在子夜背后,身子向后弯出一个好看的弧形,猛然发力,一脚踢在子夜的脊背,子夜便又向前飞去。
毒女突然又出现在子夜的前头,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柄短剑,泛着紫黑色的光泽,漫不经心的向子夜额头刺去。
“啪啪啪~!”就在毒女出手的同时,子夜身上传来数声闷响,只见他身形随之猛然上窜,霎时,毒女的一击便落了空。
而毒女一看,子夜身形已然不见。她瞳孔猛的一缩,急用短剑向前格挡,精准的将子夜的冰剑挡住。
“铛铛铛!”剑身和匕首硬拼在一起,两者发出一阵火石交接的声响,更有一阵一阵的灵力波动向外滚滚而去,惊得周围的竹枝一阵翻滚,竹叶肆意飘零。
毒女猛然再发力,将子夜震飞出去,她猛然将鹿茸手套和短剑收起来,露出一双绝世无双的玉手。美得动人心魄,子夜倒飞之际瞥了一眼,便也被吸引住了,旋即便收敛心神。期间,不过一息时间。
便只是一息,和先前一样,一股杀机如同刻在心头一样,瞬间,他便忘了一切,只知道他走到了生死的边缘,生死的一线。突然,本能二段和一段之间的界限更清晰了!毒女的手触摸到他的后颈上的肌肤时,那股杀机突然消失,死似乎愈来愈近了!
“吼!”子夜突然一声低吼,身上的气息不断暴涨。见此,毒女猛然收手,身上的杀气瞬间蛰伏了下去。
而这时,子夜已经领悟到了本能一段和本能二段界限,在体验道死亡的那一刻,他忽然对死有了新的感悟,不值人言,不值笔书,但是,却走出了新的心境。
在心境突破的瞬间,觉醒本能二段的那个界限无比清晰,如现在,如子夜,他的瞳孔变成死灰色,但是,却炯炯有神,灵动,不似本能一段时,几乎在下意识行动,没有自己的思想,根本无法自如运用本能之力。
“轰!”
子夜体内传出一声巨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