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莘笑了笑,突然很想问,便也问了,“好吃吗?”
陆苡一愣,将另外一个烤猪蹄递给她,“好吃。”
彼此之间的敌意竟然因为一份烤猪蹄消失得莫名其妙。
陆苡心想,喜欢吃烤猪蹄,并且敢当着情敌的面不顾形象啃猪蹄的女孩子,一定不会太坏。
贺莘一边啃,一边黯然地问,“他以前是什么样子啊?”
“他以前啊?”陆苡想了想,不知道该怎么和她说,若显得自己很了解左子遇,又怕她吃醋。贺莘看出了她的心思,苦笑,“没关系,我已经接受现实了――他喜欢你,不喜欢我。”
陆苡欲言又止,不知道说什么好。
“我就是很好奇,他和你在一起的时候应该很快乐吧?我从来没见过他很快乐的样子。”贺莘失落地说,“我遇见他的时候,他很沉默很阴郁,除了上课下课,几乎不参加任何社交活动。有一次他喝醉了,我听见他一直在说你的名字,我才知道原来他的沉默和阴郁并不是天生的……”
“他以前也很闷啊,也不太爱说话。”陆苡喝了一口酒,“我追他的时候,他当我是苍蝇似的,一看见我就皱眉。后来可能是因为习惯了生活处处充满我吧,然后就跟我在一起了,之后就跟普通谈恋爱的情侣一样谈恋爱啊,其实也没什么特别的。”
贺莘默默听着,没再说话。其实心里有很多问题,但她不知道怎么说。听陆苡说她跟左子遇的过去,心里难受又甜蜜。他最美好的年龄她没有参与,但是她愿意用后半生去陪他一起忘记那两年。
两人聊着聊着,又聊到贺汌骁。
贺莘问,“你喜欢我三哥吗?”
“喜欢。”
“那比起你当初喜欢左子遇呢?”
陆苡不知道怎么回答。她的心里也做过这样的比较,但是比较来比较去都问不出个所以然。只能说,“对贺汌骁没有当初对左子遇单纯莽撞。当初觉得喜欢了,就去追了,就想跟他在一起。那时候是不考虑未来的,只争朝夕,觉得两个人是一定能走到最后的。而对贺汌骁的喜欢,要考虑很多,顾虑很多,瞻前顾后。甚至已经爱上了,却不敢承认,不敢去接受和付出,只怕两人之间困难太多,走不到最后……”
贺莘叹气,“我以前一直以为三哥要娶的人是孟洛呢。所有人都觉得他们是一对,早晚要结婚,没想到……你现在会害怕吗?害怕孟洛插足你们的婚姻?”
怎么会不害怕呢?她信誓旦旦地说对贺汌骁绝对信任,可是当初她这是这样信誓旦旦地信任着她和左子遇的感情,不也一样分手了?
苦笑,“感情就像是投资,投资都是有风险的,想赚钱,但也担心着亏钱。虽说决定投资的那一刻就做好了输的准备,但真到了输的那一刻,我想没有人能够真的平常心对待吧。人的劣根就是如此。”
陆苡说着,将酒推到贺莘面前,“你也喝一口?”
贺莘笑了笑,目光灼灼地看着她,突然抓起她的手放在自己的肚子上,轻轻地说,“这里面有我跟子遇的宝宝。”
陆苡感觉到手心的弧度,半天没从震惊中回过神。
贺莘不是流产了吗?是重新怀上的孩子?不会的,怎么可能这么快,并且,这肚子的弧度,起码也有好几个月了……
她抬头怔怔地看向她,贺莘冲她比了一个嘘的手势,“我要去美国生下这个宝宝。”
陆苡一时之间不知道说什么,她无法理解贺莘的爱和执着,为一个不喜欢自己的人生孩子,真的值得吗?
两人各怀心思,都没有再说话,陆苡喝完了一杯酒,又叫了一杯,和贺莘碰杯。
不管这样,“祝福你。”
“谢谢。”贺莘喝了一口热牛奶。
两人继续聊了一会儿天,贺莘去厕所,将包放在位置上让陆苡帮忙看着,陆苡点点头,趴在桌上闭目养神。
因为贺汌骁的关系,贺莘对陆苡的了解也算比较多,她知道她其实是一个挺好的女孩子,只是之前的自己因为嫉妒和害怕,做了许多伤害她的事情。
她知道陆苡对她仍保留有防备,她也不求原谅,只希望两人以后能够如同今日平和相处。
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贺莘第一次觉得释然,她就是喜欢左子遇,即使他不喜欢自己,一切都是她心甘情愿的,与人无尤。
陆苡昏昏欲睡,感觉自己在断断续续做着一个梦,直到手机铃声响起来,她皱着眉头,仍是闭着眼,伸手过去摸起电话,“喂……”
“你去哪儿了?”磁性的声音。
头晕得厉害的她根本没听出是谁的声音,下意识回答,“和贺莘在酒吧喝酒啊~”
电话里的声音一下子冷下来,“你疯了吗?跟她出去?”
顿了顿,似在压抑着火气,问,“哪家酒吧?”
陆苡报了名字,电话里一阵忙音,她嘟哝着,“谁啊?”将手机放在桌上,继续睡觉。
贺莘从洗手间出来,见她竟睡着了,哭笑不得,拍了拍她的肩膀,“陆苡,走了。”
“陆苡?”
“陆苡,我们该回家了。”
陆苡强行睁开眼睛,迷迷糊糊地看不清面前的人是谁,只记得自己是跟贺莘出来的,那就应该是贺莘了。
她抓住她的手臂,摇摇晃晃站起来,还不忘将手机塞进包里,“走――走吧!”
“小心台阶!”贺莘吃力地扶着她,担心自己的身体吃不消,便叫来了服务生帮忙,两人一左一右扶着陆苡的手臂往酒吧外面走。
陆苡是真的喝得有些醉了,步伐踉跄,半眯着眼睛,嘴里一直在碎碎念,“不知不觉我们都长这么大了呀?我竟然都已经结婚两年了,呵呵……还记得……还记得大学的时候,我一直幻想结婚时候的场景。穿什么颜色的婚纱,在哪里举行婚礼。最重要的是……最重要的是,往我手上套上戒指的人……那时候多开心啊,从来没想过……没想过恋爱……结婚……都是那么复杂的事情……”
“陆苡你喝醉了。”贺莘轻轻说着,一抬头,就看见街对面怒气冲冲走过来的左子遇。
“苡苡!”他冲过来,不由分说将扶着陆苡胳膊的酒保推开,然后将贺莘也推开,一把将陆苡扯进怀里。
贺莘被他大力一推,后背狠狠撞上树干,她下意识护住肚子,好在,肚子没有出事。
后背没有很疼,可是她的心却像是被人狠狠踹了一脚,疼得直不起身子。左子遇看着她的目光像看着一个恶毒的女人,嫌恶,厌倦,防备……
“你以后不要再骚扰她了好吗!算是我求你!”他冷冷说完,扶着陆苡向他停在街对面的越野车走去。
贺莘怔怔看着他的背影,离开得那么坚决,视线一点点模糊……
心口很痛很痛,可是同时,她也松了一口气。
左子遇,为你做了这么久的陆苡,我终于可以做回贺莘了。
贺莘不知道自己在冷风中站了多久,她想起自己的包落在了酒吧里,好在进去找的时候还放在原位上。取了包刚准备离开,身后响起一道冷笑,“莘莘,我真替你不值。”
回头,孟洛穿着一袭黑色短裙站在台阶下,抱臂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贺莘一僵,什么话也没说,越过她便要离开。
“你以为你是圣母白莲花啊?她抢了你男人,破坏了你的婚姻,你竟然还约她出来喝酒?真想撬开你的脑袋看看里面装的是不是豆腐渣!”
她一顿冷嘲热讽,换做以前,贺莘早就上钩了,被她的激将法激怒,稀里糊涂做了她的棋子去对付陆苡,可是现在的贺莘十分冷静。
她是一个快要做母亲的人,是一个差点失去孩子的母亲。在精神病医院,她无聊的时候看了很多佛经,觉得很多事情都已经看开了。并且,自己原本就不是一个很坏的人,只是碍于和贺汌骁的计划,以及孟洛时不时的煽风点火,她才会好几次找陆苡的麻烦。
她知道孟洛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对这样的蛇蝎美人,她能做的就是避而远之。所以她没有接话,闷不作声地想要从她身边走过。
孟洛见她视自己为空气,白天在陈欣那里受的屈辱一并爆发了。
她一把拉住贺莘的手臂,笑眯眯道,“就是因为有你这样懦弱的母亲,你孩子才会胎死腹中,做了短命鬼。这都是你自己的错。连个孩子都保护不了,真是没用!你再不解决掉陆苡,我看你下一次怀了孩子还是要流掉!”
随便她怎么说自己,贺莘都绝对不会还口一句。可是她竟然这样诅咒自己还没出世的孩子,她一丁半点也忍受不了。
贺莘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脸一下子冷了下来,狠狠甩开孟洛的手臂。
孟洛后退一步,抱臂站定,她得意洋洋地想,这傻丫真是容易生气啊,气得好,赶紧去找陆苡撒气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