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晚上发生了一起命案，我想你一定会感兴趣。”电话里的声音语气平平，顿了顿，道，“二十分钟之后我要在警局看见你，否则这起案子我让其他人负责。”
“谁死了？喂喂？”
电话里一阵忙音。
陆苡低咒一句，匆匆将最后一口包子塞进嘴里，拎包站起身，“外婆，我先走了，局里有事。”
路上有些堵车，好在，十七分钟的时候她赶到了警局。
厅里气氛十分沉重，左子遇坐在她的位置上打着电话，眉头紧锁着。
曹嘉看了她一眼，面色也有些难看，她刚要走过来和陆苡说话，左子遇挂了电话站起身。
郊区出租房。
重案组的人赶到现场的时候，门口已经被黄色的警戒线封锁了。
刚走到门口，便闻见屋里淡淡的尸臭，现在是临近冬天，气温比较低，所以尸臭的味道并不浓烈。
现场还保持着陈欣死前的模样，尸体躺在床上，胸口大量出血，是被人刺中心脏而亡。
法医初步检查了死者的伤口，一共有十几处，致命伤口是刺在心脏的。致命伤之前有几刀刺在死者的胃部，也就是说，凶手下第一刀，陈欣是还没有死的，并且会醒过来，与凶手发生打斗。可是屋里并没有异样，没有撬窗撬门的痕迹，也没有打斗的痕迹，甚至连挣扎的迹象都没有。
陆苡瞧了一眼床头的水杯，若有所思，戴着手套小心翼翼地将杯子装进证物袋里。
“如果我没有估错，死者的胃里一定会检查到安眠药的成分。”
左子遇正蹲在床前查看着地面的什么，听到陆苡的话，抬起头，蹙眉，“拿刷子给我。”
陆苡连忙递去，在他身边蹲下。左子遇将地面的一点泥土扫进袋子里。
“这是凶手留下的？”
左子遇嗤笑一声，微讽，“能够懂得用冰刀杀人不留指纹的凶手，竟然会留下鞋底的泥，犯这种低级错误。”
陆苡的心漏跳了一拍，猛地转过头去看他，“你是说――”
不料两人的头靠得太近，她一转头，他也刚好看过来，她的唇轻轻擦过他的脸颊。
陆苡的脸刷的红了，但在死亡面前，这点尴尬算不了什么，只是瞬间的僵硬，她便若无其事地问，“你的意思是这个凶手并非最后的凶手，只是被人指使？”
左子遇点头，“买凶杀人的人才是真正想要杀死死者的人。”
他的嘴唇离她只有几厘米的距离，说话的时候，清凉薄荷的气息喷洒在她鼻间。即使努力想要镇定，可她的脸还是忍不住持续升温，颇不自在。
慌忙站起身，“我去其他房间看看。”
出租房很小，将整个房间搜查了一遍，并没有找到其他有力的线索。
法医已经将陈欣的尸体带回来警局，需要做进一步的验尸，陆苡站在出租房里，唯有感慨。
对这个女孩子没有很深的印象，她是北漂，在北城这种房价登天的城市没能拥有属于自己的一间小屋，虽然已经身为宇达集团总裁的秘书，年薪以三位数计，但她没来得及拿到那份薪水，就已经惨遭意外。
不知道贺汌骁听到陈欣的死讯会是怎样的心情？
胸口堵着一股难言的闷气，她替贺汌骁感到难过。毕竟是他的秘书，虽然任职时间短暂，可也一定会难过的吧。
在房间里转了一会儿，她发现陈欣是个很有生活情趣的人。虽然是农村来的女孩子，但也有爱美之心，这间出租房是几近危房的老宅，破旧不堪，天花板上大块大块剥落的墙皮。可因为这里房租便宜，陈欣跳槽之后仍住在这里，却买来了油漆想要将整间房都粉刷一遍。
淡粉色的油漆，很漂亮，可惜她刚刷完客厅，油漆还没干，人便不在了……
“走吧，回警局。”左子遇从卧室出来。
其他的同事都已经离开了，他偏偏留下了自己和他一起做收尾工作。
陆苡跟在他身后，一言不发，心情十分低落。
下楼，走了几步，他突然顿住脚步，转头冲她道，“走快点。”
陆苡在心里白了他一眼，几步跟上去，想要越过他走到前面，却被他一把拽住，强行与他并肩。
楼道昏暗，两人的影子淡淡的，投在地面，却纠缠在一起。
两人都很沉默，走到一楼的时候，靠近楼道的一间房门突然毫无预兆地打开，里面的人提着大包小包，似乎在搬家。见到陆苡跟左子遇，他僵硬了一下，陆苡迅速捕捉到他眼里的一丝惊慌。
“警察同志，听说楼上的小姑娘死了，你们抓到凶手没有啊？”
左子遇看了陆苡一眼，两人的目光在空气中汇合，彼此明白了对方的眼神含义，陆苡转过头，不露声色地打量他，一边微笑道，“抱歉，暂时无法透露。”
眼前的男人五十岁上下的年纪，穿着清洁工的服装，有些脏，大概是很久没有换洗了。陆苡的目光落在他衣摆上一处淡淡的粉红色油漆上面。
微笑一下子消失了，眼中只剩下一片冷意。
“我是北城西九区重案组警员陆苡，现在怀疑你跟一起谋杀案有关，现在请你跟我们回警局协助调查。”
审讯室里。
陆苡双手叠加呈塔状放在桌面，身子微微前倾看着面前局促不安的男人。
“为什么要杀害陈欣？”
“我没有杀她！”男人激动得一下子从椅子上跳起来，惊慌地瞪大眼睛，声音很大，“说话是要讲证据的，你凭什么说我杀人！别以为你是警察我就不敢告你诽谤！”
陆苡冷冷扫了他一眼，厉声道，“坐下！”
男人讪讪坐下，却不敢抬头去看她的眼睛。
陆苡继续问，“是谁教你使用冰刀的？是谁叫你杀害陈欣？”
她语气很冷，有些严厉，字字听得男人心惊肉跳。他想要狡辩，抬头对视上她的眼睛，出口的话便变得结结巴巴，“我……我没有！没有杀人！”
“那你衣服上的油漆是在哪里蹭上的？”陆苡突然站起身，大步走到他前面，将他的清洁工服装一扯，“你别跟我狡辩！这种油漆不是普通的油漆，是无毒无味的植物油漆，顾客可以在里面添加自己喜欢的香水和花香味道，所以每一款油漆的成分含量都不一样，我们已经验过你身上的油漆，跟陈欣家里的油漆成分完全吻合！她是昨晚刚买的油漆，所以说明你昨天晚上去过她家！”
不等他回答，她继续咄咄逼人地说道，“据我们调查，你跟死者根本不认识，她一个女孩子晚上独自在家，是不会让陌生男人进门的！所以你告诉我，你是怎么进到她家，并将其杀死的？”
男人的脸瞬间变得惨白。
“我……我……”
“给你十秒钟时间考虑，我的耐心是有限的，再跟我狡辩我就对你用刑了。”陆苡冷冷打断他。
男人的背一下子弯了下去，颓败地坐在椅子上，痛苦地抱着头。
二十分钟之后，陆苡抱着档案袋出去，走进监控室，左子遇正坐在监控视频面前喝茶。
见她进来，对身边的同事耳语了几句，同事笑着让开座位。
“过来。”他看着她，眉宇间全是笑意。
陆苡走过去，并没有坐下，将手中的档案袋交给他，“这里是审讯的全部笔录，嫌疑人已经招供了。”
“能不招供吗，再不招你就要用刑。”他开着玩笑，草草翻阅了一遍笔录，抬眼看她，“你知不知道对嫌疑人动用刑罚是犯法的？”
陆苡 ，“我就吓唬吓唬他。他根本就什么都不懂，连律师都不知道找，我随便几句话就诈出来了。”
左子遇点点头，“他就只是一个清洁工，为了一百万不惜杀害一条人命，可怜又可恨。不过更可恨的是买凶杀人的人。”
“你觉得会是谁？”陆苡问。
犯罪嫌疑人只说找他杀人的人是个女人，那天在垃圾场扫地的时候，那个女人突然出现，提出这笔交易。他从来没见过一百万这么多的钱，又因为欠着赌债，一时眼红，就答应了下来。那个女人从头到尾都包裹得严实，甚至连她是什么脸型都看不出来。她的身边还跟着好几位戴墨镜口罩的黑衣人，两方见面之后，她给了他两张银行卡，一张里面是十万定金，事成之后，告诉他另一张银行卡的密码。
当时只想到那一百万，他甚至没有想过事成之后那个女人会反悔，就接下了那个女人给她的钥匙，早早地潜伏在了陈欣的房间里。按照那个女人的吩咐，在饮水机里放了大量的安眠药，等到晚上陈欣回了家，洗澡上床，喝了水睡着，他便拿了冰箱里藏好的冰刀冲过去胡乱刺在她身上。
本以为杀人是一件很简单的事情，没有留下任何线索，可是天网恢恢疏而不漏。
“你心里不是已经有人选了吗？”左子遇笑看着她，仿佛洞察了她的心思，鼓励道，“将你的分析说出来听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