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苡的外婆到底为什么对你态度突变?”左延突然想到这个问题。
贺汌骁独自伫立于窗前,侧身望向窗外,语气温温,“她不肯和我说,不过她应该是知道了什么。总而言之,我已经和她谈妥,她暂时不会阻止我跟陆苡来往了。”
左延十分好奇,“你跟她说了什么?”
贺汌骁冲他微笑,半天没有说话。左延被他笑里藏刀的样子笑出了一身鸡皮疙瘩,抱臂,连忙道,“好了好了,我不问行了吧?”
贺汌骁点点头,随手取下搭在沙发上的西装,一边往身上套一边往外走,嘴里道,“陆苡正在气头上,你帮我劝劝。”
身负这项艰巨的任务,隔日,左延便将陆苡和曹嘉一起约了出来。
本来没打算约曹嘉的,但是想了想,有些话他不方便说,可是作为好姐妹,曹嘉是有立场开口的。那个女人脑子不好使,他只需要使点小手段,足以借刀杀人。
可真是人算不如天算,曹嘉将十一也带来了。
小妞闹腾得厉害,他根本找不到机会开口和陆苡说正事。
“左延,帮我剥虾。”碗中被放进了好几只红彤彤的小龙虾。
他抬眼瞪去,小妞的嘴巴已经被辣得红肿了起来,不停地呼着气,眼中闪着泪光。转眸看向她身边,曹嘉亦是如此。
两人不愧是母女……
心里默默哀叹一声,再看向陆苡,为什么人家就可以这么优雅,把剥虾的动作做得跟搞艺术似的?
“左延,有什么话直说吧。”见他目光幽幽地看着自己,陆苡被他瞧得头皮发麻,取下手套端坐着看着他。
左延还没来得及开口,曹嘉便抢着说道,“还能有什么话说啊,黄鼠狼给鸡拜年,不安好心!一看就是给贺汌骁当说客来了!”
心里对贺汌骁有气,此刻一股脑全部发泄在左延身上了。
左延瞪她一眼,“说话能不能好听一点?”
“不能!”曹嘉瞪回去。
两人之间的硝烟味道越来越浓,小妞却像是没有感觉到似的,挥舞着手中的小龙虾,兴奋地唱了起来,“你说的话总那么好听,你爱不爱我不能确定,也许你只把爱当游戏,我却没那么聪明……”
糯糯的童声唱着情歌,有一番别样的味道。曹嘉脸一红,这是她很喜欢的一首歌,时不时会哼唱几句,炒菜的时候,洗澡的时候,晾衣服的时候。不知道小丫头什么时候也学会了?
被她这么一伴奏,两人反倒不好意思继续吵了,显得跟打情骂俏似的。曹嘉讪讪地将一只剥好的小龙虾扔进十一碗里,没好气地说,“快吃吧,唱什么唱,难听死了。”
“你是嫉妒我吧?”十一一边吃着,一边含含糊糊满不在乎地说,“小希说我的声音比糖还甜,一听到我的声音就无法自拔……”
“小希是谁!”父母俩同时傻眼!
“幼儿园班上的同学啊。”
曹嘉翻了个白眼。现在的小屁孩都太早熟了,念幼儿园就会说这些甜言蜜语了,长大了还了得?
“嫂子,其实我今天约你出来的目的,就是想跟你谈谈三哥的事情。”左延诚恳地说道,“三哥他有很多苦衷,有些事他不告诉你,是因为爱你。希望你可以体谅他的用心良苦。我知道你的担心和你的委屈,但是有些事我现在也不好说,将来你就会明白的。”
陆苡剥龙虾的动作僵了一下,随即若无其事地继续。眼皮都没有抬一下,只是淡淡地说,“能够走一个星期销声匿迹的人,谁知道他下一次会不会突然消失一个月?体谅?我要如何体谅?”
“去巴黎的原因,他不是跟你解释清楚了吗?”
陆苡猛然放下小龙虾,抬起头,目光里一片冷意。
“我知道你希望我跟他和好,因为他爱我。说心里话,他为我做的一切我都知道,我也很感动。但对不起,我心里还是忘不了他对我的伤害。是,他解释过,我也知道他跟孟洛没有暧昧关系,他对她好只是报恩和重感情,还有一些迫不得已的原因。可能你们都觉得他是个好男人吧,如果我是局外人我也很欣赏他,可是我不是局外人,我是他老婆,是他口口声声爱了很多年追了很多年费劲千辛万苦才娶回家的老婆!可他却为了别的女人伤害了我!这就是他给我的爱?我承受不起!”
“嫂子――”左延急忙想要解释,目光一转,却看见有人推开餐厅的门走了进来。
本来他没有注意到那个人的,她全身上下包裹得严实,眼睛上架着墨镜,几乎没有露出一处皮肤。可是她和服务员擦肩而过的时候不小心被撞了一下胳膊,高跟鞋跟太细长,她没站稳,跌跌撞撞后退了好几步才扶着桌沿站稳,可是墨镜已经被撞飞了出去。
那人反应很快,迅速扯过围巾遮住了脸,头也不回地往里面冲。可是左延的位置正好对着她,只看了一眼她的脸便认出是孟洛。
她的脸上画着浓妆,却难掩憔悴和虚弱,大概也因为上了年纪,没有了小姑娘的那种神韵,可是属于三十多岁女人的温和她也没有,反倒是害怕别人看出她的不再年轻,妆容打扮显得有些欲盖弥彰。
见左延怔怔地看着她背后,陆苡也好奇地转头看去,看见一个女人低头匆匆地走过,她没有认出是孟洛,随口问了一句,“谁啊?”
“孟洛。”左延皱眉,“一段时间不见,感觉她老了好几岁似的。”
能不老吗?最近出了这么多事,她恐怕已经折腾得心力交瘁了吧?忙得竟一次也没有找过贺汌骁,以前可是恨不得一天24小时黏着他。
不过她知道贺汌骁回来了吗?还有阮暖仍然活着的事情,她知道吗?
想到阮暖的死可能跟她有关,陆苡吃东西的动作一僵,随即又变得若无其事。
若那个杀人犯真的是孟洛,那枚白玉又怎么解释?那是贺家人随身携带的物品,不是很亲密的人不会附赠。她的那枚白玉到底是谁送给她的?她又为什么贴身收在口袋里?很重视吗?
她又为什么要杀阮暖灭口?难道阮暖知道了什么不应该知道的事情?
想来想去,没有头绪,脑海里太多的东西乱成一团。事情仿佛变得越来越复杂了,所有的事情看似都没有关联,实则冥冥之中又有某种联系……
脑海中灵光一现,仿佛想到了什么,只是一瞬间又消失不见。
陆苡有些烦躁,筷子在碗中拨来弄去。突然,十一小声地说了一句,“刚才那人是不是孟洛阿姨?”
左延有些意外,十一跟孟洛很少见面,她竟然一眼就认出了她?
似乎看出了他的疑惑,十一主动解释,“前几天看见孟洛阿姨跟一个叔叔在咖啡馆,最后走的时候也戴上了这条围巾,穿的衣服鞋子也一样。”
“叔叔?那个叔叔?”
“不认识。”十一摇摇头,“但是挺面熟的,应该见过。”
“他们说什么了?你听见了吗?”左延问。
十一用手撑着下巴,皱着眉头冥思苦想,小嘴巴嘟得高高的。
“好像听到一点,在说什么私生女……”
陆苡的心咯噔了一下,手中的筷子落在了桌上。
曹嘉听见响动,转眸看她,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忙问,“苡苡你怎么了?脸色好难看啊。”
“我没事。”陆苡勉强挤出一抹笑容,“这几天没休息好,有些累了。”
嘴上这样说得平静,心里却翻滚着巨浪。
那个男人是谁?是孟志平吗?孟洛是不是已经知道,她是她同父异母的姐姐……
突然不知道以后要如何面对她,面对孟家那一大家子人。所有人都以为是她抢了孟洛的男朋友,尤其是孟老太太,恨不得饮其血食其肉……
晚上回到家,没想到阮暖也在他家里。陆苡进屋看见她跟外婆坐在一起,心里十分不自在,面上却没有一丝异样,淡淡地看了她一眼,又看向坐在另一边的陆夜。
“陆夜,你跟我进来。”
“陆小姐。”不等陆夜回答,阮暖主动站了起来,静静看着她,“我能跟你谈谈吗?”
阳台上。
陆苡背靠着栏杆而站,晚风有些凉。
“有话直说吧。”她喝了一口杯中的水。
阮暖和她并肩站在一起,低头看着自己的影子,脚尖有一下没一下地拨弄着地面。
她没有说话,陆苡便也沉默,耐心等她开口,敌不动我不动。
突然,她抬起头,静静看着陆苡,目光中有很淡的情绪,语气也是淡淡的,“你是什么时候知道我身份的?”
陆苡一惊,手中的杯子猛地掉落在地上,碎裂一声响。
陆夜一直在卧室外面守着,听到屋里的动静,急急敲门,“姐,小倩,你们在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