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小夜就要做舅舅了,她就要做妈妈了,而贺汌骁也快要做爸爸了。
他三十四岁,算不算老来得子?知道这个消息,他会不会很开心?
听她这样说,陆夜总算松了口气。伸手摸了摸她的肚子,有些紧张,“医生说才两个月,查不到是男是女,姐姐,你想要儿子还是女儿?”
陆苡想了想,都说儿子像妈妈,女儿像爸爸,其实她想要女儿更多一点。
突然想到了一件很严峻的问题,脸上的笑容一下子消失了。
陆苡伸手握住陆夜的手,严肃地说,“我怀孕的事情不要告诉任何人,不管是刘倩还是贺汌骁,一个人都不能说。”
她还没有试探过贺汌骁的想法,暂时不打算告诉他怀孕的事情,而阮暖,更是不敢说的,谁知道她是敌是友?
“外婆去哪了?”
“在门口,医生在给外婆嘱咐一些怀孕的注意事项。”说完,他还是没能忍住心里的疑惑,问,“姐,怀孕是喜事,为什么不告诉他们?”
陆苡摇摇头,“很多事现在没办法和你解释,但你若是想要这个外甥或者外甥女,记住千万不要和任何人说起我怀孕的事情。”
陆夜有些疑惑,刚要说话,有人推开病房的门走了进来。
陆苡抬头看见竟是崔红,愣了愣,连忙打招呼,“红姨。”
她怕陆夜以为是外婆进来了,不小心说漏嘴。
可是崔红怎么会出现在这里?陆苡一时琢磨不透她的目的,更加担心她已经知道些什么。
“小夜,去给红姨倒杯水。”她定了定神,不能自乱阵脚。
“不用了,”崔红笑看了陆夜一眼,“我坐坐就走。”
见她有话要说,陆苡将陆夜支了出去。病房里只剩下她们两人,陆苡始终微笑看着崔红,敌不动我不动。
“听说你受伤了,怎么样,严重吗?”她走过到病床前。
陆苡不露声色地笑了笑,“没事,只是不小心摔了一下,谁竟然惊动了您?”
崔红微微一笑,“是孟洛给我打的电话。”
陆苡皱了皱眉,孟洛给崔红打电话?
“她说你手摔伤了,”她顿了顿,沉凝的双眸犀利,“可我看你似乎不止是手摔伤。”
陆苡当下骇然,心里边有些毛毛的,更是发凉。
“嗯,这段时间没有休息好,有些精神不济。”
“你的主治医生是我朋友,我刚去询问了一下你的身体状况。”崔红意有所指,话说了一半却没有继续说下去了。
陆苡捧着水杯的手轻轻一颤,杯子里的水也洒出了些,渐在她的手背上。
她没敢抬头去看崔红的眼睛,自己这点小伪装,在她面前简直是可笑至极。
勉强扯出一抹笑容,小心翼翼地问,“是吗?医生怎么说?”
崔红并没有回答她,而是反问了一句,“苡苡,你是不是――有了?”
陆苡的心跳猛地漏跳了一拍,她下意识攥紧了水杯,害怕被崔红看出异样,硬是不敢抬头,也不敢说话。可是颤抖的手指已经暴露了她的紧张。
病房里凉飕飕的冷气,像是毒蛇一般直往她心底钻。
贺汌骁今天心情很不好。
不仅是阮暖看出来了,就连打扫清洁的阿姨也看出来了。
一进公司便召开了一场会议,将一些高层人员骂得狗血淋头。之后,秘书给他送的咖啡也令他不满意,吹毛求疵。
“将这盆花搬出去,看着心烦!”他将办公桌上一个小盆栽塞进了保洁阿姨的手中。
阿姨大气也不敢出,端着花盆低着头出去了。
心里奇怪,这盆花可是总裁视若宝贝的,每天亲自给它浇水,有时候接了电话之后还会对着这盆花发呆地笑,她好几次认为这花有毒,会麻痹人的神智――否则总裁面对它的时候,怎么会跟变了一人似的?完全没有了平时的严峻沉稳,倒有几分稚气。
正疑惑地想着,差点跟门口的人撞了个正着。
“刘秘书!”她连忙退后一步,跟面前的人拉开距离,打招呼。
阮暖朝办公室里看了一眼,再低头看向她手中的盆栽,挑眉,“总裁叫你拿出去扔了?”
“这倒是没有,总裁只是叫我搬出去……”她有些为难,一时之间真没想出好的处理方法,因为她琢磨不透总裁的意思,到底是换个地方继续养,还是直接扔掉?
“我可以给你一个建议。”阮暖笑了笑,凑近保洁阿姨耳边,轻声低语了几句。
另一边,医院。
崔红走后,陆苡呆坐在床头半天没有回过神。
崔红的话像是一记毒药,在她的身体里蔓延,痛得几欲昏阙。
“两年前,他跟孟洛差一点就要结婚了,可是偏偏你出现了。他选择你,只是因为你比孟洛对他的帮助更大而已。喜欢?你觉得在贺汌骁心里,喜欢一个人能占多大的位置?你应该比我更了解他才对。”
“他喜欢你,可他爱的始终是自己,是名利地位。爱一个人是不会让对方有一点辛苦难过的,是不舍得心爱人受委屈的。你爱他,你应该懂得这种感觉。”
“他对你好,宠你,可是一旦到了你和他想要的东西无法兼容的时候,他会不会牺牲你,你心里其实也有答案。陆苡,用谎言和利用去得到的婚姻,最后会以幸福结尾吗?你为他付出这么多,最后却被他辜负,你觉得值得吗?论爱你的心,他贺汌骁不及左子遇半分。”
“我今天来只是作为左子遇的说客,话我已经带到,何去何从全在你自己的选择。一念天堂一念地狱,选择错了就是一辈子的痛苦,陆苡,我总有一种感觉,贺汌骁最后一定还是会娶孟洛,除了身份,你对他的帮助始终不及孟洛。你太善良,手段也不够决绝,更加没有尝过社会的冷暖阴暗,你和贺汌骁是两个世界的人,他是喜欢你,喜欢你的善良年轻,可爱单纯,可是他要的并不是这些。”
崔红说了很多话,她始终没有回应。可是她不得不承认,她的心已经被她的话震撼。明知道她别有用心,可是她仍旧狠狠的心酸了一把。
她说的这些,何尝不是她心里所想的?她只是一个普通的女人,爱得没有那么坚定,女人的天性就是择优而育,不喜欢冒险,更受不起伤害,一旦被伤了心,之后就会一点点将自己保护起来。
爱他,每心灰意冷一次,就退后一点,不知不觉,她猛然发现,两人的距离已经如此遥远了。
正想着,敲门声打断了她的思绪。
陆苡定了定神,淡淡道,“进来。”
门被人推开,一道身影探头探脑地走进病房。
陆苡一眼就认出她,已经在宇达集团工作很多年,负责顶楼卫生的保洁阿姨杨阿姨。
曾经在宇达工作的时候,两人也不过是点头之交,她怎么知道自己住院了?甚至知道自己在这间病房……
陆苡的心里越是发毛,不知道有多少人已经知道她怀孕的事情?崔红的态度,到底是知情还是不知情?
心里疑惑,但面上没有一丝异样,她笑了笑,“杨阿姨,请随意坐。”
“我就不坐了,现在是上班时间,只请了一个小时假。”她有些局促,走进来,从手中的环保袋里拿出一个小巧的花盆,“这个是总裁叫我还给你的。”
她将盆栽放在床头柜上,“我先走了,你好好休养。”
保洁阿姨掩门离去,病房里只剩下陆苡一个人呆呆地面对着床头的盆栽。
心碎得四分五裂,无法再拼凑,可是身体的痛还不算什么,心痛才是最致命的伤痕。
眼前早已斑驳模糊,心上慢慢地凄楚和悲苍。
这是她送给他的,他现在退了回来给她,是什么意思?他陪孟洛去买对戒,又是什么意思?
而这一切,她都忍着没有追问,以为他至少会给她一个解释,可是他竟提也没跟她提起。
贺汌骁,我的心是肉做的,哪怕只是一块玻璃也能让它留下伤口,我把心交给了你,你却没有保护……
一连好几天,陆苡将自己关在房间里,不让任何人打扰,也不想和任何人说话。她就这样将自己锁在一片小小天地,她的世界,只有这间屋子。除了这里,什么都不属于她,她什么都没有,一无所有。
一连几天时间,她竟然都没有睡着。
失眠是一件痛苦的事情,可就是怎么也睡不着。
她把电话关了机,谁也找不到她,除了送她来这里的外婆。
这里是母亲去世以前的房子,她去世以后,陆苡便将自己买了下来,一直空置在这里,屋里的摆设都和两年前一模一样。
房间里还摆着她和左子遇的照片,挂着全家福,还有母亲送给她的很多礼物。
陆苡沉默地坐在床头,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又仿佛什么也没有想,突然有人敲响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