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猜他们会谈些什么?”车上,贺汌骁主动说话打破了两人之间的沉默,但陆苡并不领情。虽然她也很好奇贺溯是不是已经知道阮暖的身份。
“我已经打过电话问,莘莘并没有大碍。先去吃饭吧,她打了麻醉,已经睡下了。”贺汌骁耐着性子继续说。
可是陆苡压根儿就不接他的话,像是没有听见似的,只是低头玩着自己的手机,发着微信信息。
贺汌骁有点不乐意了,趁着等红绿灯的间隙,转头去看她的手机,她正在编辑一条信息:“莘莘在陆总院7103病房,你快去看她吧。我没事,过几天见。”
是发给左子遇的,他看见她给左子遇的备注是:子遇。
他有一次翻她的手机,看见她给他的备注是:贺汌骁。
当时就沉着脸问她,“为什么左子遇的备注是子遇,我的备注是贺汌骁?”
“那你想我备注什么。”她正在折衣服,头也不回地用漫不经心地语气说,“老公?亲爱的?宝贝?心肝?”
“我不是在要求你如何称呼我,是你潜意识里对左子遇的态度比对我亲热。”他义正言辞地纠正他。
现在想起来,心里很吃味。她在新西兰的两个月,甚至连左子遇都主动联系了,偏偏就不给他打一个电话。
如果说他不联系她是有原因的,那她不联系他呢?又有什么理由?
“快开车,后面堵着呢。”她终于说话了,语气淡淡地提醒他。
贺汌骁回过神,看红绿灯已经过了,连忙踩了一脚油门。
一顿饭吃下来,两人都没说过话。他也不知道自己在闹什么情绪,总之就是不想再用自己的热脸去贴她的冷屁股。三十多岁的男人,有时候幼稚起来真的像个孩子,所以在医院里遇见左子遇的时候,他一把将她扯过,不由分说搂住她的腰。
“好久不见。”皮笑肉不笑地和左子遇打招呼。
左子遇的目光落在他放在她腰上的手,目光暗了暗,随即淡淡地说,“我先进去看莘莘。”
他转身往病房里走,贺汌骁觉得还没解气,用不大却足以令他听见的声音说,“小苡,我必须批评你,就算分手了还是可以做朋友嘛,以后不要对子遇这样冷淡了,见了面还是应该打招呼的。”
陆苡 ,明明是还没机会跟他打招呼好不好!
左子遇一离开,她便拍开了他放在她腰上的手,瞪了他一眼。
脸颊红红的,这一瞪非但没有控诉的意味,反而显得有几分娇嗔。贺汌骁感觉心里有只猫爪子在挠,吃了两个月的素,实在经不起一点撩拨。
所以出了医院一上车,他便恨不得将油门轰到220,一分钟杀到家门口。
陆苡看出了路线是去汤臣一品,连忙说,“送我去春风玫瑰园。”
春风玫瑰园住着陆老太太和陆夜,陆夜并没有搬出去住,觉得老人家一个人孤苦无依,他想留下照顾。
贺汌骁一听,心里的警报立马拉响。
“这么晚了还去打扰外婆,不太好吧?明天中午再去拜访,好吗。”
陆苡翻了个白眼,“我过去和外婆住。”
一个急刹车停在路边,陆苡差点撞了额头。瞪着眼睛无声地控诉,贺汌骁抱歉地说了句,“sorry……”
顿了顿,语气一变,“小苡,你是在和我闹脾气吗?为什么呢?我觉得你不是一个无理取闹的人,所以你生气一定是有原因的。”
他耐心地等着她说话,目光深深地看着她。陆苡被他瞧得不自在,终于忍不住说,“你自己心里明白!”
他靠近她一点,“你不说我怎么明白?”
“不明白就算了!”她赌气瞪着他。
他继续循循善诱,“我们之前不是说好了吗?有什么事都要说出来两人一起商量,你总是不和我沟通,我怎么知道你在想什么?”
他竟然还倒打一耙反咬她一口!
陆苡气极,肚子仿佛有点痛了,觉得跟他呆在一起早晚被气疯,干脆拉开车门便要下去。
“是我错了。”他从背后一把抱住她,“回去我慢慢和你解释,你先别生气,这大街上的吵起架来不好看。你也不想明天头条是我跟你吵架婚姻出现红灯吧?”
陆苡这才注意到后面堵了好些车子,有人甚至在骂骂咧咧。她脸一红,连忙钻回车里,想要挣脱他的怀抱,“快开车!”
“你先答应我,不准和我生气了。你不答应我,我就不开了。”他竟然耍赖,抱着她亲来亲去,一会儿捏捏她的腰,一会儿捏捏她的手背。
陆苡被他弄得一点脾气也没了,又急于想要离开,只好闷声说,“好好好,我答应你,快开车!”
他一笑,将脸凑过去,“亲一下。”
“贺汌骁,别得寸进尺!”
“亲一下。”
陆苡涨红了脸,干瞪着他,直到有人来拍车窗,她视死如归地凑过去往他脸上亲去,他却头一偏,刚好将嘴对上她。
蜻蜓点水地一触,她便迅速弹开,“快开车!”
他笑了笑,点头,“好。”
最后还是回了汤臣一品。她走之后,贺汌骁便遣退了保姆,所以回到家并没有热汤热饭等着她俩。
贺汌骁一卷袖子,卖乖道,“我去做饭,你长途跋涉肯定很累,上去休息吧。”
陆苡没搭理他,目不斜视地上了楼,咔擦一声将卧室门反锁。
贺汌骁做饭完全是赶鸭子上架,他会做一些简单的菜式,但孕妇是需要补充营养的,大鱼大肉不能少。他在网上搜了一个菜谱,山药炖鸡。
将菜谱打印出来贴在冰箱门上,口口念念有词地开始动手准备材料。
刚在楼下便利店买了很多水果蔬菜,鸡鸭鱼肉。陆苡站在一旁看他一副想将超市搬回家的架势,终于忍不住说了一句,“两个人吃不了这么多,放久了就坏了。”
“怎么会吃不了,我们是三个人吃,不是两个人。”他伸手摸了摸她的肚子。
其实贺汌骁以前也为别的女人做过菜。大学时候在学校外面租了一套公寓,几个好友没课的时候经常在里面聚会。左延和雷宏阳大学的时候都交了女朋友,那时候和他走得最近的人反而是阮暖。大学时候的阮暖长得漂亮性格又好,追她的男生很多。可她一直没谈恋爱,甚至从不赴约其他男人的请客吃饭。两人便整天一起上图书馆、出去吃饭、周末在公寓里看碟。打扫房间和做饭这种事向来都是她大包大揽,只是有一次她生病了,在他公寓里躺了两天。他照顾她,学做饭、绕了大半个城市买她想吃的东西。
想起大学时候的时光,最多的就是阮暖的脸。其实那时候的贺汌骁心里一直无法给阮暖一个明确的定位。两人到底是什么关系?朋友?知己?兄妹?恋人?好像都是,又好像都不是。在所有人眼里他们无疑是般配的一对,他也想过和她过这一辈子是很美好的事情,甚至计划过他们的未来。可是心里总有一处说不出的失落和疑惑,直到很多年后再次遇见了陆苡,他才明白那种失落和疑惑是因为什么。
想和一个人结婚并不能只是因为觉得两人合适,而要因为除了这个人,不愿意和其他人过一辈子。
他想得有些远了,直到手机铃声响起来,手在围裙上擦了擦,大步走去客厅接电话。
看见屏幕上‘阮暖’两个字,他眼皮一跳。
“贺汌骁,你去花都看看贺溯吧,我怕他醉死在那里。”她的声音强装镇定,他却听出一丝感伤的哽咽。
他不禁皱起了眉头,“他知道了?”
早就料到了他知道阮暖还活着会受不了,知道两年前发生的事会更受不了,所以一直瞒着他。
“是我的错。”阮暖说,“这件事改天再和你说,你先去看看他吧,我担心他出事。”
“好。”
挂了电话,他转身看见陆苡站在楼梯上。
贺汌骁走过去,伸手放在她的肩膀上,微微俯身,“抱歉,我得去花都一趟,你先叫外卖吃。”
从他接电话的时候,她便已经站在他身后,心里猜了个大概,“是二哥出什么事了吗?我和你一起过去。”
他搭在她肩上的手微微用力,“他在花都喝醉了。那里人多杂乱,我怕照顾不好你,你在家好好休息,等我消息。”
陆苡想了想,也只能这样,“那你快去吧。”
陆苡叫了外卖,吃了一点就没什么胃口了,坐在沙发上看电视,时不时瞧一眼手机。
过了足足一个小时,贺汌骁来了电话,“他喝得太醉了,我还是带他来咱家吧?他一个人在家万一出点事都没人知道。”
“好,我去给他准备房间。”
挂了电话,陆苡连忙拿了新的被套床单去客房,整理好床上用品,又打扫了房间,熬了一点山楂水给他醒酒。
自从成年以后,她就没见人喝得那么醉过。
贺汌骁将贺溯扶进房间,他嘴里还一直在说,“所有人都知道,就瞒着我一个人,我像个傻子一样被你们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