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苡望着已经黑屏的手机发呆,敲门声响起,“小苡?我们谈谈。”
陆苡没说话,他又敲了敲门,“下午的事情是我不对,我跟你道歉,你――”
话还没说完,面前的门毫无预兆地打开了。
陆苡转身就往卧室走,他大喜,连忙关上门跟了过去。
“现在,你我加起来的股票,和贺东崔红持平了。”陆苡将协议书撕碎,扔进垃圾桶。
贺汌骁愣了愣,明白了她话里的意思,“陆夜将股票给你了?”
这是他预料之中的事情,可是没想到这么快。
她将陆夜无意看见邢明发来的短信的事告诉了他,顺便将贺溯是贺东亲生儿子的事情也告诉了他,然后问,“这事,你怎么看?”
他的反应并没有她想象中诧异,但神情分明是事先并未知情的。
贺汌骁有些烦躁,身后摸出烟,却想起眼前有位孕妇,复又将烟放了回去。
以前就很奇怪贺东为什么对贺溯比较好,却没有往深处想过。他竟然是贺东和崔红的儿子?
第二天,在公司见到贺溯,他除了眼睛有些发红,并没有表现出什么异样。
贺汌骁看着他欲言又止,贺溯冲他微微一笑,“你都知道了。”
贺汌骁点点头,掏出烟点上,深深吸了一口。
贺溯在贺汌骁的办公室呆了许久,出来的时候看见阮暖抱着一束玫瑰走进来,脸上红红的。
他脸上也有红红的地方,那就是眼睛,阮暖远远就看见他双眼通红,连忙放下花走过来,“我给你买的药吃了吗?头还痛吗?”
昨天晚上接到电话,说是贺溯喝醉了,请她过去一趟。
她担心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他喝得烂醉,会出事。便将雷宏阳也叫了过来。两人在他家照顾了他一夜。
对于昨晚,贺溯一点记忆都没有,只是今早在家里发现了阮暖的员工证,才知道昨晚她来过。
不知道是谁给她打的电话,但她其实是很关心他的,对吗?
想到这里,贺溯情不自禁露出一抹笑容,“你的员工证落在我家了。”说着,递给她。
“难怪我找了一上午都没找到。”
“那花……是谁送的”贺溯的目光落在阮暖放在办公桌上的玫瑰,眼神暗了暗。
“一个朋友。”阮暖说。
她没告诉他,那花是雷宏阳送的,她知道贺溯对她的心思,不想让他和雷宏阳两兄弟之间产生心结。
她也没料到雷宏阳会追求她……
她不说,贺溯便也没有多问,只是笑了笑道,“晚上一起吃饭吧。”
“晚上我有事。”她不露声色地拒绝。
“那中午一起吃饭?”
“中午我也有事。”
贺溯沉默,阮暖被他的目光看得有些不自在,低下头,“如果没有其他事,我先去忙了。”
她刚转身,手腕便被他抓住。
“阮暖,是我哪里做得不够好吗?”他的声音带着一种不自信,还有一种无奈。
阮暖感觉喉咙里堵得厉害,努力掐紧了掌心才维持了自己的镇定。
“不是……”不是他不够好,也不是雷宏阳不好,只是她的心早在多年前就遗失在贺汌骁身上,别人再好也没用。
阮暖咬着嘴唇,在贺溯悲痛的目光中低着头沉默。他感觉她在颤抖,不禁松了手上的力道,阮暖趁机挣脱,后退一步。
“对不起。”她别过头,飞快地说了一句,“不要在我身上浪费时间,祝你早日找到属于你的幸福。”
说完,她迅速往外跑,因为慌乱,脚步有些踉跄。
其实她犯不着觉得内疚,她并没有对不起他,不是吗?喜欢一个人,是自己的事,是心甘情愿的事,就算受伤,被拒绝,也与人无尤。
贺溯想着,没关系,等了这些年,也不在乎多等一会儿,他一定会追到她。
将车子驶进停车场,进了电梯才想起应该给崔红打个电话,可是一直到了家门口,电话才被接通。
“妈,你在哪儿?”
这一声妈,叫出口的情绪有些复杂。
“我在家啊,”崔红的语气有些喘,渐渐的也平静了,笑着说,“刚在跳绳呢,有事吗?”
崔红搬出来住已经有段时间了,贺家老宅那边儿只有贺莘在住着。
贺溯按了门铃,说,“我在门口,开门吧。”
崔红忙问,“你在哪个家门口呢?”
努力掩盖语气里的慌。
贺溯觉得有些不对劲,犹疑了一下,笑道,“贺家老宅啊。”
崔红松了口气,“我在金玉阳光呢。”
“我跟你开玩笑呢,我也在金玉阳光。”贺溯心里冷笑,“D栋31楼02号,对吗?”
“……你真在门口?”崔红不确定地问,语气里有些颤音,贺溯便更加确定有古怪了。一脚踹门上,语气也变得不耐烦,“你开门看看不就知道了?”
电话里呼吸声有些沉重,她似乎有些害怕,但又担心他听出什么不对劲,连忙说,“行。我换了衣服来给你开门。”
电话挂了,贺溯靠在墙上抽了根烟,烟草的味道吸进肺里,渐渐没那么烦躁了。
他知道自己在害怕什么,可又知道那是自己必须面对的问题。
手中攥紧成拳,直到门开了,他这才不露声色地松开拳头,迈步走过去。
崔红站在门口,神情并无异样,但是若仔细盯着,还是能从她的眼底看出一抹惊慌紧张。
“怎么突然过来了?”
“想你了,就过来了呗。”贺溯径直走进去,嘴上说着,“难道我来看看我妈,还需要理由啊?”
“成,我说不过你。”崔红无奈地笑道,“吃晚饭了没有?我叫外卖。”
以前,贺溯真不知道崔红搬出来住是为了什么。她这种十指不沾阴阳水的女人,住在贺家老宅好好儿的,薛妈好吃好喝地侍候着。搬出来住多麻烦?
直到昨天,他才知道为什么。
往卧室看了一眼,他的心沉了下去,一股寒意从背脊升起。
“妈,家里还有人在呢?我听到卧室里有声音啊。”贺溯站起来,往楼上走去。
他根本没听到任何声音,只是这样说说而已,可是崔红立马跟了上来,“家里就我一个人,哪有什么声音?我没听到。”
“难道是小偷?”他皱起了眉头,“你一个人住,我不放心,得帮您检查检查。”
崔红还想说什么,贺溯已经走到了卧室门口。
门开了。
可是是被人从里面推开的。
贺东镇定自若地走出来,面对着贺溯,并无任何躲闪。微笑道,“老二,吃饭没?我带你出去吃饭。”
五分钟后。
三人坐在客厅的沙发上,贺溯只是一个劲儿地抽烟,面色阴沉难看,贺东自顾自玩着棋子,也没说话,崔红在一旁紧张得更是说不出话来。
气氛诡异尴尬到极点,直到一包烟抽完了,贺溯才猛地站起来,一把掀了贺东的棋盘,“你他妈给我解释解释,为什么会在我妈的卧室里!”
“贺溯!”崔红一声惊呼。
棋子砸了贺东一身,但他并没有气恼,仍是坐着,抬头看着双眼通红的贺溯,目光幽深。
“你不是已经知道了吗?”笑了笑,“还是想听我亲口和你说?”
贺溯狠狠地看着他,他慢条斯理地捡着地上的棋子,“你是我跟崔红的亲生儿子。”
贺溯整个人猛然一震,死死地盯着他,手不由得举了起来。崔红下意识挡在贺东面前,看见贺溯通红的眼睛里一闪而过的愤怒,可是更多的竟是悲哀。
贺溯握紧了拳头,冷笑,“你以为我会相信你的鬼话?我要跟你做亲子鉴定!”
“没问题。”贺东淡淡地说,“但是你得做好心理准备,因为我百分之百确定,你是我贺东的儿子。”
“我怎么会是你这种人的儿子!”贺溯嫌恶地说,“你们究竟是什么时候在一起的?若不是我无意撞见,是不是打算瞒我一辈子?!你们不觉得恶心吗,都是这么大岁数的人,还做得了那事吗?!”
他把心里的话一股脑全说了,仿佛只有这样才能平息胸口那团炽痛。如同陷阱里绝望的野兽,只得拼命撕扯自己的皮毛,他的每一个字都仿佛一只箭,嗖嗖地往那两人身上射去,带着无比的痛恨和憎恶,他只觉得浑身发抖,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控制自己不向她挥拳。在这一刻他精疲力尽,连声音都带着一种嘶哑,“你知不知道,你们很残忍?”
“那你呢?你说这种话,难道就不残忍吗?”崔红泪眼朦胧,“我们是你的父母,你竟然说这种话?”
“父母?”贺溯笑了笑,笑容里尽是嘲讽,“父母可是儿女的老师,你俩教给我的是什么?”
贺溯缓缓走过去,目光里只有仇恨,“你们教我杀人吗?还是教我偷情?还是教我觊觎别人的财产?我爸是你们害死的,还有那个陈欣,你们还害死了多少人,你们晚上睡觉会不会做噩梦?还有,公司是我爸打下来的,为公司做最多贡献的人也是老三,你们想要不劳而获,凭什么?”
“有你们这种父母,我只恨不得没有出生在这个世界上!”贺溯说着,从口袋里掏出一份文件,摔在崔红脚边。
两人对视了一眼,贺东虽然面上镇定,心里早已翻江倒海起来。可是他这种年龄的人,早已学会任何情绪敛于内,贺溯根本看不清他的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