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下！”警察凌厉呵斥道。
眼睛怪讪讪地坐下，不敢再放肆。
陆苡正要向他打听曹嘉在哪儿，大厅另一边的休息室门开了。
曹嘉拿着手机一边拨号码从里面走出来，陆苡连忙叫住她，“嘉嘉！”
“你怎么才来。”曹嘉上前抓住她的手，神情紧张，“我正要给你打电话。”
陆苡将她上下打量了一番，“你没事吧？”
“我没事。”她摇摇头，眉头一皱，“左延在里面。”
顿了顿，又道，“我们警署的左局是他叔叔，他刚好来找他有点事儿，碰见眼睛怪在大厅撒泼……”
话还没说完，休息室的门再次推开了。
“嫂子，你来了。”左延的脸上带着一抹疲惫，不复平时的嬉皮笑脸，整个人都显得有些阴郁。
见到他，曹嘉有些不自在，往陆苡身边挪近了一些，淡淡地道，“今天的事情谢谢你。”
他神情复杂地盯着她的脸看，见她始终不肯看他一眼，微不可闻地低叹一声，转眸看向陆苡，“那我先走了。”
陆苡若有所思地端详着他，见他一脸坦然地迎视着自己的打量，心里的疑惑加深了几分，却没有问什么，点点头，“好，改天再聚。”
左延离开之后，陆苡和曹嘉在警署周围的咖啡馆坐了一会儿。
陆苡问，“左延最近来找过你吗？”
曹嘉低头咬着吸管，闻言抬起头看她，“……每天都来。他说想跟我谈谈。”
“你……”陆苡不知道说什么好，许多话堵在喉咙里说不出口。
鞋子合不合脚，只有自己穿过才知道，她和左延合不合适，不是她一个局外人能够左右的。只是，她始终认为，作为朋友，左延是一个很不错的人，可是作为丈夫，他的浪荡不羁不合适一根筋的曹嘉。
曹嘉看出了她的为难，伸手拍了拍她的肩，安慰道，“不要担心我，那些事情都已经过去了，那些伤痛也已经结疤，已经不痛了。”
陆苡一愣，“怎么了？”
“当年立下的档案，不是她跳海自杀了吗？”曹嘉迟疑了一下，警惕地看了看四周，确定没有发现针孔摄像头，这才压低了声音说道，“最近吧，上头有人给局里施加了压力，派了专案组在调查这事儿，原来，不是自杀，是他杀！”
陆苡若有所思地沉默了一会儿，继续搅动杯中的咖啡，语气平平道，“我知道。”
曹嘉愣了愣，随即又摇头道，“最劲爆的不是这事儿，而是我今天无意听师兄说，那个阮暖，她根本没死！”
“啪！”刚端到嘴边的咖啡杯一下子落在地上，咖啡溅了她满裤腿都是。
陆苡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家的。整个人浑浑噩噩，脑子里像是充满了雾霾，一片混沌。曹嘉不放心，亲自将她送到家门口，交到陆夜手中，叮嘱了几句，这才离开。
“是不是爸爸和妈妈回来啦？”一阵稚嫩的声音从屋里传来，十一穿着湿哒哒的拖鞋，系着小浴巾，一边笨拙地擦着头发一边跑出来，眼睛笑得弯成了月牙，“妈妈！”
说着，她往陆苡身后看了一眼，陆苡主动说道，“贺汌骁没有跟我一起回来。”
十一有些失落，还想问些什么，陆夜拧小鸡似的将她拧去卧室，“大人的事小孩不要管，快去吹干头发睡觉！”
十一顺势搂住他，像是树袋熊似的挂在他身上，“舅舅给我吹头发！”
“不要！”
“要！”
“不要！”
“呜……”
听见她一副快要哭出来的声音，陆夜有些头疼，“好了别哭了，我给你吹头发。”
陆苡摇头失笑，这个冷清的地方因为有人到来，正在一点点变得热闹。心里有些心事，没有洗澡便窝进沙发打开电脑，和曹嘉已经约定好，她果然已经在线。
疯情万种（陆苡）：“嘉嘉，资料给我。”
狂霸拽的小草（曹嘉）：“好。我可是冒着生命危险给你偷来，千万别对外泄露！”
后面还跟着一个哭的表情。很快她就将资料传送过来，陆苡接收，打开，有一个视频，一段录音，还有一些报告文件。
阮暖出事不是在海边吗？怎么会有监控录像？陆苡感到疑惑，点开视频。
视频画质很差，大概是用老式的手机拍摄的，拍摄人手很抖，画面一直晃动。
从拍摄的角度看去，拍摄人应该离出事的海边有一定的距离，画面中，两个争执的身影像是黄豆般大小，根本看不清人脸，甚至连两人穿的服装也看不见细节，只能隐隐看出，是一个穿着黄色连衣裙的长发女孩子，跟一个穿着西装戴着鸭舌帽的男人。
男人的个子比女人的个子高一些，如果那个女人是阮暖，根据她的资料身高167推断，男人大概有172的样子。
画面是从两人发生争执开始拍摄的，男人不知道跟阮暖说了些什么，阮暖情绪很激动，一直去推攘那个男人，那个男人也毫不客气地伸手抽了她一巴掌。
他似乎又说了一些什么，阮暖连连后退，陆苡能够感觉到她的惊恐，握着鼠标的手指骤然收紧，心也跟着提了起来。
男人不知道从哪里摸出来一个东西握在手中，那东西晃了一下眼，陆苡猜测，可能是刀子匕首之类的东西。
果然，阮暖看见他掏出的东西，转身就跑，却被他追上去一把抓住头发，扔倒在沙滩上。
阮暖还没来得及爬起来，那个男人已经俯身一刀子插下去！狠狠地插中了她的脸！
陆苡吓得一个激灵，仿佛能够听见阮暖的惨叫声。冷意和恐惧从心底滚滚地冒出来。
画面中，男人疯了一般用刀子一下又一下插着阮暖的脸，阮暖从最开始的挣扎，到最后躺在地上只能奄奄一息地蠕动。
陆苡的心随着那一起一落的刀子，狠狠抽搐。虽然她不认识阮暖，甚至连她长什么模样，是怎么一个女孩子都不知道，但能够让那么多人喜欢她，一定是个不错的人。她到底做了什么，才会遭此灭顶之灾？
画面中，男人终于停止了动作，从口袋里拿出一块东西擦拭着那刀，应该是湿巾纸或者毛巾之类的东西。
擦拭完毕，他将躺在沙滩上一动不动的阮暖，用力推进了海里。
海浪很急，没一会儿就将她打进了深处，被海水灌入口鼻的她从剧痛中惊醒，开始挣扎，可是她似乎不会游泳，没一会儿就消失在海里，再也不见……
那个男人背对着镜头，站立了良久，最后慢吞吞地将手中的刀子还有纸巾扔进一个袋子中，然后俯身将染了血迹的沙子捧起，洒进海里，接着将挖去沙子的那块空缺用新的沙子填平。
还没完，他又从口袋里掏出一瓶液体的东西，洒在了那块沙子上。最后，还有一个脱手套的动作，大概是戴了透明薄膜之类的东西。
他将一口袋的凶器扔进了海中。
画面到了这里就结束了，拍摄的人似乎很害怕被那个男人发现自己，摄像头甚至没来得及关闭，胡乱塞进口袋便开始逃跑，画面一直是黑暗的状态，直到十分钟后，手机被重新拿出口袋，然后拍摄被关闭。
陆苡看着已经播放完毕的黑屏画面，大脑一片空白，久久没有想起自己接下来应该做什么，只感到瑟瑟的寒意。她是刑侦专业毕业，上大学的时候协助重案组调查过好几起案子，可是毕业之后便直接进了宇达集团，再也没有接触过案件。
直到曹嘉的消息发过来，滴滴的提示声，她这才如梦初醒，发觉手心早已经是冷汗淋淋。手指颤抖得厉害，她几乎连鼠标也握不稳，好不容易点开了她的对话框。
狂霸拽的小草：看完了？怎么样。?
陆苡往后仰，靠在椅背上，闭着眼睛按揉狂跳的太阳穴。?
一闭上眼睛便是阮暖被那个男人一刀一刀划着脸的画面。到底是怎样的深仇大恨，才会让他杀人也不解气，非得划花她的脸才肯罢休？
理智一点点战胜了恐惧，她努力回想整个画面，不愿意放过一个细节。凶手显然是高智商犯罪分子，一切都是有预谋的策划。他不但知道海边是完美的杀人现场，还能不慌不忙地处理凶案现场，制造一场完美的自杀假象。他究竟是谁？那个拍摄到犯罪过程的人又是谁？三年来，他为什么始终没有报案，他现在又在哪儿？
一切都是未知，但可以肯定的是，凶手和阮暖一定是认识的人，从他走过去开始交谈到杀人，他俩之间表现出来的都不是陌生人的感觉…
猛然，陆苡睁开眼睛，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重新打开了视频。
画面中，那个男人出现了，他从远处朝着阮暖走来…
是了是了，他走路的姿势很奇怪，像是偷穿了大人衣服的小孩，很别扭，每一步都像是刻意在模仿。
陆苡一动不动地将整个视频重新看了一遍，仔仔细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