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了在树上嘈杂个不停,偶尔流风吹动,也不过换了一批又一批热气。岸边荷叶遮遮掩掩,断了来时的路,似乎都在窃窃私语,细细谈论着这屋子不可告人的秘密。
“筠竹,船夫载我们过来辛苦了,打赏他些银子。”
“是。”筠竹虽然不懂珑楚何意,但是听吩咐做事,是下人本分,她递了些钱银给船夫。
船夫傻了眼,这些钱,够他在湖上来来回回划上好多天,有钱人的一个小小好奇心就能养活他全家一个月!
有钱能使鬼推磨,船夫开口:“这房子住着白少爷的小妾,但是那种不能娶回家的小妾。”
“那不是养的小情人吗?名分都没有。”筠竹嘴快接上话。
“那可不是,但是这家女主人自己不知道,还一直以为自己是正室。”
珑楚头一偏:“你又是如何得知?”
“那白少爷来私会情人时,从不敢坐大船,都是坐我的小船趁着夜色来的。不是我说,这房子女主人怪的很咧,你们还是换一家人的好。”船夫慌忙解释。
“如何个怪法?”珑楚越听越有兴趣。
“十多年了,她连样子都没有变过,你说不是妖怪是什么?”船夫想起来就瘆的慌。
“你可别胡说,豢养妖怪可是会被杀头的。”筠竹吓得吐舌头。
“小姐,要真是这样,不如我们回去吧。”家丁以安全为先。
珑楚却饶有兴趣地笑笑:“阅城之内百里,从来没有妖物伤人的情况发生。这位就算是妖怪,能与人和平共处十多年,可见心性不坏,我倒想去见见。”
珑楚胆子大,她现在十分好奇,妖怪体内的灵力会是什么样子呢?
珑楚携侍女家丁前去敲门,很久都无人应答。
“是不是弹琴入迷了?小姐,哈哈···要不我们回去吧。”筠竹一直心神不安。
“你不是怕热吗?”珑楚看出这小筑不大,也许认真一些,就能看到屋内景物。
筠竹马上撑起一把纸伞:“哈哈,小姐你看我带了伞,可以遮太阳,你看我怎么忘了呢?”
“嘘。”珑楚食指放在唇上,示意筠竹闭嘴。
现在唯有风动,琴声笛声戛然而止。
不管珑楚怎么努力,她都看不见屋内景物,这让她有些懊恼。
“嘎吱。”久不竹门忽然被打开。一个模样妖娆清秀的少年走了出来,十三四岁大,一身蓝衣,清瘦的脸上,狐狸般的细长眼眸,微微扬起的眼角,深绿色的眸子温润如玉,他开口说话,声音温润清澈,煞是好听:“姑娘有什么事吗?”
“我们是阅城人,本在湖上泛舟,但是太阳太大,所以想借贵地避避阴凉。”珑楚话语诚恳。
少年并未将门大开,有些遮掩,似乎不像让人瞧见屋内情况。
正在他犹豫之际,屋内传来一个女子声音:“宸,让他们进来吧。”
珑楚直接走进去,筠竹与家丁也不敢多说,硬着头皮跟随在后面。
屋内布置十分简洁,地上铺席,矮桌上一个青瓷盆,盆内两朵白莲花,雅致幽馨。焚香以驱蚊,白烟袅袅而起。一蓝女子席地而坐,倚门抱琴。众人远远看见,都忍不住屏息凝神。
门上饰以轻纱珠玉,风起翩然若蝶。就像游在女子身畔的流云。右眼角的朱砂泪痣深深印在珑楚脑海里,云鬓娥眉,朱唇皓齿,眼波流转间顾盼生辉,似妖似仙独濯于世。那绝美的容颜,惊为天人!珑楚一时词穷,再找不出形容词!
“进来吧,这有些枸杞莲子茶。”女子浅笑兮,两个酒窝立现,淡粉的腮红,仿佛十八岁的年纪。
众人脱下鞋子,进入屋内。
珑楚悄悄打开碎鳞眼,朝蓝衣男女看去,不看还好,只是一瞥,就将珑楚惊呆在原地!
蓝衣女子灼灼如火的眼神瞟了过来,那该是一种什么样的神情?如同冰窟里的一团火焰!又冷又热,奇了!
珑楚怔住,一时忘了礼节,黑钻刚刚出现立即消失,再不敢看。
“娘,他们是阅城来的,午间太阳大,进来庇荫。”少年坐在女人旁边,谁都不敢相信这居然是一对母子!
母子很随和,招呼众人吃了些点心水果,喝了点茶,却不怎么说话。
女子眼神总是望向远方,额前青丝被风撩乱,似乎期待着一只小船儿破开荷叶,载着郎君归来,跪坐的膝上放着一把古琴,玉指偶尔抚摸。
珑楚本来以为自己胆子大,但是现在一言不敢发,只想快些抽身,接着便找了些借口带下人们离开了。
离开小筑,珑楚头也不回坐上小船就逃跑。
摇摇晃晃的小船在湖上荡漾,珑楚紧皱眉头,若有所思。
“小姐你这是怎么了?”筠竹现在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说去的是小姐,说走的也是她。
“筠竹你知道妖王一族吗?”珑楚俨然一副惊魂未定的模样,一把抓住筠竹,在她耳边颤抖地说。
“什么妖王?她果然是妖!?”筠竹忍不住尖声叫起来。
船上众人大惊失色,皆朝主仆二人望去。珑楚故作镇定地呵斥道:“别疑神疑鬼!好好的人,妖什么妖?”
“那你说···”筠竹有些委屈。
“我是问你那戏文里的妖怪。”珑楚不想把事情闹大,转念一想,筠竹这丫头平时也不看书,多半不知道妖王的事。
相传在人界的对立面,便是妖界,而妖界之主——冥木麝鹿,体内两种灵力并存!
一为冥木麝鹿草,据传似木似水,盈盈凌波状。
一为蓝色火焰,人们习惯叫他妖都王炎,而妖却将他奉作神灵,取名燎昼。
我是不是看错了?
珑楚反复地询问自己,但这哪里错的了?那女子和少年体内,明明是火光蓝冶,正中绿波粼粼。冰火含绿水,不是妖王一族,又有何人能拥有如此特殊的力量?
珑楚自己心里一阵阵发寒,忽然想起蓝衣女子若有若无飘来的眼神,那神情,似乎早就看破了自己的小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