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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独幕剧《盲人》的启示

不仅我和顾浩然拥有着坚定的友谊,对于中戏06级一班的同学,我也一直存在着一份浓郁的情感。每一次同学会相聚见面,都仿佛像是回到了自己的家,见到了家人般的亲切。前面某一个章节我曾提到过,我在中戏上学期间,因为早期已在北京居住多年,又加上练习作曲有许多音乐家当,妈妈只好在学校附近为我租了房子,所以基本上我并没有和其他同学一样住在学校宿舍。不过在学校里,仍有被分配的寝室,这个寝室就成为我下课或午休时间,可以和同学更多生活相处的机会。

学校宿舍是以六人为一组,我们的寝室房号是222(从大一开始就与“2”结了不解之缘!真逗!)巧合的是,我们六个人居然都是来自东北的孩子。也因为有了相同的地域缘分,我们“东北六侠”很自然成为臭味相投、习性相融的好朋友。顾浩然当然也是我们“东北六侠”之一。记得有一天独自住在校外的我,半夜突然生病了,我打电话找顾浩然陪我去看病,想不到222同一寝室的韩天宇、郭学阳、张亚茜、陈欣五个兄弟,都一起赶来医院照顾我,陪我打针、化验,还帮我交钱。五个人一直陪我到第二天早晨天亮了,看我病情比较稳定之后,才分批地去上课。这份难忘的患难情谊,至今回忆起来,还是特别的温馨和感动!

事实上,在我们班主任刘天池老师与周迅老师的教导下,我们班每一位同学的关系都非常好,在学业和生活上都彼此照应,非常团结。这样感情融洽的氛围,一直是中戏引以为傲的传统。老师们经常告诉我们,真正的敌人来自我们看不见的地方。同学之间都是互相学习的借鉴,即使面对机会的竞争,也必须互相合作,唯有抛去自私的心态,才能成为彼此不可替代的人生资产。

当我今日离开学校,经历了更多社会上的残酷考验之后,就更加能够体会老师当年给我们的正确的价值观。尤其周迅老师是我在中戏求学生涯中,对我影响至深的一位老师。曾经在那段失恋的日子里,我上课经常走神,汇报演出的作业表现得非常糟糕。有一次,当全班同学看完我的表演之后,教室里一片宁静,鸦雀无声,完全没有引起同学任何的共鸣。

在那一刻,面对全班的宁静反应,其实我知道我失败了,我内心感到极大的难堪。但是周迅老师反而在我感到出丑丢脸的当下,对着同学们说:“你们虽然现在看到张航睿是这个样子,但是当他那根筋懂了、开窍了之后,他会把你们大家甩得远远的!”周老师这段话,当时就像是闪电般奇袭在我的心口上。也因为这段话,对我日后追求表演的精进,起了很大的激励作用。时至今日,不管在任何一个表演里,我都不忘努力学习和寻找突破的自己。

不过有段时期,只要是台面上属于较为光彩耀眼的项目,周老师都不会给我表现的机会,像是刻意要隐藏或压抑我的发光点。给我的表演分数也不高,以至于让我一直无法申请三好学生的奖学金,那时我并不了解老师为何要如此对待我,只是感到非常的迷惘和沉重。

有一天上学的路上,我遇到了周迅老师,周老师就此机会和我闲聊,关心我的状态。当时他很明显感觉到我只知道一味的努力,但心情上似乎闷闷不乐。我只好诚实地把我和经纪公司的矛盾和困扰告诉他,因为当时实在觉得前途茫茫,非常郁闷。周老师听完我的心情之后,仅是淡淡微笑地告诉我:“那些事就先别想了!”说完,周老师便骑着自行车往校门而去,可我还是满心的惆怅,不知应该如何做到周老师交代的——“先别想了”。

周迅老师和刘天池老师,是两位性格截然不同的老师,教学方式也有很大的不同。天池老师因为也是东北人,讲话非常直接和干脆,经常一针见血就把问题提出来,再让我们自己去修正改进。但是周迅老师的教学几乎都是用引导的方式,他一直在培养我们成为有思想、有内涵的人。曾经有一场独幕剧的练习,终于让我深刻体会周迅老师对我的用心良苦。那一堂课,不仅让我顿悟了人生道理,更让我在坚强意志的养成上受益匪浅。

那场独幕剧名为《盲人》,顾名思义,我们要模拟失明的盲人演出。于是我们将教室里所有的桌子拼成一个平台,然后在这平台上只放一张椅子,全班所有同学,只有一位能坐在这高台上,也仅有这一位拥有宝座的人可以睁开眼睛。其余所有同学都要戴上眼罩,去感受失去双眼的生活和肢体的触觉。我在这堂非常特殊的课程里,被周迅老师指定担任那位有幸的明眼人。不过这位明眼人却只能看,不能说话,不能发出任何声音。

当时我又懵了,不知道为何老师要让我一个人坐在那高台上,为何不让我和大家一起感受盲人的处境?体验盲人的肢体和动作,不是更能强化未来若遇到盲人角色的表演吗?我就这么心里犯着嘀咕,一个人孤零零地坐在高台上,目睹着同学们戴着眼罩,接受老师的引导指令行动。例如老师说:“天亮了,A同学带着B同学去打水吧!”于是两同学就伸手不见五指、互相寻找到彼此之后,又摸索地要往外去打水,但是他们在方向不清的摸索中,不是被椅子撞到,就是被某障碍物绊倒。

我一直坐在那高台上,眼睁睁地看着同学跌跌撞撞,我心里着急得要命,好想大喊:“小心!小心!前面有椅子!”、“小心!小心!快撞到墙了!”、“不对!不对!左转!左转!”但是那一刻,我是个有眼无口的人,我不能发出声响,也不能说话来拯救同学的危机,我不能为同学预警可能遇到的危险。我这个角色虽然有了双眼,可以看到一切,但实际上内心的挣扎和焦虑,却比蒙着双眼的同学,还来得纠结和翻腾。因为想救人却无法挽救,更让人充满遗憾和无奈。

通过这场独幕剧的练习,以及《盲人》这故事所表达出的真正意涵,我深深体会到为何周迅老师,要我当那位内心煎熬的明眼人。因为他要让我自己去领悟,他要培养我对故事的思考能力。确实这故事让我深刻领悟了一个很深奥的道理。因为在这世界上,每一个人的命运似乎早已被上天设计好了。面对未知的前途,我们就如同戴着眼罩,谁都不知道下一秒,甚至明天将会发生什么事情。我们只能凭着自己的胆量往前生活,往前探索,往前接受种种的人生阻碍或磨难。

上天对我们的设计,实际上就是一种考验。它看着我们跌倒,看着我们遭遇挫折,但它也等着看我们如何用自己的力量爬起来,如何用自己的智慧处理自己的挫折。如果你能勇敢地爬起来,跨越了障碍,那么上天一定会再给你一个更高远的目标,让你再去奋斗、前进。也可能因为你的自我努力,可以为自己挣得一份更崇高的成就。但是如果你跌倒了就爬不起来,那么你的人生只能停在失败的泥沼里。

道理就如同蒙着眼睛的A同学,他一旦下定决心要找到B同学,那么不管在黑暗的摸索中,他会遭遇到什么困难,或是被东西撞得磕磕碰碰,只要他不怕痛,不怕苦,一再坚持不肯放弃,那么他最后必定能成功完成老师指定的任务,蒙眼都能带着B同学把那桶水打回来。

短短的一个课程的故事学习,让我如梦初醒,更加坚定一个信念——凡事自有定数,只要努力、认真、坚韧不拔地去做,一定可以达到理想!于是我反观了自己当时与经纪公司后期的复杂心结,我终于豁然开朗了。我告诉自己——不管音乐之路虐我千次万次,我必定待音乐梦想如初恋。只要我对音乐像对待爱人一样的热情不减,不放弃对音乐的痴狂,我相信自己总会有圆梦的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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