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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陌上归人<1>

晚上六点的时候,安素同陶卿在大学城北会合。在站满乘客的的地铁上,陶卿伸出手来环住安素,轻轻将她护在怀中。安素很习惯于他的细心,抬起头来看着他,眼里盈溢着欣喜。地铁上的广播用熟悉的粤语在温柔地提醒:下一站——官洲。

安素伸出她的手,轻轻地拉了拉陶卿的衣袖,说:“我很喜欢我们广州地铁上的播音,男声女声都喜欢。离开广东到了其他地方,站在偌大的城市里,地铁是人对故乡的依恋,而方言,是人对故乡抹不去的情。”

人在故乡的时候,你听粤语,客家话,潮汕语,普通话,甚至是英语,都觉得没有太大关系。即使耳边偶尔听到的日语抑或是韩语,你还是能够接受。但你一旦离开了生你育你的故乡,除了自己的方言,其他语言都成了铺垫,它们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人的身心一直在流浪,流浪在他人的家乡。

陶卿低头看着她,眼中满是心疼。“以后不会了。我在。”

当地铁上再一次用三种语言传来温柔的嗓音时,安素就拉着陶卿走了下去。

车陂南到了。

两个人开始换乘线路,看到五号线时,安素又拉着陶卿朝着开往“滘口”方向的候车区走去。

“我们去珠江新城吧,正好带你领略我大广东的美食风味!”想到这,安素就情不自禁地搓搓手,想着:一定要用粤菜折服他!

“太太做主就好。”一旁的陶卿无比配合,尽是“追随到底”的宠溺。

安素:。。。。。。

这人,也太迁就了吧。

两人坐在“空中花园”那里静静地品着粤菜,期间安素起身去了一次洗手间,回来时看到陶卿已经吃好了,坐在位子上接电话。安素走过来,陶卿示意她坐下先,又对那头回了一句“谢谢,有心了。”便挂了电话。安素一看到他挂了电话,便正襟危坐起来,“吃好了呀,那我埋单先。”说着便要起身要叫来收银员。

“不急,我付过了。”陶卿伸出右手来拉住她。

“怎么知道今天我生日?”

“啊......”

上次两所大学合作做实验时,我从刘老师手里拿着的资料上看到的。

那里有。

“额,不对,为什么是你埋单啊?你才是寿星啊。”安素赶紧理了理思绪。

这人,差点被他绕迷路了。

“安太太,我们来日方长。况且......”说着,陶卿又突然刹住。还是缓缓吧,不能操之过急,吓坏她可不好。

后来的安素在某一天终于知道陶先生“况且”之后的蕴意,连连摇头:

一步错步步错。悔不当初啊!

我比较喜欢安太太你以身相许。

这一天的晚上,当安小姐再一次被陶某人风度翩翩颇具风度地送到寝室楼下,安小姐埋首在他的右肩上,低声地说了“晚安”后,准备上楼时,恰好被迎面走来的双儿的呼声叫住。“不关我的事,我什么都没有看到,没看到,保证!”

安素无奈地朝着心上人笑了笑,摇摇头,又转头看着双儿,静默了一会儿。

如果不出差错,下一句应该就是——

天地为媒,日月为鉴,山无棱,天地合,乃敢与君绝!

对于双儿永远丰富的无厘头的脑回路,我们的安小姐在一次全寝动员大会上以四个字简要地作了总结:

非同寻常。

那边的陶卿回到住处,掏出钥匙开了门,弯身下去在玄关处换了那双深蓝的棉拖,踩在地毯上,一步一步地往洗手池边走去。当清水漫上来时,一阵清凉的舒适感淡淡地涌上心头如微风一般,柔软地让人舒服。

陶卿想起那天清晨安素穿着一身素雅的白裙站在门口,两只手上挂满了大大小小的购物袋。“嘻嘻,早上好呀!我给你带了‘全家all family’的面包,还有‘欧德堡’的鲜牛奶热过了,你要趁热喝哦。”安小姐笑眯眯地看着陶卿,摇了摇右手边的袋子。

陶卿只是很快伸出手去取过她圈在左手边上的一堆袋子,“进来休息下吧。”

“额。。。你不满意吗?”安小姐有点小委屈,默默地看向他,开始黯然神伤:为了让你住的舒服点,人家在商场逛了一整天;为了让你吃上美味的早餐,人家六点就站在店门口。。。

陶卿看着她哀怨的小眼神,伸出手去捋捋她散落在前额的发丝,点点头,不置可否地笑了笑,说:

“满意!非常满意!”

“那你知道吗?导购小姐说,这双棉拖的设计,取意‘深海里的星星’——故事里的孩子在那里活着,也在那里逝去,他们在那里遇见了爱情,也埋葬了自己的青春。”

“这是个很好的故事,不过童话只是童话。我更倾向于让自己的青春在现实中结出果来。”

等你穿上它,我们一起呀。

后面的这句安素想着,陶某人会不会想到呢?

“嗯,可以。谢谢夫人的信任。”

安素:。。。。。。

陶卿擦干手上的水珠后,转身走出洗手池,坐到了沙发上。打开那台在外形上将它设计的极富年代感的根德S650收音机,听着里面再一次传来《德国优才计划》里关于杜鹃的报道——

才华横溢的杜鹃在真爱里毅然选择了下嫁,并在婚后甘愿隐于聚光灯的背后,做丈夫最强有力却最低调的助手,在大部分时间里都是待在家相夫教子。她致力于当个好妻子的心愿终于实现——她的丈夫走上了人生的巅峰,不仅成为中国家电零售教父,拥有中国最大的家电连锁帝国,还三次问鼎中国首富榜。而她低调依然,几乎从不在媒体面前出现,只是默默站在丈夫光芒的背后。

2008年注定是让历史铭记的一年。在这一年里,中国迎来了令国人最引以为傲的奥运,却也承受着四川汶川大地震里69227同胞逝去的怅殇;与此同时,全世界的人们被经济危机的阴云笼罩着。同年,杜鹃的丈夫——国美电器掌权人黄光裕,因非法经营罪、内幕交易罪等被判有期徒刑14年。

曾经那位站在丈夫背后,看上去像小绵羊一样的杜鹃,竟剪去一头秀丽的长发,毅然以清爽干脆的短发造型走到台前——掌权国美,力挽狂澜!

从改组董事会到清理管理层,她恩威并施,不仅没有引起高管们的反抗,还让整个管理层在最快的时间里稳定下来。

故事的最后,她说,

现在之所以这么拼命,就是因为:

当老公出来时,想要给他一个更好的国美。

陶卿想了想,这样的女子,极富传奇性。她对丈夫黄光裕的爱,走过了岁月与磨难,更见笃深。

一句“也许人人都可以说爱你,但却不是人人都能等你”汇集了中国传统里最典型的妻子形象:

成为一个英雄,却不是天下人的英雄,只做自己丈夫一个人的英雄。

“叮铃铃”的门铃声渐渐将陶卿从思绪中拉回。想起早上晨跑后回来收到的来自安素的室友双儿的短讯,如果不出意外,门外的响声应该就是她所说过的“surprise”吧:

妹夫,早上好呀!在这里,首先祝你“破蛋日快乐!”请注意请注意请注意,重要的事情在阐明之前有三次的提醒:今晚00:00之前,你将会收到一份惊喜。同我们的安小姐有关哦。

——来自人见人爱的安小姐的室友双儿

陶卿起身拉开门,接过男孩递过来的信封,对他说了声“谢谢”。

之后,陶卿关了沙发旁木桌上的橘黄色台灯,起身往卧室的阳台走去。

在因高楼阻隔而形成的一方不规则的长方形的漆黑的夜空中,零零星星地点缀着几颗星星,一闪一闪地嬉闹着。月光倒是很慈悲,在黑夜里亮的不像话。但是在陶卿看来,月光的亮就像曾经逝去的人们,他们的灵魂清冷的让人无以言说,那是一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光,谁也不能接近,谁也无法触摸。那种感觉,大概就是求而不得。也正因为求而不得,教会他不要轻易去求,也不要轻易去奢望,一如他儿时的一次转身告别,却始终不肯说“再见”的毅然决然。

那么就让今晚在历史里封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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