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已渐渐暗了下来,快到晚餐时分了,凤昱和慕容天这两小家伙还没回帐,婷瑶左右无事,便到四周去找他们。
既然是训鹰,最有可能的便是北面的草场,婷瑶慢慢踱步过去,还没到便听到凤昱变声期独特的嗓音,再抬眼望去,果然,玉泉真人又在不远处静静地看着姜小昱同学。
在她还中着媚毒,但神智清醒的时候,她便故意将凤前辈结的那个心安结拿了出来,挂在自己胸前的衣扣上,与玉泉真人一同用饭时,亮给他看,可玉泉真人道行高深,只在初见时微怔了那么几秒,便如没事人一般地径自用饭,弄得婷瑶的下文都接不下去。但她不相信玉泉真人对凤前辈已经完全没感情了,于是每天都挂着这个心安结在他的眼前晃。直到有一天被凤昱不小心碰了下来,再不小心一脚踩上去,变成了扁圆形,婷瑶才不得不十分遗憾地将它收在梳妆奁中。
凤昱见她一脸神伤,便不好意思地道:“我再帮你结一个吧,娘教过我的。”坐在一旁的玉泉真人立即将目光调向凤昱,本来婷瑶还担心,玉泉真人知道凤昱是凤前辈的儿子后,会很生气凤前辈再一次背叛了她的誓言,没想到玉泉真人没有任何背叛的不悦,反而十分关心凤昱,常常在凤昱玩耍的时候,站在一旁守护。
啧啧啧,明明还爱着姜前辈,却硬要装出一副漠不关心地样子。婷瑶暗自摇了摇头,没与玉泉真人打招呼,径自走向凤昱,拍了拍他的额头。“该回去吃晚饭了,慕容天哥哥,你带上小鹰走吧,咱们别理这个小疯子。”
一说吃,凤昱立刻觉得自己饿了,摸着肚子不满地哼道:“你这女人,谁是小疯子?不就是忘了回帐内吃饭吗?好好说不行吗?”
婷瑶切了一声,忽然一只白鸽停在姜昱的肩上,细细的脚杆上绑着一支小竹管。还从来没有白鸽停在他的肩上过,凤昱万分好奇地将竹管内的小纸条取出来,展开看了看,越看眉头皱得越紧,不满地嘟囔了一句:“这都什么跟什么?”
婷瑶展开字条一读,是份军情战报,朵城的守军刚抵御了一小股犬戎散兵的袭击,歼敌一千人,大胜。军情都是用暗语写成的,言简意赅,姜昱当然看不懂。
婷瑶的脑中猛地闪过一个主意,她也立即蹙起眉头道:“小昱你快去吧,帮我带个问候!”说罢猛推了他一掌,凤昱莫名其妙地皱眉看着她,婷瑶再次推了推他,含糊地道:“去吧去吧,这的事你不必理会了。”
凤昱以为是让他快点回帐内用饭,自己也的确饿了,牵着慕容天转身便跑。
婷瑶故意咬紧下唇,忧心忡忡地望着凤昱远去的背影,长叹一声。玉泉真人施施然走过来,摸摸她的秀发,笑问:“丫头,什么事这么忧心?”
唉,婷瑶长叹一声,“刚才那只飞鸽是小昱的,他的娘亲生了重病……真可怜,凤前辈一人住在谷底,虽然她自己是大夫,武功也高强,但是……好似病得很重,已经无法随意走动了,能不能熬过这阵子都难说……”
话还没说完,玉泉真人便紧张地问:“是什么病?她怎么可能治不好呢?”
“好象……是……”是啊,是什么病呢?婷瑶一边冥思苦想一边打着哈哈,要想骗过同样医术高超的玉泉真人,那还真得画个正圆,才能将慌圈住,她眼珠一转计上心来,沉声道:“也许是摔的,毕竟年纪大了,什么都有可能发生,当然,这是我猜想的,鸽子带的字条只写了几个字,写不了那么多内容。”
玉泉真人一想也是,小字条最多写十来个字,不可能写得这么详细,但一想到姜辛可能遭遇不测,他的心便慌作一团,不断收缩,几乎连一刻都呆不住了。犹豫了片刻,玉泉真人便问道:“丫头,你的擒王计划大概在什么时候?我想帮昱儿的娘亲瞧下病。”
婷瑶立即装作惊喜地道:“师傅您愿去帮凤前辈瞧病吗?那真是太好了,一个月之内,我们都不会出兵,您只管去吧!要不要我告诉您地方?从这到山谷前不太远的。”
玉泉真人道了句“不用”立即消失得无影无踪。
看着玉泉真人翩若惊鸿的潇洒背影,婷瑶得意地仰天长笑三声,又猛地一僵,一会玉泉真人发现凤昱好好地坐在她的营帐内吃晚饭,不就会知道她在说谎了?她忙一溜烟地跑回营帐,冲着狼吞虎咽的姜昱道:“小昱,吃完饭后不许出去,我有事找你。”又打发了亲卫去玉泉真人的帐篷处侦查,待玉泉真人动身后,再放凤昱回帐。
不一会,亲卫便来报告说,玉泉真人已经快马加鞭地走了。看来婷瑶是多虑了,有关凤辛的事,玉泉真人是没时间去分析真伪的,等到了祁云山的谷底,估计凤辛有的是办法留住他。
婷瑶只是希望玉泉真人能将凤前辈也一起带来,有两位高手助阵,擒王的希望就大得多了。
用过晚饭,婷瑶便拿着刚才得到的战报,到龙瑾的军帐中找他,负责守卫龙瑾军帐的亲卫报告说:“禀主帅,军师大人不在帐中,他现在一般在澄湖边散步。”
在澄湖边散步?婷瑶挑了挑秀眉,他还真是有兴致啊!现在已经过了中秋,犬戎深秋的黑夜来得十分早,大概在傍晚5点左右,天就全黑了,气温也骤然下降到零下,龙瑾没事跑到黑漆麻乌、寒风刺骨的湖边散什么步?
婷瑶沿着小路往澄湖边走去,出了灯火通明的大军营后,前路便开始渐渐转暗,只能凭借着月光来辨认脚下的道路。快到湖边时,湖面的潾潾波光反射到眼中,湖面显得幽远而宁静,看来是个想心事的好场所。婷瑶看着湖面美丽的波光,回想起最快龙瑾的不同寻常之处,她以前认识的龙瑾,似乎从来没有过生气或心情不好的时候,他对什么都是淡淡的温和的,什么事都无法让他担忧、焦虑,但最近,眼底却有了一丝忧伤和落寞,这似乎不是打仗时该有的情绪啊。
草原几乎是一望无边的,湖边仅有一片几十株树木的小树林,婷瑶将头左右转动了一下,没在湖边看到龙瑾,便往树林中走去。树林里透过的月光十分稀少,光影斑斑,能见度不高,在这种无人又黑暗的地方,婷瑶有种无端的恐惧,不敢高声叫喊龙瑾的名字,于是打算放弃寻找,反正是得胜的战报,明日再给他看也是一样的。
刚转过身,便听到一声轻唤,“王爷,夜间霜重,您还是回帐休息吧。”
婷瑶闻言一喜,听声音是玦,她忙转身往声音传来的方向走,听见龙瑾轻声说:“没事,我再坐一会。”
玦又再次劝说,声音中透着担忧,“王爷,您为何不亲口向柳大人说明白呢?是怕她不肯负责还是怕左相大人为难?这件事,就算是告到陛下那儿,她也没道理,非娶您不可,左相大人不同意也没用。明明可以说明白的事,您何苦这样为难自己。”
婷瑶刚抬起来的腿,立即僵在半空中,她、她、她……做了什么没道理的事情,还非得娶龙瑾不可?
婷瑶忙轻轻地放下脚,支起耳朵听内幕。
龙瑾沉默了半晌,才幽幽地道:“我……哪有颜面去说,她应该,总会想起来的。”
玦的声音变得很急燥,似乎这个话题已经劝过次,“王爷,如果柳大人到七老八十才想起来,您打算怎么办?如果您不好意思说,由属下去说也成啊。再者说,这事是柳大人的错,是她用强的,为何变成您……没颜面了。”不过貌似这种事,女方不承认的话,的确是男子没颜面,玦顿了顿,又恨恨地道:“明郡子也真是的,明明那日见到您被柳大人污辱了,却不出来做个见证。”
“污辱”这个词,如同一道惊雷,炸得婷瑶头脑开花,却半天结不出个果来,好在龙瑾立即辩驳道:“玦,休要胡说,婷瑶她只是中了十日欢,她本不是这种轻薄的人,况且……”况且他不想将这件事当成是个污点,在他看来,那是他们的洞房花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