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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几回魂梦与君同(1)

在对的时间遇到对的人,是一种圆满;

在错的时间,遇到对的人,是一声叹息。

我们相遇,相爱,却不能相守,就像水中月镜中花,可望而不可即。

相濡以沫只是说梦,相亲相爱都是泡影。

只是,亲爱的,我仍会感谢上苍,

感谢上苍曾让你我相逢,相恋。

就算和你分开,我撕心裂肺,痛不欲生。

可你我曾经相爱过,这巳足够,我亦满足。

从此心伤魂杳渺

最庸常的幸福,就是爱着一个男人,

并且永远只爱一个男人。

这对于女人来说,

比任何才华、任何荣誉、任何成就,

都要重要得多。

“七岁吟诗如锦绣,九年开笔作诗文。篇篇珠玉高兄长,字字琳琅似父亲”,在《再生缘》里,陈端生这样描写孟丽君,其实, 这就是她的自况。她的祖父是雍正时候的进士,父亲在云南、山东 等地都做过地方官,母亲是云南省大理府知府汪上堉的女儿。书香门第,熏陶出了不一样的精灵人儿。

18岁,她便开始写《再生缘》,3年,就写了 16章,这是一个曲折好看的故事,充满了女性意识。

23岁,她嫁给了范英为妻。那时,范英已经30多岁了,她并 不是原配。可是,她依然感觉到幸福,她是那样爱他,“幸赖翁姑怜弱质,更忻夫婿是儒冠。挑灯伴读茶汤废,刻烛催诗笑语联。锦瑟喜同心好合,明珠蚤向掌中悬”。他们是多么相配,情投意合。

这样缠绵悱恻、锦瑟相和的生活,才是她的全部吧。她的心,不再徜徉于文字之间,而是相夫教子。她生下儿子和女儿,其乐融融。

亨衢顺境殊安乐,利锁名缰却挂牵。虽然,她觉得这样平淡又 幸福的生活就是最好的了,可家境又让他必须求取功名。只是,他 被人诬陷,成了科场舞弊案的受害者,被发配到新疆伊犁服役10 年。这一年,她29岁,和他生活了6年。

生别比死离更痛苦。何况,她还要担惊受怕,不让全家人受到 牵连。可是,相思难绝,痴心难改,她写下了一首首相思诗:

一曲惊弦弦顿绝,半轮破镜镜难圆。 失群征雁斜阳外,羁旅愁人绝塞边。 从此心伤魂奋渺,年来肠断意尤煎。 未酬夫子情难已,强抚双儿志自坚。 日坐愁城凝血泪,神飞万里阻风烟。

那样一个非常时期,写这样想念罪犯的诗,是极其容易为自己招来灾祸的。可是,她情不自已。

她又重新拾起笔,想要续写完《再生缘》,将自己对他刻骨的 思念写人其中。可是,整整一年时间,她只艰难地写完了一卷。之后,她便心力交瘁,没过多久,她便在对他的思念里,郁郁而终 了。临死,她也没能见上他一面。

无论多么有才华的女子,一旦遇到了爱,便会像陈端生那样 吧,变成和普通女人毫无二致的女子,过着世间最平常的生活,享受着人世间最庸常的幸福,再也想不起来自己是那样才华横溢,是那样出类拔萃。

陈端生(公元1751年一1796年),字云贞,浙江钱塘人(今杭州人),清代杰出的女弹词家。其著有《绘影阁诗集》(失传〕、 弹词小说《再生缘》(一至十七卷X《再生缘》文学价值极高,与 《红楼梦》并称为“南缘北梦”。

人间亦有痴如我

负心郎常有,痴心女常在。

多少女人,只得到了片刻的温情,

却为此付出了一生。

她的一生只爱一个男人,可这些,

却跟那个男人毫不相干。

冯小青的父亲曾随朱元璋戎马倥偬,南征北战。朱元璋称帝 后,他做了广陵太守。

冯小青是父母的独女,生得聪慧伶俐,有过目不忘的本领,是 父母的掌上明珠。

待朱棣发兵起义,冯父抵死阻挡,朱棣取得皇位后,将冯家满 门抄斩。可怜的冯小青和亲戚杨夫人外出游玩,不在家中,这才幸免于难。

那一年,她只有15岁。

杨夫人带着小青来到杭州,将她托付给冯父生前的朋友冯员外,一个富商。小青从一个锦衣玉食的千金小姐,瞬间沦落成寄人 篱下的柔弱孤儿。她整天愁眉不展,窝在屋子里学习。

她喜欢读书、写诗,喜欢在下雪的时节,煮烧梅茶。冯家的公子,也是一个清儒风雅之人,他们偶然相遇,自然倾心。

可惜,冯公子已经有了妻子,但他抑制不住对小青的爱一那种知己的情怀。他不断地跑到小青的住处,和她吟诗作对,喝茶作画,情投意合,无限甜蜜。

冯公子终于鼓起勇气向父亲要求娶小青过门。父亲看小青才貌双全,又因冯公子的妻子三年未育,便欣然应允。

蜜月里,两人朝夕相伴,如胶似漆。冯公子对小青千般怜爱, 万般宠幸,小青以为,自己的幸福又回来了。

孰料冯妇泼辣狠毒,因为冯公子的冷落而大发雷霆,对小青挑 三拣四,万般刁难。她还找借口撒泼闹事,硬是将小青赶出了冯家 大门。冯妇的家庭背景十分了得,冯家谁能奈何得了她?

冯公子只好将小青安置在孤山上的一座别墅里,却不能常来看她。小青孤独而哀愁,没有潇洒和闲情,有的,只是自言自解自思量;有的,只是百结回肠写泪痕。

因为她的盛名,许多公子都悄悄托人于她,劝她改嫁,可是小青的心里,只有冯公子。她写下了 “人间亦有痴于我,岂独伤心是小青”的诗句。她望眼欲穿,可冯公子人影未见。偶尔,冯公子偷偷前来相会,也会被跟踪而至的仆人立刻请回家中。

小青最终抑郁而死,死时,年仅17岁。冯公子得知后痛心不 已,偷偷拿回了她的三张画像,却被毒妇全部焚烧。

后来,杨夫人将小青写的诗搜集在一起,出版了《焚余集》, 给世间的人,留下了她的嗟叹,她的失意,她的伤感。

冯小青(生卒年不详),明代著名才女、词人,广陵〔今江苏扬州)人,其父是建文帝时广陵太守。

愿得生死在一处

作为一个皇帝,高纬无能而荒淫,

可作为情人,他却是那样痴情。

不管是他利令智昏,还是色迷心窍,

可为了自己爱的人,不在乎江山,

不在乎生死的男人,又有几个?

而女人,都宁可要情人的这一面吧?

他是北齐的皇帝,有三宫六院,无数嫔妃。冯小怜只是皇后身边的一个舞女,却生得惹人爱怜,尝矜绝代色,复恃倾城姿。

皇后将小怜献给高纬,是想要让自己的情敌曹昭仪失宠,没想到,高纬看到小怜之后,便把世间的女人全部忘记了,包括皇后。

高纬弹得一手好琵琶,而小怜也是弹琵琶、跳舞等样样精通, 两人时常自己作词作曲,弹琵琶、唱歌、跳舞,快活异常,是真正的琴瑟相合。那时,人人都叫他无忧天子。

小怜的皮肤吹弹可破,光滑如丝,冬天的时候,温软如棉,抱在怀里犹如一团烈火;到了夏天,则润泽如玉,宛若冰块一样令人 舒服。高纬沉醉在她的温柔乡中,无法自拔,整天和她形影不离, 就算是上朝的时候,也要把她抱在怀里,让她坐在自己的膝上。高纬不知道怎样表达自己对小怜的喜爱,甚至不惜让小怜裸体躺在朝 堂之上,让大臣们排队来观看她的玉体。高纬要立小怜为皇后,只 是她心中还怀着对皇后的愧疚,这才作罢。

有一次,高纬带着小怜在外面打猎,忽然有报说北周进攻了平 阳,他想要率兵支援,可小怜还兴犹未尽,说要再杀一围,高纬于 是放下社稷,陪着小怜继续打猎。等他们乘兴而归的时候,平阳已经沦陷了。高纬决定亲自带着部队去收复失地,小怜觉得战争一定刺激极了,要求一同前往,高纬欣然同意。大臣们认为不太吉利, 可高纬说,只要小怜高兴,战败了又何妨呢?

高纬之军势如破竹,攻打平阳之时,平阳城墙轰然倒塌,此时 只要高纬下令攻城,则胜局在握。可高纬却命令停战,因为小怜要 来观战,可她在出行之前要盛装打扮,结果在等待的时机中,北周修好了城墙,高纬彻底失去了收复的胜算。

战败之后,高纬带着小怜逃命。途中,高纬竟还有闲情逸致, 封小怜为皇后,还让大臣拿来皇后的朝服,让小怜穿上,自己在后 面边逃命边欣赏。他们被俘虏后,高纬的第一句话竟是:“能不能 放了小怜?”

而小怜,虽然后来被赐了又赐,在男人之间辗转服侍,可她依 然思念着高纬的好。后来,她又被赐给了北周皇帝的弟弟宇文达, 宇文达很爱听她弹琴。一天,小怜抚琴,忽而弦断。小怜悲从中 来,赋诗一~首:

虽蒙今日宠,犹忆昔时怜。

欲知心断绝,应看膝上弦。

意思是说:虽然你很宠我,可我依然怀念从前得到的爱怜。要知道我有多伤心,你就看看我膝上的断弦吧?

一段放弃一切的感情,能得到如此的回应,高纬也可瞑目了。

高纬(公元556年一577年),字仁纲,汉族,南北朝时期北齐第五位皇帝。他即位时,北齐政权腐朽不堪,摇摇欲坠。北周入侵时,他仍然荒唐淫乱,不理政事,不久后亡国,死时只有21岁。

藩篱情深卧鸳鸯

真正的爱,可以超越生死,

超越身份,超越清规戒律,

超越世上所有的规则。

因为,它不可抵挡,不可掩饰,不可阻止。

真正的爱,是眼里只有对方,却没有整个世界。

她是至高无上的唐太宗的女儿,万人敬仰的公主一高阳公主。

金枝玉叶的她,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可在挑选驸马的事情 上,她却无法做主。15岁的她,被唐太宗许配给了宰相房玄龄的小 儿子房遗爱。可她喜欢儒雅风流的书生,对高大勇猛的房遗爱,无 语无言唯叹息。洞房花烛夜,她就把驸马赶了出来,她宁可独守空 房,绝不行云雨之事。

婚姻失败的高阳公主,整天纵情于山水,以忘记自己的伤心。

17岁的一天,游山玩水的高阳公主,偶遇了辩机和尚,顿时,他们忘记了自己的身份,忘记了彼此的身份,如胶似漆地痴缠在一起。

玄奘取经归来,选中了佛学知识渊博、文采斐然、仪表出众的 辩机和尚帮自己翻译撰写《大唐西域记》,辩机由此必须去弘福寺 中长住。高阳公主心怀不舍,她无法陪伴辩机了,于是,她将自己 夜夜共眠的玉枕送给了辩机,这样,见枕如见人。

几年后,一个小偷潜人弘福寺,看到这只镶满珠宝的枕头,立刻如获至宝地偷走,并拿到外面售卖。可东西刚拿出不久,小偷就被抓了起来,因为,这样一个枕头,岂是一般富贵家庭可有的?

就这样,高阳公主和辩机和尚的事情,大白于天下。唐太宗一怒之下,将辩机和尚腰斩,并再也不允许高阳公主踏人宫门,还将她囚禁起来。半年后,唐太宗驾崩,高阳公主才恢复了自由身。

高阳公主开始找一个又一个的和尚做情人,她以为那是她的辩机。一个不是,她又去找另一个。她似乎忘记了,世上只有一个辩机。

后来,高阳公主卷人了一场政治案件中,一尺白绫,成了这位 公主最后的归宿。她临死的时候,仍说:“辩机是我的骄傲,房遗 爱是我的耻辱。”

真正的爱,是眼里只有对方,却没有整个世界。

就像高阳公主——纵然焚身亦扑火。

就像辩机和尚——宁负如来不负卿。

高阳公主(公元627年一653年),也称合浦公主。李世民的第十七女,聪明伶俐,备受宠爱,是太平公主的姑姑。

辩机(公元619年一649年),高才博识,文采斐然,是玄奘 法师最早的一批译经助手,因帮助玄奘撰写《大唐西域记》而名噪一时。

世间难吐只幽情

终日思君泪空流,长安日远,一夜梦魂几度游。 堪笑辛苦词客,也学村男村女,晨昏焚香三叩首。 求上苍保佑,天边人功名就,早谐鸾俦。

应忘却天涯憔悴,他生未卜,此生已休!

原来她其实是那样爱他,曾经那样思念过他!

可却被世俗,被礼教,被阴阳生生地隔开了……

贺双卿出身清贫,可从小就乖巧过人,伶俐聪明。她6岁时, 就常常在私塾窗下偷听先生讲课,而学会了作诗写文。

18岁的时候,她已是芙蓉颜面、窈窕淑女,只可惜,她的父亲早已不在,她的叔父用三石米的价格,把她嫁给了邻村的农夫周大旺。从此后,双卿坠人深渊,酸酸楚楚,只似今朝。

这个叫周大旺的农夫非常粗俗,脾气也很粗暴,再加上她的婆婆也性格乖戾,两个人不仅把家里白米、推磨、砍柴、做饭的事情 都让她做,而且,还动不动就对她拳脚相加。

双卿原本就是个柔弱的女子,得不到怜惜,却只有暴力,她伤 心又失落,只好把内心的苦闷写成一首一首的诗。纸用完了,她就 写在树叶上;笔没有了,她就用石灰代替。她说,有伤春佳句,酸 和苦,生死俱甜。在这样的环境里,诗歌,已经是她唯一的安慰,唯一的希望。

因为备受折磨,她得了疟疾,本来就弱不禁风的身体,就更加 虚弱不堪。她做好饭菜,去送给田间的丈夫,可走到半路,疟疾发作了,她倒在地上,颤抖成一团,等身体恢复了一些,她强忍 着身体的疼痛把饭送到,周大旺却嫌她送饭晚了,不仅把饭盆扔 到她身上,还拿起锄头向她砸来。她在家里臼米臼了整整一个上午,刚刚停下想歇一会儿,碰巧周大旺回到家中,看她坐在那里, 就认为她偷懒了,于是对她拳打脚踢。她做饭的时候,疟疾发作而失去了知觉,婆婆走进厨房,看到锅中的粥溢了出来,立刻不问三七二十一,抓住她的耳环一扯,立刻鲜血淋漓。

史震林是当地有名的才子,彼时,他来到贺双卿所在的村子, 惊讶地发现了如天人般的她,更发现她有着惊人的才华。在知道了 她的遭遇后,他心疼万分,想要帮助双卿离开这样的生活。可她却 拒绝了,因为不忍心背弃自己的丈夫。

就这样,他和她擦肩而过。

史震林搜集了双卿的许多作品,他边看边流泪,为这样一个绝世的女才子,为她那悲惨的遭遇。

许多年后,史震林中了进士,他又重游故地,想要探望这个让自己牵肠挂肚的女子。可是此时他才得知,就在他上次离开村庄后不久,双卿就离开了人世,年仅23岁。

他在她的遗作中,发现了唯一一首写给他的诗一《赠史震林》:

终日思君泪空流,长安日远,一夜梦魂几度游。堪笑 辛苦词客,也学村男村女,晨昏焚香三叩首。求上苍保佑,天边人功名就,早谐鸾俦。应忘却天涯憔悴,他生未卜,此生已休!

原来她其实是那样爱他,曾经那样思念过他!可却被世俗,被 礼教,被阴阳生生地隔开了……

忍着悲痛的史震林,含泪整理了双卿的诗词,并把她的事情写 进了《西青散记》中。从此之后,“贺双卿”这个名字,永永远远地留了下来。这,也算是一种慰藉吧。

贺双卿(公元1713年一1736年),清代人,江苏金坛人氏,初名卿卿,因为是家中第二个女儿,故名双卿。后人尊其为“清代 第一女词人”,还称她为“清代李清照”。

天涯极目空肠断

惟有爱你到骨子里的女人,

才会在任何时候,都对你不离不弃。

不管你是高官厚禄,不管你是恨然阶下,

不管你近在咫尺,还是远在天边,

她都永远属于你,热爱你,直到生命的尽头。

黄娥是尚书的女儿,从小她的诗文就在京城流传:“金钗笑刺红窗纸,引人梅花一线香。嵝蚁也怜春色早,倒拖花瓣上东墙。” 一个活泼可爱的14岁少女被写得那么天真烂漫。何况,她风华绝代,貌压群芳。

杨慎11岁就能写诗,23岁时考中状元。他曾经写下了千古名篇《临江仙·滚滚长江东逝水》:

滚滚长江东逝水,浪花淘尽英雄。是非成败转头空,

青山依旧在,几度夕阳红。

白发渔樵江渚上,惯看秋月春风。一壶浊酒喜相逢,

古今多少事,都付笑谈中。

黄娥拜读过杨慎的诗文,心中对他充满了倾慕。而杨慎也知道,尚书家有一个聪明过人、才貌双全的小妹妹。

杨慎28岁的时候,结发妻子去世。不久之后,18岁的黄娥嫁 给了杨慎。才子才女,吟诗作对,两情相悦,甜蜜无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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