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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衣带渐宽终不悔(3)

她4岁时,父亲为她订下一门娃娃亲,孰料男方长大后,生得 粗鄙不堪,斜眼、弓背、矮小,而且性情暴躁,五毒俱全。虽然男方父母不让袁机嫁给自己的儿子,可袁机却认为女子只能从一而终一病,我侍之;死,我守之。袁机手拿男方当初给的订婚金锁,不吃不喝,啼哭不已。家人只好应允了。

袁机就这样嫁为扬州妇。可是,那夫婿真的枉为男子。他不让袁机做针线,袁机就停了女红;他把她的诗文毁掉,她就停止吟 诗;他还把她的嫁妆全都拿去卖掉,做了赌资,输光了,便打她、 骂她,还拿火烧她。袁机的孝顺、伶俐赢得了婆婆的喜欢,婆婆很心疼这个儿媳妇,便过来阻止,没想到,那个可恶的男人竟然连母 亲的牙都打掉了。

袁机生了一个女孩,可惜这个孩子天生是个哑巴,她的心都要碎了。可这男人根本不管这些,他竟然要把她卖掉。她无奈,只好 逃走了,栖息在尼姑庵中。袁机的娘家知道了这一切,连夜赶到扬州,告到官府,让他们离异,把袁机领回了杭州。

袁机穿素衣,绝荤腥,拒丝竹,给自己取名“青琳居士”,过着像寡妇一样的生活。时不时,她还想念自己的婆婆,“欲寄姑恩曲,盈盈一水长。江流到门口,中有泪双行”。她还惦记着那个对 她不好的丈夫,还把他当作丈夫看待,并托人给他带去衣物食品。

不久,那个男人死了。当死讯传来时,袁机心如死灰,写下了《悼亡诗》,“胖合三生幻,双飞一梦终”,“旧事浑如昨,伤心总问 天”。不到一年,她竟也郁郁而终,死时只有40岁。

袁机(公元1720年一1759年〕,别号青琳居士,浙江钱塘 (今浙江杭州)人,18世纪文坛领袖之一袁枚的三妹,世称“袁家 三妹”之一(四妹袁抒、堂妹袁棠X其著有《绣余吟稿》《盈书阁 遗稿》《素文女子遗稿》。

空有当年旧烟月

出轨,也许只是男人肉体上开的一个小差,

可对于女人,却是致命的打击。

因为女人的身体和爱,紧紧相连,永不分开。

她的父亲是朝中重臣,出身名门的她,不仅姿容绝代,而且才华横溢,能将失传已久的《霓裳羽衣曲》完整地复原。

她本来是他父亲的宠姬,可他父亲却把她赐给了他,因为觉得他们非常般配。

她双目流盼,纤秾挺秀;他骈齿重瞳,风神秀逸。

她弹得一手好琵琶,常常乘兴创作。一个雪夜,他们微醉,他横卧在软榻上,她邀请他起来跳舞。他撒娇说,你给我写一首曲 子,我就起来。她稍作思索,便写出了《邀醉舞破》。他看到她宛 如天仙的样子,也写了一首《一斛珠》说她:绣床斜凭娇无那。他说她,斜托香腮春笋嫩。

一对才子佳人,俊男靓女,是那般情投意合、如漆似胶。

后来,他做了皇帝,她自然就成了皇后。他的眼中没有那些三宫六院七十二嫔妃,只有她。他们恩恩爱爱,旖旎绮丽,转眼,就是10年。

他们有了三个粉雕玉琢的儿子,她尤其爱最小的那个,事事亲历,鞠躬尽瘁。因为劳累,她终于病倒了。为了让她好好休息,众人将她4岁的小儿子送到另外一个宫殿,谁料到小儿子却忽然暴病身亡。她的世界几乎崩溃了。

他衣不解带,朝夕相守,所有的药他尝了之后,才喂给她。

她很快容颜憔悴,不再是以前那个翩翩的仙女了。

这时,比她小14岁的妹妹进人宫中。15岁的妹妹活脱脱是姐姐的翻版,虽然才华逊色许多,可容貌,是那样出尘脱俗,宛若仙子。

他一直专宠她,没有多看过别的女人一眼,可她病了,妹妹的出现,让他眼前一亮。小美人儿划袜步香阶,手提金缕鞋,跑来和他偷情,任他肆意怜爱。

她知道了他们的香艳之事,顿感晴天霹雳。

她对他说,你疼爱了我10年,作为女人,已经够幸运的了。 是我对不起你,孩子死了,我病了,再也没有什么可以报答你了。

说完这些,她为自己沐浴更衣,往口中放人一只玉蝉,不久就香魂归西了。

珠碎眼前珍,花凋世外春。未销心里恨,又失掌中身。他痛苦至极,他似乎看到她含颦发笑,擢秀腾芳;听到她情澜春媚,爱语风香。一个月后,当他出现在葬礼上时,这个曾经明俊蕴藉的翩翩公子,巳经形销骨立,面黄肌瘦,必须要人扶,才能站立得稳。

后来,他写了许多许多怀念她的词篇,可是,她再也看不到,听不到,感觉不到了。

李煜的周皇后,纵使她有再多的才情和美貌,可在爱情上,她和所有的女人没什么区别。

李煜(公元937年一978年),初名从嘉,字重光,号钟隐,南唐第三任国君,史称李后主。他精于书画,谙于音律,工于诗文,词尤为五代之冠。后人将他与李璟的作品合辑为《南唐二主词》。

周娥皇(生卒年不详〕,五代末年南唐国主李煜的皇后,姓周,名宪,字娥皇。

只愿白头不相负

她一生所有的诗句,都是写给他的。

虽然,他几次三番地负她,

可她,依然跟定他,深爱他,

在他离开之后,刻骨铭心地怀念他。

她,卓文君,是临邛第一大美女、大富豪卓王孙的女儿。可惜,许配给夫婿,还未成婚,不到一年,夫婿就一命归西。那时, 她只有17岁,旷代佳人十六七,肤如凝脂发抹漆。芙蓉为脸玉为 容,淡拂眉尖远山色。她不仅貌美,更擅琴棋书画,是远近闻名的才女。

他,司马相如,是年少孤贫的大才子,著名的辞赋家,来到她 家做客。席间,他弹了一首《凤求凰》,“凤兮凤兮归故乡,遨游四 海求其凰……有艳淑女在闺房,室迩人遐毒我肠。何缘交颈为鸳鸯,胡颉颃兮共翱翔!”那样大胆热烈,让躲在帘后偷听的她,看 到他一表人才,风度翩翩,又如此才华横溢,顿时芳心大动,脸热心跳。

可他那样家贫,他一直是一位王爷的门客。王爷死后,他零落漂泊,到处讨生活。她的父亲根本不许她如此胡闹。她果断地跟他私奔,不顾一切。

回到成都他的家里,果然家徒四壁,一无所有。而她却毫不嫌弃。她当掉车马,开起一家酒铺。用霜雪般的皓腕,当垆卖酒,而他扎上围裙,跟着伙计们洗碗洗碟。她的父亲听说后,感觉无颜见人,只好给了他们一些钱财,分给他们一些马匹和佣人,从此,他们才过上了富足的生活。

不久,他被皇帝召走,就这样一别五年。他在长安被拜为郎 官,踌躇满志。而她日思夜盼,没料到却盼来了丈夫的一封家书, 上面只有“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九、十、百、千、 万”几个字。她立刻明白,这么多数字,却没有亿(忆〕,他对她 已无情意。她和着血泪,写下了一阕词:

一别之后,两地相思,说的是三四月,却谁知是五六年。七弦琴无心弹,八行书无可传,九连环从中折断。十里长亭望眼欲穿。百般怨,千般念,万般无奈把郎怨。万语千言道不尽,百无聊赖十凭栏。重九登高看孤雁,八月中秋月圆人不圆。七月半烧香秉烛问苍天,六月伏天人人摇扇我心寒,五月榴花如火偏遇阵阵冷雨浇花端,四月枇 杷黄,我欲对镜心意乱;急匆匆,三月桃花随流水;飘零零,二月风筝线儿断。噫!郎呀郎,巴不得下一世你为女来我为男。

他看了这首词,深感对不起她,于是亲自回家,将她接到长安。

只是,他也犯了所有男人都可能犯的错误,想要纳妾。此时, 她朱颜已改,韶年不再,转眼,就要成为晴时伞,冬日扇。她先写下了《白头吟》,“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可转眼,她又写了 《诀别书》“朱弦断,明镜缺,朝露晞,芳时歇,白头吟,伤离别, 努力加餐勿念妾,锦水汤汤,与君长诀!”既然他不再爱她,放手是最好的选择。只是,她竟还在安慰他。

他不忍再伤害她。他回头与她恩爱,与她白头,两人又平静地过了十年。

他终于先她而去。她悲恸不已,写下一首凄凄凉凉的《雨霖铃》:

风雨凄切,对古道亭,青空万丈,问君何处无绪。

只数情,留恋处,芳草无声。心酸头昏泪眼,无人来牵

念。念去郎,万里烟波,朝雾漫漫随波荡。

多情自古难别离,怎堪那,冷落愁滋味。曾经凤凰何 处?凤求凰,已是回忆。黄花已落,此时良辰有怎奈何?

总有那刻骨英情,又对何人说?

第二年秋天,她便在满目苍凉中追随他而去了。

她一生所有的诗句,都是写给他的。虽然,他几次三番地负 她,可她,依然跟定他,深爱他,在他离开之后,刻骨铭心地怀念 他。爱情,对男人是可以一来再来的游戏,对女人,却是一生一 世、永不离弃的生死相许。

司马相如(公元前179年一公元前127年),字长卿,小名犬子,蜀郡(今四川成都)人,西汉大辞赋家、音乐家。他曾作赋 29篇,后人称之为“赋圣”。

卓文君(生卒年不详),汉代才女,西汉临邛(今四川邛崃)人,有不少诗词留世。

空谷幽兰自含芳

痴情并不是错,可对于有的男人来说,

无论你疾情、啼血、心碎、生死相随,

都与他毫不相干。

痴情无尽时,莫对负心郎。

否则,就是自己在唱独角戏,

就是枉然空叹自含芳。

“空谷幽兰”这几个字,犹似一出世,便是为她准备的。

马湘兰,她是秦淮八艳中最特别的一个。她没参与过政治,也不是那么漂亮,还有一双大脚。可是,她气质脱俗,舞姿绝代,才情出众,尤其是画兰花时如有神助。

她得罪了小人,身陷囹圄,披发徒跣,目哭皆肿,却没有人怜香惜玉。

名满吴中的才子王稚登救了她。不仅仅是感激吧,他们琴瑟相和,才情般配,好似天生绝配。那一年,她30岁,他43岁。

她想嫁给他,和这个心心相印的人永生永世不分离,于是写了 一首又一首诗,向他表明心迹。可他却推托了,说自己才学疏浅, 前途无望,给不了她幸福。她常大醉,写下对他的盼望:

时时对萧竹,夜夜集诗篇,

深闺无个事,终日望归船。

所有不愿意娶对方的男人,都是因为爱得不够吧,而给不了对方幸福,是最冠冕堂皇的理由。王稚登,只是不愿意娶她而已。

他为了逃避她,跑去了苏州,她依然在秦淮河畔,枕上潜垂泪,花间暗断肠。她只能和他鸿雁传书,一传就是30年。她依然是风华绝代的佳人,而且经年不变,容颜依旧。就算她50多岁的时候,依然是那样动人,以至于一个少年对江发誓,一定要娶她为妻,后来官府出面,才令这位少年离开。不是没有人爱她,也不是没有人娶她,而是她的心里,一直藏着王稚登。不管他是否娶了别的女人,还有别的红颜知己,30年来,她始终未变。

等到他70岁之时,已经是人生古来稀。他写信给她,想要了结这30年的尘缘。

她买了一艘船,带着十几位粉黛,去给王稚登祝寿。她们通宵 达旦地唱歌饮酒,为他庆祝。许多人都来争睹她不老的容颜。而她的眼中只有他。

没想到,他却轻佻地说:“你还是美艳的夏姬,而我却做不了巫臣。”

那些爱,刹那在她的心中凋零。她以为自己是他的红颜知己,却不知道,自己竟只是一个如荡妇夏姬一样的女人。

回到金陵,她便一病不起,不久就在满室的兰花中香消玉殒了。这一份她整整守护了 30年的尘缘,也就这样随风飘零了。凄凄切切,冷冷清清,红颜已断何处寻。

王稚登(公元1535年一1612年〕,师从位列“江南四大才子” 之一的文徵明门下,是明末吴门领军人物,书法一流,诗文高超。

马湘兰(公元1548年一1604年〕,名守真,字湘兰,小字玄儿,又字月娇,因在家中排行第四,人称“四娘”。她是明代南京 著名的优伶,“秦淮八艳”之首,明代的女诗人、女画家,尤擅画兰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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