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35年8月下旬,原红4军政委、红8军团政治部主任,时任红3军代理政治部主任的罗荣桓,与红3军广大指战员同心同德,互相帮忙,克服困难,终于走出被当地人称为魔草之地的草地。
进草地前,每人只带了一小口袋炒青稞麦。进入草地后,罗荣桓和指战员为了节省青稞麦,大家总是摘野菜和着青稞麦煮着吃。但一小口袋青稞麦还是吃完了。饥饿严重地威胁着指战员的生命,罗荣桓心急如焚。作为政治部主任,不能讲空头政治,要把政治工作与解决实际困难结合起来。
"同志们!青稞麦吃完了,我们要设法挖野菜充饥,只要我们团结互助,克服困难,一定能走出草地!"罗荣桓鼓励指战员们说。
指战员们也知道,在人烟稀少的茫茫草地,为了维持生命,只好依靠挖野菜过活。在草地上,野菜也是宝贵的。虽说是草地,但真正能吃的野菜并不多,误吃有毒的野菜,弄不好就会失去年轻的生命。他们也听说过这样的故事:红军某部队过草地,干粮吃光了,只好靠野菜充饥。有一次,战士们挖到一些野菜,非常高兴,但自己舍不得吃,要留给重伤病员吃。重伤病员听说战友们挖到野菜要留给他们吃,也不肯吃,认为自己已经重伤重病在身,很可能走不出草地,还是应当把生存的机会留给健康的同志。一小盆野菜就这样在健康人与病号手中推来让去。最后,领导出面,以"命令"代替"友情"发话,要病号吃下这难得的野菜。重伤病员无法,只好执行领导善意的"强制命令",每人分吃了一碗野菜。谁知,没过多久,一个个出现中毒现象,严重的为此丧命。原来这些野菜有毒,指战员不会辨别有毒与无毒的野菜,认为只要是野菜就可食用,致使一些战友因误吃有毒野菜,献出年轻的生命。挖野菜的同志、以"命令"形式强要伤病员吃野菜的领导,心中异常痛苦,他们不但没帮助伤病员度过饥饿和伤病的难关,反而使他们丧命。负疚的内心,像沉重的包袱,压得他们透不过气来。
"同志情"因辨别不了野菜是否有毒,反而成了送掉战友命的"遗憾情"的故事,使罗荣桓反复教育大家要辨别野菜的性味。有时为了辨别野菜,他不惜冒险先尝,证明无毒后,才让大家去采去吃。很多炊事员也是"身先士卒",先尝野菜,然后才让战友们吃。红军就是这样一个团结战斗的集体,总是把生存留给别人,死亡留给自己。"这是多么好的团结战斗的集体啊!"罗荣桓经常引以为荣。
有一次,罗荣桓和警卫员吃力地挖了一些野菜回到宿营地。
"小鬼!我们把它煮好,尝尝看,如果没有毒,就分给大家吃。"罗荣桓亲切地对警卫员说。
"好!"警卫员答道。
当他们用盆子煮好野菜汤,先尝尝,觉得没有异味,也没有不良反映后,于是就给身边的战友,每人分半茶缸。
罗荣桓也分到半茶缸。当他正要举缸吃的时候,忽见一位掉队伤员来到他的跟前,他立即放下茶缸,打量起这位"不速之客"。
他见这位伤病员面容憔悴,没精打采。他一下子明白了:饥饿和病痛使这位战友掉队了,但这位战友还是顽强地往前赶,想赶上自己的部队。
罗荣桓连忙招呼这位伤病员:"同志!这边坐,来!烤烤火。"伤员拄着棍子一瘸一拐地走到篝火旁边,一屁股坐下就不想动了。
"同志,你还没有吃饭吧?"罗荣桓又亲切地问道。
伤员点点头,没有说话。
"来,这里有野菜,你吃吧。"说着罗荣桓把自己手里盛野菜的茶缸送给伤员。
"不、不、不!首长,你自己吃吧!"伤员望着这位不熟悉的首长,连声拒绝。他不能吃首长的"生命粮",首长肩负的任务比自己重。
"我已经吃饱了,你吃吧!"罗荣桓和气地说道。
这时罗荣桓的饲养员、警卫员见罗荣桓让出自己的"生命粮",心中非常感动,立即把自己茶缸中的野菜送到伤员面前,请伤员吃他们的野菜,劝罗荣桓留下自己的那一份。
"我已经吃过了,你们吃吧!"罗荣桓坚持把自己的野菜送给伤员吃。他知道,饲养员、警卫员年轻食量大,已是处于饥饿状态,怎么能让他们送出野菜给伤员吃呢?应当让出自己的一份。
罗荣桓、伤员、饲养员、警卫员互相让野菜,以及罗荣桓坚持让出自己一份野菜的情景,被坐在另一堆篝火边的陈奇涵营长看到了。
"罗主任他们本来采的野菜就不多,身体又不好,他的眼睛又近视,怎么经得起饿肚子呢?"陈营长心中暗想道。
"小陈,小林,你们设法偷偷地帮助罗主任的警卫员挖野菜。罗主任身体不好,眼睛又近视,挖不到多少野菜,别饿坏了他们。"陈营长给身边的战士布置"特殊"的任务。
"听明白了,营长,请你放心,我们会设法完成任务的!"对罗主任品行十分钦佩的小战士回答道。
出草地的前一天,罗荣桓和指战员们走了90里路,还见不到可吃的野菜。大家饿得实在走不动了。走一段路,口中直流清水,只好走走歇歇。罗荣桓已饿了一天,他咬着牙,和大家一道行进。
陈营长见到罗主任带病又饿着肚皮和大家一道行军,他那艰难的步履,像针似地刺痛着他的心。陈奇涵怀着难过的心情,到他所属的各班转了一下。他惊喜地发现,有的班还剩下一点野菜。
他吩咐这位班长:"你悄悄设法把罗主任和他的警卫员请到你的班上吃野菜。""是!"班长回答。
班长动脑筋:如何才能把罗主任请到班上,又如何才能使他张口吃野菜。前者还好办,后者很困难。但不管怎样困难,都要完成营长交给的任务。
"罗主任,请您到我们班上谈谈目前形势和我军的任务,行不行?"班长找到罗荣桓,单刀直入,提出了估计罗主任不会推辞的要求。
"行啊!越是困难,越要认清形势和任务,你这位班长抓工作,抓到点子上了。"罗荣桓高兴地满口答应。他几乎忘记了饥饿,一提起政治工作,他一身都是劲。
他随班长来到班上。全班战士起立,欢迎罗主任的到来。
"坐下,坐下!"罗荣桓招呼大家坐下后自己也坐了下来。他正要开口说形势道任务之际,只听班长先开口了:"罗主任,我们一起从江西走到这里,已经是一家人了。对北上抗日,我们是有信心,有决心的。但是,今天我们对你有一个要求,你无论如何都要答应。"罗荣桓被班长这番话搞得莫名其妙,问道:"是什么要求啊?""你答应了,我才说。"班长笑着回答。
随着班长的回答,全班战士都笑了。
"好,我答应了。"罗荣桓见班长和战士的快乐劲,也被感染了,爽快地答应了他们的要求。
班长见罗主任答应了,可高兴啦!他立即端出一盆煮好的野菜,说道:"其实也没有别的要求,就是想请你吃一点东西,这是我们班专门给您留下的。"罗荣桓面对这一盆野菜,想着战士们的革命友爱之情,眼睛立即湿润了,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他摘下眼镜,用上衣的下摆,缓缓地缓缓地擦着。感情的激流在全身奔腾。"不用说形势和任务了,战士的行动,已经说明他们对形势和任务理解得很好。"罗荣桓心中无比感慨,无比激动。答应了要求,就要去做,而要去做,就要吃掉战士的"性命粮",这对一位政治部主任来说,无论如何是不能做的。
这盆体现战友深情,上下级亲密无间关系的野菜,可难住了罗荣桓啊??走出草地后,罗荣桓对战友们同心同德,互相帮助,共同克服困难的友情和毅力,赞叹不止。他对人说:"这是一支多好的队伍!古人形容岳飞的队伍时说,"撼山易撼岳家军难"。我们这支队伍比岳家军更为巩固。有这样一支打不垮,拖不烂的队伍,革命是一定会胜利的。"罗荣桓又率领这支比"岳家军"更巩固的队伍北上了。
9月中旬,中央红军在毛泽东指挥下,占领甘肃的哈达铺,使蒋介石妄图利用雪山草地阻止红军北上的阴谋破产了。
9月下旬,中共中央和中革军委在哈达铺的一座关帝庙里召集红军团以上干部会议。毛泽东在会上作了形势和红军整编的报告。在报告中,毛泽东讲了一个故事:"有一位同志,过草地时,没有东西吃,战士们请他吃野菜。他咬紧牙关,硬是没吃,坚持着把部队带出了草地。"毛泽东虽然没有指名道姓,但与会者都明白,毛泽东讲的故事,主人翁就是罗荣桓。
毛泽东讲完故事后,紧接着说:"这个故事,说明这位同志和战士们同心同德,深受战士们的爱戴,同时也说明,战友的挚爱之情。这故事也证明,只要红军官兵团结一致,克服困难,北上道路的任何艰难困苦,也一定能够克服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