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逐渐昏暗下来,烈日变成黄昏,变幻光彩的美丽晚霞逐渐落下,而城市中亮起了无数处灯火,那灯火完全无法与以往的温煦柔和不同,浩瀚辉煌,如取代白昼,如迎接盛宴。
庞大的宫殿犹如巨兽盘卧,纹刻天堂地狱的巨柱似能撑起长天,身穿银色长袍的帝空祀鼎位于小小的庭园中,缓缓踱步。
难以想象,那如巨兽般庞然大物的宫殿最深处,却是这样一个宁静而美丽的地方。
一片小湖,一棵小树,一方小小的庭园,组成了这样一个静谧优美的小世界。
清澈见底的小湖不起波澜,湖面泛起的光辉如星光美丽悠远,倒映着不远处的青树。
幼小的长青树种于庭中央界点,树之青荒茫而生机勃勃,树纹犹如世界规则纹理的现实显化,而其所在之点,则是类似于世界“基点”的位置。
庭园的面积并不宽阔,虽然只是一个小小的庭园,但给人感觉却非常的完整,丝毫不逊于那些疯狂扩张中的世界。
构成世界的一切本源之力都能在这里找到,所有要素皆尽存在,而且轮廓非常清晰、明了。
“世界的...庭园啊...”
帝空祀鼎缓缓念着属于这个世界的真实,走到树边看去。
小树随风轻轻摇摆,那是一种真正的“世界中心”的感觉,仿佛整个庭园都是因这颗小树而存在。
“万竺长青树啊,也可以培育成洪荒的种子么,倒也有趣。”
“送给小惑的话,不知道他会不会喜欢啊。”
“别又像上次把愿望果实当栗子给吃了就好了。”
帝空祀鼎百无聊赖的看着眼前还在萌芽中的小小青树,又扫了眼远处天空中那伸入苍穹的巨大树干,心思却怎么的都不在这上。
“陛下。”
全身包裹于漆黑甲冑中,没有一丝缝隙与气息露出,犹若岩石的侍卫长单膝跪于庭外阶上一动不动,许久,再次沉声开口。
“宴会要开始了吧,我知道。”
帝空祀鼎摆了摆手,语调随意,绶带随青树枝叶飘摇。
侍卫长丝毫未动,姿势凝固如石雕。
“那小崽子没找到...是吧,算了。”
帝空祀鼎神色还算平静,微微拉长的语调没有获得回答还是心中不爽起来,这小兔崽子,还真没把他当回事啊。
“...万分抱歉,是我等失职。”
侍卫长的语调如重石铿锵,“这次迄今已完全搜查了城外每个角落,并驱散了诸区生灵妖兽,甚至还调取了‘终结之眼’对不可接近的世界树附近区域进行气息反应探查,然...依然无踪。”
“这小鬼,门道倒是越来越多了。”
帝空祀鼎哼了声,虽是这么说,但他的心情似乎还不错。
“诸族到位,天上所有神位拥有者已分批入相应之场,八大将入座,玖心大人已到,我等皆已等候多时,只待陛下...入场千年大典前这最后的‘夜宴’!”
侍卫长沉声开口,他似乎极想将情绪按捺到平日的冷如岩石,但根本无法成功,说到后来,声音变得极为狂热与激动,身体激烈颤抖,那烈火般的情感,似乎能烧穿身上的厚重铠甲。
又似这情感,已在无数人中的等待与忍耐中燃烧蔓延多时,如今已化成熊熊大火,卸下平日的平凡与伪装,或是从遥远之地归来,从深渊之处醒转,城市也随之苏醒,所有的一切只待...天皇降临!
“呵呵...我也去吧。”
帝空祀鼎失笑一声,整了整飘舞的绶带,缓步踏出,身后激动颤栗的侍卫跟随其后,在这一刻,天皇,踏出中庭。
...
青草茵茵,花瓣飘零。
一排排古老高大的花树开遍群山遍野,无数粉红色的花瓣从半空而落,樱色的绯红与馥郁的芬芳伴随而下,似乎不论其他地方如何变化,在这里,永远四季如春。
一目望去,看不见边际的缓坡被无数的落瓣樱花所覆盖,天空还在源源不断的飘落花瓣,好似永不停止。
落樱坡,长年盛开樱花之所,绯红与纯白的世界。
然而,在这美的不像人间景象的地方,惑却是一点愉快不起来。
“所以说...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他此时正朝向落樱坡深处,也就是背离城中心的位置死命的走去,看那架势几乎使出了全身的力气,脸上全是难以理解的神色,以近乎到极限的声音问道。
而使出了全部力气的他也只是在原地踏步而已,应该说是不得不这样,惑的脖子上缠绕了一根纤细短短的绳带,看起来纤细柔软,另一头则紧紧的缠在另一个人的相同部位上。
“因为...小惑...不听话...”
青梅竹马死死的向着相反的方向,脖子紧紧的拽着连着两人的绳带,听到惑的声音,有些气喘的吐出声音。
青色的绳带柔软纤细,用不同的材料用复杂的手法精心编织而成,缠在脖子上倒是很舒服不难受,仿佛一扯就断,但实际上极为的柔韧难缠,而且一旦被缠上怎么也拿不下来,别问惑是怎么知道的...
“我才不是问这种东西,明明都到了城里,为什么你非要把我逮回去啊!”
惑近乎傻眼的大声道,在两人借助风车云母无人察觉的出现在城中,到空白突然反水要把他逮回去,一路纠缠了几个小时的现在,惑的体力和耐心几乎要被消磨殆尽。
难以想象,空白那看起来轻如羽毛的身体隐藏有何等巨大的力量,完全压制了自信满满的惑,把他一点点的拖到这落樱坡,看着架势再过几个小时拖到城中心也不是不可能。
不,不止是力量,惑能感觉到从小一起长大的少女此时燃烧极为强烈的意志与决心...虽然她看起来和平时一模一样...但那强到让他开始慌了的决意,从小到大,几乎从没见过。
“...逃课...是不对的...”
空白小小的身体再往前坚定的一步,惑几乎毫无反抗能力的被拖过去一步。
而正是这种难以言喻的决心与意志,让惑几乎毫无招架之力。
“鬼咧,之前明明那么多次你什么都没说过!”
这也是让惑几乎崩溃的一点,他自从被上课痛苦到了极点之后,就开始利用各种各样的方法逃课休息,而那段时间,许多都是和把他找到的空白一起玩渡过的。
“他们到底给了你是什么好处,啊!”
“...什么都没有,吵、吵死了,小惑!”
一直坚定的空白身体一滞,似乎是极短的动摇了,脸上不正常的一红,好在惑看不见,声音高了一点的顶了回去。
“我才不会妥协...”
艰难的迈出步子,惑继续和空白角力,当他傻啊,回去干吗,找揍啊。
除却他们再无人影的落樱坡上,高大的花树遮蔽天空,粉红色的花瓣不断飘零,而花瓣只要落地就会慢慢的变成纯白色,远处看去,这场景就是一瓣瓣粉红落到白色大地上,然后又慢慢的变白,成为这纯白之海的一部分。
溅起一朵朵粉红色浪花的纯白之海中,气呼呼的少年和无表情的少女背对而站,向着相反的方向角力,中间一根青色的罗带缠绕着他们,让他们怎么也离不开彼此。
那罗带就好似无比深重的羁绊,即使他们因信念不同而背道而驰,即便他们因时光长河的冲击终相互忘却,依然紧紧的缠绕在他们中间,丝毫不动,一如当初。
彼时青梅绕竹马,两小无猜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