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诗青没了,寒婉茹、陆冷霜和白忻月死了,只剩下慕容灵儿最终坐上了皇后的位置。对了,还有那个林巧儿,似乎也自尽了,只剩下我,在这个皇宫里沉寂着。
我一度以为,太后忘记了对我的承诺,直到她下葬那天,我遵遗诏跟随她的棺椁前往皇陵,在守灵的小木屋里,我见到了那个差点让我手染鲜血的男人后,我才知道,太后并没有忘记当初对我的承诺。
我是云麾将军的长女,因着家族从武,我自小便不爱红妆爱戎装。我亦知当朝长公主为了定远将军也纵马习武,只是,那般为了迎合男人而去学习的东西,又如何比得上我自心底的喜爱。
遇到他的那日,我如往常一般纵马飞奔,爱驹却不知怎的受了惊,待我反应过来的时候,只见他面色惨白的看着我,分明眼底还有着惊恐,却又故作镇定:“姑娘,你没事吧。”
忽而就起了捉弄的心思,我满脸彷徨的看着他:“你是什么人,我又是什么人,我们为什么会在这里,你到底想对我做什么?”
我看着他的脸色,在听到我一个又一个的问题中慢慢变得越加惨白,心中莞尔,“噗呲”一声便笑了出来。
见到我笑了,他似乎也明白被我戏耍的事实,面上闪过一丝愠怒,起身想要撇下我离开,却又在看了我几眼之后蹲下身子,将我背到他的背上:“此处人烟稀少,小生送姑娘回城。”
随后便不顾我的调笑,只一步一步的背着我回城。
除了父亲,他是我第一个如此接近的男人,我将脸贴在他的背上,感受着从他身上传来的温度,突然就觉得心安。
分别之时,我问到了他的名字——楚安。
以家族的能力,查一个知道姓名和容貌的男人轻而易举。我再一次出现在他面前的时候,我看到了他脸上的惊诧以及一丝不明的欣喜。
自此,我与他接触的时间慢慢多了起来,就在我打算向父亲坦白的时候,父亲却告诉我,皇上广招秀女,我已在名单之内,半年后就将入宫。
我哭过,闹过,甚至想过私奔,最终却只能沉默,只因为,那个世间最尊贵的女人找上了我。
我不明白,那么多的秀女之中,她怎么会找上我,我只知道,见她的第一面,我就注定是她手中的棋子。
可是,我却不得不答应,只因她的许诺太过动人,她许诺我,事成之后,便放我出宫,与楚安厮守。
那年,我遇到了与我同期入宫的柔弱的白忻月,明艳的慕容灵儿,温婉的陆冷霜还有那个不知死活的江诗青。
我不知道太后为什么让我跟随着皇后,就像我不知道,为什么皇上不曾宠幸我,却让我从一个小小的美人爬到英贵嫔的位置一样。
我所知道的,所能做的,不过是按照太后的旨意,将众女之间的矛盾一点点的加深。
江诗青的死,是我第一次感受到了这个皇宫的可怖,就在众人为晋封欣喜的时候,她却没了,没有人在意她的离开,就像没有人在意花花草草的凋谢一般。
我是见过江诗青的死状的,瘦骨嶙峋,形如枯槁,原本那虽说不上美艳却清秀的容貌,却变得鸡皮鹤发一般,深深的在我的心底留下了一笔无法抹去的恐惧感。
每每夜深人静的时候,我总是会被噩梦惊醒,江诗青死前的模样总会出现在我的梦里,使得我夜夜不得安宁。
可是天亮的时候,我却不得不笑脸迎人,卑微的站在皇后的身边,做好她身边的一条狗!
红鬼蛇事件,让我第一次见识到了后宫女子的手段,我知道,那件事不是皇后这边做的,可是除了她,还有谁会那么狠的手?
我不知道我能在这个皇宫里坚持多久,我只知道,皇宫外面还有人在等着我。
我冷眼旁观着众人的诡计,默默的看着一个又一个的人离世,直到皇后这边的人失势,我以为,我做到了太后让我做的事情,我以为,我可以离开这个让我胆战心惊的地方。
可是太后告诉我,这不过是开始,她要我向慕容灵儿投诚,不,准确的说,她要我表面向慕容灵儿投诚,实际上却是向白忻月投诚。
或许,太后是睿智的,慕容灵儿没有接受我的投诚,但是白忻月给了我机会,她要我为她做一件事——让皇后“自杀”,事成我便是她的人,事败便也容不下的我命。
皇后真的自尽,是真的自尽,与我无关,我去的时候,她已经那样做了,我也没有隐瞒,将事实告诉了白忻月,但是,她却也容下了我。
我仿佛一颗被人随意搬弄的棋子,没有自己的思想,也没有自己的行动力,只是从皇后的跟班,变成了白忻月的跟班,呵呵,可悲的我。
我原本以为,白忻月和慕容灵儿是真正的好姐妹,可是那天,她却要陆冷霜去杀了慕容灵儿,我不知道陆冷霜为什么那么听白忻月的话,就像我不知道白忻月为什么会替慕容灵儿挡了那一下,但是,我看到了陆冷霜眼底的解脱,或许,她才是最聪明的那个人。
白忻月成了皇贵妃,再然后白王爷造反,再再然后,皇上重新掌权。
我就仿佛一个旁观者,看着众人演出着一场又一场精彩的戏码,看着自己像个跳梁小丑一般,卑微而谨慎的活着。
我甚至不知道中间发生了什么事,我只知道,白忻月自尽,林巧儿自尽,慕容灵儿封后,绿燕成为皇贵妃——或者,该称她吕燕。
再然后,便是太后下葬,我出宫,然后见到了他。
“瑶儿,又发呆了。”一件外套轻巧的盖在我身上,来人将我拥进他的怀里,“都是两个孩子的娘亲了,还这么不注意自己的身子。”
“是你儿子要出来看风景。”靠在楚安的怀里,我心中一片安定,“那两小东西睡着了?”
“也不知道这性子像谁,我这一把老骨头都快被他们折腾散了。”楚安的话带着两分疲惫,八分宠溺,伸手覆上我的小腹,“你又知道是儿子了?”
“都两个姑娘了,也该给你生个儿子传宗接代了。”楚琪和楚璇是双胞胎,名字也是相公取的,他说娘亲的名字是美玉,女儿的名字,自然也得是美玉。
而我腹中怀的,已经是第二胎。
有夫,有女,人生最幸福的,大抵便是如此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