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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6章 芷茗1

姐姐走了,又一次的抛下我,姐姐,你怎么那么讨厌……

我叫芷茗,在成为姐姐的妹妹之前,我只是姐姐身边的一个小丫鬟,再之前,我是一个养在静心庵的孤女。

是的,孤女,直到现在,我还是把那段时间的我,定义成孤女。

我从牙牙学语开始就在师太身边长大,师太视我如己出,却也从来不娇惯着我。我在晨钟暮鼓中渐渐长大,从跌跌撞撞直到拿的起比人还高的扫帚。

那个时候,我最期盼的,便是一个美妇人的到来,因为她每次来,都能带来好多我在静心庵里吃不到的吃食。彼时,我还不懂,为什么她会对我那么好,于那时的我而言,有好吃的,便是比什么都重要。

六岁那年,我第一次下山,跟着那个偶尔上山的美妇人。我不知道等着我的是什么,但是我还记得下山前,师太告诉我:万事谨而待之,万物择善而处之。

多年以后我再次见到师太的时候,我告诉师太,我学会了谨而待之,却怨恨择善而处之。若是姐姐不曾那般善良,或许结局都会不一样。彼时,我在师太的脸上看到了诧异与无奈。

我想,师太的生活太过美好,她没有经历过后宫的诡计多端,所以才能说出那般的话来,而我,却做不到她那样的心思。

我跟随着美妇人下了山,入了府,见到了那个让我命运一波三折的人——慕容灵儿。

我不知道那个男人在见到美妇人带我入府之后为什么会勃然大怒,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总是端庄贤淑的美妇人那个时候会吓得浑身发抖,我只知道,那个时候,那个粉雕玉琢的小姑娘将我拉到她的身后,声音软糯却坚定:“爹爹,我要她。”

于是,我被留了下来,成了她的贴身丫鬟。

她待我很好,好到会与我同桌而食,好到……不像一个主子。

那天,她将我叫去,依旧是那般软糯的声音:“芷茗,你是我的妹妹,是娘亲的女儿。”

我不懂,我不懂她为什么会那样说。我更不懂的是,为什么第二天她什么都忘了,忘了她对我说过的话,甚至忘了她自己是谁。

只有她对我的好,一如既往。

后来,她入宫了,整整一年,我都没有见到她。

那一年,我做的最多的事情,就是坐在那架她最爱的秋千上,想着她,想着她对我说过的话。

她的及笄大礼,让我很是羡慕,我知道,身为一个丫鬟的我,是没有资格举办什么及笄大礼的。可是,她却承诺我,她会给我一个及笄大礼,彼时的她,眉眼弯弯,脸上留着一日的疲惫。只是,因为是她说的,所以,我信。

她真的变了很多,至少以前的她,肯定不会带着我溜出府去。如果我知道后面的事,那个时候,我一定会阻止她,不管付出多少的代价。

但是,我不知道。所以,我们出去了,然后她遇到了他——姚映元,当朝的定远将军,也是一个差点将她推入深渊的男人。

我不懂****,我只知道,那天回去,她又一次的救了我,依旧是那般的坚定。

那天晚上,她罚了秋珊,对了,秋珊是慕容枫派到她身边的,一个很让我讨厌的人,因为她一出现,就想抢我的位置。

我不明白为什么秋珊会那么倔强,明明只要服软就可以了,为什么她却那么坚持呢?

我有太多不懂的事情,就像我不懂,为什么我会是夫人的女儿,我更不懂,为什么我是夫人的女儿,却要在静心庵里长大。

我唯一知晓的是,她是我的姐姐,亦如她那日所言。

后来,她正式以秀女的身份入宫,再后来,我和秋珊也被接进了宫里。

我以为,只是换了一个地方居住,我依旧欢快的叫她小姐,她也从来不曾纠正过我,即便秋珊几次三番的为难我,她也一如既往的护着我。

江诗青的死状,将我吓到了,我不明白,在这个餐后还有点心吃的地方,怎么还会饿死人,而且,听说还是个主子。

主子,那不是和姐姐一样吗,为什么还会被饿死呢?

我想,我是害怕这个地方的,可是她在,所以我也要在,因为,我要保护她。

可是,为什么,明明说好是我保护她的,为什么到最后却是她推开了我,反而被红鬼蛇咬到了。

我好怕,看着她的模样,我好怕她会就那样的离开我。

幸好,她没事。也是那个时候,我遇到了他——展绍,展大哥。

展大哥是皇上派来保护她的,他不卑不亢,侧脸棱角分明的样子,就那样走进了我的心里。

我偷偷的做了荷包,偷偷的送给展大哥,展大哥接下来的时候,天知道我有多高兴。

可是,怎么会被秋珊发现,她抓着这件事对我大加辱骂,到最后,还是姐姐保下了我,她告诉我,不要去与秋珊正面冲突,什么是正面冲突呢,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不应该再给她添麻烦了。

那一天,皇上、太后,还有好多人出现在凰殿,房门打开的时候,我看到寒婉茹跪在她的面前,泪眼婆娑的指控姐姐为难她。

我不信,她不是那样的人。可是,我的不信没有任何的用处,她还是出了宫,带着我和秋珊,也带着绿燕和其铭。

回到府里以后,她让我去了夫人那里,她说,她不能让夫人知道,所以要我去安抚着。

姐姐怎么说,我便怎么做就好。

后来,姐姐恢复了我慕容络儿的身份,我不知道中间发生了什么事,我只知道,再次见到展大哥的时候,是她让他转交给了我一封信。

慕容枫反了,我按着姐姐心中所言,偷了慕容枫的兵符,然后被展大哥接回了宫。

好像,有太多的东西变了,至少那个原本跟随着姐姐的绿燕,竟然成了贵人。

姐姐让我送东西给绿燕的时候,我满心不乐意,可是,那是姐姐的吩咐,我只能照做。

东西一送到,我便立马回了凰殿,可是,整个凰殿里都不见姐姐的身影。直到我看到那两个站在门口的太监。

那是个没人住的屋子,怎么会派人看着。我满心好奇的靠近,却被他们一次又一次的拦着。

好不容易逮到机会,看到的却是那个不成人形的秋珊,我听着从自己嗓子里发出的尖叫,看着她转身时满脸的血迹,眼前一黑便没了知觉。

我开始害怕她,比什么都害怕。睡梦中她仿佛浴血的修罗,一步步的向我靠近,让我一次又一次的惊醒。

我缠着展大哥,不愿意离开他半步。可是我忘了,这个后宫里,男女大防本是基础。

我被韩婉茹抓住,带到了凰殿,我看着她为我求情,感受着板子一下下打在我的身上,仿佛看到那个粉雕玉琢的小姑娘将我护在身后的模样。

“姐姐,救我。”下意识的,我喊了出来。是啊,即便她真的浴血修罗又怎么样,她从来不曾伤害过我。

这次的事情之后,我明白了师太那句“万事谨而待之”,我开始学会稳重,开始练习着谨慎做事。

我眼见着公孙雨薇流产身亡,看着雪卉和腾跃相继出生;看着寒婉茹和陆冷霜身死,却发现再也找不到当初的那些害怕与喜悦。

再然后,姐姐失踪了,和她一起失踪的还要其铭。我表面上比任何人都担心,实际上,我却知道,她是安全的。

因为那日早上,我在我的枕边发现了一张字条,上面简单的写着:她,我带走了。

姐姐,你看,我也学会分析了,我也能很快的猜到,那个她是你,那个我是其铭了。

他们都说外面很乱,我却一点都没有觉得,我依旧过着我的生活,只是太多的时候,我跟随在绿燕的身边,只因为,腾跃在她的身边。

直到后来,林巧儿出现了,那个与姐姐长的一模一样的女人,那个一出现就是姒嫔的女人,她凭什么,就因为和姐姐有着一张一样的脸,就占据姐姐的东西吗?

我阻拦下林巧儿,告诉她,她不过是个冒牌货,可是绿燕却告诉我,她已经是姒贵嫔,无论如何,都改变不了了。

我突然就觉得绿燕变了,真的变了。

直到展大哥将我带走,告诉我,她已经是良妃,不管过去如何,她都已经是良妃了。我才突然想到,绿燕那天的话,会不会也是在暗示她自己的身份?

我开始不再跟着绿燕,和乐儿一起守着凰殿,等着姐姐回来。

姐姐回来了,如我所料一般,她回来了。仿佛只是出去游玩了一遭。

姐姐回来了,拜见太后,约见白忻月,再到跟着林巧儿见了雪卉。她仿佛不知疲惫一般的在这个后宫里穿梭着,直到那天,展大哥的到来。

姐姐的笑容还是那么的安静,她拒绝了所有人的陪伴,跟着展大哥出去了。

可是我却越发觉得不安,城楼,赏花,这个时间?

我不愿意再等,匆匆跟着姐姐的步伐追了出去。

那一抹鲜艳的紫色,仿佛一只折翼的蝴蝶,最终落下化作一朵鲜红的鸢尾。

醒来的时候,是在凰殿,身边只有乐儿。

她告诉我,姒贵嫔死了,德妃成了皇后。

姐姐,你看,你真傻。

我不怪展大哥,我知道,他肯定有他的为难之处,我央着展大哥,让他去找姚映元,我想,姐姐应该还是想见那个人的吧。

姒贵嫔的葬礼之后,我和展大哥带着乐儿一起出了宫,没有带着一样东西,除了那支破碎的紫玉簪,那是姐姐到死都带着的东西,我也只能带走这么一件东西。

我们一行三人去了江南的临水河畔,我和展大哥在尚兰姐妹与乐儿的见证成了亲。

两年后,展大哥告诉我,那些人走了,我想,我也该走了。

我将碎掉的紫玉簪连同一封信一起放在尚雨的枕边,然后和展大哥一起无声的离开。

展大哥带着我去了很多的地方,我见识了群山的巍峨壮丽,也感受了小溪的源远流长,突然就想起了那临水河畔。

“姐姐。”看着那个躺在姚映元怀里的女子,我不自觉的喊出声。

我看到她睁开眼睛,嘴角的笑容,还是那般的简单却温暖。姐姐,你真的,很讨厌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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