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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还是乘洛泉的单车回家，一路的沉默。
她知道他有许多想问却不敢问的，但如果他问起的话，她一定会老老实实告诉他，包括那晚所发生的一切的事。
在小娴的心里，即使下定决心和颜泽他们断绝关系，也不会连同洛泉一并推开，可是一直到家，谁也没有试图打破那层隔在彼此之间的苍凉的沉寂。
她下车淡淡地说了句再见，然后转身向那条落满细小的石子的路走过去，心里空空落落的像忽然之间遗失了什么。
但还有什么能让她在意的呢？她今天在香樟林里彻彻底底失去了泽不是吗？竟然这么轻易地失去了她的泽！！！
“我会一直在你身边……不管……发生什么？！”他低垂着头说得非常压抑，像秋季阴雨天里肆虐的风声，带着十一万分的绝望。
听到这句话她猛地停下来，停顿了片刻，她转身看着洛泉，无奈地勾起笑。
是吗？还会吗？她真的很想说“嗯”，但是她看见洛泉不安地看着地面，推车走掉，就把那个用一切勇气提起来的“嗯”字硬生生地忍了下来。
她想：不可能的！即使是洛泉也是不可能的！
一路走回家，在跨进门之前她下意识地抬头看了眼屋内，然后默不作声地走进去。思绪淡漠得没有一丝一毫的涟漪，她一切都已经不在乎，包括这个家里的，让她变成现在这样的那个女人。
“该死的！玩够了知道回来了？！”是林静英，她猛地从椅子上站起来，用力拍了下桌子，厌恶地大吼，“这么久没回来！你怎么不死在外面？！”
她没有理她，连眉头都不想皱一下，转身上楼。
林静英虽然心中有气，但看她回来便轻舒一口气，心定下来。一个母亲能做到多少，也许真的是儿女不能体会和想象的，一个母亲能隐忍多少，更是所有儿女不可估量的。
她可以每天奔波在学校，街道，只为找到自己的孩子，然后每一次失望而归，她在夜里一夜一夜失眠，却没对任何一个人说起；她可以每天傍晚按时回来，坐在离门口最近的椅子上，看着门整整一个多小时，只为孩子回来时能第一眼看见，即使真正看见时她又摆出一副漠不关心的样子，狠心数落归家的她。
有很多事，总是说不清，但她总有什么要告诉自己的孩子，比如成长，比如人生，比如现实，比如承受……
眼泪沿着脸颊上深深浅浅的皱纹流下来，林静英抬手轻轻抹去，转身开始忙活洗菜做饭。
这么晚回来，诚诚和娴娴一定都饿坏了吧？！
走上楼打开房门，她还是站在门口迟疑着不敢进去，即使房间看起来已经仔细收拾过了。
窗帘被松松落落地拉在两边，虽然还只有五点多，但是天已经暗下来，因此屋内还是一片压抑的阴暗。心里有些忐忑，这很不舒服。
在门口愣了两分钟，她抬手轻轻拉开电灯走进去，小心翼翼地，不敢碰到一点东西。书桌上的手机在此时毫无预兆地响起来，房间里充斥的音乐声着实吓了她一跳，回过神，她听到铃声还是那首音律优美的《专属天使》，身体一瞬间被钉在地上无法动弹。
直到音乐响完，小娴才缓缓走过去，伸手拿过边角掉了块玻璃的破手机，熟练地打开，指纹鉴定，读取。脸上依旧没有多少表情。
将近一百五十个未接电话，一百多条的未读短信，来自颜泽，洛泉，斯南以及子诚。
——姐，你现在在哪里？你接我的电话好不好？
——小娴，对不起我知道那天是我不好，你原谅我好不好？接我电话！
——墨小娴你躲到哪里去啦？快出来见人啊！
——小娴！你出来见见我好不好？
……
看到第二十条的时候她再也看不下去，泪水淌下来，她按了标记全部，然后一并删除。看着屏幕上越来越少的信件，她恍然若失，等到她想按取消已经来不及，手机功能友好地提示：标记条目已删除。
黑色的提示语。
灰白的背景色。
怔怔地盯了亮闪着的灰色屏幕良久，她大胆地出神，控制不住地想起那天，他在花园里安静地亲吻她，她用青涩的感觉回吻，所有的孩子都在欢笑，像上帝从天堂里派下来的小天使，他们共同见证着一个美好的承诺的诞生。
那个场景，那幅画，叫做，《来自天堂的祝福》。
……
她的梦境在一阵蜂鸣声里被狠狠扯碎，小娴回过神拿起手机来看，微微诧异，看到内容她却无奈地笑起来。
发件人是默默，她说，小娴，对不起，我错了。
简简单单的几个字，也许目的是企图消除一切的伤害，获得让自己的内心不再那么煎熬的原谅，总是觉得有些太天真。
但是还算她有自知之明没有奢求原谅，假使她说了，她会笑得更加绚烂而残忍吧？
没有多想，她将默默的手机号及短信统统删除了，然后站起来走出房间。
回头四顾，发现没有什么好带走的，宥宅里似乎什么都有，况且今天回来也不过想找回手机而已——白色的，闪着钻石般光芒的，和泽是唯一一对的手机。
走下楼小娴看到林静英忙碌的背影，心中却一点感觉也没有。没打算在家多留，她转身走出门，没再回头看一眼。
“姐——这么晚了你还要去哪里？”是子诚，他从房间里跑出来拉住她的手，担忧地看着小娴的脸。
“我出去……”小娴无奈地扯开笑，抬手抚过子诚受伤的脸，眼神微微波动，“记得按时擦药，我过段时间回来看你！”
在子诚问她去哪里之前，林静英早已丢掉锅铲，跑出来拉开嗓门咆哮，“你又要死到哪里去？你要走就给我走，回来做什么？！”
“我的确不想回来！”她没有丝毫犹豫地反驳，目光冷冷的，补充说，“要不是子诚在这里我踏进这间房子就觉得难受！你不明白么？！”
这一回，林静英看着小娴愤怒的双眸傻傻地愣在原地，一时不知道怎么说话。
“林静英你说不出话了吗？你是知道错了还是已经发觉驳不过我？”她的话说得毫不留情，心中奇异得没有一丝一毫的难过和不忍心。她想，一定和她从前对待自己的态度一样。
林静英皱眉，抬手甩向她，子诚惊叫出声想上前阻止，小娴却一把拉回他，反而走上去对林静英吼，“你扇啊！你再扇啊！现在我不反抗我让你扇个够！”
手停在虚空里没落下来，微微地颤抖着，小娴挑眉冷笑一声，抬手抓住林静英的手，狠狠甩向自己的脸。
“啪啪啪！”响亮而绝望的声音，在三个人的耳畔响彻。
即使林静英努力抽回手，也阻止不了三个巴掌一个个落到小娴脸上。
“你打啊——你打啊——为什么要停下来？！”小娴盯着她怒吼，深吸一口气补充说，“既然你停手！我不强求你！但是从现在开始，我不欠你了！”
她转身决绝地离开，带着眼角划落的泪，子诚追上去但依旧无法阻止姐姐的离开。同时，林静英抬头，看着两个孩子撕扯在一起的背影，泪水忍不住流下来。
抬头，她努力控制自己的悲伤的情绪，毫不妥协地说，“既然要走！你别再给我回这个家！”
始终，他们只听到林静英残忍的叫骂，没有看见她眼角淌下来的辛酸痛苦的泪水。
永远无法看见，或许直到最后一天，死亡的来临。
收到默默的对不起后就一直没再见到她，她仿佛如烟般在Albert消失了。直到一周后，小娴收到她的来信，才证明她严默默在另一个城市的一所名校好好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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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娴，我是默默，是那个让自己都痛恨不已的严默默。
我想对你说的并不是一万次的对不起，因为说再多也没有用，这个我明白的。做过的事情无法回头，即使自己那么后悔也没有用，因为匆匆流逝的时间不给倒退的机会。
我更没有奢求说让你原谅我，因为我根本不配。
也许事情应该从很早之前说起，高二开学的第一天，我主动向你示好，是因为子诚。从一开始我就知道你是他的亲姐姐，也是从一开始见到他挽着你的手进来，我就爱上了他。
现在我不得不告诉你，接近你的目的只是想了解子诚，但我现在觉得那么后悔，后悔对你那样做。但是请你相信，我们曾经确实是很好很好的朋友。
这几天我看到你的转变，非常难过，但是这一切都是因我而起的，不关颜泽他们任何事，你原谅他吧小娴。他真的非常爱你，也许比你所想象所看到的更爱。
哦不！我应该说的是我自己，说出自己一切罪责希望能够得到你哪怕一个苦笑也好。
小娴，给唐珊珊的那封信是我写的，她的伤也是我找人打的，但一开始我只是想教训她，即使这所谓的教训根本不应该存在。
我始终没有想过她真的会从观景楼上跳下来，我真的没有想过她会自杀！
那天你疯了一样跑出人群，而我，躲在人群里吓得掉眼泪。我杀了唐珊珊？！我……真的杀了她？！可是我之前没想到后果会这么严重！我应该道歉，即使道歉对一个已死之人一点也没用。
你一定想不到十一月八号那天，我和宥泫汐都没在是因为什么原因，其实那天他把我死命拽到了观景楼，他说，你敢从这里跳下去吗？他推着我，我拼死抓着他的手大声尖叫。
对，我怕死，我怕死了之后再也见不到我爱的人。
他说，你不敢吧？！我坦白说是，我不敢。
当时的我，那么渴望生存，即使在这之前我有想过结束自己的生命。我始终都是懦弱而卑鄙的，还是令人讨厌的。
人在死亡面前是怯懦的不是吗？跳下去需要多大的勇气，我不知道，也没有。
“每一个生命都有存在的价值！”宥泫汐突然皱眉严厉地朝我怒吼，“在这里，跪下来对唐珊珊说一万次的对不起，换你从这里跳下去结束自己卑贱的生命，你愿意吗？”
我说，我愿意我愿意，于是我跪在那里，说了一万次的对不起。那时我知道，从我所跪的那个地方跳下去，就是当时唐珊珊坠楼的位置。
宥泫汐说，严默默我再也不想在Albert见到你。于是，我选择离开这里，去另一座城市。
其实离开Albert也不全因为宥泫汐，还是因为子诚。前几天我找过他，我同样只能说对不起，但子诚说他再也不会原谅我了，永远不会！
我还是那么爱他，即使他说得这么绝情，这一切本应是我的惩罚，我知道的。最后我问他，我说诚，你曾对我真心过吗？我要听实话，曾经有吗？
对我来说，那即使是曾经也无比重要。他看着我很认真的说，默默，比从前更爱你，那句话是真的。这无疑让我陷入了深深的自责和后悔中，我无法原谅自己的幼稚和嫉妒，我那么愚蠢。是我亲手摧毁了自己的幸福。
他说，可是现在，我和姐姐，都不想见到你！
我走了，也许不会再让你们见到这个讨厌的我了。可是如果真如别人所说的，时间是最伟大的治愈师，那么多年之后你们是否能原谅我？
对不起！对不起小娴！对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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读完默默的信，她突然觉得无比茫然。
记得某一天听宥泫汐说过，如果找到那个害死唐珊珊的人，要她对唐珊珊说一万次的对不起，他果然还是说到做到了。
“每个生命都有存在的价值！”这样的话，也是宥泫汐这种人说的吗？
默默终究还是离开了，但她一直觉得，这个城市有人走，也一定有人来。况且，默默的离开，她应该无比开心，不是吗？
三年五班都对严默默突然转学这件事议论纷纷，教室里又是一阵喧闹。小娴无所谓地将信重新塞进信封，翻开桌盖随手扔了进去。
“默默走了？”洛泉侧过头看了小娴一眼，淡淡地问。
“嗯……”她忙不停地整理些很久没做的试卷，头也没抬，显得焦躁不耐。
听到这么简单的回答，洛泉也没什么惊讶。这些天她在教室不是睡觉就是沉默，根本不说什么话。最多再跟老师斗几句，说完拎起背包就走人，也不惹太多是非。不过，这样的小娴让他无比担心。不仅仅是因为即将来临的期末考，而且她变得越来越冷漠，甚至对他也是。
“因为那件事才离开吗？”洛泉不可置否地侧头看着她，眼神中明显有些冷峻和难过，这两种神情混合在一起很奇怪。
她冰冷的侧脸让他感觉非常难过。
刚要回答他，口袋里的手机响起来，响亮的音乐声，引得同学一阵骚动，国文老师更是怒不可遏，“墨小娴！谁允许你……”雷霆之声，是老头勃然大怒。
“喂？”她压根没理他，照样接起宥泫汐的电话，“是吗？你在哪里？”
“在高三理楼区的走廊，我只等十分钟！”
“行！”
说完她干脆地挂掉电话，站起来拎起背包就旁若无人地大步往外走。
“墨小娴！谁允许你走？！”国文老师大怒，气得他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了。
“是我自己！”小娴头也不回地冷笑，甩开门昂首挺胸，理直气壮地旷课。
小娴走后议论声又蜂起，国文老师大声说着安静，但学生们兴奋得对他熟视无睹，照样讲得起劲。像一群在偷吃麦粒的麻雀，全然不知之后存在的危险。
洛泉的手紧紧握着黑色的钢笔，漂亮清晰的关节处泛着致命的白色，他微皱着阴柔的眉，在听到诸如“金玉其外败絮其中”，“日久见人心”，“虚伪”，这类词时，他终于忍无可忍，一拍桌子站起来怒吼，“该死的！都给我闭嘴！”
面对平时温和如他的洛泉忽然间的愤怒，连国文老师都吓了一跳，停下来疑惑地看着他。
他低着头，走到讲台边对国文老师无奈而有礼地说，“老师！对不起，我向她跟您道歉，现在我出去看看她！”
没有看见国文老师点头，洛泉已经匆匆跑出去，然后消失在岑寂的楼道口。尽管他跑得很快，教室里传来的议论声还是钻进了他的耳蜗，他的心里微微颤抖着。
他们说，“瞧！洛泉也是墨小娴勾引的其中一个呢！”
“呵呵……平时看他一副谦谦君子模样，和墨小娴这种人搭在一起，内心也必然龌龊！”
“你们这帮女生现在知道真相了吗？还王子泉？我呸！真不知羞耻！”
“该死的，林佳聪，曾经你不是也对墨小娴垂涎三尺吗？现在颜泽退出，你怎么不追？”
“像她那种人……”
“……”
人言可畏，在充满谎言和冷漠的世界里，在流言中心的人可能幸福吗？
如果他，如果她，都能相信对方，都坚强不屈，那么还能够勉强幸存下来。她还是理所当然地走在他的身边，他也毫无顾忌地遵守约定，说要看着她幸福。
成长在告诉每一个人，没有谁能不顾一切，过滤谎言，毫不怀疑。因此，即使能幸存，能坚守，也不过是暂时的吧？
必将有一天，他们中的某一个，会因承受不住而离弃对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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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比之下，她还是比较喜欢上课时间，Albert的各条道上现在都没人，这说明从文楼区到理楼区这段路上，不会听到难听的流言。即使听了将近一个月，还是不习惯那些带着尖刺的话。小娴对自己还是有些小小的失望。
走到一楼，小娴下意识地抬手看了看表，眼神微微波动。
二点四十六分！手表上这样显示着。
已经过去三分钟了呢！从文楼区到理楼区少说也要十五分钟，宥泫汐真他妈。的不可理喻的混蛋。心里虽然这样想着，但她仍旧拔腿就跑。
如果一直保持这样的速度跑过去，大概六分钟就能到！
理楼区的走廊里，宥泫汐远远地看到她在离自己十五米的地方停下来，微微皱了下眉。每次走过这个位置都会驻足停留，抬头看五楼的教室，这对小娴来说已经成了一种习惯。
只不过现在，抬头看到十八班空荡荡的走廊时她会难过，也会无比地心疼。又有好久没见到泽了，他好吗？既然这么想他，为什么又要时刻躲着他呢？
她这样无所谓地嘲笑自己。
她的唇角扬起无奈而伤感的笑，静静的，缓慢的，深刻的。然后再从无奈到残忍。回过神走到泫汐的身边十分钟已经过去。
宥泫汐的脸色很不好，他愤怒地盯着她，又显得淡漠不在意地冷笑道，“怎么？你还指望回到他的身边吗？”
“找我过来什么事？”她抬头冷冰冰地盯着泫汐，面无表情地补充说，“就为了问这句话，还是想看看十分钟我能不能从文楼区跑到这里？”
看到小娴冷漠不耐的表情，泫汐勾起唇角，笑得更加灿烂。
“你说我想干什么？”他邪魅地笑着抬手，指尖轻轻滑过她绝美的眉眼，然后将手轻轻停在肩膀上，挑眉，“十分二十三秒！迟到了二十三秒呢，你没有做到不是吗？”
无比厌恶地皱了下眉，小娴下意识地向后退开几步，甩开他移到脖颈的手。他这么急着找自己过来真他。妈的只是为了这样？
“怎么？你打算违反约定吗？那我绝对不保证明天墨子诚不被打！”他说得极其无所谓，这样的语气让她的身体猛地怔住，小娴抬眼愤怒地盯着他。
泫汐第二次将手移到小娴的脖颈，她颤抖了一下，并没有退开。
他微笑着将头靠近她，她无奈地闭上眼睛，没有反抗。意料中的吻没有压下来，她有些疑惑地睁开眼，看到宥泫汐正在专注地看着她的锁骨出神。
“你刺了燕尾蝶？！”泫汐将视线移向她的脸，嘲弄地笑了笑。
回过头他将她的风衣和衬衫拉开，仔细地端详那只展翅欲飞的蓝色燕尾蝶，微微出神。他抬手轻轻抚摸过燕尾蝶的双翅，有些不以为然，但在下一秒，他的食指停在蝶的右翅上，瞳孔骤然间紧缩。
是的，那里，右翅的末梢刺着黑色的小字，竟然是……泽？！是他？！又是颜泽那个混蛋！
皮肤下传来刺痛时，小娴无言地闭上了眼，脑海里已经一片空白。
“你……”泫汐愤怒地一把按住她，俯身吻向她的唇。她微微闭着眼睛，不做任何反抗，等待着他不可理喻的报复。
可是他……既然恨不得她死，为什么每次看到颜泽跟她在一起，又要那么愤怒？这些，不是只有情敌间的嫉妒才会发生吗？
他……这样残忍邪恶的宥泫汐……会懂得爱吗？
“你是我的专属天使，我哪里还需要别的愿望……”
熟悉的手机铃声在泫汐的舌尖探入她的口中时及时响起来，小娴下意识地伸手一把推开泫汐，慌乱地抬头四顾。
是泽吗？是……
五楼，她看见那个熟悉的身影，忧伤而无奈。小娴怔怔地看着他，眼眶里涌出咸涩的液体，不可抑制地心痛。
出乎意料被她推开，泫汐侧头不可思议地看她，循着小娴的视线看过去，五楼上，颜泽也正痛苦地看着她，和小娴脸上的表情一模一样。
音乐还在响，她始终没有勇气接起来，害怕听到颜泽压抑的声音，这样她会更加难过。
洛泉在理楼区回廊看到她时，她正盯着某处，神情痛苦。
洛泉同样看到颜泽安静地站在五楼，只不过他看得比他们清楚，他看到颜泽的目光中混淆着痛苦和绝望，以及不可抑止的不安和愤怒。
颜泽一眨不眨地盯着她，像在问她，你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为什么要这样对我？然而她沉默着，心里慌乱成一团，只是下意识地低下头逃避，没有拒绝泫汐握住她的手，炽烈而充满报复的吻再一次落下来。
与此同时，音乐声戛然而止，远处洛泉不可思议地叫了声“小娴”。
她下意识地抬头，透过泫汐白皙而精致的侧脸，看到二十米开外的洛泉，目光剧烈地波动，再次看向五楼时，颜泽已经不在那里了。
他生气了吗？所以再也不想见到她！还是此时他正从五楼冲下来，企图阻止宥泫汐带走她？只有宥泫汐看到四楼的楼梯，颜泽正以最快的速度跑下来，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他停下了那个吻，拉着小娴转身就走。
说真的，他真的很讨厌颜泽和小娴见面，非常讨厌！
“小娴！”洛泉眼见他们离开，冲上去企图拉住宥泫汐。
泫汐转头嘲弄地勾起唇角，侧过头又颇有意味地看了小娴一眼，俯身在她耳边说，“你身边的那帮人，都这么不自量力吗？”
她的身体微微一怔，但始终没说什么，看了泫汐一眼又低下头。
“Lanson！”他命令。
“宥泫汐不可以！”她想也不想地对他大吼，“不许碰他！”
可是她错了，和宥泫汐在一起这么久，难道她还没有发现，任何一个她在乎的人，他更加不会轻易放过吗？
泫汐冷酷而残忍地笑着，然后颇有意味地看着即将发生的一幕。
Lanson的拳头不偏不倚地砸中洛泉的左脸，他皱眉痛呼，小娴却惊慌地大喊，“Lanson！你快给我停手！停下来！停下来——”然而没有泫汐的命令Lanson是不会停的，她知道，可是能怎么样？
“如果你现在就跟我走的话，我兴许……”
“你放了他，我跟你走！”她想也不想地打断他，甩头就走，泫汐满意地对Lanson挥了挥手，侧头冷眼扫过负伤的洛泉以及刚从楼道跑下来，正喘着气的颜泽，邪魅诡异地勾起唇角，他享受着他们的痛苦所带来的快乐，残忍如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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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在车里，宥泫汐并没有愤怒地质问她，这让小娴有点奇怪。按照他平时的性格，一点不对就给她颜色看，难道今天恶魔休假放过她不成？！
小娴侧过头正好看到泫汐的侧脸，她也不得不承认这张脸精致无敌，很能蛊惑人，但这样精致的一张脸上帝却赐给了宥泫汐这样的人还真是欠揍！
泫汐面无表情地沉默着，感觉到她的视线，他侧过头不屑地看了她一眼。从他的方向看过去，正好能看到那只燕尾蝶右翅上的“泽”字，随着车子的颤动，蓝色的燕尾好像真的蝶展翅欲飞。
他看到那只蓝色的燕尾蝶从她的皮肤上撕裂下来，在他眼前飘逸地飞舞着，可是它右翅上的字呢？
没有，没有在燕尾蝶上，而是仍旧在她的皮肤上深深地烙印着，好像不论经过多久都会一直存在着，在靠近她心脏的位置。
他的眸子里闪着妖艳而诡异的光，小娴不安地皱紧了眉头。
“Candy！立刻去纹身店！东街……”说完后，泫汐侧过头看着她锁骨处的燕尾蝶笑得更加邪恶而诡异。
是的，他不能容忍，绝对不能容忍。
小娴在他的话中惊异地张了张口，坐在旁边一动也不敢动。是的！他哪会这么轻易放过她？他宥泫汐恨她入骨，不是吗？
东街是一条繁华的商业街，在众多的店面中，刺青的店面绝对是最容易辨认的，因为它的门口放着巨幅的彩照，上面是美女白皙细腻的后背，画着巨大的，细致的美女蛇彩色耀眼的花纹。带着绝对的蛊。惑和恶毒。
看到它，最初的恐惧来自于人皮上张着血盆大口的美女蛇，它的利齿，以及它红色火焰状的犀利的眼神。等到靠近它，你会发现比这更让人恐惧的东西，人皮下刺着带有颜料的细小的毛孔，一个个密密地排列着，仿佛一眨眼那些被细针刺过的毛孔都能刹那间涌出血来，诡异而神秘。
第二次看到它，小娴还是觉得窒息而不适，她本能地后退几步，但泫汐没有给她转身逃走的机会。他重重地按住了她的肩膀。
抬起头惊恐地看着他，他的唇角还是泛着诡异残忍的笑。
“害怕了吗？”泫汐靠近她，唇角轻佻着深刻的嘲讽。
但显然他不需要她的回答，害怕又怎么样？她还是应该受到惩罚，就如他们所约定的，不再与颜泽有任何关系，否则一切都要听从他的安排。
被泫汐毫不留情地推进屋内，她听到他对着正在纹身的一帮人冰冷地命令，“不想残的现在立刻给我闪人！”
他嚣张的气焰和黑道的架势使得在他周围5米范围内不敢站人。正在纹身的人不安地看着泫汐，Lanson等人出现在他身后时，小娴听到金属工具掉落在地的清脆响声，随后那群人不管刺没刺好，一涌而出，场面颇为壮观。
一下子空荡的屋子让小娴的心控制不住地沉下去，心头立即凉了一大片。
年轻的店主战战兢兢地上前打招呼，泫汐看也没看他一眼，抬手指着小娴冰冷地说，“给她纹身！”
讨论好一切事宜，店主将刺青用的一系列工具仪器推上来，对她说，“锁骨的地方虽然是最痛的，但是现在用电子刺，不会那么痛了。”
听他这么说，小娴在床上躺下来，深吸了一口气。她始终不知道宥泫汐想在她身上刺些什么，但她知道将被刺上去的图案一定会很有意味。
刚要动手，泫汐回过神，冷酷绝决地笑了笑，毫不留情地说，“给她用最传统的方式刺！”店主猛然惊住，一时间愣在原地竟不知如何动作。
看到年轻店主脸上惊异的表情，小娴的脸立刻“刷”的苍白。
他说什么？用……用最传统的方式吗？
“你没听见吗？还是你不会刺？”他的话毫无温度，带着不容违背的强势，“如果不会！我会帮你立刻砸了这家店！”
年轻店主吓得脸色苍白，只好立刻去准备传统刺青所需的工具。
他出来时端着各种各样的尖状工具，以及明亮鲜艳的紫色颜料。她有种想要逃走的冲动，泫汐看得出来，示意Lanson按住了她。
她再也无法动弹。店主是位专业的刺青师，他从盘子里跳出合适的尖针，消毒，点上颜料……
抬手揭开她的衣襟，他看了一眼华丽的燕尾蝶，找准位置，第一个点刺下去时，他的手不由自主地轻颤了一下。
在锁骨的地方用传统方式刺青，为了将颜料永久保留，刺入皮下就免不了会流血。
毫无例外，将紫色颜料点入皮下时，那个点上渗出肉眼可见的鲜红血丝。刺青带来的刺痛感让她紧皱着眉但却倔强得没有流一滴眼泪，第二针拔出后她想，其实也不过如此，根本不及失去泽百分之一的痛。
她以为只要这样刺下去，直到形成图案就好了，但在第六针后，她看到宥泫汐皱着眉走过来，愤怒地拉开刺青师放在她右肩上的手，把他推倒在地。在任何人都惊愕之余，泫汐冷眼瞥过她左边锁骨上的燕尾蝶，一把夺过刺青师手中的刺针，走到她身边看了她一眼，刺下第七针。
刺针刺入皮下时他的心里忽然被扯痛，收回刺针时渗出极少量的血，他的技术似乎比任何刺青师都要精湛，但或许谁都看得出来，此时泫汐的脸上有极难见到的痛苦表情。
只有他自己知道，在她身上刺青，自己需要多大的勇气？！
泫汐上手之后，她的肩膀明显放松下来，不再颤抖。他刺得小心而专注，每一针都把握住相同适宜的力量。
如果说这样刺好就好，那她发誓在此过程中绝对不会流一滴泪。但是……事情好像并不是这么简单就会结束的。
感觉到他的手轻微颤抖时，她的心一下子紧绷起来。
刺针在某处停留了很久，她看到他的目光逐渐变得毫无温度，她看到他愤怒和残忍的眼神。
毫无例外，接下来他没有放过她，每一针都痛到骨髓里，鲜血流出来又渗开去，他的目光也随之在绝决和痛苦之间来回跳跃。她想问他是什么把他惹怒了，可她此时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但她仍旧一滴泪也没流，那么倔强。
这一幕让Lanson等人看着都觉得不忍心，但没有人知道泫汐心里在想些什么，也没人知道他比这里任何一个人都难过。
它不应该存在！绝对不应该存在她身上！一点也不可以！
“既然疼，为什么不哭？”他低下头专注地看她的脸，低声说，“因为我在这里吗？你觉得在我的面前流泪是一种讽刺，一种莫大的耻辱？”他的神情不停地变换着，然而每一种表情都没有一丝一毫的温度。
她皱着眉，没有丝毫妥协，是的，不肯在他面前流下一滴泪。
“很漂亮的‘泽’字！”泫汐冷笑着抬手轻轻抚摸，接着一字一句地说，“可惜……它终于没有了！”
他想过自己说出这句话时她的情绪会波动，他只是没想到小娴会立刻挣扎起来一把推开他的手，慌乱地去看自己的锁骨。
那里，依旧是华丽的蓝色燕尾蝶，但它的右翅上，“泽”字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大出两倍的“Xuan”字图案，经典的紫色，亮紫色
清澈的眼泪刷的流下来，她的肩膀剧烈颤抖起来。
此时泫汐的心里却更加难受，她真的流泪了，终于流泪了，但不是因为疼痛，也不是因为他宥泫汐，而是那个他真的真的消失掉了。
泫汐笑得依旧那么绚烂那么残忍，但他的眼睛是永远不会笑的。同样没有人能看出来，他的眼中，不知从何时起，除了冰冷还多了一样东西，是心疼！
十二月中旬，她依旧是秋季时的装扮，里面一件白色衬衫，扣开最上面的两个纽扣，外面一件冬季的风衣，随意扣上腰部的三个纽扣，系一根时尚的腰带。她几乎很少来教室上课，但同时谁也找不到她，有时一连两三天都不见她的人影，子诚就会满城市地疯狂找她。
她说我成了流浪的无脚鸟，因为失去了双脚，只能不停地飞，不停地流浪，直到死的那一刻才会停下来。
她本来不想走进教室，但恍惚已经走到门口，她看见洛泉抬头看过来，只好硬着头皮进去。这天的课她知道不会有想象中的顺利，有些事情要揭晓的总会被揭破，即使她已经知道结局会是什么，她也只能接受。
这一切，都是上帝给她安排的啊！任何人都无法阻止，又何况是她呢？！上帝没有再给她任何选择的机会。
有时候小娴也会很认真地想，如果真要摧毁她，那就一起来吧，也许很早之前她就已经痛恨这个世界了呢！
班主任走进来的时候，小娴正在整理试卷，从前她一直觉得每份资料都无非常宝贵，但现在她想也不想地拿起整叠试卷，用力揉一把，统统扔进脚边黑色的垃圾袋里。
“小娴！你不要这样子……”洛泉看着她，非常难过，悲伤和担忧统统陷在他眼眸的深窝里，还有十二月份最为萧索孤寂的冷风。
“我喜欢！”她笑着向洛泉挑眉，为所谓地补充说，“以后我的事你最好别管！”
洛泉皱了下眉，正待说什么，班主任在讲台站直身体，严肃地大吼，“各位同学请安静下来！我有件事需要提一下！”
通常糟老头这样正典地说，一定是什么大事，而这些老师口中所谓的大事对学生来说就是笑料，亦或者是当事人的灾难。
给老头面子，几乎所有人都安静下来，抬起头期待地看他，虽然有几个的眼神明显说明他们还在梦游状态。
“最近学校里发生了一件极其恶劣的事！”老头皱着眉，又沉重又激昂地说，“在二楼女厕里面，竟有女生不知廉耻礼仪，将厕所用纸倒到老师头上！”
议论声从小到大，不可控制，然后完全失控，而老头还在讲台上斥责，“其学生的行为实在恶劣，令人发指！现在学校已经从目击者口中知晓那位女生的详细信息。”
“本来学校领导打算严肃处理此事，但在受害老师的严肃要求下决定，若该同学当面承认错误，真诚道歉，将不予以深究……”
此时小娴抓着背包的手渐渐收紧，指节处一片恐怖地苍白。但是让她对面向那个混蛋老师道歉，这是她永远也做不到的！！！
老头下意识地将目光移向她时，她嘲讽般地勾起唇角，猛地站起来拎着背包就走。
明明知道这个人是她？不是吗？何必假惺惺地装作不知道，说要再给她一次机会？！
老头不可思议地看着小娴甩门出去，惊得一句也说不出来。同时有人在吼，靠，那个雷人的女生不会就是墨小娴吧？！
洛泉不安地皱了下眉，二话不说也冲了出去，老头更是惊得不知所以，竟然忘记阻止。
在一楼的树下拦住她的去路，洛泉沉重地喘了口气，凝视着她的眼睛认真问她，“小娴！那个人……是你吗？”
“你觉得会是我吗泉？”她笑得一脸无所谓，但当他问出这句话时，她的心里真的很疼很疼，疼得不知所以，疼得想要立刻流泪哭泣。
不会的！不会是小娴的！可他无法解释自己听到的，也无法找个理由她为什么这么急着走。
“不……不会的……”他说得很恍惚，明显的底气不足，与此同时，她的心又像被撕扯一样，痛得无法喘气。苍凉的风声在彼此耳边呼啸着，像一种绝好的讽刺。
“可惜，洛泉！那真的就是我干的！”小娴冷漠地盯着他，故意将“真的”两个字说得重了些，然后低头想了想，认真补充说，“而且，他说错了！倒到老师头上的不仅仅是厕所用纸，而且还有……”
“该死的，你到底怎么了？为什么那样做？！”是洛泉，他实在无法容忍她这么巨大的转变，无法容忍她做这么没有公德心的事情，“那晚到底发生了什么？你为什么不说？到底是什么把你变成现在这样？”
到底是什么将你变成现在这样，这样让人……讨厌？
他用力抓着小娴的手腕，宣泄着一个多月来的愤怒，完全没有理会她手腕上的疼痛。她沉默地看着他的眼睛，这样愤怒的眼睛她是第一次看见。
终于无法容忍了吗？那就放弃吧？她这是自愿堕落的，所以不需要任何人的理解和拯救。
看着她残忍冰冷的笑，洛泉痛苦得差点崩溃。他还是放开了手，更确切的说是小娴挣扎起来，他第一次没有更加用力地握紧。
“洛泉！既然你这么讨厌我！何必勉强和我走在一起？我不需要同情，也不再需要你！”她冷笑着说，没有理会他的脸色和情绪。
他站在原地没有反驳的勇气，抬起头看见她锁骨上的燕尾蝶和招摇的“Xuan”字样，心被狠狠扯痛。
看洛泉愣在原地痛苦地抿着唇，她皱了下眉，转身小跑着离开。没做停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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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泉，我不需要你，根本一点也不需要你，你相信我吗？
——12。16娴
泉，在七分真的谎言里，即使你再聪明，也永远无法看到真相。
——12。16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