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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25群英相会,瓮里是非

就在朝中的两府两制闹到水火不容之时,远离烦扰的颍王赵顼,却在别有洞天之中欢享着安闲逸趣。如今的颍王更显英俊成熟,他一向喜欢和才德兼备的俊杰之士友善交往,通常在谈笑风生之间就可让人受益非浅。

这一日的颍王府可谓桃李琼林、异彩纷纭,因为爱才惜才的赵顼正在晏请几位颇俱才华的名流雅士。资格较老,阅历较深的便是当年被称为‘嘉祐四友’之一的韩维,另有其兄韩绛,还有几位崭露头角的青年才俊:苏轼苏辙及李定。赵顼素闻几人颇有真才识学,慕名已久,如今百闻不如一见之时,颍王毫无居高临下的显贵气势,他与高朋满座的诸位宾客如同师友一般和谐融洽,可谓相聚甚欢。

酒过三巡之后,颍王赵顼便开口笑问:“各位都是饱学之士,看尽名篇、览遍经典,不知历代各朝的文人墨客,何人更使各位敬服?韩大人不防先来说说。”静坐一旁的韩绛虽是饱学之士,但却颇为自谦:“历代各朝让韩某敬服之人数不胜数,因为相比之下,韩某都是望尘莫及。”李定不藏锋芒地接口出言:“韩大人何必谦虚,自古以来,人之才学皆是有优有劣、有愚有智,韩大人必是有识之士。”韩绛略思而笑地慨然相告:“古人之中,唐朝的柳宗元,其文,境界超然,哲意深广,其人,锐意革新,大公为民,实在是诚然可敬呀。”赵顼听后,有感而发:“韩大人倒是颇有几分相似之处,只叹无论古人今人,可敬之人虽多,相知之人难求呀。”说话之间,这位韶华青年竟然若有所憾地微微一叹!

手捻胡须的韩维此时逸然淡笑:“若求彼此相知实属不易,欲寻志同道合更是难上加难呀,想想东晋陶渊明那种田园诗情,所含之理让人哲服,所处安淡让人向往。且其为人刚正不阿,更有不以物喜,不以已悲的高风亮节,可谓是一面明镜照千秋啊!”李定听后,不由轻笑一声地出语点评:“韩大人乃当世俊杰,相比之下,陶渊明倒要自愧不如了。陶渊明本是一介狂人,亏就亏在不识实务,不然怎会落得个贫寒破败呢?”李定本就生性轻狂,所以最愿当众张扬。

听得此言,若显愤慨的苏轼异常反感,他随后半讥半讽而问:“不知李兄这样的旷世奇才,如何的圣贤值得阁下敬佩呢?”恃才自傲的李定脱口而出:“唯有诗仙李白,他的为人和诗篇不用在下多说,就算老少妇孺也是尽知其才吧?我一向听说苏家兄弟之才,世间少有,今日倒要请教二位了。”苏辙听后,谦静含笑:“不过浪得虚名而已,子由才智不堪,不敢对先朝前辈品头论足,但在心中一直敬佩,一代文学大师韩愈。”李定不屑而笑地出言讽刺:“原来是韩愈,我还以为是终生压抑的曹植呢,说起那心胸狭窄的哥哥曹丕,竟然忌讳这位一奶同胞的满腹才智,所以处处与之为难,以至兄弟之情淡如云烟。想来确实如此,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呢?不知子瞻兄以为,子由老弟能否落得永世受气的可怜境地呢?”李定说完以后,便开始以悠扬姿态,品酒吃菜。

谁知苏轼却稳坐如山而喝茶不答,苏辙轻推苏轼而开口提醒:“哥,李兄实在是个幽默之人,否则怎么会有此一问?”不理弟弟的苏轼随后对李定反唇相讥:“人若过于幽默,那就成了心思龌龊。都说人在做天在看,你说曹丕能否让你今晚午夜安眠呢?”笑意全无的李定正要针锋相对,却听赵顼两厢劝慰:“二位如此笑含风雅,自然全都无伤大雅。”积怨在心的李定只好暂且压下怒气:“殿下见笑了,下官虽然才能平平,但容人之量的美德还是有的。”随后张显大度地夹了块肉:“子瞻,为兄夹肉来给你赔不是了。”过于耿直的苏轼却不愿领此虚情假意:“李兄德行人皆共睹,岂有不是之处?可惜苏轼自幼家境清贫,无肉可吃,如今虽能品尝肉味,最多也只吃五两,现在五两已足便多吃无益,所以我一向敬佩出身贫苦的白居易,诗文简白,为人清白,这样的人中圣贤真可谓是兰心慧质,表里如一。”苏轼说完此言,对于李定再也不看一眼。

听此话中之话,分外气恼的李定只好把夹了半天的肥肉放入自己口中,然后边嚼边咽地随口出言:“既然子瞻兄美味不可多得,只能由在下替你享用了。”互不理睬的二人都是气存心头,所以不再交流。各自为是的口舌之争,总是你追我赶,直奔尖端,为了驱散席间不快,赵顼另外提意:“我府中的荷花正在盛开,各位可有兴致观赏一下那出泥不染的花中君子呢?”韩维听后,深表赞同:“韩某近水楼台,有幸日日观看,各位今日也定会一饱眼福。”苏轼和李定只能暗自隐忍,适可而止地冲散了压顶乌云。

意兴昂然的众人经由韩维引导,在偌大的颍王府当中穿廊过路地来至后苑花园。芳香四溢,百花静放之间,一池独秀金莲,枝枝婷婷玉立,使人眈眈凝眸、不忍转睛。李定边观边叹而乘机妙赞:“唯有颍王这样的纯真君子,才能养出这炫丽夺目的花中君子。”赵顼朴实含笑地淡然回应:“更要依赖这艳阳夏日的大好时节呀。”众人驻足观花之时,苏轼手握折扇,面对玉荷奇妙,迷醉于奇花妖娆。

愿出风头的李定想起一再发生的龃龉之事,心生厌恶,便挑头发难地牵强成诗:“手中有把扇,却似一支尺,疑惑心中生?此人可有尺,可耻?可耻!”苏轼再次面对无事生非,毫不吞忍地高声还击:“手中只有扇,怎似一支尺?此人眼睛浊,扇焉看作尺,无耻!无耻。”说话之时,点指李定,口称无耻。冤家的确不宜结,对头实在不宜解,互不相让的二人有了不善的开头,已然两斗成仇!!敏捷内敛的苏辙生怕二人积深怨切,在众人面前印象恶劣,连忙两厢劝解:“你之口生牙,我口亦生齿,相逢结善缘,哑口笑则止,露齿,露齿。”众人听到之后,纷纷从其所言地露齿大笑,赵顼也不禁开口谈笑:“男子汉大丈夫不比女子,心要宽宏,笑要露齿,笑要露齿。”在旁观之人的奉劝之中,二人只有笑口相对,虽然心中阴云成团,但表面却似显怒气消散。

炎炎盛夏的静雅之园,亭台楼阁掩映在碧树红花之间,沿着池边的青青劲草,几人穿过绵延芳道,正巧来到一个栅栏小园之外,就见当中一只庞然大物在缓慢移动。韩绛观看之时,叹为观止:“曾听韩维说起此龟,今日亲眼看到,居然如此庞大,当真是难得一见呀。”众人围观乐赏,皆以为奇。韩维随后解释:“这只龟本来不大,就是能吃,现在每天竟然能吃到五斤肉,快看,它现在又到了吃肉的时候了。”此时正有两个饲养侍从端着肉盘立于园外,其中一人打开栅栏铁门,刚要迈步跨入,却见李定一时兴起地主动上前:“能够亲手给殿下喂龟,也真是一种荣幸,下官今日也来沾沾这等荣光。”李定说到此处,伸手接过肉盘,又大步跨进栅栏小园,然后抓起盘中肉块,摆在岩石上面。

就见大龟闻到肉味,由缓渐快地爬动过来,张开大口便吞咽肉块。众人都在兴致勃勃地隔园观看,苏辙不由吁叹连连:“难怪如此宠大,这只大龟,可真是食量惊人呀!”暗气暗恼的李定,总想寻机致使苏轼当众出丑,闻听此言,不禁心机一动,然后提高声调地得意嘲笑:“此龟每日能吃五斤肉,可子瞻每日,却只能吃到五两肉,与龟相比,难道没觉得自愧不如吗?”听到出口伤人,苏轼恼中生智地高声作答:“我本是‘员外郎’,岂能与这些‘园中龟’相比呢。”园外之人听后,皆是忍俊不禁,暗掀风浪的李定屡屡发难,却总使自己灰头土脸,他此刻满腔气闷,又难以发泄,只得匆匆忙忙地跨出了龟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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