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海深处,尸魂遍野,亡灵漫步,
无辜者的灵魂在烈焰中灼烧。
离家万里,我独自前行。
严寒刺痛着我的骨髓,
我只是一个孤身前行的战士,
不知所向何方。
身上背负沉重的屈辱,
我等待着属于我的召唤,
还有那轻抚胸膛的纤纤细手。
我已经准备好面对战斗,
面对那未知的命运。
铁器碰撞的声音在我脑海中挥之不去
那雷霆般发号施令的鼓声,
那震撼人心的瀑布的旋律,
那不可计数的战士的尸首,
还有那隐约响起的号角声,
都尽在前方。
从黎明之时,到落日余晖,
我已经被迫逃离了太久,
但我想再一次遍尝那种苦痛,
还有唇边苦涩的鲜血。
袭涌而来的风雪正灼烧着我的双手,
寒冷穿透了我的骨髓,
离家万里,我踽踽独行,
我已无法再次忆起,
你的明眸,你的脸庞——Woodkid《Iron》
还记得,我年少轻狂的时候,不明真相,不懂信仰,只是怀着满腔的悲痛与憎恶,追寻,追寻着背叛我家族的罪人,并将仇恨降临于其身之上。我拥有过自由,却不曾珍惜,从未仔细看清自己,现在才发觉,曾经见到的,不过是自己的影子。我拥有过时间,却不曾窥探到它的珍贵,从未真正得到过满足,如今才察觉,过去我所追求的,不过是罪恶的贪婪。
可笑的是,如今已经油灯枯尽的我,竟在终日的枯坐中竟明白了多年不曾悟懂的真谛。所谓真相,即是凭借我们心中的信仰,使我们看到事物的本质,并为了让更多的人看到而不懈努力。所谓信仰,即是心灵的产物,是一种来自灵魂深处的爱。我们这一族,已经经历了太多的苦难,然而,就在这无尽的苦海中,我们懂得并继承了这种最为深沉的情感。血月,不是罪恶的象征。相反,它见证了血精灵族的一切兴衰,是对死去英灵最好的祭奠。
在这生命的最后,我依旧无法遗忘过去的人,过去的事。我知道,你和我一样历尽了等待的苦痛,但是谁也没有想到,相聚的时间却如此短暂……我是硕果仅存的血精灵,我已经把最深切的爱献给了我们的孩子,亲爱的你,和这个刚刚从暗夜中苏醒过来的世界,愿这古老的魔法护佑你们一生一世。对不起,这一切悲痛和遗憾都由于我的任性和固执,但我无悔。我即将去血狱见我的家人了,我们会一直一直祝福着你们,如果还有来生,请允许我再陪伴于你身旁。
我们的孩子,将会是血精灵的希望——虽然我已经无法目睹那样的灿烂和辉煌。我爱我的孩子们,虽然我在他们未出世之时就将离去。我希望他们能够继承我的名字,让血精灵的光芒再次闪耀在大陆的天空。愿他们的名字和他们父亲的一样,响彻整个天堂。
我作为一个父亲,在这里送给他们第一个也是最后一个礼物:
亲爱的孩子们啊,你们要永远记住:艾露恩希望我们酬答她的,在于她赐予我们的光辉,而不在于徒有其表花朵和仪式。你们的眼睛不可被所谓的真实真相所蒙蔽,须知,在未亲手揭开萦绕事物的最后一层面纱之前,任何所见之真实皆为虚幻。你们的心灵不可被世俗的律法条规所束缚,须知,若心有羁绊,则再完美的刀刃也将失去锋锐。若本心无愧,自当勇猛精进,斩尽世间一切束缚,一切罪恶。人的道德不是产生于神灵,而是理智。我们的信仰给予我们的不是自由,而是智慧。我们忍受痛苦,给别人带去痛苦,目睹痛苦,并最终以此来终结痛苦,这就是你们的父亲用鲜血和泪水奉行的信条。
这个世界对我来说也许是不公平的,幼时的战火依然在我眼前闪烁。那天夜里,族人的悲鸣,母亲的泪光,父亲的屈辱……这一切的一切都早已过去,但是血月永恒,她依然如那一夜般璀璨而艳丽。复仇的快感,仇人鲜血的咸腥,仍然鲜活在我的记忆里。但现在,我早已没有了对血液的渴望,这是罪恶的根源。我绝不希望同样的疯狂和悲剧再出现在我的孩子身上。血精灵的骄傲永远不会泯灭,它将一脉相承下去,直到世界的尽头。
我现在无限惊讶于,我对这个不公平的世界仍然存有着深深的眷恋。我在前行的道路上也曾经迷茫过,但在这样困难的时刻,总有一些人,一些物给予我帮助。他们从不会告诉我答案,但是却引导我自己去找到答案。我把这些人称作朋友,不同于人类对“朋友”的概念,我们之间没有利益,有的,只是兄弟姐妹般的情感。我是一个生来孤独的人,直到将死之时才得到幸福。在很长的枯寂之中,这些羁绊于牵挂即是我最为珍视的事物。我想,每个人在即将离去的时刻,都会对生存的世界有所不舍吧。如果你们在离开的一刻依然怀着难以割舍的情感,那么我觉得,这便是一个人生存的价值所在。
现在,我的家人早已离去,朋友也所剩无几,他们都在血月的另一面等着我。我所牵挂的无非是你和我们的孩子,即将阴阳两隔的苦痛无时无刻不在冲击着我的灵魂,我现在已经无路可走,我就要去了。血狱,是一个血精灵最好的归宿。这是最后的一个夕阳了,请容我在这落日余晖下,最后再说一次“我爱你”。
啊,我生命的白昼已然结束,等待着我的,唯有月光中轻吟的永恒之声。我已经听到了家人和朋友的召唤,再见了,这个初生的世界,再见了,我未出世的孩子们,再见了,我最亲爱的——原谅我。
一生疲累,终于此地,只愿随风而逝,生如夏花,亡若秋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