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望着她,一脸阴霾。他的沉默让她有点害怕,她终究还是没能喊出爸爸这两个字。
他犀利的目光让她不知所措,她越来越害怕了,于是她头也不回的跑向了房间里。
奶奶在后面喊她,她不理。奶奶想去拉她,却被他阻拦了。
那就是她和那个男人的第一次见面,那一次是那个男人第一次正眼看她,却也是最后一次。
和那个男人相处的日子里,她总是被当做空气。她不敢靠近他,甚至都不敢抬头看他一眼。
她好想问问奶奶,这到底是不是她的爸爸。她来到厨房,却看到奶奶正在抹眼泪,她跑到奶奶身边,问奶奶怎么了。
奶奶笑笑,说是被烟熏的,她信了。
奶奶将她搂在怀里,说:“心儿,爸爸虽然表面冷一点,但心里是爱你的,他只是还没想好该怎么面对你。”
爸爸是爱她的,她似懂非懂的点点头。
若不是那一日她无意间听到那个男人和奶奶间的对话,她的心会一直相信爸爸是爱她的。
“建海,心儿是你的女儿,你怎么能那么狠心?”奶奶无助的哽咽,她在使出浑身的力量质问自己的儿子。
“妈,你知道我每次看到她心里有多痛吗?那孩子的眼睛,嘴巴和鼻子跟她几乎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看到那孩子,我就会想到她,若是没有这个孩子,她就不会走。”男人的声音越来越低,越来越低,似乎还有点颤抖。
“建海,这都是天意,不能怪心儿,她也是被连累的无辜孩子啊,建海,你不……。”奶奶的语气里似乎还带着祈求。
“妈!您别在说了。”他打断了奶奶的话,“我心意已决。”
“你真的是太残忍了,你让天上的琪华如何瞑目,你让我感到寒心。”奶奶痛哭流涕,好像要把隐藏了这么多年的泪水通通流下。
“妈!能不能别拿琪华逼我。”低沉的声音里隐藏着熊熊怒火,就好似火山,随时会喷发。“这几年一想到琪华,我就心痛如绞,我恨自己一时心软,答应了她的要求。如果当时我决绝一点,也不至于悔不当初。”
房间里是一阵沉默,只有奶奶的哭泣声和男人轻声的哽咽。
她,小小的一只,就贴着门口的墙壁半蹲着。她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但她觉得事情一定不简单。
半晌,男人的声音响起,“明天我就会把她送走。”
“不可以!”那是奶奶的狂吼,嘶哑而绝望,“你不能这么做!除非我死!”
“妈,你这是在逼我!”
“你又何尝不是在逼我!事情都已经过去那么久了,为什么还要让一个可怜的孩子跟着受累。心儿,是我一手带大的,你要把她从我身边带走,跟要我这条老命又有什么区别?既然你不能看到她,那你走吧,不要再回来了,这个家从此就只有我和心儿两个人。”奶奶的语气如此绝望,却又如此决绝。
“妈!你怎么能如此绝情!”
“我绝情?既然你可以不要你的女儿,我为何不能不要儿子?”
“妈,你!”他终究夺门而出,只扫了一眼墙角的她,头也不回的离去。房间里只剩下奶奶的放声大哭。
爸爸要将她送人,她在心里默念道“爸爸要将她送给别人。”可她不明白究竟是为什么,奶奶不是说爸爸很爱她吗,难道爸爸爱她的方式就是要将她送给别人吗?她不懂。
想到这,她傻笑,原来在四岁那年,她就被亲生父亲所抛弃。不,应该说是在刚出生的那一刻,她就已被抛弃。
她孟言心这辈子注定无父无母,漂泊流浪,孤独终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