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液冲上了萧御的脸庞,他的眼睛顿时红了。
魏贤惊恐的向后退去:“不是我杀的……不是我杀的……”
萧御一把扼住他的脖颈,嘶声道:“冷宫禁地,人迹罕至,不是你还能是谁?”
“我……不知道……”魏贤脸庞涨得通红,却仍然负隅顽抗。
萧御点了点头,抽出一把尖刀狠狠扎在他的肩头,锋利的刀刃在他的血肉中缓慢旋转。
魏贤几度昏死过去:“饶命……饶命……”他早已泣不成声。
萧御双目中爆射出嗜血的凶光:“为什么要杀她?”
“不怪我,不怪我,都是皇后娘娘,是皇后娘娘的命令……”恐惧和剧痛交加之下,魏贤的心防终于崩溃。
萧御脸色一凛:“说!”
魏贤哭哭啼啼道:“皇后娘娘想做一道紫玉糕给皇上品尝,可紫玉糕只有淑妃会做,淑妃死后,配方留给了昭若。皇后娘娘命我向昭若索要,我找到昭若,可她执意不给,于是我……我打了她一耳光,可没想到她立足不稳,额头撞上了桌角,这才……才……”
他连忙抓住萧御的衣袖,涕泪横流道:“冤有头债有主,你要报仇,找皇后娘娘,我只是奉命办事……啊!”
魏贤惨叫一声,身躯缓缓倒下,鲜血染红了身下的雪地,他的胸前插着一把锋利的尖刀。
萧御用力握紧了双拳,身影在漫天冰雪中显得如此孤傲。
“好一位心狠手辣的少年!”
苏寒烟出现在他的身后,她穿一身墨绿道袍,堂皇高贵,长发在寒风中飞舞,广袖飘飘,竟似直欲乘风归去一般。
萧御冷冷盯着她的脸颊,眼中寒芒闪动,一瞬间他想杀掉苏寒烟,杀人灭口,永绝后患,可他明白,自己不是她的对手。
“国师有何贵干?”他仍然充满了警惕。
苏寒烟轻声道:“如果你想报仇,我可以帮你!”
“我的仇人已经死了!”萧御指了指地上的魏贤。
苏寒烟微笑道:“他只是无关紧要的马前卒,你真正的仇人是嫣后,她害死了你的娘亲,害死了你的忠仆,害你在冷宫中彷徨度日,你难道一点都不恨她吗?”
“一派胡言!嫣后是我的母后,你休要挑拨我们母子的关系!”
萧御比任何人都要仇视嫣后,可他从未将这种仇视表露出来,正是这种超乎寻常的隐忍,让他安然无恙的活到了现在。
在确定苏寒烟可以信赖之前,他仍要继续隐忍下去。
苏寒烟讥讽道:“好一个孝心可嘉的儿子,却不知嫣后是否承认她是你的母亲?”
“寒舍简陋,就不请国师进去坐了!”萧御下了逐客令。
苏寒烟咯咯笑道:“里面躺了个死人,我本就不打算进去!”
萧御一指大门:“门在那边!”
苏寒烟向他走近几步,笑道:“怎么,我在这里,你不好毁尸灭迹?”
萧御一言不发,扛起魏贤的尸体。
苏寒烟道:“若非为了那件宝贝,我不会与你多费唇舌。你若与我合作,我便帮你报仇雪恨,平步青云。相反你若惹恼了我,我的手段绝对要比嫣后厉害的多!”
萧御停住脚步,低声道:“你以为我会信你的一面之词吗?”
苏寒烟笑道:“对我辈修士而言,凡人不过蝼蚁而已,便是皇后也能杀得,我可以帮你杀掉她,但我以为你更喜欢自己动手。”
萧御瞳孔微缩,这个女人果然大胆,这种大逆不道的话若是从凡人口中说出,已经是杀头的后果,或许她真的可以帮助自己。
萧御低声道:“昭若含冤而死,我想还她一个公道!”
苏寒烟露出欣慰的笑意:“你想做什么,尽管去做,一切后果我来承担!”
嫣后的寝宫位于慈宁宫,当萧御来到这里的时候,正闻到从偏房内传出的水饺的香气,他的内心泛起一阵悲痛,假如昭若还活着,她的饺子也该出锅了。
夜晚的慈宁宫灯火通明,从萧御出现开始,便迅速吸引了众侍卫的目光,众侍卫将他团团围住,几名宫女也驻足观看。
萧御在宫中第一次这样惹人注目,这得益于他肩上魏贤的尸体。
他将魏贤扔在地上,大步向慈宁宫走去,众侍卫忌惮他的身份,没敢强硬阻拦,但已经有机灵的宫女跑去,将消息告诉了太监总管耿忠海。
耿忠海是嫣后最信任的奴才,萧御对他记忆犹深,当年正是他带人围住了淑德宫,将萧御生生赶到了冷宫。
萧御至今还记得,那时耿忠海赏了他一个凌厉的耳光,无比怨毒的骂过他两个字:野种!
事情已经过去了十年,耿忠海看着老了许多,他尖声尖气的喝斥道:“大胆萧御!慈宁宫也是你能来的地方吗?给我滚出去!”
“耿公公治下不严,让贼人害了我的婢女,萧御前来讨个公道!”
侍卫将魏贤的尸体抬了过来,耿忠海脸色一变,指着萧御道:“你好大的胆子!魏贤是皇后娘娘的人,你竟然杀了他!”
萧御踏进一步,语气森然道:“杀人就要偿命,耿公公觉得我做错了吗?”
耿忠海不自禁打了个哆嗦,萧御这种杀机凛冽的眼神,他以前只从宣隆皇身上见到过,壮起胆色道:“好你个萧御!三天不打上房揭瓦,来人!给我拿下!”
侍卫们一拥而上,冰冷的长枪对准了萧御的胸口,但他们并没有急着动手,在他们眼中,这个寒酸的皇子只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更是一个没长大的小孩子。
萧御伸手捉住一杆长枪,从侍卫手中夺了过来,一枪扫出,便有三名侍卫痛哼着倒飞出去,身体撞上后方的城墙,竟让墙体也震动起来。
侍卫们大惊失色,怒吼着冲了上来,萧御顿时陷入重重包围之中。慈宁宫守卫森严,短短时间内已经有上百名侍卫聚集过来。
萧御在人潮中越战越勇,一杆长枪竟使得出神入化,很少有人知道,他时常去演武场偷习武艺,冷宫的十年岁月中,他学会的不仅有经史子集,还有刀枪棍棒。
今日乃除夕之夜,宫中精兵被派去守卫更重要的地方,眼前不过是一群虾兵蟹将,又哪里是萧御的对手?
锋利的枪尖如嗜血的蛇信,已经有十数名侍卫倒在萧御的脚下,他的衣衫被鲜血染红,暴虐的杀气从他的每一个举动中逸散出来。
耿忠海暗暗心惊,尖声喝斥道:“大胆萧御!你想造反不成?”
萧御一枪荡开身前的侍卫,目光冷冷从他们身上扫过,在他慑人的眼神之下,竟无人敢与他对视,纷纷垂下头去。
萧御扔下长枪,大步向耿忠海走去,耿忠海惊恐的向后退去:“拦住他!拦住他!”他推搡着身边的侍卫。
萧御一把抓住他的衣领,将他从人群中提了出来,耿忠海面无血色,尖声道:“萧御!你想干什么?”
“萧御年幼之时,承蒙耿公公时常教诲,铭记于心。如今学业有成,特来感谢公公的恩情!”
萧御扬起手掌,狠狠抽向耿忠海的脸颊!
一道响亮的啪声过后,两颗牙齿飞溅而出,耿忠海瘫坐在地,惊怒交加的看着萧御,他捂着火辣辣的半边脸颊,嘴唇瓮动着,愤怒却让他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所有人的目光集中在萧御身上,这个寒酸皇子的表现已经出乎他们的预料,他究竟是有恃无恐,还是丧心病狂?
萧御抬起头,目光定格在高远的夜空,抿起的唇让他的脸部轮廓更显坚毅,他深深吸了口气。有生以来,他第一次如此张扬,如此放纵,扬眉吐气,让积聚心头的阴郁一扫而空。
他终于体会到掌握自己命运,也掌握别人命运的感觉!
他转身欲走,身上的杀气犹未消散,两名宫女对上他的眼神,吓得慌忙跪在地上:“恭送皇子殿下!”
萧御点了点头,他已经很久没有享受过这种礼遇。
走出慈宁宫,苏寒烟正在背风处等他。
看到萧御身上的鲜血,苏寒烟牵起一丝笑意:“看来在冷宫住了十年,仍然没有磨灭你的血性。”
萧御抿了抿唇,如果不是遇到苏寒烟,他可能会在冷宫中永远的蛰伏下去。
血性是需要付出代价的,从今天起,他的人生已经走上了一条完全不同的道路,充满了机遇,也布满了荆棘。
“我需要换身衣服。”他低声道。
苏寒烟笑道:“正巧我有一身要送你。”
萧御跟着她来到了天机殿,让他意外的是,苏寒烟送给他的竟是一身道袍,道袍以名贵服绒缝制,遮风御寒,比他身上的粗布麻衣好了许多。
但若穿上这身道袍,萧御修士的身份必将被人得知,在皇宫中,这无异于引火烧身,萧御不解的看着她。
苏寒烟道:“你不必担心,穿上这身道袍,你以后就是我的道童。抱上我这棵大树,便没人敢对你说三道四。”
萧御自嘲的笑了笑,身为皇子却委身做一名道童,这种事在以前恐怕绝无仅有。
他换上道袍,赫然有几分出尘灵动之意,苏寒烟美目一亮,打趣道:“没想到你竟有几分姿色!”
萧御望向窗外的夜空,时间已经接近午夜,宣隆皇的夜宴也快结束了,他和苏寒烟并肩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