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清今天在医院与关力锋的一幕,不知为什么,在心里久久不能抹去,也许这对她的精神刺激太深了。有时,她也很同情关力锋,她甚至想与他马上结合,让他的梦想变成现实。因为这样,就可以把眼前的一切是是非非、飞短流长,消失得干干净净,她与女儿也将结束这种孤独无助、郁闷痛苦的漂零生活,那也许是一般人对他们所想象的结果。可是,残酷的现实却又不能让她作出这样的决定。这又是一般人的思维所不能理解的。
对她来说,这情感的事真是说不清、道不明的,她心里好乱啊。
因为思绪理不清,像一团乱麻,她的脑子都在嗡嗡作响,骑自行车也手忙脚乱了,当车子走出医院的第一个十字路口的时候,被一辆插过来的人力三轮车撞倒了。幸亏他及时把右腿马上撑在地上,没有让孩子摔下去。她的气不打一处来,对那个三轮车夫高声喝道:
“你是怎么骑车的,你乱串什么呀?”
那小伙子倒很谦虚,连连向她道歉。雪清见他客气,也就不再说什么,想把车子推着走,可是,试了几下,仍然推不动。那个小伙子说:
“大姐,我给你5元钱,让修车的给你修一下。”
雪清说:“算了,我自己去修。”
那小伙子还不放心,怕误事,就用绳子把她的自行车架子,麻利地绑在三轮车的后架上,拉到修车的地方,只几分钟就修好了。雪清自己付了钱,然后,他带着孩子急匆匆地往家里赶。
雪清赶到家里,见公公仍坐在客厅看报纸,雁儿走过去叫
“爷爷,我回来了。”
可是爷爷一声不吭,很不高兴,爷爷是怪他们回家晚了,他也许又在怀疑雪清在外面有什么约会去了。雪清也不向他作解释,只是马上捋起衣袖,做起家务来。她首先去厨房做饭,然后又去为孩子洗澡,安排她睡觉,再帮婆婆擦身子,换尿布,再搞卫生,忙完了一切,已是晚上十二点了。
她实在是太辛苦了,可是她今天躺在床上,却怎么也睡不着。她在床上碾转反侧,翻来覆去,想着最近发生的一切:牛三川老婆坐了牢,他要追她,后又为难她,又制造她与关力锋的流言;关又移情于她的孩子,向她发起情感进攻。她在单位受领导的气,回到家又要受公公的气。这样两头受气、内外夹攻,回到家还有永远干不完的活,把人累得死去活来,这日子怎么过下去呀。
她忍受这一切,又是为了什么?现在有谁能理解她?
在这种两难情况下,哪怕有一个人对他说一句“你受苦了!”她也会稍微安慰些。可是现在有谁理解她呢?她原来以为公公会理解她的苦楚,可是现在公公听到流言之后,也完全变了。他天天都愁眉苦脸,沉默寡言。
只要雪清下班回来晚了点,不是拉长着脸,就是摔盘子摔碗,要么就把婆婆的脏衣服故意摆在客厅的沙发上,这些都是在用行动对她表示抗议和责怨啊!如果公公能体恤她的苦累,不给她脸色看,她宁肯累死也毫无怨言;如果公公能当面大骂她一顿,指出她的缺点让她改正,她也会好过一些。
可是现在,他对雪清出门进门都是一张“苦瓜脸”,既不说她,又不骂她,不声不吭,真让雪清憋得难受死了。说实话,她实在受不了这种精神和体力的双重折磨,她真想把憋在肚子里的闷气都爆发出来,她真想大声地对公公喊:
“爸爸,我在单位的处境已是够难的了,你能理解我吗?如果我真的做错了什么事,请你说出来,好不好?请你再不要给我脸色看了,我不能两头受逼,两个鼻孔都不出气呀。”当她实在憋不住的时候,他只有抱着丈夫天晴的遗像,默默的久久地流泪,她总是觉得揪心的疼,疼得她快要窒息了。
一段时间以来,雪清想找公公说说话,可是公公那张拉长的脸,让她不敢接近,。一天中午吃完饭后,公公忽然叫雪清:
“你先把家里的活放下,爸跟你谈点事。”
雪清听后,又高兴,又担心,高兴的是公公终于主动找她谈话了,也许他已经理解自己了?担心的是怕公公再度责难她。她放下手中做的家务活,小心冀冀地坐在公公的对面,中间隔着一张饭桌,这局面不像是谈心,倒好象是谈判。雪清的心情很压抑,她不敢先开口,只等公公发话。但是坐了一分钟,公公还不开口,她终于忍不住了,温和地问:
“爸,什么事?”
公公这时还是不急不躁,慢慢地点了一支烟,狠狠吸了一口,然后才慢条斯理地说:
“你最近心情不好,是不是遇到什么难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