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刻不过发生在须臾之间,几乎是没有看到安蜜儿出手,罗秀秀的纤纤玉手上,已经出现了数条血痕。
她痛得直拧眉头。
“你,你这妇人,怎么能如此歹毒。不让我看也就罢了,竟然用暗器伤人!”
安蜜儿手掌摊开,一团白白的小身影呈现在大家的眼前,她斜斜地望着罗秀秀。
“不好意思,这是我的小宠物,它不喜欢别人靠我太近,否则的话,就会发起攻击,它能杀人于无形。罗姑娘如果下次没有征得我的同意,而随意靠近的话,伤到的可不仅仅是手了。”
罗秀秀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其他看热闹的姑娘,也渐渐地正意识往后退了一步。
荧狐在安蜜儿的手掌心里站起来,然后冲着众女呲牙裂嘴,发出极不客气,极尖厉的尖叫。
这些连老鼠都惧怕的女人,尖叫着躲闪开来。
安蜜儿缓缓将掌心缩回水袖中,微笑道:“诸位,我到澜桂坊来,不是靠脸吃饭的。而是靠技能吃饭,我的面容不如诸位姑娘漂亮,而且我打算把揭我面纱的机会留给我的未来夫婿,希望诸位配合。”
她话音刚落,罗秀秀便瞪着眼,没好声气地道:“你有什么能耐还不快快现出来。”
安蜜儿扫了她一眼,竟然吃亏还没有长记性,这女人果然是傻到家了。
她转过脸,不再看她,然后笑着对尤十娘道:“麻烦妈妈找一位好琴师,我所要表演的舞蹈,叫做《水之灵》!”
这澜桂坊有胡旋舞,时下的霓裳羽衣舞,雅乐舞,踏歌舞,九韶之舞等等,有快有慢,有优雅有粗旷。
但独独没有听过什么水之灵。
不过也罢,既然人在这里了,开开眼界也好。
当下请来了乐师。
片刻之后,安蜜儿静立在舞台上,一曲《春湖粼韵》的古筝琴曲,优雅地弹奏起来。
安蜜儿甩出水袖,随着那清冽的琴音,慢慢舞动身姿,缓缓的,水袖飞扬,人与裙合为一体,一静一动之处,无不透着水的韵味,温润……
众人睁大眼睛,舞台上的安蜜儿整个人形似乎与乐曲相融合,烟波缥缈的湖面上,似真似幻的凌波仙子在旋转飞扬。
从来没有人,将水的韵味演绎得如此副真。
那琴师也十分娴熟,一典《春湖粼韵》被他弹琴的有如天籁之音。
一曲剧了,短暂的平静之后,响起热烈的掌声。
尤十娘这才回过神,用力地鼓掌,急忙走上前去,恨不得要与安蜜儿来个熊抱。
“竹姑娘,你太棒了,唉呀呀,我们澜桂坊,缺少正是你这种出尘脱俗,与众不同的女子啊!”
安蜜儿只是淡淡一笑,她的目光追随着帘后看过去。
那原本是该琴师坐的位置,此刻,却空余着。
也就是说,在她舞完一典之后,他以极快的方式离去了。
热闹的大厅里,各种眼神向安蜜儿投过来,有嫉妒的,有羡慕的,还有恨的,当然也有一些友善的。
罗秀秀站在远处,气得直跺脚,半晌,她捂着手上的伤,向着内厅走去。
安蜜儿淡淡问向尤十娘,“妈妈,那琴师是什么人?”
尤十娘往帘后望了一眼,淡淡道:“琴师啊,就是琴师哼!”
眼神闪烁着一丝模棱两可的光,突然笑道:“他就在台后的琴师房里,如果你以后要找他,可以直接过去。”
说着,便讪讪一笑,“唉,你先跟这里姑娘们熟络熟络,我先去大厨房里看看,回头得准备好酒菜,还有一个时辰就要开门迎客了。”
望着尤十娘利索地跑开,安蜜儿淡淡抿唇。
这时候,身边突然挤过来一个人影,小声道:“竹姑娘,过来一下,我有话要跟你说!”
尤十娘用绢子擦着额头上的冷汗,急匆匆地回头看了一眼,没有人跟过来。
谢天谢地,她并没有去大厨房,而是抽身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果然,一袭大红的衣裳,正醒目地半倚地榻上。
“喂,跟你说过多少次了,不要过来捣乱,你怎么还是不听?”
二公子慢慢坐直了身子,俊挺的五官,一双漂亮的桃花眼,勾魂摄魄,他整了整衣袍,故意坏笑道:“尤妈妈别生气,这不是看你今天来了新人,我这一高兴,于是就亮了一手嘛!”
尤十娘对着镜子梳理自己有些凌乱的鬓角散发,急道:“跟你说过多少次了,没事少来这里,万一哪天……”
二公子妖娆地站起身,搂着尤十娘的肩头,讨好地笑着,伸手拈了一朵红牡丹,往尤十娘的鬓角压了下来。
“谁叫你是我的亲姐呢!若不是亲姐,我才不来呢!”
尤十娘一把推开二公子,生气道:“你年纪也不小了,成天玩弄那个琴有什么意思。有时间啊,找个正经人家的姑娘,趁早成亲了,早点给洛家传个香火,以慰爹娘的在天之灵……”
二公子脸色黯淡了下来,“姐姐,我有事要忙去了。”
一袭红色的袍子,有如一团烈火般,慢慢地消失在了眼前。
尤十娘望着镜子里的自己,像是叹息,又像是生气般地,将那朵红牡丹摘了下来。
及至房间,关上房门,那女子才缓缓介绍自己。
“竹姑娘,我叫做怡莲,我看你初来乍道,对这里的诸事都还不了解,所以私底下过来提醒你一下,免得将来吃了亏都不知道……”
怡莲身体有些偏瘦,清瘦的瓜子脸,皮肤白净,秀气的五官,漂亮之中有一股小家碧玉的味道,让人看了以后会心生怜惜那种,一身绿色的短袄,衬得她有如清池碧荷一般。
难道她在这种时候还敢站起来提醒自己,安蜜儿浅浅一笑,“多谢怡莲姑娘,不知道我要怕的是什么呢?”
“呵呵,就是刚才那个罗秀秀姑娘,她是花魁丹姿的死党。”
“花魁?我怎么没有看到?”
“呵呵,她很少迎客的,只接待最高层的贵宾,在西后院,整个院子连带阁楼都是她的闺阁。她能在离央城里呼风唤雨,连尤妈妈都惧她三分,这种人,是我们得罪不起的。”
看着怡莲十分诚垦的样子,安蜜儿微微一笑,“不知道你说的贵宾是什么人?”
怡莲眼里涌起一丝惊慌,她拼命摇头,“竹姑娘你还不知道澜桂坊的规矩吧!在这里我们私底下是不允许谈论客人的身份地位的。因为客人到这里消费都是匿名的,万一身份被戳穿,后果不堪设想。”
“对了,你这房里也没有个丫鬟侍候啊?”怡莲望着空荡荡的房间,屋内的摆设也是十分简洁。
安蜜儿无所谓地笑了笑,“习惯了一个人生活。尤妈妈有提过,但被我拒绝了,我不太喜欢和别人同住。”
怡莲无奈地笑了笑,“也好,这样吧!以后有什么需要的地方,尽管来找我好了!若是遇到了难处,别一个憋在心里,我就算是帮不了什么忙,但好歹也能多一个人想办法,你说是不是?”
安蜜儿还没有傻到一到新地方,就把自己给出卖了的地步。
更何况,她还有许多重要的事情要去做,这里不允许她与任何人产生感情。
谢过怡莲,安蜜儿关上了房门。
从今天开始,她就是澜桂坊里的一名艺妓了,卖艺不卖身。
这不过是她的一层保护色罢了,有了这层保护色,她才能更加自如地从事自己的地下工作。
十年时间,她以为自己精进了不少,想要对付南宫炽也是易如反掌了。
想不到,南宫炽也在以惊人的速度进步,从一名青涩的少年郎变成了更加睿智和犀利的成熟男子了。
只是时隔这么久了,他还能认出她来吗?
不,对着镜子,她都认出不来自己。
她抚着脸颊,美丽的大眼睛里写满了浅浅的忧郁,子轩哥哥,我变得丑了,你还要不要我?
虽然今天安蜜儿露了一手,但是尤十娘并没有安排她上场,只是让她先熟悉一下环境,再慢慢安排。
安蜜儿闲来无事,就在前厅里转转。
华灯初上,大厅里被暖黄的灯光包围着,衣香鬓影,莺歌燕歌,清雅的丝竹之音让人清神怡然。
只是,这拔弦之声,似乎并不是给她伴舞的那位,难道这澜桂坊里有很多乐师吗?这个念头只是一闪而过,安蜜儿并没有打算过去查看,反正都是些无足轻重的小事情。
不时,有华贵的锦衣公子进门,有的找相好去包间私聊。
有的三五成群,观看歌舞,谈文论语。
也有带着姑娘小酌调情。
安蜜儿淡然闲适的表情与这里有场景有些格格不入。
她寻了个不起眼的地方,坐了下来,然后敏锐的观察着,侧耳细听,看看有没有自己想要的信息。
人群之中,正好看到怡莲身边,有一位年轻的公子,两个人相谈甚欢,正向着二楼的包房走去。
空气之中弥漫着各种酒香,高档脂粉的香味,还有淡淡有食物香味。
突然,怀里的荧狐激动起来,它挣脱出来,然后在酒桌之间跳跃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