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不要啊!”宁潋滟一听到自己被贬低位分就急了,她四年前入宫为妃时就高居贵妃之位,在这个没有皇后的后宫里凭借这个比所有人高出一等的身份高傲横行地这么多年,如今就因为这么个小侍卫,就因为这么一件事,就把她从高人一等的贵妃位上拽下来,她如何甘心?
“陛下!臣妾知错了,求您收回成命啊!”宁潋滟红着眼乞求地望着苍翎越,听声音已经有了哭腔。
瞧那楚楚可怜的模样别有一番风韵,楚辞玩味地看向苍翎越,等他的反应。
而后者,几乎完全不出楚辞意料,不容置疑地喝道:“少在这里哭哭啼啼丢人现眼,滚回你宫里去,宁妃!”
宁潋滟进宫四年以来,还没被苍翎越这么骂过,一听就傻了,眼泪都留在了眼眶里没敢掉出来,一句话都不敢再多说,转身走了。
宁潋滟走了以后,房间里就只剩下了坐在御案后面的苍翎越,站在旁边的楚辞,和依然跪在远处的沉澜。
楚辞看这情形就完全能证实自己的猜测了,沉澜果然是苍翎越的人。
而现在苍翎越既然没有让沉澜离开的意思,她还是识趣地消失吧。
“陛下,臣先告退。”楚辞说完,在苍翎越的注视下走出安阳宫。
待到远远地看着楚辞的身影消失在视线里之后,苍翎越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女子,脸色沉下来,“谁准你栽赃到他身上的?”
沉澜一愣,然后立刻解释道:“属下是怕会暴露身份啊,主子!反正那楚辞正好与郭达有过节,属下只要能成功地把这件事栽赃到他身上,那就”
“闭嘴!”伴随着一声怒喝,苍翎越忽然甩袖,宽大飘逸的袖子卷出一阵风猛地把原本跪着的沉澜击倒在地,他语气阴沉,“给朕听着,不管怎么样,不准动楚辞。”
“……主子”沉澜跌坐在地上,傻了似的看着苍翎越发怒的神情,疑问忽然脱口而出,“您不会是对他”
而此刻,悄悄躲在墙角暗处盯着不远处宁妃看的楚辞,并不知道苍翎越发了一场无论在谁看来都莫名其妙的怒火。
她小心翼翼地掩藏起自己的身形,然后集中精神听那边宁妃的动静。
“娘娘”宁潋滟身边跟着的唯一的那个宫女说话了,不无忧虑地说,“您还是赶紧把那包药丢掉吧,免得留下什么不利于您的证据!”
宁潋滟立刻从袖口暗袋里摸出一个小纸包递给宫女,自言自语道:“本宫还没来得及动手呢,到底是谁抢先一步在那羹里下了药?”
楚辞听了,微微皱眉,这么说来宁潋滟真的是被冤枉的?不过,既然她心里是有这个下毒的打算的,那也不算白冤枉了她。
“不会真的是那个楚辞吧?”宫女怀疑道。
“本宫倒希望是他!且不说他是爹爹的敌人,就只看‘那个人’对他的特殊照拂,本宫就恨他恨得牙痒痒!”宁潋滟不知想到了什么,气得五官都狰狞了,“他是男人,他是个男人啊!”
宫女也替主子叹息道:“真没想到,您居然输给了一个男人”
宁潋滟一巴掌甩过去打断了宫女的话,她瞳孔大张语气激动地喊:“胡说什么!本宫没输!本宫不会输!”
宫女似乎也是习惯了她主子脾气暴躁时的发泄,捂着脸稍稍退后一步,低头不说话了。
宁潋滟毫不在乎地瞥一眼,甩甩袖子就要走。
“娘娘且慢!”沉稳的女声远远地喊道。
楚辞闻声回头看,正看见沉澜快速地向宁潋滟的方向走去,知道沉澜是苍翎越出色的属下,她不敢放松警惕,小心翼翼地又往后缩了一点把自己隐藏在阴影里,只是这样一动,原本就听不太真切的对话听起来更是吃力了。
那边,沉澜在快速走到宁潋滟身前后,看着脸色铁青的宁潋滟,说了一句话。
然后楚辞就看见宁潋滟原本生气的神色变成了疑惑。
沉澜不愧是苍翎越的人,训练十分有素,声音压得极低,楚辞这个位置根本一点儿声响都听不到。
楚辞又想冒险再往那边靠近一点来听,但是还没等她靠近,就见沉澜已经跟在宁潋滟身后一起离开了。
看那样子,她最起码已经得到宁潋滟的许可,可以跟在她身边了。
如此看来,难道苍翎越给她的新任务是接近宁潋滟?
虽然这个可能很大,但是对这些宫闱秘事知之甚少的楚辞也不好多做猜疑。
楚辞有些郁闷地回了安阳宫,一进去,苍翎越抬眼看她,看了看,招招手示意她到跟前来,笑着问道:“瞧你,怎么一脸受了委屈的小媳妇样儿?”
楚辞答得还着实有几分委屈了,“臣如此老老实实本本分分兢兢业业地做个小侍卫都能招来莫名其妙的陷害,怎么就不能委屈了?”
苍翎越不禁失笑,看她那个小可怜样儿惹人怜爱极了,就像忽然毒瘾发作一样,伸手就捏楚辞的脸,边捏边笑,“放心,没人敢动你,你可是朕的人!”
他说的半真半假,微凉的指尖捏她脸的力度又变得柔和,眸中也闪烁着意味不明的光。
楚辞不禁愣了,而且,脸都慢慢红了……不是被捏的。
这么多天来,楚辞头一次意识到,苍翎越现在好像对她越来越随意了,而且还是在她不知不觉间就潜移默化了……这样的态度可不能助长,不管他内心的真实想法是什么,她隐隐就觉得这样发展下去有些危险,必须现在就制止。
于是楚辞动了,十分小心翼翼地伸手,拎着苍翎越捏她脸的那几根手指把他手拿开,一脸认真地说:“陛下,君臣授受不亲。”
这也是苍翎越这么多天来,头一次见识到楚辞一本正经地拒绝他的……亲近?嗯,算是亲近……不管算什么,总之美人皇帝愣了,脸上虽然还在放肆地笑着,心里却在纠结,他要不要生气呢要不要跳起来骂楚辞不识好歹呢要不要呢?
那厢美人皇帝还在傲娇地纠结着,这厢楚辞已经淡定地往后退了一步,恭声说道:“陛下,既然您已经任命臣为龙魂卫副统领,那请原谅臣恐怕不能再随时随侍您左右了。如果您现在没什么吩咐的话,臣应该去城北的龙魂卫大营看看情况了。”
“……”苍翎越笑意渐敛,片刻后,微微颔首示意她可以走了。
而在楚辞走后,苍翎越忽然抬起手,看自己被楚辞刚刚摸过的那只手,极其短促地笑一下,几分无所谓。
就像是被拒绝后装作不在乎的那种无所谓。
楚辞当然不知道美人皇帝心里难得一见的这些纠结,她已经拿到了可以随意出入皇宫的令牌,又已经跟苍翎越说明白了得皇宫大营两边跑,自然是得做些实事的。
所以她一出宫就骑着马直奔城北大营去了。
帝京有两处设有士兵大营。
一处是城南大营的护龙卫,人数五万,仅仅是龙魂卫的一半,但也全是精英。护龙卫本是只属于每任帝君的亲卫兵,但是不知为何,景国上一任帝君,苍翎越的父皇,恪帝苍翎恪在任时,却把这至关重要的五万护龙卫交给了国师来掌管。
城南本来就地处偏僻,再加上国师闭关都快一年了,护龙卫也沉寂了快一年,几乎都要被人淡忘了。
但是城北大营的龙魂卫不同。
这不仅仅是因为龙魂卫有宁慑空的势力渗入,更是因为,龙魂卫里面的士兵,有不少都是帝京或者其他各地要员达官贵人家的少爷。
因为毕竟,凭借武举选出来的武状元只有一个,但若是在龙魂卫里面混出了点名堂,不要说会被任命在朝堂做官,就是强大到手握兵权也是很有可能的。
所以有不少官宦贵族或者商贾富豪人家都拿着金银开路,死命把自家孩子往龙魂卫大营里面塞。
而听说了这样的情况后,楚辞却担心,大部分都是由少爷们组起来的军队,真的能称得上军队吗?
事实证明,楚辞的担心是很有必要的,这一点,在她走进龙魂卫大营的那一刻就知道了。
啊不对,应该说,在她发现居然可以畅通无阻地进入原本应该重兵把守但却一个看守都没有的大营门口后,就知道了。
进入营地,走了还没几步,就看见三五个穿着破烂衣服的男人相伴着向这边走过来。
越走越近了楚辞才发现,原来他们身上穿着的破破烂烂的衣服,居然是已经懒得看不出原本模样的军服!
先不说龙魂卫有三分之二的富二代和官二代,就说苍翎越每年拨给龙魂卫的军费,就绝对不会让这里的士兵们沦落到穿件军服都穿到烂的看不出原本模样的地步!
楚辞眉心微皱,意识到,这龙魂卫营地里,一定有什么比她想象中更严重的情况。
等到那几个人走到跟前了,楚辞又看见,他们全都面黄肌瘦身形瘦弱,两眼也没什么神采,晃晃荡荡地走着,别说一点儿士兵该有的威武气势都没有,就是普通该有的健康气息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