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辞猛地一惊,她不可置信地望着风婆婆。
“怎么,你在震惊什么?”风婆婆冷笑,反问道,“是因为我看出来你的身份,还是因为我看出来你的真心?”
楚辞却在一震后迅速恢复如常,她扬起温和笑脸,似乎不解地问:“婆婆您这话是什么意思?”
风婆婆看着楚辞这反应,似乎好笑道:“行了别装了,若不是我笃定了你的身份没错,恐怕也被你这温良的模样给骗过去!这一点,你倒是比她强许多啊……”
说到后面风婆婆语气怀念,看那样子像是看见楚辞想起来某个人,但楚辞现在可没心思深究这些,她抓住这个跟她平静交流的机会就问道:“您既然知道他所中之毒的毒性,那可能为他治好眼睛?”
风婆婆闻言却冷下脸来说道:“我知道那毒的毒性是因为那毒本就是我研制的,除了下毒之人外恐怕这世上也就我能解开。但是,这可不意味着我要为他治眼睛!”
楚辞听风婆婆这话心里一凉,不放弃地问道:“您到底要如何才能为他治疗?”
风婆婆看向楚辞,直勾勾地望着她说道:“你跟我走,你跟我走我便为他治疗。”
楚辞想都不想就拒绝:“不可能!我与您素不相识,您为何一定要如此相逼!”
风婆婆闻言一笑,居然有些慈祥的味道,然后喃喃道:“你呀,现在这样子倒是有几分像她了,倔……”说到这儿她话锋一转,语气稍微一缓说道,“你放心吧,我不会害你。”
这一点楚辞倒是看出来了,因为不管是初见还是现在,这风婆婆看见她虽然总是情绪不稳,但总算是没有伤过她,这样就更奇怪了,楚辞问道,“您到底是什么身份,为何一见到我就要带我走?”
风婆婆闻言,略一思索后说道:“我是你母亲的故人,我带你走自然是有我的原因。你若还是信不过我,那大可跟我一同去见顾连城,他也是知道我身份的。”
楚辞一听这话就更疑惑了,没想到这荒郊野岭遇到的风婆婆不仅认识她娘还认识她爹!
“你有些警惕心也是好的,那我们明日就启程,一起去见顾连城,然后你再随我走。”风婆婆点点头,如是说道。
楚辞听这风婆婆三句话不离带她走,忍不住又问:“您就直说了吧,倒是为何要带我走?”
风婆婆沉声道:“你还有你的使命。”
楚辞觉得莫名其妙,一脸茫然看着她。
风婆婆看她的反应却脸色一沉,喃喃说道:“他居然没告诉你!顾连城居然没告诉你!”
楚辞不想再跟风婆婆就这个话题纠缠下去,一是怕她又控制不住情绪,二是怕她惊动苍翎越,她现在可是还不想让苍翎越知道她的真实身份啊!
“风婆婆,咱们别的先不说,我请您先为他治好眼睛行吗?”楚辞诚恳地问道。
风婆婆一听这话就生气,板着脸不说话了。
她这软硬不吃的态度把楚辞逼急了,不由得低声说道:“您为他疗伤,我的命,您拿去。”
风婆婆听了这话却紧紧锁住眉头,看着楚辞不悦地说道:“你不该对男人动情,否则,只会落得跟你娘一样的悲惨下场!”
楚辞听了这话就火了,语气也沉下去:“我娘是我爹一生挚爱,就算到死也是无憾!”
“他坐拥佳丽三千,一生都放不下权力美色,怎可能是真的爱你娘!”风婆婆也激动地怒道。
楚辞听这话听得心惊,敏感地捕捉到关键词反问道:“你这话什么意思?什么佳丽三千?你说的是谁?”
风婆婆见到楚辞的反应后却立刻换了话题:“不要再说废话了,要我救他也可以,只要你跟我走就行。”
楚辞一口回绝:“不可能。”
风婆婆则沉声说道:“不要现在就下决定,你想好了再来告诉我。对了,忘了告诉你,他的眼睛拖不过两天了,若是错过了最佳治疗时机,就算他扛得住不要毒素遍布全身……眼睛也是废了!”
楚辞听这话听得怒从心起,她掩在袖中的手慢慢攥成勾,如果趁机跟她硬拼起来……
“不用费力气了,我对你身体的了解比你自己还多,你的内力从一出生便被下了禁制,这样状态下的你根本不是我的对手。”风婆婆说着在楚辞惊愕的目光中从容转身,边走边说道,“在你下定决心之前我是不会见你的,所以就算你跟我求情也没用,还是早点跟他告别吧。”
楚辞有些无力地看着风婆婆的身形消失在夜色中,不由得暗自抱怨自己如此没用!
曾是呼风唤雨万人拥戴的雇佣兵女王,怎么到了现在,却成了一个被别人救了却连偿还恩情都做不到的废物?
楚辞心里郁闷又烦躁,但害怕苍翎越等得着急了,便强颜欢笑回到房间。
“阿辞,眼睛的事我自己想办法,你不准听那疯老太婆的话!”苍翎越见到楚辞,第一句便是这个。
“放心,我又不傻。”楚辞艰难地开口说道:“不过,她还说,你的眼睛捱不过两天了。”
苍翎越却仿佛早就预料到般淡定,他没有说话,而是从之前衣服的暗袋里摸出来一个极其小巧的信号弹,从窗口弹出去,那东西猛地飞上天后无声无息爆开一朵绚丽的小型烟花。
做完这些,苍翎越这才说道:“本来我私心里是想与你在这个谁也不认识咱们的地方躲几天清闲的,那些朝政战事都交给那几个爱劳心的人去!不过现在,看这情况咱们还是早些回去吧,免得让你跟人跑了!”
前半句语气还有些无奈,后半句却带了些戏谑的意味,本来有些沉闷压抑的气氛都被他调动得好了些。
楚辞知道苍翎越是在安慰她的情绪,感动之余,不禁嗔怪一句:“那可是你的帝位你的江山,怎么看你却比旁人还嫌弃!”
“无所谓。”苍翎越说得真是一点儿不在乎,“我从不在乎什么帝位江山,能安稳坐到现在,无非是没事做来当当皇帝打发时间罢了,当然,也存了些要跟宁慑空他们对着干的心思,他野心大,我偏不允——哦,对了,多亏了这些乱臣贼子,才让我不至于做皇帝做得这么无聊。”
楚辞听这一席话听得都要惊呆了,从没想过,人人艳羡的一国之君的地位,在苍翎越居然真的是可有可无而已!
既有如此睥睨狂傲的心性,那么天下之大山河万里,到底有什么才配入他的眼?
这些楚辞不想深究,她甚至也没有拷问楚大萌到底跟那风婆婆是什么关系,她觉得一夕之间就发生了太多的事,心里好累,什么都不想说,只想休息。
苍翎越大抵也在想事情,没有多说,和衣躺下后示意楚辞也过去躺下。
这次楚辞没有再推脱,她小心地躺在外侧,尽量避开与苍翎越的身体接触。
这时,大抵是楚大萌良心发现,一声不吭地迈着小短腿过来,悄悄躺在了两人之间。
难得的,苍翎越没有嫌弃地把楚大萌撂开,而是头一次好脾气地无视了它的捣乱,在静谧中缓缓开口:
“阿辞,昨夜……我梦到了你。”
楚辞没有动,背对着苍翎越,她心情平静地轻声问:“正常,咱们这几天总是在一起,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楚辞没有问那梦的意思,苍翎越也不急,自顾自地继续说道:
“还记得咱们初遇的那晚么?我临时起兴,故意拖延时间不去赴宴,还特意拉了宁潋滟在那假山后头……”他一顿,立刻又解释道,“其实也没有真的做什么,我不过是想传出些宁妃秽乱后宫的消息去罢了,我从来没真的碰过她!还有其她人……”
“……嗯。”楚辞淡淡应一声,表明自己在听。
不过简短一个字,苍翎越却放下心去,这才敢继续说道:“我梦见了那晚初遇的场景,不过那梦里没有旁人,只有清风明月相伴,那时,天地阔大,只剩你我。”
听到这里楚辞心里一震,天地阔大只剩你我……昨夜他与她竟是一样的心境!
这是否是另一种不可无视的心意相通?
身后,苍翎越继续说道:“你站在月色下笑吟吟地望着我,水光盈盈的眸子里闪烁着狡黠的光,像一只骄傲的小猫,又像只狡猾的小狐狸,不过从那一刻起我便知道,你不过是看似温良和善罢了,其实就是个小气骄傲睚眦必报的主儿!”说道这里他轻轻一笑,稍稍顿住,不知是在回味那个梦,还是那个初遇的夜晚。
楚辞呼吸浅浅,心底却慢慢荡起了一丝异样的波纹。
这时,听见苍翎越又说道:“阿辞,我一直想告诉你,其实我——”
“夜了,睡吧。”楚辞却淡淡打断苍翎越略有些急促的话语,说着已经闭上了眼睛。
身后片刻安静,连楚大萌都不敢大喘气来打破沉默。
许久后,听得身后一声无奈而压抑的低叹:“阿辞,你若只能在我梦中与我相伴,那我宁愿此生不再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