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中考越来越近了,同学们紧张到了失眠,廖春晖激动到了失眠。
半夜,廖春晖就在翻箱倒柜,他想把考试这三天需要穿的衣服整齐的摆放在床头。第一天,他准备穿他最爱的灰色运动鞋,一套皇马的足球服,左手腕带一只他最喜欢的护腕,右手腕带一只他最中意的手表。第二天……
廖春晖在冥思苦想的整理着。
他仿佛想用最认真最饱满的热情来对待这三天的“度假”。
太阳公公睁开眼时他也没有把第三天衣服搭配的完美思路理顺溜。可能是脑仁有点累了,他决定放弃,明天重新来过,总之,不能敷衍。
今天,出乎意料,廖老爷子没去上班,廖春晖从他的卧室往厕所冲锋时差点和他爹撞个满怀。
廖老爷子开口问:“我陪你去考试去吧?”
廖春晖一听这话,紧张的嘴巴子差点掉到地上被自己的脚丫子碾碎,他慌忙把嘴巴子拾起来,按好,急速否定:“甭,甭,甭,甭……”
那一连串的“甭甭”抑扬顿挫,掷地有声,仿佛Hip hop说唱时前奏的鼓声。
廖老爷子疑云密布地问:“人家都陪孩子去考试,你咋不用?”
廖春晖“激将”用的炉火纯青:“跟着我,紧张,烤糊了怪你啊!”
廖老爷子权衡得失利弊,自觉实在背负不起这么大的精神包袱,瞬间妥协:“行,行,那我在家等你吧!”
“在家等”是廖春晖的底线,其实目的已达到。这就如同跳高比赛,你已跳过了你的心里高度,但总还要再冲击一下,万一有意外之喜呢!
廖春晖沉着冷静地表现不耐烦:“上班去吧,去吧,去……去……”
廖老爷子以为孩子长大了,自立了,并没猜到廖春晖肚子里的鬼胎,既欣慰又为难:“人家家里有孩子考试的都请假陪孩子了,你说你也考试,我再去上班,同事问,我咋说?”
廖春晖想想也有道理,便不再争取,只守着底线。
早餐时,廖春晖原本想落一把俗套,吃两个鸡蛋一根油条,暗喻一下考一百,怎奈两个鸡蛋下肚后发现廖老爷子没买油条。一上午,廖春晖的心一直都在忐忑得患得患失。
下午两点,廖春晖准时赶到学校,这是个拍毕业照的日子。
廖春晖把这个时刻看的弥足珍贵,毕业照就犹如他心里的分手信,仿佛经过了这个仪式才能把“再见”和心里的决绝安抚的心安理得。
校园里热闹非凡,各种嘘寒问暖,一个个的如同冬眠后苏醒的一条条蛇。
廖春晖放好自行车,上了教学楼,定睛看才发现,原来各个班级的以前辍学了的同学也都回来照相了。
廖春晖想:“可能对于他们来说,这张照片更珍贵吧,以后没学上了,就更想把这仅存的“唯一”留的圆满。”想着,心里产生些许的怜悯。
这其中就包括王涛和钱军。
王涛初二就辍学了,当时廖春晖还有一丝的惋惜。因为,从此他在班里的排名从后面数就更简洁了,王涛成绩很稳定,每次都排倒数第一。王涛的脑袋最特色,额头用力的向外突出,前庭像长了个大瘤子,地阁又急刹车的往回收,像极了生日蛋糕上画着的老寿星的脑袋,我们都形象的喊他“囊瓜头”。“囊瓜头”辍学也实属无奈,因为,见过“囊瓜头”的脑袋你就明白“倒数第一”对于这个脑袋来说真乃是实至名归。
“囊瓜头”在外漂泊了两年,显然比拦在象牙塔里的同学成熟许多。
同学们把他围成了“中央首长”。
每两分钟,“囊瓜头”便抬手看一眼腕上的手表,仿佛在向大家宣告:“外面的世界很精彩”,手表便是见证。
那是块“金表”,表带处已经漏出了塑料色,那表带犹如穿了十几年裤衩子的松紧带,又宽又松,害的“囊瓜头”得时刻把手掌撑着,要不然,表就会任性的滑落,这种挣扎又仿佛在告诉大家:“外面的世界很无奈。”
钱军辍学也实至名归,他成绩不好但不至于不识字,当时在班上,老师点名起来朗诵课文,他总是脸憋得通红,喷不出一个字。单拿出这个字问他,他又认识,老师一直以为他是故意装蒜,处心积虑的把他给弄回了家,把班级给弄和谐圆满了。
直到后来,廖春晖才明白,这可能是一种病,叫“朗读综合症”。
钱军在村口卖猪头肉,和人交流畅快无比。
李蓓的眼神一直跟着廖春晖,总想在一个合适的时机,用眼神把廖春晖拽住,廖春晖感受到了,他故意混在男同学堆里的死角,不给这眼神丝毫的机会。
马上就要上考场了,大家仿佛都把初中的一切置之度外,脸上的表情俨然已经和这里的一切断了关系。大家上桌的上桌,爬窗台的爬窗台,放肆的放肆,仿佛这是一个陌生的学校,仿佛明天就是世界末日,今天要痛快的把自己的一切亲手毁灭。
不知道谁的提议,大家开始撕书,女生也撕,撕的如梦如痴,撕的畅快淋漓。那表情犹如分手后亲手撕毁自己的情感日记。
三分钟,教室已经满地狼藉。
五分钟,教室已经满目疮痍。
“囊瓜头”也撕,廖春晖疑惑地想:“妈的,这和你有半毛钱关系吗?”
廖春晖懒得撕,他看了看桌上成卷的模拟试卷后,拿在手上掂了掂,一扬手,扔向了屋顶正在旋转的吊扇,“啪”的一声鞭炮声,书瞬间变成了碎纸屑,均匀的飘向每个同学的脸上。
同学们喜欢这种“雪花”的抚摸,纷纷把手里的书扔向吊扇,“炸”雪花。
先由试卷,再到练习册,后来到课本,由轻及重,由薄到厚。
“雪一直下,
气氛不算融洽,
在同的屋檐下,
你渐渐感到心在变化。”
不知哪个没轻没重的,把一本《现代汉语词典》扔了上去,一声巨大的爆炸声,大家都在等待风扇的戛然而止,只见风扇减慢了些速度,调整了一下,又加速,仿佛比以前转的更快了。
十分钟后,教室里便找不到一本完整的书了。
廖春晖从屁股后面捏起刚刚擦桌子的湿抹布,像扔敌军的旗子一样扔向了吊扇,“啪”的一声,扇叶把湿抹布瞬间又抽了下来,当时抹布的时速有六十公里,速度把抹布完全地打开,抹布旋转着,不偏不倚地张开来,飞向王讷,又“啪”的一声,覆盖住王讷全部的脸。
一阵骂娘声落,一阵“啐、啐”地啐唾沫声起。
照完了毕业照已经五点了,大家都唏嘘着,大家都徜徉着,每个男生都仿佛和女生不舍着。
彼此呢呢喃喃,彼此你侬我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