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兄弟二人穿过曲径来到书房,就看到书房大门敞开,里头却空无一人。
小厮摸摸鼻子,道,“咦,王爷不在书房,莫不是去了账房?”说完,又躬身问司徒兄弟,“两位爷,若无急事,不如改日再来?”
司徒清想起商王交代他办的苦差事,忙道,“还是带我们再去账房找找商王吧。”
三人又去了账房。账房管事说王爷刚走,去了库房。
司徒兄弟来到库房,库房看守又说,王爷刚走,去了尔水阁。
于是三人又出了王府往尔水阁寻去。
三伏的天,当司徒兄弟汗流浃背地走到尔水阁,刚要问商王下落,就见到门口的小二指着门外一顶将将离开的轿子,叹为观止道,“商王大人居然为了自己的小王妃亲自来尔水阁取荔枝水?”
司徒兄弟眦目欲裂。望着那顶摇摇晃晃间快速离开的轿子,顿时有种欲哭无泪的感觉。
商王府的小厮悲催地站在司徒兄弟的身后,不停地擦着满头的汗水:这也太坑了吧,为毛管家要命他来指路?
司徒兄弟只得筋疲力尽地重新又走回商王府。
来到凉亭,就看到乔俏正襟危坐在一旁,而商王大人则稳坐在乔子暖的身边,面色温柔地看着她畅快地喝着沁凉的荔枝水。
乔子暖抬头,看到汗流浃背,面如黑灰的司徒兄弟二人,心中顿觉越发畅快,脸上随即没心没肺地一笑,明知故问道,“咦,你们怎么去了这么久呀?”
乔子暖脸上明亮的笑意在此刻司徒明的眼中显得格外的刺眼。
他强忍着心头的屈辱感,静静地站在司徒清的身旁。
乔子暖喝完一碗荔枝水,将多出来的一碗放到乔俏面前,“姑姑也喝一些吧。”
乔俏有些心动,抬头看了一眼司徒清,终是垂下眼睑,“这是商王爷特意给你买的,还是你喝吧。”
凤墨予抬头扫了一眼,潋滟而狭长的眸眼不带任何情绪地落在司徒清的脸上,“司徒尚书今日倒得闲?”
司徒清身子轻轻一颤,忙答,“回王爷,臣下有事想要请示。可否借一步说话?”
凤墨予望着正跟乔俏分着喝荔枝水的乔子暖,“在这里说吧。”
司徒清微显迟疑,沉默了好一会儿,终是鼓起勇气开了口,“王爷,这兵部的帐,岳王大人那里实在难办啊……”
“哦?”凤墨予扬起眉,“盘点税收和账务,原本就是你户部的职责。”言下之意,他是非要司徒清查兵部的账目了。
司徒清为难。那岳王亦不是好相与的人。
以往,因为丞相府与太子的关系,司徒清这个户部侍郎还算做得得心应手。可是如今,太子渐渐失势,司徒左相在朝中的地位越来越尴尬。
他们做什么,说什么,都会被人误解为是太子授意。
可如今,商王却偏偏要命司徒清查兵部的账目。真是一招绝妙的离间之计。
商王这是想要寻了机会让太子与岳王的关系进一步恶化,好让他自己坐收渔翁之利吧?
可恨的是,却要让司徒家成为他们皇家权利斗争的牺牲品!
“回王爷,只因岳王迟迟不愿让我们查阅兵部的账目,所以微臣擅作主张,已经将此事上报了皇上,以免耽误了国家社稷。”
他就是要将商王扯进来。就算他们司徒家难逃此定数,他商王也休想要独善其身。
凤墨予听了司徒清的话,连眉头都未挑一下,淡淡问道,“如此说来,你是办不了这件差事了?”
司徒清躬身,垂头巧妙掩住眸中的所有情绪,“令王爷失望,是微臣之过。”
凤墨予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司徒尚书既然去意已决,还上报了皇上,那本王也不好留你。你明日便去户部办辞官吧。”
乔子暖侧头望着凤墨予看起来依旧云淡风轻,美得令天地失色的俊脸,王爷大叔看起来心情欠佳呀……
司徒清一怔,“微臣没有辞官的意思,臣只是……”身为堂堂商王,这般断章取义,真的好吗?
他如何会知道,这云南国的大财主商王大人,根本是个断章取义,损人以利己,锱铢必报的腹黑角色。
第一次,司徒明兄妹火烧国子监,诬赖乔子暖,他看到乔子暖与乔俏的关系,已经给过他们机会。可他们依旧不知收敛,竟故意将放了药草的葡萄汁送给乔子暖,意图想要令她毁容。
商王大人低头望着乔子暖慵懒地躺在自己怀里把玩着自己的发丝,眼中的冷意越见蔓延。
他闲闲地睨了一眼司徒兄弟,“你们可知,挑拨亲王关系的下场是什么?”
司徒清陡然睁开双眸,不敢置信地望着商王。
心,顿时犹如跌入彻骨的冰窖,冷得他有种四肢麻木,天晕地旋的感觉。
原来这一切,都是商王精心设下的圈套。
先是命他翻查岳王的账目,令他心生恐惧,慌张,仓惶,似那种因为看不清前面方向而四处乱撞的苍蝇。
他分明一早就算到他们为了自保,一定会将他供出来。
原来,商王一直等的,就是他们耐不住性子,将此事上告到云南帝那里!
原来,比得罪岳王更可怕的,竟然是足以让他们司徒家满门抄斩的挑拨亲王关系的罪名!
商王这次出手,一如往常一般的狠而准。
不过轻轻浅浅的两三句话,已经将他们司徒府打入了永远不可能再次翻身的地狱。
司徒清一个踉跄,险些跪倒在地上。乔俏吓得从凉亭中匆匆跑过来,“夫君……”
司徒明伸手及时扶住司徒清,“大哥……”
司徒清良久之后才终于慢慢缓过神来,噗通一下跪倒在依旧稳坐泰山,风姿一流的商王面前,“一切都是微臣的过失,求王爷放过司徒家族一门。”
这一刻,对于司徒清而言,个人的尊严,荣辱,甚至性命都不再重要。
只要司徒家族不会因为他的愚蠢而灭门,他愿意付出任何代价。